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外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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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忐忑地过了一个多月,吏部的任命终于下来, 外放平安州同知, 交接完水部的工作半月后启程。
“怎么会变成平安州?”贾赦犹在梦里,跌足问道。
“之前三舅舅的提醒想必是应在这了。”贾琏忐忑了一个来月, 真定下来反而心里踏实了。
“既然他张家提醒了, 你怎么就不说一声,好歹还走走关系,不是上回北静王说定了, 怎么说变就变了?”贾赦不由得埋怨起贾琏来,平安州在金陵附近, 当年□□起家时很是过了一段艰难日子,有一次被敌兵追得几乎是全军覆灭,是躲在那儿的山里才逃过一劫,待到新朝建立之后,□□特特将那里改名为平安州,算是龙兴之地,□□时期平安州倒是有些地位,还放了两支禁军在那里, 贾家祖籍金陵,又是武将,在平安州很有些势力,可□□去后, 之后历任皇帝对平安州越来越放任, 到了当今这里, 平安州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鸡肋,还不如金陵要紧。本来贾琏外放直隶州,熬些资历,做些事情,回京也容易些,平安州却很可能有去无回,蹉跎时光了。
“恐怕这事张家都不知晓。”仇先生却说道,“我听说最近张三爷与家里越见离心。”既然入了贾家,自然全心为自己东家打算,尤其是仇先生膝下有女,只盼着贾家一帆风顺。
贾赦一惊,看向贾琏,说道:“这张家也是,一次一次的,总是神神叨叨的,横竖是你亲舅舅,你去问上一问,免得过去了两眼一抹黑,平安州家里还有些人脉,我理理就交予你,就是北静王那里,也要去辞一辞。”贾赦知晓吏部任命已下,便无回天之力,叹了半天,又全心为贾琏打算起来。
贾琏心中感动,忙点了点头,心里却如同拢了一团迷雾一般。
“不管怎样,出去了就好,如今这京中总让我觉得有些当年的味道。”贾赦虽不参政,天资也有限,却有些野兽般的直觉,更何况当年义忠亲王一事,贾家也是受害颇深,“说起来怎样怎样的,平安是最重要的,了不起你躲过这一阵辞官回来,好歹家里也有爵位。”经历义忠亲王一事,贾赦躲了二十几年,好容易因着贾琏奋起,又出了元春那档子事,如今又似乎一场风雨,回头想想还不如在家混吃等死。
“只是总要知道是谁在后面?”贾琏却要死个明白,上辈子他就是糊里糊涂地看着自家老子送了命。猛地一激灵,上辈子似乎他去平安州替自家老子送过信,可恨他上辈子浑浑噩噩,信中如何毫不关心,送来信便回,后面家败也不知有无关系,不然也能参考一二。
“二爷,出去了也许就看清楚了。”仇先生一时也无甚办法,只能劝道。
贾琏只得暂时压下心中疑问,开始准备起水部交接以及外放准备事宜。
水溶从御书房出来,心中充满了不安,贾琏外放之事,他一直关心着,他很清楚当今对贾家大房并无迁怒,直隶州知州还是当今自己提的,觉得贾琏虽天资不出众,算是勋贵子弟中难得勤勉上进的,却一瞬间转了主意,当今身边也出现了几个他完全不知晓的信臣,内侍中李敢也不再是一人独大,看来得回去与属官们好好斟酌,与当今之间也需要调整一二。
正想着,经过御花园时却发现那弯着腰握着花锄的背影如此熟悉,心中猛地一跳,忙避了开来,快步出宫。
回到王府,便命人打听,好在也不是什么机密之事,只是之前水溶很少关心当今的后宫,很快便有了结果。
“是当今新封的薛才人,听说之前被梅妃娘娘打发到浣衣局,也不知怎的……薛才人有些怪癖,见了花儿落了草儿枯了都要落泪,又有些胎里带来的毛病,如今很是得宠。”
“怪癖!”水溶听完脸上已是一片铁青。
“再也想不到了,我也不盼着宝钗她如何,总算是离了浣衣局,总是好事。”薛家兄弟正来贾府送行,薛蟠自与香菱成亲后,有封氏提点,倒有些样子,薛蝌又是自家妹婿,贾琏很是热情地留了饭,在饭局中薛蟠就说起了薛宝钗得封才人之事。
贾琏登时呆了,这几日他忙着交接,实在没注意宫中变故,看向薛蝌,薛蝌苦笑:“前儿宫里传来的消息,只是堂姐位份还低,我等不得入宫觐见。”如果是以前薛家出了贵人,薛蝌肯定是与有荣焉,可自从宝琴一事,他算看清自家堂姐的为人,凉薄得很,恐怕对他们二房反而不是好事。
贾琏当年送薛宝钗进宫是想给贾元春添堵,听说她废了之后,不过是感慨一句宫中实在难混,便是色色周全的宝姑娘进去了也落得薄命,实没想到她还能翻盘,只是,贾琏更清楚薛宝钗的为人,与薛蝌的担忧一样,想了想,看向薛蟠:“薛兄弟,宝妹妹虽成了贵人,但宫中艰难,外头好歹也要靠着你。”薛蟠虽然没什么脑子,却比薛宝钗母女有良心,而他又是薛姨妈的软肋,也算是能牵着薛宝钗。

薛蟠历经牢狱之灾,又看着贾元春一败涂地,倒比薛姨妈脑子清楚,如今薛蝌掌着皇商,对他这个大哥从不亏待,家里又有娇妻美妾的,他本就没什么上进心,觉得这样的日子过得挺好,忙道:“外头还是我兄弟看着好,我是个手里没数的,没得败坏祖宗基业。”
贾琏与薛蝌对视一眼,心中定了定,待到薛蟠走后,薛蝌托词迎春想要与旧日姐妹多聚一聚,留了下来。
“二哥,其实堂兄堂嫂都不是惹事的,与我们一家相处得极好,之前堂姐进了浣衣局,大伯母念叨一阵也灰心了,只是实在没想到堂姐能挣出来,大伯母如今明里暗里的,很是说了些话,我怎么的也好,不过就是将皇商还给堂兄,以堂兄的为人也亏不了我,只是我担心我妹妹。”薛蝌与贾琏说道,有些愧疚又有些忐忑。
将迎春嫁到薛家,虽说也是惦记着薛家家财,但到底是为了薛蝌人好,而且薛蝌的本事,便是没了皇商资格,也能闯出来,贾琏反倒安慰道:“你能如此想便好了,横竖薛兄弟也不是外人。”
薛蝌闻言,放下心来,又道:“不过也是最后想法,堂姐也是聪明人,便是到了这般地步我也不是毫无还手之力的。”要薛蝌为他人做嫁衣却也是不行,自从薛宝钗晋封,他心里便有打算,“只是宝琴之事想要麻烦二哥,我总怕再经历梅家一事。”
“可我这里要外放了。”贾琏不是不想帮忙,姻亲关系本来就是吐丝结网互利互惠,只是实在抽不空身。
“我倒是看上一个人,想要二哥参谋参谋。”薛蝌却说道。
“哦?却是我们认识的?”贾琏来了兴趣,他这个妹夫不是妄图攀附的人,但他周围的人想遍了没什么合适的。
“便是柳二哥。”薛蝌笑道,他知道自家身份,虽沾个皇字,底子还是商人,宝琴再出色想要跨越门第之差也是不易,梅家还是个穷翰林,差点让宝琴毁了终身,但差不多的皇商人家,出色的子弟也是想如他一般娶个高门媳妇,剩余的甚至还不如他堂兄,他与宝琴兄妹情深,自不忍心,思来想去,倒觉得柳湘莲无处不合适,柳湘莲是世家子弟,人才品貌皆是一流,如今又在军中效力前程可期,若不是尤三姐一闹,且轮不到宝琴。
“你倒是机灵。”贾琏一眼看穿薛蝌的打算,却赞成得很,“柳二哥是个人才,你与他本就亲厚,是门好亲事。”柳湘莲前世今生都为尤三姐所害,贾琏常有一份遗憾,柳湘莲想要个身家清白的绝色女子为妻,薛宝琴有才有貌又有丰厚陪嫁,两人都有前尘,倒也相配,又能与自家拉近关系,何乐不为。
“我虽看中了,到底是女方…………”说到这里,薛蝌颇有些不好意思。
“行了,我与紫英去说,让他做个媒人。”贾琏取笑道,“虽没行礼,紫英已是你妹夫,有什么不能说的。”
薛蝌只笑着应了,心里却清楚,身份所限,有时候人情往来还是有些分寸为好。
了了这桩心事,薛蝌想了想,又说道:“二哥,有桩事也不知是不是我多心,倒是我妹子发现的,最近大伯母有些奇怪,着人细细打听林姑娘的事,听说是堂姐吩咐的。”
贾琏猛地一惊,看向薛蝌。
“王爷,这位薛才人似乎在学当年的李姑娘。”北静王府自是有些宫中故人。
“李姑娘?”水溶皱起眉,不会是他想的那个人吧。
“老奴当年伺候过李姑娘,只是薛才人不过学了个形。”
“我有本林老爷散出的棋谱,明儿你替我去贾府送与林姑娘,一定要亲眼见林姑娘再与我来说。”沉默良久,水溶吩咐道。
那老妇看水溶难看的脸色,自不敢问,忙躬身应了。
“主子,薛宝钗不是个听话的棋子。”
“我自是知晓,我要的也不是个听话的棋子。”
“水溶什么反应?”
“……”
“倒是沉得住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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