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龙虎风云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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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乐王,我们蒙古人才是这长生天下的主人!这世间的一切都是我们蒙古人的战利品,你们南人只配做我们第四等的奴隶!你们的女人将为我们的勇士献上初夜!最美丽的绸缎只配给我们最勇猛的勇士穿戴!”纥达虎力策马跑了几圈,将右手举向天空,向着土堡扬声高呼。
他勒转马头,向着身后的骑兵一指,“我们蒙古的铁骑将再次征服世界!”
“天佑大汗!天佑大汗!”纥达身后的蒙古骑兵一齐高呼起来,声震云霄。
火,熊熊的燃烧,炙的堡门附近一片炽热,而城墙之上,朱载玺的脸色却是一片冷漠,纥达虎力的威胁、嘲笑,并没有让他产生丝毫的动摇,他那清澈的双眸恰似冰凉的古井,没有一点的波纹。
二十年的幽禁,母亲的隔离,妻子的背叛,让他学会了默默的忍受人世间最深沉的痛苦与耻辱,何况是纥达虎力的几句狂妄的宣言呢?
朱载玺挺立在城墙上,只是冷淡的看着山下的纥达虎力的表演,没有任何回应。
一种沉默的、压抑的气氛在他们两人的目光之间升腾着。
纥达虎力纵横草原,自信可以在气势上压倒一切的对手,可是这一刻,朱载玺那泠淡的目光在他的心里笼上了一层巨大的阴影。
自从朱载玺出场,总共只说过三句话,每一句都简简单单,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辞,任何的威逼压迫,都在他身上激不起半点反应,纥达的攻击就像一块落进了无底深谷的石头,听不到任何回声。
纥达虎力微微有些恼怒了,朱载玺的冷漠让他感觉到自己徒有拔山扛鼎之力,却是恨天无柱、恨地无环。
“将帐中的那些女人带上来!”纥达虎力的嘴角闪过几分轻蔑的笑容。
几个衣不蔽体的年轻女子被蒙古兵用鞭子赶到了山下,纥达抽出他的弯刀,一夹马,向那些可怜的被掳掠的女子冲过去。
“啊——”,一声中断的惨叫,一颗披头散发的的头颅,一个年轻女子被他一刀砍断了脖颈。
“哈哈哈,新乐王,我的刀法如何?”纥达虎力提着尚在滴血的弯刀,放声大笑。朱载玺的表现让他缺乏征服的快感,他要用血腥从心理上压垮这个孱弱的大明亲王。
朱载玺的身子轻轻的一抖,两只拳头慢慢的握紧,但他还是紧呡着嘴唇,一动不动。
几个女子为纥达的残酷所惊吓,齐声尖叫,有的惊慌的乱跑,想要逃开或是躲起来,有的则吓的瘫痪在地。
纥达虎力一扬弓,将跑在最前面女子的射死。
“新乐王,你看我的箭术如何?”他高高举起手中的长弓,向土堡上的朱载玺得意的挥舞着。
然后他继续策马追逐还在逃跑的另外两个女子。
他追得不是很快,完全是故意**那些惊慌失措的女子。
“啊”,又一个女子被他砍下了头颅。
血溅在另一个女子的身上,“啊”,那个女子受此惊吓,身子一晃,摔倒在地。
纥达虎力一提缰,他的马人立而起,“卟”,马蹄踏在女子的身上,那女子登时气绝身死。
先前几个瘫痪的女子都已被吓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惊恐万状的伏在地上战栗发抖。
纥达虎力策马踏到她们的面前,放声大笑,“你们这些孱弱的羔羊,主人的一丝怒气就会压断你们的脊梁!若是胆敢反抗或逃跑,只会死的更早。老老实实做我们的奴隶,用心将你的老爷们待侯好,才能乞求主人留下你们的性命继续吃草!”
他故意向山上的众人示威,将马鞭向几个骑兵一指,“这两个女人就赏赐给你们做奴隶了,这就带回营中享用去吧!”
那几个骑兵大喜,齐声欢呼,“多谢大汗!”然后策马一个俯冲,抄起女子,向远处的营地急奔而去。
纥达虎力再次转向了朱载玺,“新乐王,你们汉人不过是任我宰割的羔羊,生死命运全掌握在我的手中!”
朱载玺的脸冷若冰霜,气息变得极其缓慢,但依然保持沉默。
“这是一个胆怯的男人啊!可能胆子已经被吓破了吧。”纥达虎力与他对视着,也陷入了沉默。
火,噼噼啪啪的燃烧。
双方就这么对峙着,静静的等待着火势的结束。
火,一旦熄灭,就是土堡中众人的最后时刻。
时间己近中午,堡子里只剩下几扇门板和两张方桌了,其余的能烧的已经全都烧光了。
蓦然,远处的山谷中传来轰轰的蹄声,榆林的边军终于寻到这里来了。周尚文在得到曾铣的命令后,遣其子君佐和参将吕勇、游击李梅率三千骑兵向东截击。
周君佐和吕勇冲进谷地时,在他们看来,纥达的军队正在围攻土堡,鞑子的数量并不多,土山上有五百多人,山下集结了七百余人,再就是纥达亲率的一千骑兵。
他们虽然接到的命令是不得与纥达虎力交战,但战机稍纵即逝,从以往他们与鄂尔多斯达剌交战的经验来看,陕西三边的边军与鞑子一对一是不会吃亏的,现在鞑子在山下的骑兵只有千数人,而他们又是从背后袭击,所以一出谷地,周君佐、吕勇等人都毫不犹豫的率军队从背后袭向了纥达虎力的本阵。
“呜呜——”,蒙古军中的号角响起,纥达本阵分成两部向两侧闪开,看似倒像榆林骑兵将他们划开了,不过却并没有多少斩获。
就在纥达的骑兵散开一段距离,他们齐刷刷的向榆林边军射出了回马箭。
虽然榆林边军都穿着重铠,但还是被箭杀了几十人。
“轰轰轰”,就在榆林军冲进纥达虎力的本阵时,震天的蹄声从背后响起,山谷的两侧腾起两股尘土,纥达的伏兵冲出来,从背后袭击了榆林边军。
这些纥达的亲兵骑射的功夫确实了得,就在周君佐、侯勇准备率军反击时,纥达的伏兵接上了榆林边军的后队,只一轮冲锋,便将榆林边军的后阵冲开了。
这时先前散开的纥达本阵的两队骑兵突然掉转马头,从前面两侧向榆林边军截杀过来,“呼”,箭如雨下,将榆林边军的阵形打散了,接着在蒙古骑兵的呵喝叫声中,两侧的榆林军惨叫着落马,纥达亲率的两支蒙古骑兵像两把尖刀一般插进了榆林边军的前阵中。
榆林边军无论在单兵的实力上,还是在数量上,都远逊于纥达的亲兵,初一交锋的片刻之间,榆林边军便折损了六七百人。
“继续向前冲,冲上山去!”处于包围中的吕勇当机立断,率军从前方两支骑兵间尚存的空隙冲过去,冲向了山下的蒙古步兵。
“轰”,蒙古步兵被冲散了,虽然他们也是骄傲的纥达亲兵,但他们只有七八百人,没有骑马,又没有装备长兵器,怎么能受得了上千骑兵的冲锋?所以,一见榆林骑兵冲过来,都向两边散开。
可是榆林边军也被纥达的骑兵截为两段,跟随吕勇、周君佐冲到山下的只有不足千人,其余的上千人都被四支蒙古骑兵困在身后。
三千多骁勇贯战的榆林骑兵与鞑子交手,只一照面就被打垮了,无论是吕勇,还是周仁奎、李梅,都是第一回遇到。他们几人看看后面被围困的袍泽,只在片刻间,那里又有三百条生龙活虎的汉子倒在了鞑子的马蹄下,而鞑子却几乎没有什么伤亡。
已经冲出来的边军都悲愤的提起长刀,准备返回去与袍泽们同生共死。
“下马上山!”吕勇含着泪吼道,说着他第一个跳下马来,牵着马向山上冲上去。
“我们与鞑子拼了!”几个血性的汉子扬起长刀,想要掉转马头冲回去。
“下马上山!我们在马上不是这些鞑子的对手,回去只是白白送死!要拼,也要拼死几个鞑子做垫背的!上山步战!”周君佐回头大声的吼道,一边跳下马,跟着吕勇向山上冲上去。
众人闻言,都不说话,咬着牙,紧握着钢刀,跟在他们的身后向山上杀上去。
山上围困土堡的蒙古兵见榆林边军向山上冲来,忙把住山上的路口,居高临下的射箭。而山下原先散开的蒙古步兵,也围上来堵住山下的路口,向榆林边军的后阵围攻。这样,上山的榆林边军就被堵在山路上。幸而他们身穿重甲,而且带的马匹能够阻挡箭矢,损伤不是太大,反而杀死不少山下仰攻的鞑子。
被围在后面的榆林边军,已经是一边倒的局势了,他们紧紧的靠在一起,将刀锋向外,就像一群受到攻击的山羊,将角竖在外面,准备给冲上来的野狼以垂死一击,可是野狼却巧妙的避开他们的尖角,给他们以伤害。
纥达的骑兵并没有击攻榆林边军的困兽之阵,而是围成一个圆圈,将榆林边军围在当中,不停的跑圈子射箭,正如那几个蒙古兵围攻李宗良的战术。双方僵持了一会,外围蒙古骑兵的箭矢不断的给被困的榆林边军造成伤害。而且圈子中的榆林边军一有疏忽,外围跑圈的蒙古骑兵就会分出小队冲过来袭击,一击即走,决不停留,不给榆林边军反击的机会。
才半刻钟的时间,榆林边军又损失了二三百人。
领军的周君佐、吕勇、李梅都在前队冲上了山,被围的边军中只有几个百户,终于有人忍受不了这种蚕食的折磨,率部向外围的蒙兵骑兵侧翼冲出去,其他的边军见有人带头,也一齐跟着冲过去。
那一队蒙古骑兵见边军冲过来,却并不应战,掉转马头向外跑去。而其余的蒙古骑兵齐掉转马头向拉长的榆林边军的阵形的侧面和后面冲锋。
榆林边军正在突击中,登时将侧面和后背让给了敌军,三面受敌,被蒙古骑兵只冲了一合,便死伤大半,编制也全打散了,余下的边军或拼死杀敌,或四下逃散。
“哈哈哈,新乐王,你看到了么,这就是你们明朝的军队么?我杀你们这些明军,就如同宰猪羊一般容易!”纥达虎力得意的向土堡上的朱载玺示威,然后率着一队骑兵向一小队被围的边军冲过去,如秋风扫落叶一般,边军们尚来不及半点反抗,便成为纥达身后的一具具血淋淋的尸体。
朱载玺牙关轻微的响动着,脸色煞白,身子微微的抖着。
纥达不停的追杀着四散的边军。
几个边军逃到了土山下,滚落马下,吃力的向土山陡峭的土壁攀上去,想要与在山上撕杀的边军会合。
纥达虎力收住马缰,取弓一箭一箭的射在他们的身上,故意不射他们的要害。
一个边军身中五箭,纥达虎力仍不打算射死他,他忍不住痛苦,自己松手,摔下山去摔死了。
一个边军身中七箭,仍然吃力的向上攀援,攀上了五丈多高,纥达虎力一箭射在他的右手背上,将他的手掌钉在了土里,让他无法攀登。这个边军轻蔑的向纥达冷笑一声,不屈不挠的伸出左手继续攀登,被纥达又钉住了他的左手,竟被纥达钉住双手钉在山上。
才一刻钟的时间,被围的边军已经几乎被杀戮殆尽,纥达虎力集起大军回到山下。
此时山路上的边军也早已经与山上的鞑子短兵相接了。
“哈哈哈,新乐王,你也将是我脚下的俘虏,我会用铁链拴住你的脖颈,让你亲眼看着我是如何将你们汉人的江山一点一点的踏碎!”纥达将马鞭向山上一指,“呼”,数千支箭射向了山路上的边军。明军虽有重甲,也抵抗不住这么多箭矢,顿时被射倒一片。
“就像你亲眼看着我将这些明军一个个的杀死!”
纥达虎力的声音不断的回荡在朱载玺的耳膜。
朱载玺猛一转身,迈着沉重的脚步走下城墙,他缓缓的扫视了堡中的众人一圈,
“还有多少人能拿起刀枪?”他大声的问道。
堡中的人都有些奇怪的看着他,没有人出声。
“还有谁能拿得起刀枪?”朱载玺再次大声的问道。
还是没有人响应。
苏熙心里不忍,有些难过的走到他的身边,低声道,“小王爷,我们死了八个人,还有三个人受了重伤,其余的人也大都挂着伤。”
“我在问,还有谁能拿起刀枪!”朱载玺没有理会苏熙,大声吼道,“今天,我们只有两条路,不是活,就是死!还有谁能拿得起刀枪?”
苏熙闻言一怔,他看着朱载玺那激动的神情,心中一阵阵隐痛。

“小王爷……”他有些担心的看着朱载玺,相说什么却又不知怎么说。
魏习文大步上前两步,“公子,我还能与敌一战!”
“我能!”,吴茂也站出来了,接着商号的人也纷纷站出来。
“我也还能杀鞑子!”一个堡中的青年大声的应道。
“我也能!”许多刚刚被救进来的边民齐声应道。
“我们也能!”堡中的男人一齐挥舞起手中的刀枪大声的喊道。
“好!不能出战的人,将火炭从城墙上洒向鞑子,清出堡门!”朱载玺脸色依然沉着。
火烧了这么长时间,门洞里的火焰已经并不是很旺了,阻当敌军是主要是草木烧出的两尺高的炽红的火炭。
堡中的族长有些犹豫道,“公子,若是清开火炭,鞑子就会……”
朱载玺没有理会族长,继续道:“将堡中所有的马都牵出来,善长骑马的人上马,将马首对准堡门,蒙上马的双眼,在马尾上捆上干草,一旦火炭清出,点燃干草,向山上的鞑子分头冲过去,记住,在马冲入鞑子之前跳下马来!”
这一下连苏熙都有些吃惊了,“小王爷,这样马会都冲到山下摔死的!”
朱载玺淡淡的道,“青山处处埋忠骨!”
也许受到朱载玺的这一句话的激励,也许是出于许对朱载玺的一贯信任,吴茂向身后的人大声吼道,“还不快去做!”
这两日堡中的许多事情都是由吴茂出头,许多人闻言开始按朱载玺的话做起来,他们拿着铁簸箕将火炭铲上城墙,向山上的蒙古兵扬撒下去,登时烫得那些蒙古兵鬼哭狼嚎。炽红的火炭落在地上,也让那些穿着皮靴的蒙古兵无处落脚,齐齐的向后避开。
朱载玺他们上山带了三十多匹马,堡内原有的十几匹马也都牵出来了,朱载玺上前牵过红骝马,有些怜惜的轻轻抚了抚它的鬃毛,翻身上了马背,然后脱下外袍,罩在马头上,自言自语道,“人言,马革裹尸而还,今以我之衣袍裹君之尸。”
“给我一支枪!”朱载玺向身边的苏熙道。
“小王爷,你……”看着朱载玺依然是冰冷神情,苏熙只好把要说的话咽下去,犹豫着挑了一根长枪递给朱载玺。
那些本来听说要冲出去还有些害怕的人,见到瘦弱的朱载玺骑在马上的身影,也都热血沸腾起来。
“跟鞑子拼了!”他们此起彼伏的翻身上马,举起手中的刀枪,刀枪闪耀着耀眼的白光。
“准备好门板和木板,一旦惊马冲出去,将门板铺在火炭上,所有能拿起刀枪的人一齐冲出去杀鞑子!”朱载玺盯着门洞,面无表情的道。
“不能出战的人准备好土石,准备随时堵上堡门!”
苏熙、徐渭有些惊讶的看着朱载玺的表现。
火炭很快被清开了,地面被烧的红烫,人们只好用砖或土坯垫了几个落脚的地方。
堡外的蒙古人也发现了堡内的异动,几个蒙古人见只剩下两尺宽的火炭没被清理,急冲过来,“嗖嗖”射死几个清理火炭的堡民,一跃跳进门洞,可是他们没有踩在落脚的地方上,“啊”,他们一阵阵惨叫,被烫的乱跳。
“点火,冲出去!”朱载玺沉声吼道,声音不是很响亮,但却坚定无比。
最前面的是魏习文,他一人驾着三匹马,有人帮他点上马尾,“嘶”,马尾着火,马匹受惊,三匹马齐向堡外狂奔而出,马蹄踏在炽热的门道上,“嗞”,马蹄有一点焦糊,马匹更加暴烈,顿时将几个堵在门口的蒙古兵撞倒,踏成肉泥。
在马冲进蒙古兵之前,魏习文从马上跃下,落在被惊马冲的一片混乱的蒙古兵中,使出流星锤,左冲右突。
接着,城堡中的惊马一匹匹的冲出来,它们都被蒙上度眼睛、点燃了马尾,毫不在意蒙古兵林立的刀枪,直冲进蒙古阵中。蒙古人被这些惊马完全冲乱了,有些被马踩死,有些被马直接撞下山去。
可怜那些马儿也都收不住身势,一匹匹冲下山去摔死了。有一个堡民骑技生熟,来不及跳下马来,也被惊马带下山去了。
众人担心朱载玺的安全,准备让他最后出去,可是冲出二十几人后,朱载玺没点马尾,也跟着惊马冲出来。
朱载玺的红骝马正冲到那个使斧的苏合面前,“嘿”,苏合将大斧一抡,砍在了红骝马的前胸,红骝马惨嘶一声,轰然倒地,将载玺从马上摔下来,可是红骝马的马身凭借前冲的惯性将苏合压在身下。也许是护卫们有意的护在朱载玺周围,一个跳下马来的护卫一刀剌进了苏合的胸口,将他杀死。
惊马已经给蒙古人造成了巨大的混乱,而土堡中的其他人在惊马冲出去后,也将木板和桌面铺在炽热的门道上,挥舞着各种各样的武器冲出来,向着混乱的蒙古人乱打乱杀。
“嘿嘿”,一个身体健硕的蒙古人狞笑着向周围空缺的朱载玺冲过来,他根本没将瘦弱的朱载玺放在眼里。
朱载玺冷冷的看着他,平端着长枪,猛向前一扎,他虽然是第一次用枪,但毕竟从小就练太极拳,这一式扎刺的架式倒也有板有眼,迅疾如电,沉稳有力,“噗”,正中那鞑子的胸口。他退后一步,向后一带,枪尖便拔出来,“噗”,鲜红的血从那鞑子的胸中喷涌而出。
整个过程中,朱载玺都一言不发,无声的刺扎,无声的拔出来,二十年的压抑积聚在这一枪之间,这一枪极具爆发之力,又快又狠,竟让那鞑子抵挡不及,被他刺中。
那个鞑子看着自己的胸口,满脸不能置信的表情,在朱载玺那种沉默的压迫下,脸上慢慢浮现出几分恐惧,“啊——”,他惨呼一声,轰然倒地。
朱载玺紧紧盯着还在滴血的枪头,急促的喘着重重的粗气,身子轻微的颤抖着。
“噗”,一片粘乎乎的东西从侧面爆裂开来,溅了朱载玺一脸,将他从失神中惊醒。朱载玺转过头去,见是不远处的魏习文一锤将朱载玺身边一个想要偷袭的鞑子打的脑浆迸裂。
朱载玺伸手摸了一把脸上的东西,伸到眼前一看,却是一手红白之物,他腿一软,单膝跪在地上,只觉眼前一片眩晕,腹中痉挛,干呕了几下却没有吐出来。他一手柱着枪支撑着身子,一手抚着胸口大口的喘着气。
“啊”,身边响起一声惨呼,朱载玺抬起头来,见身边的一个堡民在与一个鞑子搏击时,被鞑子在肩臂上砍了一刀,倒在地上。
朱载玺深吸一口气,扶着长枪站直身子,眼见那蒙古兵挥刀砍向那堡民,他冲前一步,挺枪就势一刺,正中蒙古兵的右胁下,然后一收枪,“噗”,血溅三尺,那蒙古兵挥刀的手软了下来,向后一仰,倒在地上。
朱载玺目光渐渐变冷,他端着枪向四周看看,好几个护卫已经聚过来,挡在他的前面,他的周围已经没有鞑子了。
朱载玺端着枪走到一个正在搏斗的护卫的身后,从他的身侧猛然出枪,正中他的对手的腰侧,那个护卫紧跟着一刀结果了那人,然后将朱载玺护在身后,“公子,我们已经占了上风,你不要以身犯险!”
朱载玺四下看看,果然蒙古兵已经被逼到了几个角落。
五百多的蒙古兵被惊马一冲,折损了大半,土堡众人趁乱冲杀已经将半山残存的数百榆林边军放上来,这时两下合力,已经完全占了上风。
那名护卫也不再去拼杀了,强护着朱载玺退回堡中。
两人才进入门洞,便听角楼中一声惊呼,“鞑子放箭!”只见山下箭矢如蝗而至。
本来堡民与鞑子混战在一起,蒙古人不敢放箭,现在山上的鞑子抵抗渐弱,纥达不顾山上蒙古兵的性命,下令放箭。
土堡中人有了前次的经验,齐寻东西遮挡,或逃回堡中,损伤不是太大;边军有重甲,也好一点;最惨的倒是那些蒙古兵,多被射成了刺猬。
众人也不敢恋战,齐退回土堡中,朱载玺立刻命人用土石封住堡门。
吕勇冲进堡中见朱载玺在发号施令,便上前拱手道,“某乃榆林卫参将吕勇,请问公子可是这里主事?”
朱载玺道,“我是新乐王,命你所率的士兵伤者包扎医治,无伤者速上城守卫!”
朱载玺在逃出王府时,为了隐藏身世,已经将朝廷所赐的那方“新乐王印”封挂在了王府中,身上并无什么凭证。但他已被朝廷通缉,未必有人肯冒充他,而周君佐、吕勇听了过纥达的话,已信了七分。
旁边的周君佐闻言正要说话,却被吕勇按住了手,向他使个眼色,“你带人上城守卫,我给弟兄们疗伤!”
周君佐看了朱载玺一眼,点点头,转身率领无伤的边军上了城墙。
吕勇则向朱载玺拱拱手,没有说话,转身离开,去安排人给伤兵医治。
三千榆林边军活着进到堡中的只有三百多人,其中半数带伤。
纥达虎力见边军退到堡中,便又命山下的蒙古步兵向土山攻上去。
可是,逃上山的榆林边军虽然不多,但总是明朝的正规军,装备齐全,从土堡上居高临下的射下箭来,顿时将攻山的蒙古兵射倒一片。其余的蒙古兵都原地伏下,等待纥达虎力的命令。
此时纥达虎力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现在堡中增加了生力军,要攻下土堡虽说不是不可以,但必将付出惨重的代价,而此时他的亲兵伤亡一千二百余人,相比明军的近乎全军覆没,尚属小胜;若是强攻土堡的话,只怕就会变成惨胜了。
正在迟疑,忽见远处一骑驰来,“大汗,二十里外发现明军,都是骑兵,有一万五千人以上!”
原来,曾铣嫌步骑齐进速度太慢,唯恐纥达逃脱,亲率骑兵,由李宗良引路先行,想要提前赶来拖住纥达,步兵随后跟进。
又一骑飞来,“大汗,奥云**让我诉大汗,要攻下这座土山,我军必定伤亡惨重,勇士是大汗立足的根基,不要再将我们的勇士葬送在这毫无意义的土山了。”
纥达的头号谋士奥云**先前被魏习文击断了胸口两根胁骨,正在大营中养伤,但他还是不放心战事,得知战场的情况后,急差人来劝谏纥达。
“罢罢罢!全军撤退!”
纥达虎力长叹一声,策马来到山下,“新乐王!”
听到他的呼喊,朱载玺缓步走上土堡。
纥达虎力见他出现,扬鞭斜指,“这一次我且饶过你!寄下你的性命让你看着,我会将天底下的每一寸土地都变成我们蒙古人的牧场!”
朱载玺神色依然平静,淡淡的道:“你那狂妄的野心永远都不会实现!上天有好生之德,既生万民,赐其后土,必不使其绝世荒芜,你不能把天下都变成为荒芜的原野,而我却能把荒芜的原野变成百姓的家园!”
(九月四号到陕西岚皋出差,地方在汉水上游的山区中,车不太顺当,大部分时间都花费在路上了。原先预计出差时间不是很长,所以想回来后再更新,九月九号夜里十一点回到济南,第二天清晨上班,正打算上网更新,接到家里的电话,说奶奶昨夜去世了,急忙请假回老家奔丧,所以没有来得及更新。我想,书友们应该不会怪我,毕竟公司和我有雇佣关系,奶奶则是我的亲人,做为一个人,我有自己的责任,我不可能为了自己的爱好而违背公司的安排,更不可能为了迎合自己的目标而拒绝亲人的葬礼,除非我确实无法赶回去。否则,我想,我的道德和人品是值得怀疑的。至于《祚明》,我答应过会一直写下去,就一定会尽力,我可以放弃自己的业余时间,可以每晚写到凌晨两点,可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也可以在上班时忙里偷闲,但我不能耽搁公司安排的工作。我想,一个没有原则的人说出的话是不值得相信的,写出的书也是不值得大家阅读的。回想一想,自从高中之后,在家中的时间就很少了,除了过年过节回家看看,还真是没有尽什么孝道,奶奶八十九岁,再过三个月就九十岁了,听老妈说,当天带她去看病时,她还唸叨着我能带个孙媳妇回去给她看看,连这我也没能做到,心里实在有些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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