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黑冥林女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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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网拖着旺旺,围绕矮山转了小半圈,来到山的另一侧。这里的树木丑陋扭曲,坠着稀稀落落的黑色树叶。许多粗壮的柏树倒在地上,从腐烂的树干上探出数不清的毒蘑。
巨网顺着树木的空隙飞向丛林深处。两旁的树木纷纷侧身闪过,有些还明显在土中挪动了几英尺以躲开巨网。所以即使载着旺旺的巨大身躯,它居然还能在错综复杂的丛林中穿梭自如,速度惊人。
迪诺将班塞留在林外,抽出长剑,只身一人跟上巨网。
树林并不十分茂密,却遮住了大多数阳光,林荫里十分阴暗。不知是哪里来的错觉,迪诺感觉到身后的树木正在窃窃私语,甚至可以听到那种就餐前上下腭的牙齿激动得互相撞击的声音。
他努力不去想这些不愉快的声音,加快脚步,跟住巨网。但没走多远路,斜刺里伸过来一段树根,将他绊倒。迪诺眼睁睁地看着巨网树丛中拐了几个弯,从他的视线中消失了。
他从地上爬起,打量着将自己绊倒的树根。树根以突兀的角度从地面戳出来,几乎能够撞到迪诺的膝盖。
“奇怪,刚才怎么没看到这个树根。”迪诺纳闷地问自己。他有一种感觉,似乎那树根在自己路过时才从地下伸出的,就像特意伸脚绊倒他一样。
正想着,却不知从哪里伸出一根藤蔓,将他小腿缠住,以惊人的速度拖向远方。迪诺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拖出几十英尺,地面那些盘根错结的树根和石块将他身上没有铠甲覆盖的地方磨得鲜血淋漓。接着那根藤蔓开始上升,想要把他吊起来。迪诺迅速挥动长剑,斩断藤蔓,从半空中跌了下来。
他翻身站起,警惕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被植物攻击,还是第一次。
这里是一块狭长的空地,脚下是僵硬的黄土,周围尽是顶着硕大食人花的矮树。在空地两端,两棵高大的树遥遥相望,树身粗壮弯曲,缠绕大量藤蔓,长长的触须从树冠垂下,有力地挥舞着,像两名看守财宝的恶魔。
迪诺刚才就是被其中一棵树的藤蔓缠住,拖来这里。他受了一点皮外伤,已经开始慢慢愈合,但还有少量鲜血溢出,那又咸又腥的味道顺土壤的缝隙流下,刺激着下面隐藏的食欲。
迪诺正在寻思如何找到旺旺大人,他脚下的土地忽然震动起来,好象是在向下塌陷。迪诺急忙后退,躲开那块区域。但他才退了没几步,脚下一晃,整个人向半空中升起。在他脚下,出现一个圆滚滚的长东西,顶着他从地底慢慢钻上来。
在这圆滚滚的表面上,迪诺站立不稳,跌了下来。这时他才看清脚下究竟是什么:
一只如大树般粗壮,近二十英尺长的血蚯蚓,蠕动着从地底钻出。它那恐怖的口器,正顺着血液的味道,一点点地向迪诺探过来。
迪诺从地上爬起,抽出长剑,警惕地看着面前的血蚯蚓。
血蚯蚓是一种嗜血生物,它们一般手腕粗细,潜伏于地下,会被血液吸引。血蚯蚓用于取食的口器并没有牙齿,只能从伤口向外吸血。在口器周围,布满强壮有力的吸盘,一旦被吸住就很难逃脱。
然而,对于迪诺面前这个罕见的超大体型的血蚯蚓来说,它不止具有吸盘这一个致命武器——谁要是被这么一个庞大的家伙砸一下都够受的。
迪诺慢慢站起来,警惕地盯着血蚯蚓的一举一动,后者正在慢慢用口器搜寻血腥气的来源。
血蚯蚓没有听觉和视觉,但用来探测血腥气的口器却异常灵敏。尽管迪诺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但它还是能够很快找对方向的。必须在它确定迪诺位置之前给予致命一击。
迪诺快跑几步,跳起来,双脚蹬在一棵矮树上,借着树干的弹力,径直飞向血蚯蚓。长剑稳稳地举向前方,正对血蚯蚓。
血蚯蚓还在感受血腥气的位置变化,迪诺的长剑已直直地**它体外的黏液层。但它的皮肤非常坚硬,长剑非但没能刺破它,反而顺着它身体的一侧滑脱。
随着惯性,迪诺险些飞着撞到血蚯蚓身上。幸好他急中生智,用长剑侧面猛拍血蚯蚓,借力翻身,跌到一旁。
他才一落地,血蚯蚓一连串的进攻就到了,它的头部向铁锤一样连续砸向迪诺所在的地方。迪诺在地上连着打了几个滚,又快速爬起,连跑带跳,才躲过这一系列攻击。一棵矮树弯下腰来,张开食人花冠,迎面对准跑来的迪诺,被后者挥剑斩落。
一连串的攻击之后,血蚯蚓的口器上沾满了泥土,对血腥气的感知能力有所下降。它蜷起身子,将口器在黏液上擦净,重新搜寻猎物。没有面孔的头部转向各个方向。
迪诺猜想自己可以试着躲开这恐怖的生物。他轻轻走向一边,尽量避免发出声音。不过这导致腿周围的空气流动,血腥气更快地传到蚯蚓口器中。
暴风骤雨般的攻击接着到来,比刚才更猛烈、更迅速。迪诺正忙于躲闪,却被一根藤蔓缠住腿,拖出老远。不过反而助他逃脱了血蚯蚓的攻击范围。
迪诺砍断藤蔓,新伤口流出的血液使得血蚯蚓更快地找到了目标。但当它的口器对准迪诺时,迪诺已经想到一个对付它的办法。
他将脚下沾满血液的泥土抓起,丢了过去。土块贴着血蚯蚓的口器飞过,落向一旁的地面。血蚯蚓迅速跟来,把它砸成碎片。
几块这样的泥土丢出之后,迪诺成功将血蚯蚓引到对面那棵缠绕藤蔓的大树旁边。
血蚯蚓正在兴奋地追踪食物,却没想到身子底下突然多出几根藤蔓,将它紧紧缠住,向半空中拉起。它拼命扭动身躯,坠得大树“嘎嘎”直响。更多的藤萝加入进来,缠绕得它无法挣脱。但由于血蚯蚓的体重过大,继续拉高树干承受不了,只能慢慢放回地面。

血蚯蚓不断扭动身体,试图钻进地下。但藤蔓紧紧拉住它,让它寸步难行。折腾了一会儿,血蚯蚓没了力气,渐渐停了下来。大概是全身有铁一般坚韧的皮肤,所以也不太担心一棵树能把它怎样。
树冠上的触须缓缓延长,像钻出洞**的无数长蛇。它们向血蚯蚓的方向伸展、弯曲。很快,一根触须伸进血蚯蚓的口器,越来越多的触须跟了进来。血蚯蚓一阵疯狂的扭曲和翻滚,比刚才剧烈百倍。那些触须渐渐变粗,由半透明转为血红;同时血蚯蚓的挣扎却变得得越来越弱,并开始迅速皱缩。没用上几分钟,它就变成了一个皱巴巴的空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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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个情景,迪诺禁不住胃里一阵翻滚。不远处传来旺旺的叫声,才帮他把思绪从这令人作呕的场面拉回来。
他循着声音找去,一路上小心防范行为不轨的树木,倒也没再遇到什么阻碍。
来到山顶,正对面是一个不大的山洞。山洞口布满荆棘,洞旁架着一口大锅,几乎可以煮下一整只大象。虽然锅下面的火很旺,但里面的水才刚刚开始冒热气。旁边一棵歪脖树上吊着一张大网,旺旺在里面痛苦地叫着。山洞的另一侧树木稀少,却生着一大片恶臭的大王花,半人多高,花瓣呈现出淤血的颜色,招来成群结队的苍蝇。一个瘦骨嶙峋、穿着破破烂烂的巫婆,骑在油乎乎的扫帚上,往来穿梭于大王花上空,正在为它们浇水。
“黑冥林不欢迎人类!”巫婆转过身来,她的鹰勾鼻被火光映得闪闪发亮,“不过,今天不是吃人的日子。我捉到了这么大的猎物,心情很愉快。”她的语气故作轻松,听起来却令人毛骨耸然,“所以,人类!如果你现在转身离开,我不会追究你擅闯黑冥林这件事。”
“是吗?”迪诺用带些嘲讽的语气,“我是要离开这里,不过要带走你的猎物。而且我不得不告诉你,很可能也会带走你愉快的心情。”
“人类,你不要得寸进尺!”巫婆收起了刚才那副笑脸,一脸凶神恶煞的表情,不过看起来反倒不如刚才笑脸时恐怖了。由于动作太大,她手中水壶掉下,砸在一株大王花上。巫婆急忙催促扫帚下降,一边捡起水壶,一边怜爱地抚摸着那株大王花,脸上又转回刚才那恐怖的笑容,“不然我们来玩个游戏,如果你赢了我就把这条狗放了。”
“什么游戏?”
巫婆指着身后那片大王花对迪诺说:“这些可爱的花朵,其实是一个迷宫。迷宫中央是一朵黑色的大王花。如果你能顺利进入,将黑色大王花砍下**,就算你赢。怎么样?”
听起来很简单,迪诺一口答应下来。
迪诺爬到旁边的一棵大树上,斩断几个伸来的触手,仔细观察下面的迷宫,先从总体上看清迷宫的路线。大王花迷宫并不复杂,只有五个岔口,三条死路,从边线的入口走起,一路右拐,就可以直达迷宫中心。
他纵身跳下大树,身后有几只触手重重地撞在一起。
迪诺从事先选好的入口进入,一路右拐。前几个弯路很顺利,他越来越接近迷宫中央,眼看与黑色大王花之间只隔着一道大王花墙了。
他加快脚步,奔向前面的岔路口。但随后的右转弯使得他开始渐渐远离迷宫中心,没转几个弯,他又走出了迷宫。
“不对,刚才看到的绝对是一直右拐就可以到达。”迪诺暗自嘀咕,“是不是我拐错了弯?”
他原路返回,打算查找自己走错的弯路。走了没多远,面前出现一条死路。
“怎么可能!原路返回居然会遇到死路?”迪诺暗自寻思。他把目光投向自己身后的路上,发现如果他再往回走,拐一个弯的地方,道路也被封死了。他用眼角余光扫视身后,一株大王花正悄悄地向左边挪动。
“原来是这样!”他这才明白,那些大王花会在他身后不停移动,位置随时被改变。这不是一个供人猜解的迷宫,而是一个有迷宫外表的陷阱,会根据行走者的路线随时改变。
既然找到问题所在,破解起来就容易了。迪诺再次转身,背对迷宫中心,仔细感觉着身后大王花的移动。只要发觉它们在向着迷宫中心的方向稍有破绽,迪诺就迅速回身。在他目光紧盯的地方,大王花不会移动,他就顺可以顺着空隙走向迷宫中心。
就这样,迪诺骗过了没有脑子的迷宫陷阱。巫婆看在眼里,非常愤怒:
“臭小子,你在耍诈!”
她从半空中把水壶丢过去,不过瞄准很差,没击中迪诺,反而砸烂了两排以外的一株大王花。
迪诺全神贯注去聆听和感受身后大王花的移动,根本没注意这件事。
当迪诺顺利走到迷宫中央时,他才松了一口气。那里立着一只稍小的大王花,花盘下部已多处腐烂,花瓣还闭合着没有开放,通体漆黑,散发出的臭味要超过其他大王花的总和。迪诺厌恶地看着它,挪到尽量远的地方,以防砍花时被汁液溅到。
一剑下去,大王花从腐烂的花盘基部断开,骨碌碌地滚到迪诺脚下,并没有什么汁液溅出。他观察了好一阵子,才选出一片不怎么腐烂的位置,伸手去抓。
他才一抓紧花瓣,大王花便膨胀起来,变得有一座小楼那么大。迪诺紧握花瓣,跟着张大的花伸向半空,和巫婆平行。他看见巫婆伸出长长的舌头,念了几句咒语,大王花慢慢展开花瓣,突然剧烈震颤,把迪诺甩进花内。
花瓣重新和上,把迪诺封在花室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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