第十八章 故人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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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尔织金刚走燕北归阴神挥手,肉身从泥浆深处腾飞上来。身体逸散,钻入躯壳。碧玉震元剑和太阴缚灵灯化成流光,一闪就遁入虚空,不见踪影。
睁开双眼。肉身乘风而下。落到徐太冲面前!
“徐老,好久不见!”燕北归一脸笑意。
居然燕北归也对徐太冲十分熟悉。
徐云一直以为自己师父不过一个算命老头,没想到徐太冲交游如此广泛,结交的还都是这种绝世人物,此时已经目瞪口呆,刚想说什么,不过也明白现在情况不妙,只得按下满心焦急,乖乖蹲在一旁。
“北归,稍后再寒暄!”徐太冲挥手撤去符阵,黄光散去。一脸焦急。三道赤红色的奇异符纸印上周子清眉心,心口,小腹。
寻常符纸都为黄符朱砂所绘,赤红色的符纸,十分罕见。
“三阴练髓?”燕北归这才发现不妥。“这个少年……”语气十分凝重。
“你当我愿意!?这种禁术使用自损阴德,我比你清楚得多!”徐太冲狠狠瞪了燕北归一眼!“还不是你的百鬼夜行!这孩子天赋异禀,开了天眼。周身血气纯正。正是阴魂鬼物理想居所,被数条鬼魂附身!盘踞骨髓!”
“额……这个…这个是我的不是,可那也不必付出如此代价啊!难道此少年是徐老衣钵传人?”燕北归略微有点讪讪,但是依然十分不解。
三阴练髓,这种手段,乃是符术中一种极其极端的法术。三道符纸,必须要生长在乱葬岗死气凝聚之地的一种寄生死人骸骨之内的虫豸所吐丝线织成,以三十三种血液画符。一旦施展,符咒中的血煞之力入体。深入骨髓深处。是一种绝对的禁术!一旦使用,自身阴德必然损害。
阴德这种东西,说起来渺渺无凭,但凡是有所修炼,尤其是道术,和高深武道。就不得不重视。修为越是精深,越能感应冥冥之中的一种循环因果。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不敢轻视分毫。
是以纵然是这少年被误伤,性命难保。燕北归看到徐太冲居然有此举动,依然不可相信。就算是师徒衣钵传承,也未必有这个必要!何况燕北归知道徐云才是徐太冲的徒弟!
“不是衣钵传人!比衣钵传人都重要!”徐太冲双手飞快舞动,朱砂飞舞,在周围摆下一个八卦阵。续道:“你仔细看看这个少年!今天少不了要你好受!”
燕北归闻言,不由凝视周子清脸庞。
“他!他是!没想到!”仿佛终于认出来,燕北归身影巨震,眼神中透出熟悉,怀念,复杂,惊讶各种神情来。
“恩,确实是她的儿子。不会错了!”徐太冲终于画好八卦阵:“他叫周子清!”
“周子清,周子清。可是回雁楼头那首《江南梦》么?”燕北归浑身一震,眯起眼睛,露出一种深切缅怀的目光,嘴里却不由自主,轻轻哼起一个很清幽淡雅的调子:
“西子非子,月无言。清风一尺为谁剪。梦里云海,潇湘卷。江南无处托鸿雁……”声音婉转,隐隐传去。
他本来声音低沉,雄浑,此时唱这样的词调,却别有一种深沉,沙哑,时光沧桑的感觉。好像是岁月在低吟。别有一种刻骨的感情。
徐太冲听着这个调子,老迈的身躯也突然轻轻震动一下。眼神露出复杂,矛盾,纠结的眼神,继而迅速隐没,被深深隐藏起来。仿佛下定了某个决心。
“别唱了!再拖下去,这小子就要出事了!”徐太冲打断燕北归的缅怀:“多亏你已经修炼成阴神,刚才受伤,你阴神心火还可以驱动吧?”
“恩!”燕北归也知道自己一时失态,回过神来。深深叹了一口气:“哎,当年被紫家那两个老妖怪重伤,我以为她要殒命了,没想到,还是依然撑着将孩子生了下来。”语气中一种无尽的怅然,遗憾。“罢了罢了,故人之子,不得不救!”
本来他也是极其高明的人,收拾心思,仔细一看地上阵法,根本不用徐太冲多说,立刻明白了怎么做!双目神光乍现,双手一扬,一道五色火光虚空燃烧起来!同时,燕北归脸色又苍白了几分。
阴神心火,正是修成阴神之人,灵魂可以脱体而出后,将肉身五蕴提炼而出,加以燃烧而成的火焰。五蕴指的是,神气,血气,精气,真气,元气。乃是一人精华之构成。燃烧起来,有无数妙用法术功效。
此时,正是要阴神心火燃烧符纸,驱动阵法,提炼周子清体内的厉鬼。由于周子清体质,天眼正巧大开,厉鬼由此入体,深深盘踞骨髓经脉。无法驱除。只得用此下策!
燕北归手指弹动,心火分成八股,分化开来。盘旋在八个卦象之上。
“三阴练髓,天机造化!”徐太冲脱手发出八道赤红色的灵符,上面各自刻画了八卦的卦象,附着复杂的笔画。射入八道心火之中!
心火焚烤,符纸居然不燃烧,只是升起丝丝血红色的烟气,飘散开来。徐太冲法诀连变。烟气凝聚,缓缓形成一个骨架的形状,颤悠悠,漂浮在周子清身上。

“呔,还不动手!”
燕北归应声而动,八道心火聚集起来,猛然罩住周子清和那烟雾骨骼,燃烧起来。随着心火燃烧,骨骼缓缓融入周子清体内。
猛然间,周子清剧烈抽搐起来,双目一睁,黑黝黝的阴气散发出来。张开嘴,却没有发出丝毫声音!浑身黑气涌动起来!皮肤波浪一般起伏不止。徐云哪里见过这种情况,惊的不知如何是好,都快晕过去了。
此时周子清,简直生不如死了!
本来,突然看到阴神神通,惊天动地的争斗,就被震惊,心中开始惊疑不定,到最后竟然见到真正的百鬼夜行!顿时心神失主。这次可不是那次似真似幻,在卢山祠堂所见,是不是梦幻都不知道。此时那是真真切切。就在眼前。一点都不会假!顿时信仰都要崩溃了!
自小看的文道典籍,都讲一个天志明鬼,子不语怪力乱神!如今居然发现典籍都是假的,骗人的!如何可以忍受?心中已经大半相信了卢山香火山神所言。恐怕这一切都是朝廷集权愚民的手段了。心中涌起愤怒,不可思议的感情!
篡改圣贤书,典籍。这简直是侮辱学问!
心中对朝廷有了一种浓烈的失望。
正在魂不守舍时候,突然就看见阴魂扑来,根本来不及反应。顿时感到身体都脱离控制了。感到无数阴冷的气息,猛烈朝眉心拥挤,狠狠钻入骨髓。眉心剧痛如裂,瞬间陷入无边黑暗。
昏迷中,只感到阴冷刺骨。刚才眉心的疼痛没有散去,突然一股五彩光芒撕裂黑暗世界。同时带来的是钻心剜骨的痛苦。
灵魂的颤抖!仿佛被无数尖刀划过。骨髓深处的战栗。不知道是不是疼痛。而且,身体不受控制,只有无声的发泄。周子清都简直感到灵魂被燃烧起来,脱离了肉身!
这样的痛苦,简直都没法想象。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火焰散去了。周子清终于感到了无比的舒畅!瞬间放松,昏死过去。
这不是有了什么好处奇遇。如果一个人受了不间断的巨大折磨,而且一直保持清醒。那停止折磨的一刹那,不论是谁都感到是天堂一样。
而徐太冲和燕北归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周子清全身软软躺在地上。浑身衣衫都消失,眉心,心口,小腹贴的三张符纸也被焚烧。在原处留下三个红黑交缠的云状花纹。
“总算成功了!”燕北归大汗淋漓。就算刚才与穆尔织金拼斗都没有如此大的消耗。
“还不算……”徐太冲也长长呼出一口气。“这也是第一步。可叹,他父母都受了那么大的劫难,落到他身上,依然不能安身。”
略略喘了一口气,续道:“北归,这孩子就交给你了。剩下的我也帮不了他。再有半年就是科考,正好你可以带他入京,让容贤王多照应一番。想必看在他娘亲的份上,容王爷也不会拒绝。至于皇上……皇上,你们酌情处理吧。他也十八年没有从那个塔里出来了吧?”
燕北归神色一动,脸色黯然:“恩,放心吧。没想到,没想到。早知如此,我万万不该用太阴缚灵灯施展百鬼夜行。当年就欠了老周一笔恩情,若非是他的指点,我安能渡过五阴幽寰的劫难?想不到又亏欠他儿子这一次。”
徐太冲眼中光芒闪过,沉思了半响,终于从怀里拿出三张赤色符纸,和一本小册子交给燕北归,道:“待他苏醒,你让他日日练习这书中的功法,好继续拔除体内阴魂。待到额头,心口,小腹三处云纹完全漆黑,再度用心火燃烧三阴练髓符,即可炼化鬼魂。”
“玉不琢不成器,哈哈,徐老,剩下的就交给我吧!”燕北归哈哈一笑,似乎恢复了豪放狂野的性格:“经过这一劫难,日日练骨,虽然痛苦难耐。然而拔出阴魂的那一日,三阴煅骨的血气精气,以及我阴神心火燃烧的五蕴之气,全部纳入自身。这小子武道也怕是要出类拔萃吧!并且洗髓练骨的窍门,自然就洞彻。真气积累到了境界,就可以突破!哈哈,穆尔织金,天才人物,也是六十余岁才悟到洗髓煅骨的秘诀!这孩子,怕是不足四十岁就能有此成就了!如此年轻的武道天才!只怕要名垂千古了!”
“哈哈!”徐太冲也露出一丝笑容:“就当是对他爹娘的补偿吧!”
燕北归不二话,披风抖擞,大笑道:“徐老,那么后会有期了!如有空闲,请务必周阳郡容贤王府再聚!”阴神出窍,卷起地上周子清和自己肉身瞬间远去天边。
PS:第一卷行万里路完结,剧情终于逐渐展开了。周子清即将入京,周子清父母那一辈的恩怨纠缠也要逐渐露出水面。今后的剧情将会很爽很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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