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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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坐在石凳上,陆谦之面带笑地看着他,齐梁突然有点抹不开,他都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要人家来安慰他。他低着头,“这算什么,不过是些小玩意。”
“齐兄不必妄自菲薄,三百六十行,谁能说哪个行业是小玩意呢,更别说齐兄也算是开了蘑菇种植的先河了。”
两人坐在那里,一时无言。
齐梁默默地看着亭下的流水,他这人从小到大可以说是顺风顺水,家庭和睦,生活富裕无忧,从小在关爱中长大。顺利的高中毕业,又大学毕业,保了研,而后找了一份合适的工作。
他这人有着爱他的父母,三两知心好友,与人相处也能游刃有余,在人群中既不过分显眼,也不会默默无闻,他一直有自己的交际圈子,有着和别人相处的方式。
他原来那一生到头,也很难体会到如今的这种感觉。有时会被人瞧不起、会被一群不相干的人在背后说坏话、凡事处处注意,怕被人因为以前犯的错而借题发挥,抓住把柄。
还要为自己的生活,最基本的温饱而东奔西走、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他一点归属感都没有,有时只能靠忙碌来麻痹自己,才能不会很敏感的想东想西,更别说还要时时注意,生怕别人看出什么来。
有时其实也会感觉累,但他毕竟是个成年人了,他灵魂的年龄已经二十五岁了。他不是软弱的人,生活有再多的苦难也要接着过下去,他的人生无论在哪里都不能愧对他自己,愧对他接受过的爱,愧对他受过的教育。可有的时候还是会很累的。
他看着眼前的人,端着茶杯,眉眼端正,悠闲泰然。他有些想怪他,明明在自己家里好好的,怎么一到他这来就容易想东想西。
不过他的确是由着陆兄的话受到了许多鼓舞,心里比着之前好受了许多,像是梅雨渐渐归于平静,一切都平和了下来。陆兄这好像有种神奇力量,让人无端的感觉安稳和踏实。
他把自己的茶杯放到一边,趴在石桌上,突然放松下来的感觉让人脱力,他懒洋洋的没骨头似的趴在那里,头枕在胳膊上,陆谦之一垂眼就能看见他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
两人照旧是没说什么,却没有尴尬,只是一起享受这难得的闲暇时光。
陆谦之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和齐兄相处的每时每刻都让他内心平静,却又不是完全的安静,像是船在水里轻轻的飘荡。一刹那间便远离了官场的喧嚣,一切的繁荣吵闹,歌舞升平都隔着一水在对岸,仿佛他在哪里,哪里就是自己的东篱了。
所谓“心远地自偏”说的就应是自己的这种感觉吧,他任由自己的心在这轻柔的水波中飘荡,他给了自己之前从没有过得感觉,仿佛是一点甜蜜的,让人心向往之。
陆谦之没有意识到,他用着自己从没有过的柔和的目光看着这个人,他的睫毛一颤一颤的,过了一会儿就归于平静,呼吸也逐渐绵长,是睡着了。
他还是看着他,怎样都不够似的,看他终是睡得熟熟的了,才把胳膊抬起来,肘支在石桌上,手缓缓的向他探去。还没有接触到他弯弯的睫毛,陆谦之能想象到那柔软的触感,搔的他的心里痒痒的,把他额前的发轻柔的拨到一边,他终是没有碰他的眼睛,眼睛太敏感了。
这一刻太美好,他自私的想要多呆一会,他怕他醒来。
陆谦之的指背划过他的下眼睑,他贪恋这种感觉,不轻不重地在他脸上摩擦。划过他的鼻梁,这种单方面的亲昵,和齐梁顺从不反抗的样子让他蠢蠢欲动。他睡着了,陆谦之在心底想,他睡着了。陆谦之的手最终滑向了他的唇,他不敢用力,他的指腹按在他的唇珠上,轻柔地左右揉动着,柔软的不可思议。
四周安静,只有细微的流水声,一个人也没有。这种四下无人的环境,心底从来没有过的悸动,□□的举动和禁忌的背德感让他陌生而兴奋,他的拇指重重地揉他的下唇,食指滑过他下巴滑腻的线条,他离他越来越近,还是没有醒过来,陆谦之想,周围一个人也没有,他的心跳声快速而剧烈,那他是不是可以……
“公子!”
陆谦之一惊,猛地向后,坐到石凳上。
“哎呀,梁哥睡着了。”布衣看齐梁趴在桌上,把声音放轻,“少爷您怎么了?”布衣看他家少爷惊魂未定的模样,微喘着气,脸色还有点红,他有点疑惑,这是怎么了。
他怎么了?陆谦之心里惊涛骇浪。他根本解释不了自己刚才那样是为哪般,仿佛一团火在他心中烧,燎得他理智全无,不管不顾。他从没有这么陌生的感受,只凭着一股冲动做事,好像出笼的野兽,心底隐约知道这不合常理,却全然不管,只为了要那一点甜头。

甜头,什么甜头,陆谦之心跳如鼓,脑子混乱,一身冷汗。
“少爷?”布衣在一边轻声唤他。
陆谦之慢慢缓过神来,摆摆手,示意他没事。
布衣又看看那边的梁哥,睡得很熟,“少爷,我把梁哥背屋里去吧,现在已经是八月份了,石桌子又这么凉,睡觉本来就容易冷着,别再病了。”身子还那么虚,连桶水都拎不动。布衣在心里暗暗撇嘴。
陆谦之点点头,布衣走过去想把梁哥从桌子上铲起来,他揽过齐梁的胳膊,陆谦之看着皱了皱眉。
布衣刚想把齐梁扛起来,齐梁哼唧一声,皱了皱眉。陆谦之看着终于忍不住了,也不管心里那股不自在的感觉,他走过去,“我来吧。”声音一出口,才发现哑的厉害。他揽过齐梁的肩,穿过他的腋下,另一只手环过他的膝弯,径直将他抱了起来。
他的动作很轻柔,抱着齐梁往里院走。齐梁还是皱着眉,一副不安稳的样子,嘴里哼唧着什么。陆谦之看着他的样子,胳膊把他往上揽,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手上自然地拍着他的背,齐梁终于舒服了,哼唧了两声,脑袋蹭一蹭他的肩窝,又睡着了。
陆谦之刚刚慢下去的心跳,瞬间跳如脱兔。
齐梁醒来时天已经快黑了,四周昏暗,身上盖的被子轻轻的,外料又很光滑,这不是他家。
齐梁慢慢缓过神来,他这是又在陆兄的家里睡了一觉。他坐起身,想要下床,没想到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没一身的腰酸背痛,还多亏了陆兄把他……
齐梁一激灵,陆兄是怎么把他送到屋里来的?他左想右想,好像也没别的什么可能了。齐梁以手掩面,天呐……
外面的小厮听到动静,连忙进来了,“齐公子醒了,少爷吩咐了,您醒来就带您去前厅用膳。”
齐梁揉揉眼睛,迷迷瞪瞪地跟着小厮去了前厅,布衣正安排人上菜,看见齐梁来了连忙招呼,“梁哥!你醒啦!”
他现在对他梁哥的崇拜已经到达了新的高度,他们家少爷面上不显,骨子里矜贵得很,平时碰人一下都不愿意,今天竟然把他梁哥抱到了房里!
“布衣小哥。”齐梁哑着嗓子,跟他打了个招呼。他左看右看,“陆谦之呢?”
“少爷有事要做,今天晚上不回来了。”
陆谦之此时正在县衙,他本来是并没有什么事的,但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齐梁,他不知道他自己为什么和齐兄待在一起会那样,陆谦之也怕若是再次失态,会吓到他,索性不回家住了,在县衙里呆一呆,好好想一想。
布衣给他梁哥擦了擦板凳,倒上一杯茶,“梁哥,待会儿老夫人来。”
齐梁“!”
“老夫人得知少爷有一好友来到了府上,本来是不关心的,可又知道了原来你就是那个种蘑菇的,就非要来看看你,正好他也愿意和年轻人说话。”
齐梁这时完全醒了,还没等到他开口问什么,那边就有一个小厮跑过来,“老夫人来了!”
耳边传来婢女清脆的声音,像是说了什么有趣的话,逗得几个人发笑,老年人特有的声线很有辨识力,陆老夫人在两个婢女的搀扶下走到了前厅。
她是听说了自家孙子带回来了一个朋友回来,所以来看看,这若是一般的好友,可也没什么,可她听李妈说,这个好友跟旁的不一般,不光在谦之小子的院里住过,今天下午还是他给抱进屋里去的。
他这孙儿各方面都是出类拔萃,不叫人操心的,可单有一方面她放心不下,就是他今年都二十有五了,还是没娶妻。它们陆家向来是不纳通房妾室的,陆老爷子如此,谦之小子的爹也是如此,想来他也不会弄一些个乱七八糟的。
但他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了呀,还没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陪在身边。早些年谦之小子沉心科考,是不该想这些事耽误了心神,等考完了试已经二十二了,又在京城做了两年半的官,不是没有想要同陆家结亲的,但都被他们父子两个拒绝了。
今年回到了安平县老家,本以为他终于能安定下来了,老夫人也受着儿媳之托给他相看了好几个好人家的女儿,可这谦之小子竟是一点兴趣也没有,想都没想的就拒绝了。如今又有了这么一个好友,三天两头往他们家里跑不说,还把人领了回来。年长者的心思大都比较细腻,老夫人觉得她得来看一看这谦之小子的好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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