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土堡之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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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最后在苏熙的房中凑合了一夜,次日清早,李维义又派人送来早饭,吃过饭,便带着众人到了庄后的马圈挑马。
看着马圈中数百匹良马,吴茂不知如何下手,便向李维义拱手道,“小弟对马实是门外汉,还请李兄多多指教。”
李维义微微一笑道,“这马,战时可备军戎,常时可用农耕,我朝太祖思其为国家之重,乃实行马政,本意养马于民,然而,后来竟成为敝政,马户皆视马政如虎狼,不肯用心,故此,我中原缺乏良马。”
他顿了顿道,“你那些马都来自南方,虽也是良驹,但不服北方的水土,若是贤弟信得过我,便都留在我这里吧,我重新给你挑几匹。”
吴茂知道自己所骑的马都是常马,李维义只是说的委宛而已,当下抱拳道,“如此多谢李兄了。”
李维义一边引吴茂等人参观马圈,一边为众人解说,“我这此马皆来自蒙古,你看这匹马。”
吴茂顺着他的指向望过去,见是一匹红骝马,关在一间干净的马棚中。
“这是匹四岁的母马,眼大而光,眼大则心大;鼻广而方,鼻大则肺大;三峰藏骨,膝高蹄圆,这便是一匹好马。”李维义一边说着一边让人从马圈中牵出来,然后转身将马缰递给朱载玺,道,“这马的耳朵小而尖,耳小则肝小,肝小则性顺,适合儒雅之士坐骑,便送给王公子吧。”
朱载玺连忙谢过,问道,“这般良马要破费员外不少银子吧?”
李维义笑道,“寻常的马匹要十几两银子,这匹红骝马是我一年前花五十两银子买来的。”
朱载玺一听,连忙推辞。
李维义笑道,“好马赠贤士,公子便收下吧!”
李维义一边讲解一边继续挑马,很快便给每人挑了一匹,又多挑了六匹驮货物。
选好了马,李维义又让众人骑上去到场地中跑跑试试。
看看周围无外人,跟在李维义身边的一个年轻汉子附在他的耳边低声道,“当家的,这些马少说也值六七百两银子!虽然当家的喜欢结交结豪杰,但也不能这样白白的送给他们!”
其他的几个汉子也都附合着。
李维义回头白了他们一眼,“你们懂什么!眼中才有几寸见识!这个吴茂不是一般的人物,去年我在扬州的时候,对他的事多有耳闻。十**岁凭着一群乞丐,三四年间就在海上闯出了名堂,连海上那些倭寇都不敢轻易招惹他,你们有这份本事么?昨夜我让几个舞妓去试他们一拭,结果他们领头这几个人都没有动,这种定力你们有么?一个人有所坚持,就说明他有所信念;只有有所信念,才能所谋者长远,雄怀大志,成就大事!”
他脸色转阴,“所谓盗亦有道,即使作盗贼也必须有所坚持。一个没有坚持的人,你就不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如果没有底线,他随时都会为了一样东西去放弃另一样!也只有有所坚持的人,才值得我们在危难时信赖依靠!眼下鞑子闹的厉害,随时都有可能打进关来,你们看看山西都乱成个什么样子了!世道不太平,这买卖就不好做,虽说我们与鞑子有生意上的往来,但若是鞑子入关,保不齐他们见钱眼开,倒打一耙。而东南沿海那些商号把生意都做到了西洋,连朝廷都管不了他们,我结交下这个吴茂,就是为了将来一旦出事,我们好有个安身之处。”
他轻叹一声,“还有那个王公子,也决不简单,你没听晚夜吴茂情急之下喊他‘小王爷’么?这样的一帮人,我们结交下来总是没有坏处的。即使鞑子不进关,只要我们与新乐商号那样的大商号有了关系,一笔买卖就能赚回这千把两银子来!”
场地上,朱载玺簇着眉头问吴茂道,“这李员外与我们素不相识,却为何如此看待我们?”
吴茂笑道,“小王爷多心了,就算他有歹意,也不用费这么大周折啊,有马骑总归是好事。天底下本就有些生性豪爽之人,这李员外行事倒像个绿林中的人物,这般作为也就不足为奇了,多个朋友多条路,总归是好的。”
说完,吴茂拍马来到场边,在李维义跟前下了马,拱手道:“真是多谢李兄了,不知这些马价值几何?”
李维义拍手笑道,“不想贤弟是南方人氏倒也骑得一手好马!你我相识一场便是有缘,还谈什么钱不钱的,这些马便送与你了。”
吴茂笑道,“怎敢劳李兄如此破费。”一招手唤李宗良上前,从他包裹里取出一叠银票,双手平举,“昨日叨扰李兄一晚,今日又蒙李兄赠马,这是一千两银子,不成敬意,还请李兄收下。”吴茂是个商人,要论到讨价还价的本事自然不比别人差,但他见李维义如此豪爽,也就不好去计较,何况他本身也是个养着上千口人的海上豪强,这一出手便是一千两。
李维义脸上不悦道,“贤弟,我有心与你结交,你却拿银子给我,莫非是瞧我不起?我知道你家财万贯,却也不能这般羞辱我!”
吴茂见状,迟疑道:“这,……,如此小弟多谢李兄了。”只好把银票收回来,又递给李宗良。
李维义大笑道,“这才是好兄弟。”
两人再说些话,吴茂便要起程上路,李维义又留众人吃过午饭,然后派人一路送众人到岳阳城。
才五里的路程,众人骑着马,一忽儿就到了。
进了城,众人才发现城中到处都是流民,一个个面黄肌瘦的缩在街角墙根,眼见一群衣着光鲜的人进了城,齐围上来乞讨。吴茂等人的身上只有银子,并无散钱,一时倒无法施舍,结果就被流民阻住了道路,进退不得。
吴茂转头问李家的庄丁,道:“敢问兄弟身上可有些散钱?”
那人极不情愿的点点头。
吴茂掏出一锭银子给他,道“借兄弟的铜钱一用。”
那人见了银子便再不犹豫,将身上的一二百个铜钱和几块碎银齐掏出来,交给吴茂。
吴茂将银钱都塞到朱载玺的手上,示意他去撒,朱载玺一扬手,几百个铜钱满天撒下。
然而让众人意外的是,周围一片混乱,流民蜂拥着争抢铜钱,许多人为了争夺一枚钱而撕打起来。
朱载玺脸色微白,轻轻叹息了一声。
吴茂见流民去争钱,前面人群疏散,忙引着众人向前逃去,才行了百十步,便见前面又一群流民涌来,原来他们是远远看到有人撒钱,也跑过来争抢。
吴茂一看不妙,夺过朱载玺手中的那几块碎银向身后撒去,那些流民果然闪过众人向身后的银子跑去,然后争抢成一团。
众人也管不得那么多,急向前奔,才到了城门口边上的一家客栈,进去一问才知道客栈已经住满了人,而且房钱也翻了好几翻。
李家的庄丁上前报上李维义的名字,掌柜的连忙引众人到了后园,给众人收拾出两间厢房来,让众人住下。
却说魏习文母子,在庄中歇息了一晚,都恢复了气力,身体倒并无大碍,只是饿得没了气力。待朱载玺等人要离开庄上,魏母的身子虽还有些弱,但说什么也不在庄中呆下去,谢过朱载玺等人便要离开。
朱载玺思忖他们母子一时也无处可去,便让出两匹驮货的马,请二人与众人一路先到县里再做打算。
众人与魏习文母子一直没来得及说话,此时在客栈中安顿下来,朱载玺便问起他们的来历,原来这母子二人是大同人氏,只因大同失陷,鞑子四处杀掠,才逃进关里,想到中原内地去谋生活,谁知正赶上流民遍地,物价飞涨,走到洪洞时盘缠便用光了,魏习文只好想暂时找个地方先住下,可是到处都是流民,哪有什么地方好找?找了一天,后来听流民说起岳阳城外的李员外招纳壮士,只需举起石杠就可以录入庄中管吃管喝,魏习文便想来试试,又饿着肚子背上老母硬撑着走了两天,赶了七八十里路,才到李维义的庄上,不想已经饿得没力气了,连站都站不稳,如何能举得了石杠,这才有了众人看到的情景。
朱载玺听罢道,“山西眼下如此荒乱,不是久居之地,我赠贤母子一些银两和一匹马,到南面去安身吧。”
旁边的吴茂从怀里取出两锭银子递到朱载玺手上。
魏习文连忙推辞道,“这怎使得!我母子已经受公子救命大恩,怎能还要公子银两?”
朱载玺道,“若是没有银两,贤母子将如何安身?出门在外,谁没个七灾八难的,你我相识有缘,我便好人做到底,你且收了吧!”
魏习文微一沉思,自已倒无所谓,可是还有个老母要养活,当下双手接过银子,拜倒在地,“公子大恩大德,魏习文没齿难忘!”
在客栈中住了一宿,次日清早,众人别过魏习文母子,继续出城上路。
一行人经洪洞、霍州、介休,直到太原,这一路,越往北走流民走多,自过了汾州之后,越走流民倒是越少,土地却越显得荒凉,本应是秋收的季节,可是田野间一片焦土,想是那些白莲教徒把将要收割的庄稼都一把火烧光了,所过的村镇也大都残破无人。时不时遇见朝廷兵马调动,肯定是北边吃紧。
中秋节,大明王朝曾经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的纪念日,中原百姓合家团圆的日子。
山西总督翁万达看着满桌的酒菜却难以下咽,吃了几口,便长叹一声,丢下夫人和儿女,心事重重的带着几个亲兵走出府外,登上高高的城楼,看着明亮如盘的圆月,彻夜无眠,他不是在赏月,而是在忧心。
流民问题越来越严重,民变只在旦夕之间。
自从他调任山西以来,蒙古人和北方那个“南汉王”的仆从军,从没有停止过侵袭,让他不得不把精力放到边关防御上。翁万达不是个平庸的人,无论在政事上,还是在军事上,在担任陕西布政使期间,多少棘手的问题都没让他皱一下眉头,可是如今他真得为难了,他没想到那些白莲教逆贼竟然使出这么恶毒的计谋,这是断绝百姓的口粮啊!这些人为了一己之私竟然置百姓生死于不顾!
他心中的怒火凶凶而起,恨不得挥刀斩断这些逆贼的头颅千万次!
十天前,他依靠个人的威望,从以前就任的陕北的官员和富户的手里借来了两万石粮食,想用来赈灾抚民,走到平阳府,粮车被流民们围住了。反正这些粮食也是赈济流民的,翁万达便下令就地发放,谁知那些白莲教逆贼竟然混在流民中把粮食给烧掉了!是烧掉了,不是劫走了!所以,翁万达才会无比的愤怒!这是非要断绝百姓的生路啊!看着粮食被火烧掉,不少百姓都绝望的跳到了火中。

虽然流民们恨极白莲教徒的奸恶,当时放火的那些白莲教徒全被百姓撕碎了,也知道官府好心赈济,可是恨归恨,知道归知道,肚子还是饿着啊!如果吃不饱肚子,流民的怨气还是会转移到官府身上。
可是,现在边关烽火不断,军饷都吃紧,哪还有米粮赈济流民呢?
秋风一吹,翁万达只感一会身如火燎,一会寒冷如冰,他晃了晃,身子软软的倒下。
“大人!”几个亲兵慌忙上前扶住。
御河畔,白登山下。
蒙古小汗纥达虎力的白色的大帐就驻扎在那里。
“大汗,这白登山就是当初冒顿单于围困刘邦小儿的地方,现在大汗的汗帐驻扎在这里,这是大大的吉兆啊,那明朝的小皇帝来日必当再如土木堡之俘!我先敬大汗一杯。”赵全满脸谄媚的举杯道。
连自己的母族都要污辱,大汗怎么会与这种人坐在一起!直性子的阿古拉很看不惯这个猥琐的汉人,用重重的鼻音抗议似的冷哼一声。
不过,纥达虎力却似浑然不觉,哈哈大笑道,“我的南汉王,等有朝一日我打下南朝,便封你做南朝的皇帝!”他当然知道赵全是什么人,也知道他想要什么。
“多谢大汗,若将来我做了南朝的皇帝,便世世代代向大汗的臣服,年年岁岁给大汗贡上最醇的美酒、最好的绸缎和最美的女人供大汗和勇士们享用!”赵全立刻爬出来跪在纥达虎力的面前,浑然不觉得皇帝是不是应该被“封”的,他也当然知道这些蒙古人想要什么。
“哈哈哈,我的南汉王,不要这么客气,来,喝下这一杯!”纥达虎力大笑着将赵全献来的美酒一饮而尽。
“中原的酒,就是好啊!”他用衣袖擦擦嘴,赞叹道。
“大同的官窖中还有十坛,这样的美酒,我都给大汗运来了!”赵全连忙道。
“呵呵,南汉王,这么好的酒,你应该留下两坛自己喝,不必全拿来!”纥达虎力淡淡的道。
赵全躬身道,“最好的酒当然要献给大汗,我怎么能给自己留下呢?”
纥达虎力笑着点点头,“现在你的教众在关内把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赵全满是喜色的道,“现在山西的庄稼全都被毁掉了,翁万达借来的两万担粮食也被烧掉了,现在流民到处都是,一点粮食都得不到,估计翁万达正在头痛呢!这可是大好时机,若是今秋大汗南下,定能拿下山西!”
纥达虎力摇摇头道,“仅仅是山西不行啊,进了南面,四面都是明朝的地方,我们会被围起来的。明朝有几千万人,而我们只有几十万人,消耗不起啊。所以,要把这些流民继续引向别处,直到把明朝弄得四方大乱,然后我们才好入关,一举夺取中原!”
“大汗是想今秋不南下了么?”赵全问道。
“嗯,眼下已是秋天草枯了,粮食又被你的教徒给烧光了,进了冬天,战马就没有了草料,不如待到明春青草发芽再说。”他顿了顿,“今秋打草谷估计也没什么东西可抢,便把前方的人都调回草原上准备草料过冬,只留下少量的人马继续骚扰明军,这半年时间就依靠你的教徒了!”
“大汗英明!”赵全连忙恭维道。
纥达虎力舒展了一下身子,“听说那个曾铣在陕西打得鄂尔多斯的达剌都不敢接近明军的边墙。明日,我要带五千骑兵渡河到鄂尔多斯打打早谷去,再看看这个曾铣是个什么样的人。能把我打下马来,他是第一个!”
太原,汾水边。
“小王爷,我看我们还是不要再向北了,现在大同已经失陷,北方兵荒马乱,内地又流民四起,以我等数十人,恐怕身陷不测,不如我们向西渡过黄河到榆林去吧!那里既接近蒙古,又不似太原、大同这般凶险,或许我们还能出关到蒙古各部去看一看。”徐渭面带忧色的建议道。
众人这一路并没有遇上乱民,都在心里庆幸,那些乱民是不可理喻的,如果他们喊杀过来,也唯有全力抵抗了,但是无论伤了自己人,还是伤了那些乱民,都是他们所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苏熙、吴茂也担心朱载玺的安全,一起点点头,山西这边可以等动乱稍微平息一些再来。
朱载玺见大家都这么决定,也不好违拗众人之意,于是一行人又折返汾州,从永宁西渡黄河,进了陕西境。
一进陕西,顿觉心境迥异,这里历经刘天和、翁万达、曾铣三代名将治理,官道清明,民风淳朴,尚未受到山西动乱的波及,虽然在两地交界的地方也涌来一些流民,但很快就被安抚了,白莲教也未能掀起什么风浪。
众人一路还受到几次盘查,路过绥德时,正遇上陕西都御史曾铣为了防备鄂尔多斯蒙古人秋后打草谷,率六万大军巡边,扎在城外。
一行人且行且游,到了榆林地界,己是九月初了,曾铣的大军也行过米脂。
到了榆林,众人又折向东走。
这一日午后,众人行在陕北特有的黄土高原上,秋日晒在身上暖洋洋的,马蹄踏上干燥的黄土上卟卟作响,虽然草本皆已枯黄,到处光秃秃的一片,也不见什么人烟,四下连声鸟鸣都没有,然而这宁静而辽阔的土地,与众不同的塞北风情,还是吸引了初来乍到的诸人。
正在众人沉醉在心中的诗情画意中时,蓦然传来一声马嘶,接着就是一声惨叫。
“怎么回事?”众人心头一紧,忙将朱载玺围在里面。
就在众人诧异的中,又一声惨叫传来。
吴茂向朱载玺看看,朱载玺道,“派个人过去看看!”
一个手下拍马而出,行出半里远就转回来,“当家的,下面的山谷里有七八个骑马的人在追杀十来个百姓!”
众人听说对方只有七八个人,便不那么害怕了,相互对了一下眼色,一齐拍马上前,向山谷中望去,果见七八个衣服迥异中原人的骑士在追杀十几个汉服的百姓。
“鞑子?”虽然从没有见过这种服饰,但众人凭感觉还是认出来了。
“这里还隔着一道长城,他们是怎么进来的?”朱载玺自言自语道。
“先别管那么多了,我们救还是不救?”吴茂问道。
“救,这可都是我大明的百姓!”朱载玺决然道。
吴茂转头向身后的百姓道,“走,杀光这些鞑子!”
众人绕到一处缓坡,向谷中冲过去,那几个蒙古人促不及防,又不及吴茂等人武艺精熟,悉数被砍死。
此时谷中的百姓又被蒙古人杀死三个,见有人救,一齐哭着过来道谢。
吴茂上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被鞑子追到这里的?”
人群中一个年轻人大着胆子道,“晌午的时候,我们正在场院里晒谷子,不知从哪里进来一伙鞑子,他们有二三十人,我们来不及逃回堡中,就被追到这里来了。”
“二三十人?”吴茂左右看看,有些疑惑的道。
“我们这里长年有鞑子,所以各地都修了一些土堡,用来抵挡鞑子,估计剩下的那些鞑子都在围攻土堡呢!你们快去救一救吧!”其他的几个人也都跪下央求起来。
朱载玺左右看看,十分为难,吴茂道,“公子,对付二十几个人,虽然兄弟们会受些损伤,应该没有大问题。”
见吴茂这么说了,朱载玺便道,“你们上马给我们带路。”
那几个人抢了蒙古人的马,或一人一骑,或两人一骑,便在前面带路,那个青年还将蒙古人的弯刀别在腰里。
“等等”,徐渭忽唤住众人,指着一个妇人道,“我们只要一个带路的就成,你们且在这里躲一躲,等鞑子退了再回去。”
于是便只由那个青年带路,引着众人向来路回去。
走了三四里地,果然见二十几个蒙古人,围着一座土山不停的呟喝叫骂,地上还躺着十几具尸体,有几县还是蒙古人的。
众人再向山上望去,只见这是一座典型的黄土高原那种被雨水切割出来的陡峭土山,有十几丈高,土山顶上还有用泥坯垒起的小小土堡。边关民风彪悍,那些蒙古人不但没攻下土堡,还折了好几人。
吴茂一声令下,众人一齐策马向蒙古人冲去,那些蒙古人直到众人从谷口冲出时才发现有人从背后袭来,来不及反应就被吴茂等人冲到近前,顿时被冲散了,众人占了上风,又有李宗良这样武艺高超的人往来砍杀,几下便将蒙古人砍光,只有四五骑逃了出去,边逃边向后射回马箭。有几个护卫相要去追,结果被射回来,还有一人中了箭,只得作罢。
吴茂检点一下损失,战斗中只有三个人受了轻伤,才松下一口气来。土堡中的人见蒙古人被打跑了,忙下山向众人道谢,又邀请众人到堡中歇息。
才到了土堡门口,众人只觉脚下一震,轰隆隆的蹄声传来,土堡上一个放哨的青年惊叫起来,“鞑子!鞑子!好几千鞑子!”
众人顺着声音向东北望过去,只见黑压压的蒙古人骑着马,尖啸着向土堡这边疾驰。
众人齐齐变了脸色。
吴茂向身后唤道,“宗良!”
“大当家的。”李宗良上前几步。
吴茂接过他身上的包袱,翻了翻,从中取出几叠银票,然后将包袱又递给他,“这包袱里总共还有五万两银票,你武艺最好,带着这些银票去找曾铣,让他发兵来救,就说,如果救了我们,我还会再给他五万两银子做军资!”他闲上眼,轻叹一口气,“如果来不及救了,你也不用回来白白送死,速回泗州岛去告诉陈启。”
李宗良决然道,“大当家的放心,我必带着曾铣的援军来!”说完,头也不回的引马下山。
“其余的人随我退守土堡!”看着李宗良绝尘而去,吴茂收拾心情向众人大声一喝。
远外,蒙古军阵中。
“大汗,山上有人逃了走了!”一名斥侯报道。
“派一什的人去杀了他!其余的人围住山上的土堡!”一个雄浑的声音命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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