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南向方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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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望着缓缓撤退的西凉兵丁,长长舒了一口气,哑声道:“哈哈,狼崽子终于退下去了。.”干笑数声,哇的喷出一口鲜血,雄躯一软,向地上瘫去,在旁的尹默一把扶住。马岱急忙赶了过来,问道:“李文,伤势如何?”将手伸向李文。李文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借马岱的一拉,站直身,嘿嘿笑道:“死……死不了。他奶奶的,张猛那老小子功夫确有些鬼门道。”
马岱正待接话,一声号角响起,远处雪尘激扬,两条雪龙分从南侧山峦奔腾而下,疾如锋矢,破雪而来,顷刻之间冲进敌阵。撤退的西凉兵丁一阵散乱,但终究是久经阵战之师,军阵中金鼓轰响,步兵向内聚拢,挺长兵迎向敌军,骑队错落,斜刺里拦截过去,两军在城下里许处近身厮杀,一时间万马奔腾,雪浪滔天,金鼓大作,风吼雷轰,声势惊人。
城上众人看的目瞪口呆。李文惊道:“怎么回事?”众人也是大为惊愕,马岱喃喃道:“莫非是公子大军来援了?”李文高喝道:“开城门,我们从后面冲他娘的。”尹默道:“等等,韩遂狡猾赛狐,这两支队伍可能是敌人诱军之计,不可轻易打开城门。”
马休此时跑了过来,大声道:“李校尉,看样子好像是援军来了,咱们要不要冲出去?”李文高声道:“兄弟们,主公来增援我们了,我们冲他娘的。”城墙上的兵丁轰然应令。尹默急道:“不可,不可,若是有人假冒,轻易出兵,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马岱怒道:“若他们真是公子的援兵呢?坐看他们死战不成?”李文、马休瞪着着尹默。尹默心思大乱,念叨道:“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对了,我们在城上击鼓,做出要出城攻击的架势,既可帮助友军,又不会蹈入陷阱。”
李文大手一扬,高声喝道:“将所有大鼓集合起来。”
城**有四十余面战鼓,李文亲自操鼓,鼓捶撞击鼓面,“咚”的一声闷响,浑厚的鼓音在山谷间回荡,声若惊雷。
“咚~~~~~”
四十余面战鼓跟着敲响,雄浑的鼓声在山峦间撞击回响,如九天霹雳不住在耳际炸裂。山峰上的积雪在震天的轰响中漱漱坠落,雪层震裂下滑,越滑越快,到最后已如万丈雪瀑,垂直倾斜而下。远远望去,直如万山崩裂,海倒江翻,说不出的惊怖。
西凉后军此时终发觉有异,心胆俱裂,向西奔蹿,中军正全力抵挡敌军进攻,此时被从后冲击,登时大乱,骚乱如水波纹般急速扩展到整个西凉军,全军乱作一团,向西边的平原狂奔四散。从山上奔袭而下的军队此时也是乱成一片,顾不得追击西凉军,全力向平原奔驰而去。
城上众人震惊于大自然无可抗御的雄浑伟力,全都愣在当场。一阵狂风漫城而上,众人被风裹着狠狠掼在城墙上,雪雾跟着漫上城墙,将众人淹没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雪潮终于散去,李文扶着女墙站起身,甩了甩头上的积雪,向四处观望。只见祖厉城两侧连绵起伏壁立对峙的大山,除了山顶积雪深厚,山腰以下一层蒙蒙的白色,隐隐露出泥土的黑黄,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喃喃道:“他奶奶的,敲鼓竟然把山敲塌了。”身旁众人此时也已直起身,用手扑打身上的积雪,听得李文的感叹,齐齐一愣,忽得放声大笑。
马岱擦着眼角的泪水,笑道:“早知道如此,不如方才西凉军来袭之时就敲鼓了,也免了和他们打生打死的。”尹默苦笑道:“一鼓之威,竟至于斯,若非亲眼所见,打死我都不信。”马休叹息道:“只可惜敲晚了,若早敲那么一刻半刻的,起码杀它一半人。”
尹默道:“方才那两只队伍应当是埋伏在山上的,倘若提前引起雪崩,必定全军覆没。若是敌人假装那倒罢了,如若是主公增援的军队,咱们的损失可就大了。”
李文道:“哈哈,说来有够险的,指望那不是公子的援军才好。其实想来,公子远在泥阳,要到祖厉最少需七八日,那两只队伍是援军的可能不大。”马岱苦笑道:“恐怕真是公子的援军。”李文鄂道:“怎么说?”马岱指着西面的平原,苦笑道:“因为我已经看到赢天了。”李文急转过身,向马岱指着的方向看去,一骑黑马远远奔来,深厚的积雪中,犹是纵跃如飞,正是赢天的“乌鸦嘴”。
李文吐了吐舌头,苦着脸道:“这回要被骂死了。”马休长哦一声,忽道:“方才雪崩,不知又伤了哪些人,我这就去看看。”向城墙远处一溜烟的飞奔而去,身边的亲兵急忙跟在身后。马岱疾步向城楼下奔去,头也不回,大声嚷道:“我去看看是不是有哪处城墙被雪崩压坍?”亲兵一窝蜂的跟了下去。尹默支吾道:“我……我去看看羽箭够不够用。”李文一把拉住尹默,喝道:“主意可是你出的,谁都能跑,就你不能跑。”不由分说,扯着尹默站在城楼上。
此时赢天已跑近,乌鸦嘴长嘶一声,停在城下,赢天大声道:“李文,李文,刚才是谁引的雪崩?”
李文连连摇手,道:“不是我,不是我,是他。”用手指了指身旁的尹默,尹默满布皱纹的脸更见凄苦。赢天哈哈笑道:“厉害,厉害,比大哥那次厉害多了。”城上众人原以为会被他骂个狗血喷头,没想到竟会被大加赞赏,不由的相对愕然。
赢天大声道:“尹军师,这次可要多谢你了。”腾身向城墙上跃去,伸脚在墙壁上一撑,跃到女墙上,转身打了个唿哨,城下的乌鸦嘴长嘶一声,向来路奔去。赢天跃下女墙,一把拉住尹默,紧紧抱了抱,笑道:“此次若非尹军师,我们可就惨了。”尹默一脸的尴尬,李文奇道:“怎么?”赢天笑道:“我们来了有半个时辰了,一直在山上,只等韩遂露出破绽,就扑下山来个里外夹击。只是老家伙狡猾的紧,竟来个假退,引我们下山,如果不是你们引起雪崩,真要被他包圆了。”身旁众人联想到方才的情景,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李文干咳一声,道:“击鼓虽是军师的主意,但击鼓的人却是……”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我。没有我奋力击鼓,军师之计再妙也是徒然。”赢天笑道:“是啦,是啦,该多谢你的。”一人从城楼下跃了上来,大声道:“倘若没有战鼓,李校尉敲什么?搜集战鼓的人可是我。”面容清秀,正是马岱。
李文板着脸道:“不是巡城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巡完了?”马岱嘻嘻笑道:“啊,巡完了。”快步走到赢天身旁,道:“赢天,许久不见,轻功又高了不少啊!这次是公子亲来吗?”
赢天眼中喜色一闪即逝,用手搓了搓被北风吹的通红的脸颊,道:“不是,我和王翦一起来的。大哥还在后面,估计三日后才会到中宁。”
马休惊异道:“咦,公子不来增援我们?”李文阴着脸道:“不是去看伤员了吗?怎么,也看完了?”马休干笑两声,道:“哈,哈哈,看……看完了。”
尹默皱眉道:“大帅到中宁,莫非是要截断靖远至甘沟驿的粮道?”
祖厉水从马营山一直蜿蜒北流,在中宁附近改向,流往西北,于靖远汇入黄河。中宁离靖远百多里,离祖厉也有百多里,是两者之间的枢纽。自攻下榆中,李文等人退守祖厉,在北线,韩遂与张猛联军一直依赖靖远作为枢纽,盘活整个运粮路线,而中宁正在这条路上,因此尹默才有截断粮道一说。
赢天道:“当日商议战事时,徐大哥似乎说过要截断粮道之类的话。”马岱道:“公子还需三日才到中宁,你们怎么来得这么快?”赢天道:“大哥怕你们等急了,叫我们日夜兼程来祖厉。徐大哥还说,要我们别怕减员,减员了,后面有人给我们收着。我们连奔了四日四夜,到这里正巧赶上韩遂攻城,就冲了下来。一路上没有怎么休息,兄弟们身体疲乏,不然也不会被韩遂那老家伙围起来。”众人长哦一声。
马休道:“咦,赢天,你的马呢?”赢天道:“王翦说,看你们只击鼓不敢出城,必定以为我们是韩遂派人假扮的,所以着我来通知你们一声,这段时间他们先聚拢失散的弟兄。我来了,就让乌鸦嘴回去叫他们了。”转身向西边望了望,喜道:“来了。”众人向西望去,只见数里之外,一团雪雾滚滚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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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猛挑开帐帘,大步迈入帐中。偌大的营帐中只韩遂一人,一袭灰色的皮裘,负手立于羊皮毡作的地图旁。听得声响,韩遂微微侧身,薄薄的双唇,唇角微向上翘起,配上清瘦的面容,别有一番冷然嘲弄的味道。扫了一眼张猛,转身,背对张猛,淡淡的说道:“子楚为何事生气?”嗓音浑厚低沉,带着几分饱经沧桑的沙哑,很有一丝不温不火恬淡从容的味道。
张猛大刺刺的坐到帅案前,冷哼一声,道:“不说你也该明白,为何下令撤兵?”韩遂抬眼望着地图上中宁的位置,淡淡的道:“遭遇雪崩,无论人兽,都会惊慌失措。撤兵之事,非我本意。”
张猛霍然起身,怒道:“我说的是午间攻城的事。”韩遂漠然转身,在帅案前坐下,淡淡的道:“我本意是假装撤兵,将山上伏兵引下,将他们困住,看城里的那些人救是不救。若救,就可趁机杀入城中,若不救,就可将援兵一鼓而歼,杀杀小儿嚣张的气焰。”顿了顿,长叹一口气,道:“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竟被李文尹默这两个畜牲误打误撞,引起雪崩,坏了我的大事。”鸷厉的神色于细长的眼中一闪而逝。
张猛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道:“原来盟主是如此筹划的,是我错怪盟主了。”韩遂嘴角又挂起那丝冷漠的微笑,道:“你已和安定伏军交过手了,感觉如何?”张猛冷哼一声,道:“小贼好大的名头,可惜盛名之下不过而而。那两千兵丁,我举手就可灭之。也不知马孟起是哪顿饭吃错了,竟然跟了他。”
韩遂微微一笑,说道:“无智小儿崛起凉州,非是没有原因,钟繇老奸巨猾,不是也吃足了他的苦头?你若小看他,就有苦头吃。就以此次援军来说,据杨秋发来的消息,小儿大军屯住漆县,可你看,小儿的援军不是已经到祖厉了吗。若我估计不错,小儿必定已在赶往这儿的路上。”起身,走到地图旁,用右手点了点中宁。

张猛吃惊道:“他要断我粮道?”韩遂微微冷笑:“我军攻陷榆中,李文这畜牲不在定西阻击,反再向后退百余里,于祖厉停下,自然是将战线拖长。这畜牲在榆中耗了我一个月,我军粮草已近磬空,天寒地冻,又难以就地补给,如今我军粮草在北线主要依赖白银城通过靖远中宁一线输送,南线则通过洮沙定西一线输送,两条线皆不下百余里,战线拉得这么长,小儿必然要向这动心思。”
张猛摇头道:“但我不明白,盟主为何肯定小贼会对中宁下手?”韩遂道:“若攻击南线,则需通过通渭和陇西,梁兴、马腾、李堪这些蠢才虽然内斗不休,但若进入陇西,这些蠢才仍会齐心协力先对付外敌,小儿乐得他们如此,此际自不会去招惹。”
张猛点头道:“盟主深谋远虑,下官佩服。”韩遂清瘦的脸上,笑意又浓了几分,声音抬高几许,道:“小儿援军已至,按其一惯的作风,必于五日之内到达中宁。由安定至中宁,绕屈吴山,十日之内难到达,因此他必是穿五指山。五指山山势陡峭,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可谓天时地利皆在于我。小贼不穿五指山则罢,若穿五指山,必遭灭顶,子楚可有意乎?”
张猛嘿嘿大笑,道:“我这就领军。”大步走出营帐。韩遂望着张猛的背影,嘴角溢出一丝冷笑。此时帐帘一挑,忠义校尉庞柔急步走入帐中,向韩遂拱了拱手,道:“方才接到王将军发来的飞鸽,安定军于昨日晚间突袭中宁。”
韩遂又惊又怒,半身猛地前倾,双手撑住桌案,瞪着庞柔,喝道:“什么?怎么会来的这么快?”庞柔苦笑道:“一刻前接到杨秋发来的飞鸽,说于七日之前,王乐率四千兵马出发,去向不明。”韩遂脸色一片死灰,缓缓坐下,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小儿在直路耽延三日,不但是给钟老儿看的,也是给我看的。杨秋这个蠢材,如此重要的消息到今日才发来。”一拳猛地击在桌案上,“嘭”的一声,桌案立被击穿,庞柔惊退一步。
韩遂目光凶狠的瞪着庞柔,如一匹择人欲嗜的恶狼。庞柔心中惊愫,只想就此转身而去,韩遂却大笑起来,哑声道:“好,好个妖狐,确有些心计。令仪,如今只能由你走一趟了,去陈仓,说服钟老儿出兵。”庞柔低声应令,躬身退出营帐。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远望东面的山脉,延绵伸展,若滔滔大河,滚滚而逝,低沉的斜阳之下更形苍莽虚凉,庞柔心头涌起一股悲凉。长叹一口气,向马营走去。身旁的亲随见庞柔脸色不善,低头不语,跟在庞柔身后向马营走去。
营帐中忽得号角雷动,尘烟滚滚,旌旗招展之间,一队人马向营门外奔去。庞柔心中惊异,向营外跑了几步,此时身旁一名兵丁急奔而过,庞柔一把拉住那名兵丁,问道:“出什么事了?有敌人来袭吗?”那名羌兵道:“是张郡丞点兵,说是要去阻截吴晨小贼。”庞柔还待再问,兵丁已甩脱庞柔的拉扯,向数名控马疾奔而过的羌兵奔去,其中一人向下探手,那兵丁跑得几步,飞身一纵,一把拉住那人臂膀,借一扯之力腾身而上,飞身之间,探手在马背上一撑,横移往另一匹空骑的战马,身姿极是矫健。若在平时必然迎来喝声一片,但那数名兵丁却没有大声鼓噪,控马前奔,显是午间雪崩的阴影仍未驱散。
阎柔心道,如此士气如何能应付用兵神出鬼没的吴晨?身后马蹄声响,一人高声喝道:“庞校尉。”庞柔急忙回身,只见张猛一身戎装,高踞战马之上,庞柔道:“郡丞此去可是要阻截吴晨?”张猛哈哈笑道:“不错,据盟主推断,小贼近日必穿山而过,此去阻截,小贼死无葬身之地。”庞柔笑了笑,正待告知王乐突袭中宁的事,张猛却放肆的笑了起来,道:“听人说庞校尉的二弟庞德如今在安定军中,小贼依为臂膀。庞校尉纵弟投贼,庞家列祖蒙羞。此去伏击,我可要代为教训了。”庞柔心头愠怒,说道:“我与庞德各为其主,他若能为主尽忠,也算不辱庞家名声。”甩袖奔入马营。
张猛冲着庞柔的背影高声道:“那我就成全他。”大喝一声,催马驰向营外。
营门外数千战骑踢踏低嘶,长矛林立,雪亮的矛尖在夕阳下不住闪烁耀眼的寒光。张猛策马而前,手中长刀猛的一举,喝道:“出发!”
号角鸣响,战马嘶鸣,铁蹄奔践,数千战骑向北奔去。
祖厉平原位于屈吴山支脉与西面的黄家山之间。黄家山属屈吴山向西南延伸的一条支脉,只是由于祖厉水的冲击,在祖厉与甘沟驿两处断开。两侧山势在甘沟驿处向内聚拢。向南,两侧山脉渐行渐远,至祖厉附近山势再次向内聚拢,形成两头狭窄,中腹宽大的平原。战骑由祖厉向北,地势渐趋开阔,远远望去,起伏高耸的山峦从两侧分向东西逶迤而去,平原一望,漫无边际。向北奔半个时辰,日头坠入地平线,天色黑了下来,一弯斜月高挂天空。清冷的月光下,两侧山峦只如细细的黑线,嵌在天地之交。冰层封盖的祖厉水如一条玉带蜿蜒起伏在东面的平原上。
疾行数个时辰,两侧山脉渐渐逶迤夹击而来,山势绵垣起伏,夜色中,更形高峻险拔。林木森郁,从山坡延伸到路边,将宽阔的平原束窄成宽仅里许的通路,冰冻的祖厉河从中直穿而过。几日来运粮辟出的道路顺河而走,延入山势夹峙之间。松散的骑兵放缓脚步,向河岸聚拢,东西蔓延数里的军队慢慢散列到河岸数里,沿岸向北行走,岸下半丈处正是冰冻的祖厉河。冰面下河水奔流不息的隆响闷雷般在耳际回响,令人血脉为之贲张。向前再行出数里,眼前蓦的一暗,月光已被挡在一座山峰之后,山风阵阵,迎面而来,寒意迫人。
张猛提气高声喝道:“点火把。”身旁的心腹雷赭策马奔到张猛身后,低声道:“大人,这一路急奔,只怕未到目的地,兵士已累垮了,不如先休息一下。”张猛向四处望了望,冷笑道:“你说在这里休息?”雷赭道:“前面五里就是甘沟驿,那处我军有兵驻守,食宿皆有着落,不如……”张猛冷哼一声,说道:“我正是要赶去那里!”雷赭讨了个没趣,赔笑道:“还是大人有见地,属下佩服。”张猛哈哈一笑,提高声音道:“再赶五里,到甘沟驿歇息。”
兵丁奔了大半夜,听得只需五里就可休息,当下都是高声回令,山谷之中一片嗡响。张猛志得意满的大笑数声,控马向前踱去。雷赭拍马跟了上前,在旁毕恭毕敬的说道:“大人,此次小贼丧命五指山,并州牧的位子就此空下来,将军立此大功,上报朝廷,这并州牧的位子必是大人的。”张猛道:“小贼还未死,说并州牧这事,太早了。”雷赭道:“此次小贼必死无疑,并州牧的位子已是大人囊中之物。”在马上深鞠一躬,道:“下官叩见并州大人。”张猛开怀大笑。雷赭继续道:“此次说不定马超也跟来了,那时马超身死,这‘神威天将军’的名号,嘿嘿,自也是并州大人您的。”
张猛听闻“神威天将军”,笑声嘎然而止。雷赭一惊,急忙打住,偷眼向张猛望去,只见张猛的双眼精光闪动,月色之下又如两簇跳跃的火焰。雷赭暗舒一口气,心道,幸亏没拍在马蹄上,不然吾命休矣。
前方猛地传来一声尖锐的鸣响,如夜枭尖鸣,刺的人一个激灵,汗毛倒竖而起。
雷赭惊道:“是安定的铁哨……”语声还未完,眼前轰的一下,两侧崖壁上亮起无数火把。强光入眼,刺得眼眸生疼,所有兵丁急忙用手挡在眼前。
一把豪雄的嗓音响起:“西凉贼寇,庞德已在此等候多时了。”内力雄浑厚重,震的山谷不住轰鸣。
张猛色变道:“不好,中伏了!”
箭雨暴射而至,张猛身周的数名西凉兵厉声惨叫,翻身坠倒马下,张猛挥舞刀盾,挡开雨箭,拨马回奔,谷中亲兵跟着向后奔逃。后面的兵丁听闻谷中轰鸣,以为又发生雪崩,更是心胆俱裂,没命狂奔。前军冲踏后军,数千兵丁溃不成军,向南溃散而去。及至天明,张猛方才收拢残兵,安营扎寨。惊奔一夜,兵士又累又饿,营寨扎好已是巳时末。此时北面雪尘滚滚而起,韩遂率领大军奔至。
张猛将中伏之事向韩遂说明,韩遂心头怒恨,直想一掌将张猛拍死,但张猛终是一方大豪,且和自己交战多次,互有胜负,此时翻脸,难免两败俱伤,予吴晨以可趁之机。强压下怒气,高声指挥军队向前开拔,张猛道:“庞德那厮还在甘沟驿,此去必会中安定埋伏。”韩遂微微一顿,淡淡的道:“依背主家奴的个性,若非职责所在,昨晚必会紧追而来。他既没有追来,必是负责阻援,援军一退,自然要回中宁参与围攻,此际绝不会在甘沟驿。”说完,看也不看张猛,策马向前骑去。
张猛心头火起,正待发作,猛听得“呜”的一声号角,数百战骑从北面奔来,听号声正是西凉军号,西凉军中立时鸣号回应。韩遂翻身下马,抚马观望。不多时,一个浑身浴血的将领奔了过来,正是负责镇守中宁的抚军中郎将王承。王承翻身跪倒,泣不成声。韩遂惊怒道:“你怎么回来了?中宁呢,中宁怎么样了?”王承声泪俱下道:“今早城中百姓偷开城门,王乐庞德一涌而进,中宁……失守了。”韩遂一脚踹翻王承,厉声咆哮:“蠢材,蠢材,一群蠢材,为什么不把那些人全杀光了再守城?我要你们何用?传令,全军向中宁开拔,不管死多少人,都要将它夺回来。”翻身上马,王承在雪地上连滚带爬的奔了过来,高声泣道:“祖厉大寨今早发来信鸽,说定西遭遇安定军奇袭,要大人火速增援。中宁丢了不要紧,但定西丢了,我军后路就被截断了。”
韩遂惊得目瞪口呆,喃喃道:“为什么会这样?小儿进攻南线?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王承道:“段明率领数千身着西凉军服的兵丁,诈称是马寿成的援军……”韩遂向天悲吼一声,**战马蓦然人立而起,前蹄疾踏而下,王承被铁蹄踹翻,肋骨爆裂,吐血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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