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里得尔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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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当空,树荫下却非常清凉,鸟鸣声不绝于耳,却见不到一只鸟的踪迹。地图上代表迪诺的红点已经接近目的地,再翻过这座山就可以到达奥底堡了。
尽管昨夜的梦让迪诺有种不详的预感,但马上就要到达目的地,还是让他兴奋不已。他徒步走在林荫小道,唱着一首欢快的歌曲。班塞和旺旺在他前后左右来回穿行,扭臀摆胯,像是在随着节奏起舞。
很快,面前的小路不再崎岖,路的尽头有阳光射入,强烈得令人目眩。走出森林,一个城堡坐落在山脚下。这是一个较大的城堡,从外面就可以看出他的商业很发达,熙熙攘攘的人群穿梭不息,大路上有很多满载货物的马车向这边行驶。
想必这里就是奥底堡了,虽然比想象中小了些,不过迪诺一开始就意识到启事中所说的“萨曼大陆上最大的城堡”值得怀疑,所以也没太介意它的大小。经历了路上的坎坷,他还是觉得留在这里做守卫是不错的,毕竟这样离他的理想又近了一步。
迪诺骑上白马,一路奔驰着下山,速度快得连歌声都被远远地抛在了脑后。在山脚下等了好一会儿,旺旺大人才追上来,它又热又累,忍不住要抱怨几声。但一看到迪诺的表情,它把一肚子怨气都咽了回去,只是坐在路旁伸着舌头喘粗气。
迪诺仿佛被一只巨大的铁锤砸中了头部,呆呆地望着城堡大门上的牌子,上书:
里得尔堡!
迪诺又仔细看看地图,发现自己其实离奥底堡还有一小段距离。难道奥底堡就在里得尔堡北面?那为什么在山上只见到里得尔堡一个城堡呢?莫非奥底堡在某个山的后面?这个自称萨曼大陆最大的城堡到底有多大?
一连串的问题让迪诺感觉更饿了,他收拾起失落的心情,领着班塞和旺旺进了城。
里得尔堡由雨花石铺成的十字街道划分为四个城区。东南部建筑精美华丽,那里是议会厅和贵族、富人们的居住区;西北部尽是些破旧的危房,是贫民集中的地区;东北方紧挨着城墙的一片平房是守卫们居住的军营,靠中央的部位耸立着细高的里得尔奇教堂,里面供奉着惩罚之神维奇罗德;城堡的西南角,就是离城堡大门最近的地方,是里得尔最繁华的地带——商业区。
到达商业区,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繁华的里得维基广场。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座由一整块大理石雕刻的雕像,有三层楼那么高。雕像手持宽得惊人的双手巨剑,庄严而威武。它后面是两个大旅馆和几家看起来年头很久的小店。在雕像底座的栏杆外面,密密麻麻地挤满各种摊位,却没有一般集市的吵闹声,人们在这里安静地买卖。
其中一个小摊,摊前挂着一块布幡,上面写道:“面包和鸡汤”。摊前横七竖八地摆着几个简陋的桌子和凳子,供顾客歇脚和就餐。迪诺把班塞拴在旁边,找个空凳子坐下,点了最便宜的黑面包和白开水。面包硬得像块石头,他越发想念维纳德镇的美味面包——要不是那个可恶的赏金猎人将小船弄翻,使面包全部掉进水里喂了鱼,没准他现在还能吃到松软的松油面包或是香甜的果子面包呢。
坐在迪诺对面的是两个衣着整洁的骑士,他们的铠甲擦得发亮,面前放着的鸡汤一口也没喝,四只眼睛盯着过往的行人仔细观察。其中年长的一位注意到了坐在他们面前这个有些疲惫的少年,对方的模样好像让他想起什么人,他先是有点吃惊,不过很快镇定下来,招呼店主送一碗鸡汤到迪诺桌上。
当鸡汤送到迪诺面前时,他还以为是店主搞错了。
“您是不是弄错了?我没要鸡汤。”
“没错,这就是您的鸡汤。”店家想逗逗这个外地人,有意故弄玄虚。
“我不知道在这里吃面包是不是必需配鸡汤,但是我必须指出,我身上带的钱不够。”迪诺有点难为情。
“不用担心,这不是您付钱的,是对面那位客人买给您的。”店主笑了笑,眼前这位青年诚实得有点儿可爱。
对面年长的骑士微笑着向迪诺点点头,迪诺起身来到他身边,要记下他的地址和姓名,以便日后将鸡汤钱还给他。倒是那位骑士有点儿尴尬起来,连连摆手解释:
“阁下千万不要这么客气。我给您点鸡汤是有原因的,因为阁下的相貌特和我的一位故人十分相像,更准确地说,我的一位已故的恩人。”年长骑士的眼里突然闪现出晶莹的光芒。
“可不可以冒昧地问一下,您的那位故人是——”迪诺有些好奇。
“他是萨曼大陆上最著名的骑士——迪塞尔·森。上帝呀,你再也找不到那样的好人了!”年长骑士开始揩眼角的泪滴。
迪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自己在这里遇见了父亲的故人?这个骑士和父亲是什么关系?不管怎么说,还是先确认一下,别是听错了。
“对不起,您能不能再重说一下那个名字?”
“迪塞尔·森,已故的青狮骑士,去世后追封为骑士团名誉二级爵士。”
“迪塞尔·森?他就是家父!这么说您一定是家父的老朋友了?没请教?”迪诺兴奋得有点儿语无伦次。
“你是迪塞尔的儿子?怪不得模样这么像他,你们的眼睛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快过来坐下——老板!来一磅最好的牛肉给这位年轻的骑士——来来,坐在我旁边。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弗尔特·史密斯,是你父亲的战友,迪塞尔遇害那天我是队伍中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
说到这里,史密斯突然哽咽得说不出话来,迪诺连忙不停安慰,史密斯深呼吸了好几回才镇定下来。
“贤侄,你叫什么名字?等一下……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迪塞尔跟我说过——你叫迪诺,对吧?”
“没错,您的记忆力真好。”

“我至今仍记得迪塞尔和我说过的每一句话。在他遇害前,每次扎营我们都会住在邻床,一直聊到入睡,互相之间没有什么秘密。可惜呀,多好的人呐,就这样……”史密斯越来越泣不成声,他身边的年轻骑士递来手帕,同时悄悄向迪诺投来异样的目光。迪诺并没有察觉这目光,他只顾得劝说史密斯,连饥饿都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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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一会儿,史密斯终于止住了泪水,声音颤抖地向迪诺介绍身边的年轻骑士:
“这是我的儿子,普雷·史密斯,骑士团初阶战士,今年冬天就应该能再升一级了。我们父子俩现在是这座城堡的守卫头儿。对了,那场战争后整个部队所有成员都有一名家属直接进入骑士团,你也加入了吧?怎么没见你佩戴骑士胸章?”史密斯在迪诺身上仔细看了几遍,生怕自己漏掉什么。
“当时我还不够年龄,第二年我去报名的时候,赶上骑士团在搬迁时弄丢了资料,所以没能直接进入。”
“你还可以参加骑士团的入学考试呀,要知道,你父亲当年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骑士团的!”
“很遗憾的是,我一直没能通过入学考试。现在要去奥底堡积累十年的守卫经验,然后参加骑士**再教育。”
“你要去奥底堡?那里要吃很多苦的,有点儿委屈你了。不过这样也好,你的骑士头衔是靠自己努力得来的,不像普雷,在骑士团学习时就要忍受风言风语。”迪诺冲普雷微笑着点头示意。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普雷看着父亲的目光中居然充满了敌意。
在史密斯慈父般的关照下,迪诺享受了自离开维纳德镇后最为丰盛的一顿午餐。班塞将军和旺旺大人也分别享受了最新鲜的嫩草和肉最多的骨头。
然而,最令迪诺开心的是,他第一次听别人这么详细地描述那场令他失去了父亲的战争。
“你父亲一直是军队里最勇猛也最有头脑的战士。有时候队长会以骑士精神为理由选择蛮干的战术,都能被他巧妙的劝阻。在那次战争中,对手是比我们数量稍多的兽人和几个食人魔。战争刚一开始,你父亲和几个优秀的骑士就从高地冲下去杀光了食人魔。兽人队伍大乱,溃不成兵。我们全军追杀过去,一直追了十几英里。忽然,两边出现了伏兵,是数量巨大的豺狼人,他们的叫声让我们的坐骑停顿不前,失去了威力。眼看豺狼人队伍就要扑过来了,队长急忙大喊:‘快撤!’我们砍倒了几个已经到了身边的豺狼人,迅速撤离。在半路上,当我们要通过一个夹在两道悬崖之间的小路时,两群足有我们十倍之多的半兽人从两翼包抄过来,他们骑着恶狼,速度比我们还要快。迪塞尔让我们全部通过,自己骑马站在小路口断后。我要和他一起留下来,可是被他赶走。他最后做的事情是,把脖子上的护身符摘下给我,要我捎给你——后来我通过骑士团转交给了你。我们退回城池后,再也没见他回来,敌人也不见踪影。等过几天我们去那条小路时,什么痕迹也没有,大家都猜测迪塞尔的遗骨被敌人运走了。我连他的一点遗骨都没能拿回来,唯一能做的就是求上帝保佑你父亲的尸体没被那群野兽亵渎。”
本来迪诺很想听史密斯讲讲自己父亲生前的故事,但担心比别人晚到奥底堡会失去受招聘的机会,只能尽早出发。史密斯坚持要把迪诺送到城外,仔细地指给他去奥底堡的路径——其实很容易找到路,因为一旁是桦树林,另一旁是小山丘,只要沿着两者之间的大路一直前行就能到达目的地。
“贤侄一路小心,有什么困难不要客气,尽管来这里找我,放假了也过来看看我这把老骨头。”
“好的,史密斯大叔。今天没时间了,改天一定请您讲讲您和我父亲的故事。”
“你放心,只要你愿意听,我们的故事三天三夜也讲不完。”
班塞将军的脚力很是了得,不一会儿,迪诺的身影就在两名骑士的视野里消失。普雷·史密斯收回了对迪诺背影的凝视,回头看着父亲。
“据守卫的报告,这是今天来的第二个陌生人,如果你不介意把他加入嫌疑人名单的话。”
史密斯目不转睛地望着迪诺消失的方向,这神情表明他正在沉思。
“缉拿大盗比格·霍里,对任何可疑的人都不能掉以轻心。”
“看来你对自己的故友也没有多大信心。我不得不奉劝你一句,你的多疑在缉拿盗贼方面并没有多大帮助。不然比格·霍里也不会一直在你管辖的城堡里作案。”普雷的表情似乎更多的是嘲笑。
“不许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史密斯愤怒地看着儿子,他的眼睛告诉别人这话不容否定,“你是我的儿子,却无法帮我分忧,现在我被大盗逼得四处换工作,你却查不出是谁泄漏了我要到里得尔堡作守卫的消息!”
“哦……对不起。”虽然普雷的语气中并没有道歉的意思,但他父亲紧绷的脸还是松弛了下来。普雷不知后面这句话该不该问,“那我们是否要跟踪他?奥底堡确实是盗贼藏身的好地方。”
史密斯没说话,只是边往路旁的山坡上走,边向儿子伸出右手。
普雷从背包里取出望远镜,递给父亲,两人相对而笑,不知心里想的是不是同一件事。
山坡对面的桦树林中,一个身着黑色斗篷,戴兜帽蒙脸的人利用大树隐住宽阔的肩膀,炯炯的双眼监视着两个骑士的一举一动。过了一会儿,骑士们在山坡上找到一个不错的位置,举起望远镜寻找远处的迪诺。披斗篷的人悄悄闪身走开,消失在密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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