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仇鸾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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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内阁主持政务以来,大明皇帝平日里上朝的次数就渐渐少起来。
如今隆广帝朱载壑年仅十岁,朝廷的日常事务都是由首辅严嵩主持,所以平日里皇帝是很少上朝的。
但是今天是个不平常的日子,文武百官们都早早的便在左、右掖门外序立等候。
钟鸣,午门开启,文官自左掖门入,武官自右掖门入,过金水桥、皇极门,入皇极殿丹墀,依品列班。
鸿胪寺官请升殿,皇帝朱载壑穿盘领窄袖常服,头戴乌纱折角向上巾,缓步而出,登上金銮宝座。
鸣鞭,文武百官行一拜三叩头礼。
礼毕,隆广皇帝尚带稚嫩的声音脆生生的响起,“诸卿平身。”
诸臣谢恩,分班侍立。
“皇上,请示今科策题!”
去年七月,首辅严嵩请皇帝加开恩科,今天是三月十五日,正是殿试的日子!
执事官举策题案于殿中,内侍官将早先准备好的策题交给礼部官,礼部官再将策题放于案上。
然后鸿胪寺官员引贡士们入朝,列好位置。
执事官举策题案,自左阶下,将策题案放在御道中。
贡士们行五拜三叩头礼,然后分东西侍立。
执事官再移策题案于丹墀东。
鸿胪寺官员奏请礼毕,鸣鞭,文武百官退朝。
光禄寺军校列试桌于丹墀东,礼部官散题,贡士仍列班跪受,然后叩头就试。
这已经不是朱载壑第一次进行殿试了,去年甲辰科的殿试就是他主持的。虽然他还是个孩子,仅仅比去年长大了一岁,但有过上次的经历,他在这一次的殿试中表现的从容镇定的多了,端端正正的坐在龙椅上看着贡士们运笔如飞的答题。
公道的说,隆广帝朱载壑非常聪慧,自从登基开阁读书的两年来,他一直勤奋的学习成为一个有道之君,他从谏如流,也会有自己的思考,比如这一次让曾铣节制诸军的想法。虽然年纪还小,但已经可以看到明君的影子了。这对大明来说,应该是个好消息,但对我们那位落难的主人公来说,也许并不是。
朱载壑的小脸有些兴奋,他想起了昨天严嵩告诉他的喜讯:大同很快就可以收复了!
小小年纪的他,虽然目前尚不能理事,但做为一个未来的贤明皇帝,他明确的知道自己的责任。
“大明是四夷番邦心目中的天朝,一定要把大明治理的国泰民安,不负天朝之名!”
朱载壑幼小的心灵默念着。
此时的大同正在炮火连天中。
曾铣用了十三天的时间将宁武关、雁门关总共三百余门大小佛朗机运到大同城下,然后围着大同不停的轰击。白莲教徒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攻城方式,在最初的两天中损失惨重,几乎是被炮火打蒙了,但留在大同城的白莲教徒大都是中坚分子,死硬不肯投降。
第三天,曾铣又继续轰击了一日,发现城中了无声息,便在第四天发动了总攻,但明军才到城墙下便造到残余的白莲教徒的突然抵抗,损伤惨重。原来白莲教徒根据佛朗机破墙性能不佳和弹丸弧线下落的情况,躲在了城墙后面的墙根下,明军虽然轰坏了城中不少建筑,却没有对他们再造成太大损伤。
眼看剩下的时日不多,曾铣越发焦急起来,命令一边用炮火压制城内的叛贼,一边让明军在炮火的间隙攻城。
在接下来的三天中,明军先用炮火压制城头,佛朗机的射速还是很快的,待城头的白莲教徒躲起来,便停下炮击,派明军攻城,明军一上,白莲教徒又登上城头抵抗。白莲教徒一上城头,攻城的明军便退回去,继续用炮火压制。双方就这么反复拉锯争夺着。
“如果这些贼人能有这股劲头抵抗鞑子,大明何忧胡患?”
眼看着又一波明军损失惨重的从城墙根退下来,曾铣语气沉重的叹道。他的眼圈红红的,自从二月初出兵河套已来,他已经不知经历了多少个不眠之夜了。
“哼!这些狗汉奸!就是跟自己人有本事,一见了狗鞑子却跟夹尾巴狗似的,一个个全都成了软骨头!”旁边的高极气愤的骂道,“等打进城去,我一定要将这些狗贼一个个全砍了!”
李琦看着那些退下来的伤兵,心里一阵疼痛,脸色发苦的摇摇头,对曾铣道,“大人,天色不早了,看来今天这城攻不下来了,让将士们退下来吧!”
曾铣看看半没西山的夕阳,有些无奈的点点头,“今天是十五日了,是我跟仇鸾约好的最后一天,鞑子应该已经南下了,也不知仇鸾那里怎么样,这么久也没给个回信,明天派人到镇羌堡看看,如果鞑子还没有到达镇羌堡,我们就再攻两天,如果鞑子己经与仇鸾交上手,我们就就近撤往宁武关,从关内转回榆林,大同以后再想办法吧!”
连日来,诸军在大同城下伤亡近万人,众人听说曾铣准备放弃攻城,都暗暗松了一口气,但又忍不住神情失落。
李琦正要下令全军退下来,忽闻一阵呐喊,大同西北角城头一片混乱。
众人大感惊异,正欲派人过去询问,只见北面数骑驰来,指挥使周奉满脸兴奋的高呼道,“大人!大人!我卫千户吕恺率部登上乾楼!”
乾楼是大同城西北角的一座角楼。连日的争夺,守城的白莲教已经摸到了明军攻城的规律,炮火一起,他们便习惯性的躲下城墙。没想到这一次明军没有像往常一样等待炮火停下来再攻城,而是不顾误伤,冒着炮火攻上城墙,顿时打了白莲教徒一个措手不及。一攻上城头,明军在肉搏战中的相对这些乱民的优势便显显出来了,很快就攻下了乾楼。
没想到城外的三座关城尚未攻下,倒先攻破了大同的本城。
“命令全军连夜攻城!向己经攻破的城西北角增加兵力!”曾铣的脸上浮现狂喜之色,“如果我们能在纥达来援之前取下大同,正可趁鞑子长途奔驰,以逸待劳,击败纥达虎力!”
荒凉的原野上,急烈的蹄声远远的传来,尘土漫天而起,遮挡了北方的半个天空,无边无尽的骑兵在急速奔驰着。
大军的最前面飘舞着一面血色苍狼大旗,旗下,蒙古小汗纥达虎力那高大的身影赫然入眼。
自从纥达得到阿古达木的告急后,便急忙的召集起部众,连日急奔南下。
这个时候,草原上的水草干枯,部落都散开居住,不易召集。纥达花了数天时间,才临时召集起两万大军,带了六万匹战马从撒里怯儿一路换乘,马不停蹄的全力急奔南下。
几名骑兵从前方迎上来,但他们并没有与大军相撞,而是闪在一侧,掉转马头,然后跟上前进的大军。
“是阿古达木的信使么?”大军中一个千户长一边策马跟上急驰的大军,一边问道。
“是!”刚刚入队的骑兵夹马跟上,一边答道。
那千户长将手中一匹马的缰绳递给他,“骑这匹马,到前面大汗那里!”
“是!”那信使接过缰绳,一跃身跳到空马背上,将原先坐骑的缰绳递给千户长后面的一个正在跟进的骑兵,然后策马向前,在急驰的大军中渐渐移到领军的狼旗下。
“大汗!前方的镇羌堡有明军把守!”信使跟在纥达身边道。
纥达的脸上头上都是灰灰的一层尘土,他头也不回,继续策马急奔。
“关上的明军是谁统领?有多少人?”
威严但却沙哑的声音向身后传来。
那信使猛加两鞭,跟上纥达,迎着带起的急风,大声的答道,“是宣府的仇鸾,有两万多人!”
“嗯?”纥达眉头皱起来,略思片刻,道,“让阿古达木派人去跟仇鸾说,就说我纥达来了,让他让开镇羌堡!”
“是!”信使应一声,然后策马越出大军的队列,划出一溜尘土,消失在前方。
这一段小插曲丝毫没有影响行进中的大军的速度,铺天盖地的尘土继续滚滚向前。
纥达的大军在黄昏时抵达了镇羌堡关外,败退关外的阿古达木已经在这里扎下了营地。半个月来仅仅两千多人的阿古达木营地,处于正在交战状态的两万明军眼皮底下竟然能相安无事,这也算是一个奇迹了!
纥达抬头远远的看了看前方的边墙。这些边墙曾经高大雄伟,但自从白莲教徒勾结蒙古人占领大同后,许多地方都被拆毁了,现在仇鸾也没有整修,看起来有些残破不堪。
阿古达木带着一小队骑兵迎上来,“大汗!”
纥达虎力看看城墙上的明军旗帜,脸色有些不悦,“仇鸾还没有让出关口么?”
“使者正在跟他谈。”阿古达木答道。
“这个仇鸾以前不是很听话么?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不给我让路?”纥达的眉心时紧紧皱起来。
阿古达木道,“大汗,这个仇鸾也并不是说不给大汗让路,只不过提了几个条件。”
“什么条件?”纥达虎力的脸色沉下来,夹马向前走了几步,“他仇鸾竟敢跟我提条件?”
“也算不上什么条件,他想让大汗宽限一天,明天早上再进关。”阿古达木掉转马头跟在他的身边回道。
纥达有些恼怒的冷哼一声,“走!到关下看看!”
“大汗,这城关根本就是残破不堪,这个仇鸾连修都没有修,我们也别跟他废话了,直接派军攻下来吧!”阿古拉指着城墙忿忿的道。
纥达怒瞪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满都拉图策马跟到纥达身边,建议道,“大汗,我军经过半个多月的长途奔驰,人困马乏,都已经疲惫不堪,明军以逸待劳,又占据地利,若是真打起来,胜负还是未知之数!不若依了仇鸾,休息一日,明日再入关吧!”
纥达深吸一口气,“距明军出兵大同已经二十多日了,大同情势难测,我们哪里有功夫再等他一日?大同城高墙坚,若是被明军夺去,我们就再没有攻破的机会了!何况仇鸾这个傢伙的性格最是欺软怕硬,我们若是依了他,便是向他示弱,谁知他明日还会不会让我们进关?不若趁着他不知我军虚实,借他惧怕我军之威,迫他让开!”
转过头来扫过众人时,目光已变得凌厉无比,“将我的狼旗立在军前,派人再上去告诉仇鸾,就说我纥达就在城下,我要进关,让他立刻让开关口!”
镇羌堡,仇鸾陪着笑对纥达的使者道,“请你回去告诉大汗,请他宽限一日吧!”
“不行,我们大汗现在就要入关!”使者脸色冰冷的答道。
仇鸾指指堂外已经黑下来的天空,笑的有些勉强,道,“你看,天都已经黑了,难道大汗让我晚上走么?大汗也不会连夜行军吧?就请大汗的勇士在这里歇息一晚,明日再入关吧。”

使者的语气坚决的不容置疑,“大汗给我的命令是让你现在就让开关口,请你马上撤开!”
仇鸾有些为难的伸出一根手指,带着央求的语气道,“一晚!就一晚!明天早上,我就让开关口,让大汗入关!”
“不行!”纥达的使者毫不客气的否决了,“我们大汗的决定不容更改,我们现在就要入关!我们的三万大军就在关下,如果你不马上撤开的话,我们的大军就要攻关!”
关下,蒙古人的营地中。
“怎么这么长时间,仇鸾还不让开关口?”纥达虎力脸色疑重的道,他站起身来,在帐中走了几个来回,“派几队骑兵上去,向城头轮番射几轮箭!”
“大汗,我们的勇士都已经疲惫不堪了!”满都拉图急忙劝谏道。
纥达虎力忽的一下站起来,满脸的怒气,“上去射一阵!时间不能再拖下去了,如果仇鸾不让开路,我们就只有攻关了!”
“可是,如果攻关的话,我们并无胜算!”满都拉图直视着纥达道。
纥达忽然轻松一笑,“放心,仇鸾是个胆小鬼,他一定会让出关口的!”
镇羌堡,仇鸾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笑容也没有了,厉声喝斥道,“难道大汗连一晚都不肯等待么?!”
“我们大汗要求的是现在就进关!不是明天早上!”纥达的使者依然强硬的迎着他的目光,并且语带威胁,“我们大汗的兵马所过之处,凡胆敢抵抗者,格杀勿论!仇总兵难道不知道么?”
“你……”仇鸾指着使者,手指气的发抖。
“总兵大人!关下的鞑子攻关了!鞑子攻关了!开始往城墙上射箭了!”一个士兵惊慌失措的冲进来,一头扎在地上,跪地喊道。
“什么?!”仇鸾的身子猛的一抖,脸色剧变,忽然转身,一把抓住使者的双臂,使劲的摇晃着他,大声吼道,“大汗为什么要攻城?大汗为什么这么急着攻城?你快下去让大汗停止攻城!我撤离关口,马上撤离关口!我让大汗入关,马上入关!你快去让大汗停止攻城!”
他有些魂不守舍,使劲的推了使者一把,“你快去啊!快上大汗停止攻城!”
使者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拱手道,“如此,多谢仇总兵!”然后扬长而去。
看使者走出堂外,仇鸾腿一软,跌坐在椅子上。
侯荣急上前道,“大人,你不是与曾铣约定守到十五日么?这可怎么向朝廷交待?”
仇鸾裂裂嘴唇,苦涩的嘿嘿几声,眼中闪过几丝奸邪,“曾铣说的是让我守到十五日之前,不放鞑子入关。今天是十五日,十五日之前我已经守住了!没放一个鞑子入关!”
他忽的一下站起身来,抖擞精神,威武非凡,“我军已经在十五日之前成功守住了关口,全军撤回宣府!”
夜色笼罩了整个长城内外,鞑子轰隆隆的踏进了镇羌堡。
“大汗,天已经黑了,大伙都已经很累了,我们是不是在这里歇息一晚?”满都拉图劝道。
“攻其无备,出其不意!仇鸾才从关上撤开,关内的蛮子定然无备!大军连夜南下!”吓退了仇鸾,纥达一扫连日的疲累,意气风发的下命道。
“大汗,仇鸾尚未走远,我率一军追上去砍了他的头来!”阿古拉上前道。
“不要管他!大同要紧,大军连夜南下,直奔大同!仇鸾以后再收拾他!”
大同周边的道路,这几年蒙古军来回走了许多遍,已经非常熟悉了,纥达的两万骑兵连夜南下。
今夜,大同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乾楼的城墙上,千户吕恺亲自在敌军丛中搏杀,他属下的一整个千户的将士都已经损失殆尽,只剩下周围几个亲兵了,血已染红了他的全身,面对着滚滚涌来的白莲教徒,他只能机械的砍杀着。
这一夜的战况激烈无比,自从明军在傍晚攻下乾楼,白莲教徒便不停的组织反扑,试图将明军赶下城墙。明军被限制在狭小的城墙角上,而且只能用云梯登城增援,所以登上城头的将士一直被数倍的白莲教叛逆压着砍杀。
撕杀已经持续到了四更天,第二个冲上来的千户也损失大半,千户郝经移到吕恺的身边,大声的骂道:“这些狗贼跟疯子一样拼命!要是他们杀鞑子有这股劲头,大同怎么会落到鞑子手中!”
黑夜中,几声巨大的佛朗机炮响从城墙上数个地方炸开,围攻的白莲教徒又是一阵躁乱。
吕恺疲惫的举刀砍倒一个冲近的白莲教徒,沙哑着嗓子道,“叛贼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他们将兵力都用在了这里,用不了多久,其他的地方就会被攻破!”
角楼之下,赵全正在亲自指挥反攻,他一刀砍死一个瑟缩不前的教徒,吼道,“冲上去!冲上去!把官军赶下城墙!要是官军打进城里,你们都得死!你们全家老小都得死!”
“弥勒转世,刀枪不入,必定会保佑你们打败官军的!”赵全举起刀,大声的鼓舞着那些对生死麻木的教徒。
话音方落,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从赵全的背后响起。
“教主!不好了!不好了!”李自馨慌慌张张的跑过来,“明军攻破了南关!明军攻破了南关!”
周围正在围攻角楼的白莲教徒闻言顿时一阵大乱。
“妖言惑众,扰乱军心!”赵全大怒之下,挥刀一刀将李自馨劈为两段。
但这时北关也起了火光,一个心腹慌慌张张的跑来,“教主!教主!明军打进了北关!”
“胡说!”赵全手起刀落,将这个心腹一刀砍翻。
周围的白莲教徒已经混乱了。
赵全刀起刀落,又砍死身边的几名乱跑的教徒,他红着眼睛,状如疯狂,挥舞着手中的刀,“哈哈哈,我是大王,哈哈哈,我是皇帝!哈哈哈,我是弥勒转世,哈哈哈——”
声音凄唳无比,在夜空中远远的传开。
“弥勒转世,刀枪不入!哈哈哈——”他狂笑着,面目狰狞,挥刀又砍翻身边几个惊呆的不知所措的教徒,“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杀了那些官军!谁敢后退,我砍死他全家!哈哈哈,弥勒转世,刀枪不入!”
可是他的疯狂只能让教徒们更加惊慌。
久在他的积威之下,心惊胆颤的白莲教徒相互推搡着,不敢向前,也不敢后退。
趁着白莲教徒一片混乱,明军更加奋勇的冲杀,最前面的教徒被后面的人拥挤着,不能逃跑,只能本能的举起刀枪抵抗,但这些心胆俱裂的教徒怎么能挡得住的士气高昂的明军?后面又有两个明军千户登上了城墙,白莲教徒围攻的圈子片刻之间就被扩大了数倍。
成片的白莲逆贼像稻草一样的被割倒,许多人开始恐惧的向后退缩,即将崩溃。
赵全更加疯狂,他狂笑着,舞刀又砍死身边的好几个人。
就在这时,几声悠长的号角划破了夜空。
“呜呜——,呜呜——”
正处在疯狂边缘的赵全闻声一抖,笑声嘎然而止,呆了片刻,忽然手舞足蹈,复疯狂大笑,“大汗来了,哈哈哈——,大汗的援军来了,哈哈哈——”
城上的明军与周围的白莲教徒闻言顿时又是一片躁乱。
正在众人惊疑之间,“呜呜——,呜呜——”的号角声再次传来。
城外的黑暗中响起了震天的喊杀声。
赵全听清了号角,反而忽然呆在那里,茫然四顾,“这不是幻觉?”
“哈哈哈,大汗的援军来了,真的是大汗的援军来了!小的们,还不给我杀!哈哈哈。大汗来了,我们有救了!哈哈哈——”赵全欣喜若狂。
明军经过了一天一夜的苦战,已经疲惫不堪,此时又正在攻城,突然遭到背后黑暗中无数骑兵袭击,根本来不及摆开阵式,城北最先与鞑子交锋的明军近乎遭受了一场屠杀。
乾楼之下,指挥使周奉正在指挥将士攻城,从听到号角,喘息之间便被鞑子冲到了军中,周围的将士都劝道,“大人,鞑子已经冲过来了,快走吧!”
“走?”周奉愤怒的一把撕下头盔,狠狠的摔在地上,“鞑子都到了眼前,还怎么走?跟我上去挡住鞑子,给南面的兄弟保条活路!”
说着拔刀拍马向滚滚而来的鞑子冲过去,诸将一咬牙,紧随其后。
“呼”,箭如雨下,周奉身中十数箭落于马下。
出兵大同的明军虽然是骑马而来,但此时为了攻城,都将马留在了大营,多是步兵,鞑子骑兵从散乱的明军中一划而过,平放的弯刀便犁取了无数英勇将士的性命。
听到鞑子的号角,眼看无数的将士被蒙古骑兵践踏而过,曾铣愤怒了,“鞑子是怎么进关的?仇鸾呢?他不是防守镇羌堡么?”
高极恨恨的道,“仇鸾那个狗东西或许早就跑了!”
曾铣的愤怒无以言喻,“就算跑了,也要派人来给送个信!为什么连一点音信都没有?”
高极看着鞑子正向这里冲来,急道:“大人,别管这么多了,快走吧!李总兵,你护着大人快走,我去阻住鞑子!”一边召唤周围的将士向鞑子迎上去。
“大人,快走吧!”李琦劝道。
“走?我走了,将士们怎么办?”曾经看看陷入重围的高极等人,悲愤无比,“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正在争执间,高极的声音远远的传来,“大人,你快走!向朝廷告仇鸾这个狗东西,给我们报仇!”
或许他知道曾铣是不肯走的。
“大人快走吧!否则高游击的血就白流了!”李琦牵上曾铣的马辔,拖着他离开越来越危险的战场。
“将士们,曾铣对不起你们,我一定会给你们报仇!”曾铣大声呼道,言罢已是泪流满面,谁言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乾楼之上,白莲教徒得到鞑子援军到来大感振奋,向着城头的明军一波又一波的冲击。
吕恺与郝经身边的将士己经越来越少了,只剩下几个亲兵。
“吕兄,今日便是你我共死之日!”郝经擦了把脸上的血水与汗水,对吕恺笑道。
吕恺挡开刺来的两根长枪,仰天大笑,“战死沙场,固吾之愿,唯恨不能除贼报国尔!”
郝经亦大笑,“让贼子一观你我今日之勇,如何?”
“正合吾意!”吕恺长笑着舞刀向前,连斩五六名白莲叛贼,陷入敌丛,为数支长枪贯穿胸腹而死。
郝经痛呼一声,也冲入敌丛,血战阵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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