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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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如潮水,在黑暗中无声涌动。
夜轻寒站得像把剑,隐约中透出凛冽的杀气,我想这一定是我的错觉,可又忍不住有点害怕。
他一径沉默着,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我轻咳了一声,硬着头皮问:“到底好不好呢?”
他终于开了口,声音平平的:“你当真?”
“当真。”
“好,很好。”夜轻寒扯出个薄薄的笑意,走到沙发的另一端坐定,朝我勾了勾手。
“过来。”
我犹豫了一下,起身挪了两步,侧身面对面的坐到他身边。他似乎恢复了平日里漫不经心的样子,不像刚才那么吓人。
“吻我。”
“哈?”
“吻我。”他重复了一遍,有些不耐烦。
“哦。”
我探头过去尝试碰他的唇,可他并没有配合,身体始终朝后靠着,长手长脚摊的碍事,也不往前就一就我。
我是长颈鹿吗?
眼看够了几次都够不着,我索性伸手捧住他的脸,硬拉到我面前,把嘴巴印了上去。
他的唇软软的,香香甜甜,有股醉人的桂花味。
然后呢?然后要怎么做?还没等我想好,他便开口道:“就这样?”语气嫌弃的要死。
我推开他的脸,不服气地道:“不然咧?我要是做的好,就不要你教了。”
他摆起一张臭脸,我便有些心灰意冷。
“你若不情愿,就算了。”起身要走。
他突地伸手把我拉了回去,力气好大,我脚下不稳,整个人摔进了他怀里,挣扎着要起,却被他按住,“别动,看好。”语气仍是百般的不耐。
我还没来得及抗议,已经被他堵住了嘴巴。他俯首覆在我的唇上,蜻蜓点水般印下一个又一个轻吻,像只初生的幼鸟在啄它的壳,一下又一下,不紧不慢,沿着唇边细细描摹。
唔,果然比我好上许多。
我学着他的样子一点点地回吻他。
“闭上眼睛。”他说,语气轻柔却不容反驳。
不是说要“看好”吗?我腹诽了一句,但看到他终于耐心好了点,不想再惹恼他,便顺从地闭上双目。
正啄得起劲,一个不留神,有软滑之物带着甘洌的酒意探了进来,我一时不知该拿它怎么办,它已迅速地反客为主,灵活地勾住我,携引着我,在唇齿间纠缠起来。
我仿佛觉得懂了些,便照猫画虎现学现卖地迎了回去,轻吮,挑弄,若进若退,时而轻缓,时而急切。初时还有些笨拙,学着学着便熟稔起来。
不知是不是今天的酒放得陈了,后劲颇足,我渐渐有种微醺的晕眩感,那感觉既像是醉酒又像是不是,总之有种说不清的陌生感,令我无所适从。
夜轻寒突然停了下来,他把下巴搁在我的头顶,呼吸急促,我几乎贴在他的胸口,能清楚地听到他的心跳,声如战鼓,既重且急。
他又没喝很多酒,怎么也不对劲?嗯,大概是缺氧,我想。
平常我自认悟性不高,学什么都笨,但感觉今天学得还不错,动作要领都掌握了。
志得意满之余没忘表扬一下夜轻寒,仰头对他道:“夜,你果然是个好师傅。”
夜轻寒挑起半边唇角,“清筝姑娘可还满意?”
“满意。”我真诚地点头。
“可够用了?”
我想了想,保不齐以后还要有求于他,话不能说得太满,回道:“待我先去试试,若是不够,再来问你。”觉得他说话的声音有点不对,遂又道,“你怎么喉咙有些哑,是不是刚刚站在阳台上受了风?我去给你倒杯水。”
说罢起身往厨房走去,哪料刚走出两三步,便觉身后有股疾风骤起,不及回头,硬生生被一股大力拽了过去,仰面摔躺在沙发里,人还没落稳,便有一道黑影笼了过来,将我结结实实地罩在身底下,速度之快,以至于我完全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制住了。
这一下可把我吓得不轻!
小的时候有一次幻出真身在山里玩,一只花豹吓唬我,突然从身后跃起将我扑在爪下,吓得我连着三天晚上做噩梦哭喊,师兄罚那豹子禁足在山顶,一百年不准下来被我看见,后来才慢慢好了。
刚刚这一下,简直是童年阴影再现。好在这么多年的功也算没白练,身体的反应比脑袋快,长生剑瞬间便要脱手而出,惊魂未定中却看到了夜轻寒的一张脸,我生生止住了应激而起的敌意,将剑气逼回体内。

夜轻寒目光灼灼,眸中有墨色翻涌,没头没脑地说了句:“这是学费。”言毕便扣住我的后颈,再次吻了上来。
这个吻与刚刚大相径庭,狂风暴雨一般,毫不容情地撬开我的唇齿,长驱直入,撕咬着我,简直像是要拆我入腹。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花式袭击搞懵了,大脑一片空白,本该有许多种法子脱困,竟一个都没想起来,或者说都没来不及去想,满脑子想的却是夜轻寒到底怎么了,中了什么邪?为何眨眼的功夫如此反常?
我被他堵的说不出话,整个人都被他压制在身下,好不容易抽出一双手推阻他,也是徒劳,他硬的像块铁板,还微微有些烫。
口腔里漫出一丝铁锈般的腥气,一定是见了血,也不知是我的还是他的。没准他真的是要吃了我也说不定。
情急之下抱住他的腰使了个巧力,从狭窄的沙发上翻身滚落,反下为上把他压在地上,这才有空间腾挪。我使劲扬起头,试图逃开他的掌控,没想到力气太猛,角度太寸,Duang的一下撞到了茶几角上。
“啊!好痛!”顿时捂着脑袋又低下头去,眼泪都痛出来了。一只大掌覆过来,粗鲁地揉了几揉。
“啊啊!”这是妥妥的二次伤害。
“蠢。”夜轻寒从牙缝里吐出一个字,手上倒是轻柔了许多。
“夜轻寒,你发什么疯?”我腾出一只手去锤他。
“不要动。”他粗声道,话里带着明显的警告。
我一愣,直觉上还是听他的好,只得悻悻作罢。忽然想起什么,上一次他说要以身相抵,也是有类似失常之举,我又泛起疑心,这会不会跟那姓蒲的塾师所说的和合双修之术有关呢,可我根本没有习过这种术法啊?转念又想,那会不会跟我是狐狸有关呢?蒲老儿记录的本子里,以双修之术吸人精元的十有八九都是狐狸,莫非这术法是不用学的,狐狸体质天生如此。
夜轻寒今晚情状癫狂,与本子里所述那些中了邪的书生的样子若有相似,我越想心情越沉重。
他正默默地帮我揉着头顶的大包,掌心温热而轻柔,大大缓解了痛意,这人虽然平常脾气乖张,嘴巴有时还有点毒,但他对我好的时候我也全都知道的。
所以一定不能害了他。
我捋了捋思路,打破沉默,不顾尴尬地道:“夜,你刚刚,是不是想同我双修?”
他手上动作戛然而止。
我一径劝道:“我听说那双修之法虽然如登极乐,但也非常危险,你若与我双修,轻则生病,重则丧命。我虽是狐狸,但师出正门,并非是那些专精歪门邪道的妖怪,万万不想通过这种害人的法子来增长修行。但也正因为我是狐狸,先天或有些……不足,容易引人入邪,我暂时还未找到压制这邪力的法子,你既然已经知晓我的身份,应该像从前一样避而远离,即使不得不暂时落脚此处,也要保持定力,不要再起这样的念头。”
夜轻寒听了我一番话,似乎一愣一愣的,始终没答腔,我想大概是为我一番肺腑之言所感动。半晌,他有点回过神来,问:“你究竟是在什么地方长大?谁告诉你这些?”
我在盘帝山长大,师兄和杏姑哪会教我这些,但又不好跟他说我是通过凡人的书本自己摸索出来的,只好一本正经地敷衍说:“我自是知道。”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
我看他好像不把我的话当回事,又强调了一下:“我是认真的。”
他笑得更厉害了,整个胸膛都在抖。
我有点不高兴,起身欲走。
他拉住我的手,正经道:“别生气,我觉得你提醒的很对,人狐双修的确是件危险的事,以后要是有其它男人起了这样的念头,你也一样要阻止。”
“那是自然。”我笃定。
“甚好。”
很久之后我才懂得,男女之事,由情至性。情投意合,水乳交融,方为圆满。而性之一事,虽然发乎本能,却并非生来即会,所以凡间有个词叫性启蒙。
很不幸,我的启蒙之初来自于对狐狸一族带有莫名偏见的蒲老儿,简直不能再偏了,没想到后来又倒霉地遇到了夜轻寒,竟真的更偏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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