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暗红的旭日从山峦上缓缓升起，看上去就如同这被鲜血浸染的土地，当云彩间透下第一缕光芒，射在大同的城楼上的时候，城楼上的赵全俯视着大同城缕缕的青烟，他那黝黑的脸膛上浮出几分笑容。
当他转向身边的奥云**时，脸上的得意立刻隐去，身子微微前倾，矮下半截，带着几分谦恭和谄媚，“将军，大同已经打下来了，我这就去药铺寻找药材，为大汗治伤！”
奥云**点点头。
赵全弓着身子退了几步，才转过身去，急步离开了。
大同已经被攻下来了，奥云**并不担心他再有什么花招，所以并没有派人去跟随他，单单帮助蒙古人拿下大同城，这已经是一件大功了。
阿古拉看着赵全匆匆远去的背影，有些不屑的撇撇嘴，走到奥云**的身边，抱怨道，“你真相信他能治好大汗的病？”
奥云**轻轻舒了口气，反问道：“不相信又能如何？难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么？”他脸上浮现一层忧色，“只要大汗能活过来，一切问题都就解决了。”
阿古拉冷哼一声，“我是怕他在利用我们！”
奥云**转头看看他，淡淡的道：“不管他是不是在利用我们，但至少我们在利用他。不然，你怎么会站在这大同的城楼上？”他用脚在城楼的方砖上重重的踏了两下，然后踱到城墙边，抚着城垛观看城中的境象。
城中的一处街头，一群头缠白布的人在号哭。
眼看着李自馨带着几个壮丁走过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壮汉忽然冲过去，推开那几个壮丁，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反反正正的打了几个耳光，哭吼道，“李自馨！你这狗娘养的！你不是说鞑子进来，只要我们缠上白布就没事了么！狗娘养的！畜生！那些狗鞑子把我女儿给糟蹋了！你还我女儿！还我女儿！”他猛烈的晃着李自馨的身子，愤怒的要把他撕碎。
这时跟来的那几个壮丁反应过来，冲上前拉开两人，将壮汉按在地上就要打，这时周围头缠白布的人也都群情激愤的涌上。
李自馨挥手止住了众人，走到那个壮汉身边，冷哼一声，“没出息的东西！教主现在可是在做大事业！不就是蒙古人用了你的女儿么？有什么大不了的！蒙古人稀罕用你女儿，那是看得起你！抬举你！等教主做成了大事业，自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天下的女人还不有的是？蒙古人不是用了你女儿么？一个女儿算得什么！你将来从那些汉人的女人身上再十倍百倍的赚回来！哼！一点出息都没有！”
这一番说辞，倒将那个壮汉羞的无地自容，低下头去，没有了言语。
这时，又有一个妇人哭喊着向前冲，“我家男人被鞑子杀了！”
于是一片人跟着哭喊起来。
“我家的房子被鞑子烧了！”
“我儿子被鞑子杀了！还我儿子！”
“我的婆娘啊！”
……
哭骂声响成一片。
奥云**虽然约束过士兵，但蒙古人的烧杀抢掠是天性，其他部落往往在战场上就在相互争夺战利品，纥达虎力也仅仅是将自己部落的战利品的争夺推迟到战后。大同这座富饶的名城被攻下来，而纥达正在昏迷中，谁能约束的住？将大同的百姓杀光之后，难免就殃及到白莲教的教众。
李自馨连连扬手让众人静下来，可是众人群情激愤，谁肯听他？
只见他一时性急，“锵锒”一声拨出刀来，砍翻面前的两个人，血光一起，顿时将人群镇住了，一个孩子大哭着冲上来，哭喊着捶打着李自馨，“你杀了我爹爹，还我爹爹，还我爹爹……”
“嚓”，李自馨手起刀落，将孩子砍成两段。
众教徒都被惊呆了，一个青年挥挥手中的铁刀道，“这个狗娘养的杀我们自己人，杀了他！”
李自馨“咔嚓”又砍倒近前的一人，趁众人愣神的功夫，恶狠狠的吼道，“你们这群狗杂种！你们敢杀老子，蒙古人就将你们杀的一个不剩！”
众人一听“蒙古人”，哇呀一声吓的退回去，他们都被蒙古人的血腥杀怕了。
李自馨冷笑着往前走了几步，他每向前一步，那些教众就后退一步，他冷笑一声，“一群蠢货！教主是在干大事业！干成了大事业，什么没有的是？你男人被杀了？教主到时候给你派上十个八个小白脸，尽着你挑！”
这番话顿时将那妇人羞的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李自馨又转向其他的人，“教主干的可是大事业！你家房子被烧了？什么样的破房子！等教主打下京师，你就是开国的元勋，小皇帝的金銮殿都上得，还愁没有房子？”
他越话越有火气，“你儿子不是被杀了么？还有那个死了婆娘的！这有什么？等教主干成大事业，给你找上三房五房婆娘，生上十个八个儿子！你老子被鞑子杀死了？你那个穷光蛋老子能给你什么？看那蒙古鞑子多威风，随便找一个认做老子，保你这辈子荣华富贵！我马上就要认蒙古大汗的军师做干爹了！你们这群废物要是再这么闹腾下去，坏了教主的大事业，就让鞑子把你们全砍了，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哼！”
他一甩手，看也不看众人，扬长而去。
众人自然而然给他让开一条通道，当他走到面前，众人都有些惊恐的垂下头去。
离开这些教众，李自馨直奔城门楼，正遇上刚下来的赵全。
“教主，那些蠢货昨夜家里死了几个人，便想闹事，已经被属下劝下去了。”他哈着腰，恭敬的道。
“嗯，你干的好！跟着本教主，将来自然少不得你的荣华富贵！”赵全拍拍他的肩头，意味深长的道。“鞑子不习惯住城，打下的大同早晚得送到咱们的手上！”
“教主洪福齐天，属下誓死追随！”李自馨的腰弯的更低了，跟在赵全的身后。
赵全回头看看他，“叫你准备的药材都准备好了么？眼下治好鞑子小汗才是要紧之事。”
“教主放心，昨夜属下趁城中混乱带着一干忠心的教众先一步将城中几个药铺的药都搬到了密道中，要不然定被鞑子们一把火烧了。”
“嗯，干的好！幸亏早安排下你，这些鞑子全是榆木疙瘩，做事总不为自己留条后路，要不是他们把云川卫的薛郎中杀了，咱们也未必能赶上这样的机会。”
“教主英明！”李自馨眼中放射着崇拜的光芒。
药香弥满着整个大帐，蒙古人并不习惯住在城里，所以大军还是驻扎在城外，只是留下少量人马在城中驻守。
“什么味道！这么难闻！”阿古拉皱起鼻子，骂咧咧的道。
“将军勿怪，这是我教的密药，味道是有些特别，不过能专门治大汗的病。”赵全眼中闪过一丝轻蔑，旋即满脸恭敬的答道。
一边说着，赵全一边解开纥达胸口的布条，一股恶臭传来，伤口已经开始化脓了。
奥云**轻皱了一下鼻子，用手揉揉，“你能治得好么？”
赵全点点头，屏住气息，用手轻轻的在伤口上揉挤着，将那脓血都挤出来。但是伤在胸口，纥达虎力的胸肌又发达异常，赵全试了几次，效果都不太好。他忽然伏下身子，将嘴对在伤口上**起来，当他再次抬起头来，口里已经含满了脓血，然后吐在痰盂中。就这样，赵全一口一口的为纥达吸除脓血。
蒙古人本来就很少洗澡，身上有一股臊膻，加之伤口的腐臭，味道可想而知了，可那赵全竟似浑然不觉。
阿古拉看着这个景像，喉头动了几下，额头满是汗水。
听说成吉思汗中了箭，他的属下和儿子轮流为他**，但那是血，这是脓，何况这个汉人与大汗毫无交情。阿古拉有些惭愧，对赵全竟然有了几分好感。
吸完了脓血，赵全又调好了药，给纥达虎力敷上，然后又仔细的用新的纱布给纥达包扎上，再将熬好的药喂着纥达喝下。
赵全直起身，轻轻舒了口气，拭一拭额头的汗水，道：“好了，让大汗静养几个时辰，就会醒过来，我们都出去吧。”
奥云**看着赵全的举动和神态，放心了许多，但还是寸步不离的跟在赵全身边。
众人忐忑不安的的等到午后，纥达的侍女忽然急急火火的跑过来喊道，“大汗醒了！大汗醒了！说是肚子饿！”
“醒了？！”帐中的众人一阵惊喜，齐跳起来，奥云**急忙道，“快给大汗准备上好的牛肉！”
“等等！”赵全忽道，“大汗刚刚醒来，不能吃太过油腻的东西，否则会减了药性，我早让人备下了米粥。”
于是众人急忙赶到纥达帐中。
纥达虎力虽然醒来，但晕迷了几日，身子还很虚弱，奥云**接过赵全送来的米粥，喂纥达吃下，顿时精神好了许多。
“他是谁？”纥达虎力眼神还是很精明，一眼就看到帐中多出了一个赵全。
奥云**忙解释道，“大汗受了伤，数日不醒，就是这位赵先生，治好了大汗的伤。”
赵全忙上前跪拜，道：“小人赵全，拜见大汗。”
纥达轻哼一声，“是个南蛮人？”他没有再理跪着的的赵全，转向奥云**道，“现在我们在哪里。”
奥云**道：“那日大汗受了伤，我们不敢耽搁，便撤军了，走到大同这里，遇到了赵先生，他说能治大汗的伤，只是缺少药材，所以他带我们攻下了大同，才找到药材给大汗治伤。”
“攻下大同？”纥达虎力一惊，“伤了多少人马？”
“是赵先生带着教众打开了城门，并没有死伤多少人。”奥云**答道。
纥达虎力将目光转向赵全，虽然在病中，但那威严的眼神依然，让赵全打了个寒战，额头渗出汗水。
半晌，纥达冷哼一声，“你真的缺少药材？”
赵全一惊，慌忙将头伏下去，不敢看他，“请大汗明鉴！”
“哼！”纥达虎力移开目光，对众人道，“你们都出去吧！我有些困了，想休息一会。”
奥云**只好扶他躺下，带着众人出去。
吃过晚饭，纥达虎力就好多了，到了次日早上，他已经能下地走动了。
听说纥达虎力死而复生，其他的各部落都慌忙派人过来问候，但都被纥达派人挡在了外面。
大帐中，纥达逼视着跪在地上的赵全，“是你救了我？”
“大汗洪福天，吉人自有天象。”赵全额头贴在地上。
“哼，你的人能打开大同的城门，却说没有药材？”纥达虎力冷冷的道。
赵全的身子抖了下，没有答话。
纥达虎力突然口气一松，“说吧，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赵全直起身子，道，“大汗，小人乃是白莲教教主，我教素来与官府为敌，然而势单力薄，数次举事，皆为官府剿杀。我闻大汗英明神武，威震北国，有意投靠大汗为大汗效力，唯恨小人是生为汉人，曾听闻汉人为大汗所不齿，故而投报无路，如今适逢大汗微恙，小人得以报效，所以才定下计略，取下大同，献给大汗。小人所求无他，唯求大汗荫庇，能让小人在大汗帐下略效绵薄之力。”
“哦？哼！”纥达冷哼一声，“你连自己的族人都能抛弃，我怎么知道，你能忠于我呢？”
“大汗！”赵全有些恐慌，“明朝的皇帝小儿无能，官府昏暗，百姓困苦，无数英雄豪杰报国无门。今大汗英明神武，比那明朝小儿强过不知多少，我等投靠大汗非为一己之私，而是为大明的百姓啊！大汗若能入主中原，解救大明百姓于水火之中，天下贤才定然争相为大汗孝力！”
“哼”，纥达虎力冷哧一声，“就算我要取下中原，我凭什么要用你们汉人！”
“大汗，天下的蒙古人有多少？”赵全正色问道。
纥达微一沉吟，“大概五六十万吧。”
“大汗，汉人可是有一万万！”赵全激动的道，“以不足百万的蒙古人，如果不依靠汉人的效力，大汗如何能统治得了一万万汉人？”
纥达虎力不屑道，“汉人多有什么用！不过全是一群猪羊，我全杀了便是！”
赵全正色的劝道：“如果大汗杀光所有的汉人，对大汗有什么好处？没有了汉民，谁来耕种粮食？没有了汉民，谁来织布？没有了汉民，谁为大汗献上美女和黄金？大汗何如留下一些汉人的顺民，为大汗耕地，为大汗织布，为大汗贡献女人和财宝？”
纥达听了这话有些意动，他思考了一会，反问道，“汉人那么多，如果不杀光他们，他们要是造反怎么办？当初大元的顺帝陛下不就是被你们这些南蛮子造反了么！”
“大汗可以对恭顺的留下，对抗拒异心的格杀勿论，这样就把那些汉人杀软骨头了，再笼络住一些向大汗效忠的汉人士绅，让汉人帮着大汗统治汉人，一定会成功的。”赵全恭敬的道，然后又反问道，“大汗有没有觉察到每次攻城，城中军民大多死战？”
纥达点点头道，“正是如此，这些南蛮人太可恶了，往往不管男女老少一起上城守城，害我折了很多勇士！”
赵全道，“大汗有没有想过，正是因为蒙古大军屠城，那些城中的汉人没了活路，才死抗到底的，如果大汗留他们一条生路，他们就会内讧，或者献城而出，如果大汗想屠城，等他们献出城池，没了爪牙，再屠也不迟啊！”
“哦？”纥达是个极其聪明的人，听他一讲，顿时恍然大悟，他沉吟片刻，笑道：“你救了我的命，又攻下了大同城，功劳不小啊，便留在我身边吧！”
“谢大汗收留！”赵全跪拜下去，涕泗交流。
他直起身来道，“大汗，当年成吉思汗称霸四方，世祖忽必烈拥有天下，将来大汗亦必成就霸王之业，岂能在礼仪上逊于南朝？请大汗建立宫殿，登基为帝，凌驾于南朝之上，也好让四方归心！”
纥达虎力哈哈大笑，“库登汗才是蒙古大汗，我只不过是个小汗，怎能做这越矩的事呢？既然你是汉人，那么我便封你为南汉王，好与南朝对立！”
赵全明白他的意思，毕意纥达虎力现在的时机还不成熟，两人都是聪明人，一齐笑起来，赵全跪拜道，“小人一定竭尽全力效忠大汗！”
“还什么‘小人’‘小人’的，起来吧，我的南汉王！”纥达虎力道，“这大同就做为你的基地，我会留下一万骑兵来帮你守城。”
“谢大汗！”赵全再次伏下身去，“大汗，现在趁大同刚破，明军人心不稳，请大汗出兵，当能将周围的城池都取下来。”
纥达听了展颜道，“好！”
应州城，知州唐孝睿有些紧张的看着城下里三层外三层围城的鞑靼大军。
忽然，鞑靼阵中一阵嘈乱，一片彩带飘飘，只见一群汉人男女打扮的花枝招展，仿佛过节一般，围着那些围城的骑兵载歌载舞。
城上的将士正在疑惑中，便见鞑靼军中走出一个人朝城上喊道，“守城的兄弟们，我是白莲教的教主赵全，快开城门吧，现在我们可是蒙汉同乐啊！我已经向蒙古大汗进言，要重用汉人，大汗已经答应了。明朝小皇帝昏庸无能，百姓民不聊生，兄弟们也大概有几个月没发饷了吧？这样的朝廷，你还为他卖什么命啊！若是众位兄弟能开城投靠大汗，定是大功一件，咱们保得大汗干一番大事业，以后享不尽荣华富贵，快快开城吧！”
“蒙汉同乐！”其他的教众也都跟着起哄，白莲教本身就以蛊惑人心起家，他们一边说一边跳舞，城上明军颇有心动。
唐孝睿见势不妙，站在城头，怒斥赵全道，“亏你也姓赵，你对得起被俘的恭帝和投海的卫王么？！朝廷即使有万般的不是，终归是我们汉人的朝廷！你叛国投敌，恬不知耻，堂堂大大汉男儿不做，却去做鞑子的走狗，枉自辱没了祖宗！”
赵全气塞难言，骂道，“大同都已经被攻破了，小小的应州城，当得起十万蒙古大军么？大汗有言，若是开城归降，秋毫无犯，若是负隅顽抗，大军破城之时，定然屠城，鸡犬不留，怀来就是前车之鉴！”
蒙古人的屠城可是出了名的，城上守城的军民闻言顿时色变，他们本来因来蒙古人破城必屠，所以才死战到底，现在听赵全说还有活路，不少人动摇了。
唐孝睿骂道，“无耻奸贼！鞑子说话什么事候算过数？保安当初开城降敌，还不是尽被掳到漠北？”然后向城头守军道，“应州可是当年武宗皇帝大捷的地方，我们可不能辱没了祖宗的名声！”
众人听了身上一阵冰冷，刚刚动摇的心又坚定了些。
城中一处破旧的房舍中，一群人集在一起争吵着，一个汉子站在高台上道，“你们想想，应州这座破城、几千的守军，能打过十万蒙古铁骑么？蒙古人攻城凡是遇到抵抗的，一旦破城必定是屠城！教主已经向蒙古大汗说情了，若是开城归降，便不屠城！我们教主已经干成了大事业，被蒙古大汗封为南汉王，以后，汉人的地方就是我们教主说了算，你们这次若是开城，便是立了大功，将来我们教主一定保你们荣华富贵！”
底下的百姓乱哄哄一片。
台上的那个人又恶狠狠的加了一句，“你们快些拿主意，若是蒙古人攻城就晚了，到城破之时，你们就等着满门抄斩吧！”
终于有人动摇了，然后更多的人动摇起来，于是这些人向着守卫他们的明军冲过去。
“怎么？他们还不想归降？”纥达达力眯着眼睛笑道。
赵全满头大汗，“那些士兵和百姓已经动摇了，只是那个知州唐孝睿太顽固，大汗发动大军攻一下，那些愚民一定不会顽抗的！”
“哦？那我倒要看看他们会怎么做！”纥达虎力一挥手，“海拉古，你带人上去射几轮箭！”
“是！”年轻的海拉古率一队骑兵冲上去。
几轮箭雨一射，城头顿时一片慌乱。
“冲啊！打开城门蒙古人就不会杀咱们了！”城内传来喊杀声。
唐孝睿回过头去，只见一群暴民挥舞着镰刀、锄头、菜刀，各式各样的武器向守城的军民冲上来。
在他们口号的感染下，守城的军民看看被射死的尸体，也都动摇起来。
“大人，为了全城的百姓，你就开城吧！”几个守将手按刀柄向唐孝睿围过来。
“轰轰”，马蹄声再次响起，满天箭雨又收割了许多人的性命。
有人绝望的喊起来，“蒙古人开始攻城了，他们会屠城的！”
“快开城门啊，快开城门啊！”所有人都恐惧的喊起来。
“轰”应州城的城门打开了。
唐孝睿知道人心已变，城不可守，跪在地上向东一拜，“陛下，孝睿愧对陛下啊！”然后纵身跳下城墙。可是他落地的地方泥土比较湿软，一时尚未摔死，一队蒙古骑兵挥刀向这边冲来，唐孝睿大呼道，“吾既辱没天子，岂复受辱于虏手乎！”于是挣扎着以头触城墙，连撞三四次，才头破血流而死。
“城里有人在抵抗，有人却开门投降，你说我屠还是不屠呢？”纥达回头看看赵全，带着戏谑问道。
“屠！”赵全答道，“现在很多汉人都不心服，大汗若是不屠，以后攻城必定有人抵抗，必须要屠杀一下才能震慑他们。”
“你不是说，因为我大军屠城才使汉人顽抗么？”纥达带着笑意看着他。
“不过，大汗不要全屠，要屠一半，留一半，就告诉那些活着的人，大汗本不欲屠城，只因知州唐孝睿顽抗，大汗才怒而屠城，这样，那些汉人就把怒火转到唐孝睿身上！”
“轰”，鞑靼骑兵冲进城去，然后刀光血影，惨叫不绝。
应州城片刻之间成为了地狱。
残存的人被召集起来了，赵全缓缓的踱上一座高台，他看上去威风八面，一群教众手持刀枪立在他的身后，旁边还捆着一个老妇人，一个中年女子，还有两个男孩。台下有人认出那是唐孝睿的老母、妻子和儿子。
赵全冷冷的看着台下的人，“大汗本来想要善待汉民，不想屠城的！可是唐孝睿负隅顽抗，不肯开城，激怒了大汗，所以大汗才屠城以示惩戒，念在你们开城有功，所以才留得你们性命，你们好自为之！”他让士兵将唐孝睿的亲人推到人群里去，然后背过身去。
“打死他们！都是他们害得我们亲人被杀！”人群中惨叫声声。
赵全眼中带着得意的回过身来，唐孝睿的亲人已经成了四滩血肉模糊的肉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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