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新的天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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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新的天地(下)
回到朝堂,好几个大臣围住夏言问道:“皇上怎么说?”夏言瞟了一眼正端坐在那里悠然喝茶的张熜一眼,叹道:“皇上让我们重议!”几人都随着他的眼光望向张熜,重重叹了口气,各自回座了。
桂萼起身道:“皇帝既是不同意,那我等只好依照孚敬的说法再给皇上呈一份奏折了。”
众臣有的点头称是,有的沉默不语。
见没有反对的,夏言轻轻叹了口气,提笔又写了一份奏折,送进宫里。
不久宫里传话,嘉靖皇帝批示“使用六字,合乎阴数”,于是为夏皇后议谥号为孝静庄惠安肃毅皇后。
看着那四角方方的天空,朱载玺轻轻叹息了一下。王承敏感的觉察到了,理理他的鬓角,“小王爷,在想什么呢?”
朱载玺眼睛有些红,“昨夜梦到母后了,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王承的手停顿了一下,眼角也湿了,叹口气,没有说什么。昨日,王义去凤阳城,见百姓尽着白衣,才知道夏皇后已经驾崩了,可是皇上并没有差人来报丧。王承已经猜了个大概了,皇上即位这数年来,将张太后、夏皇后移到冷宫,消减她们的影响,如今夏皇后驾崩,杀其丧仪,又不让朱载玺服丧,就是想要将他的身份从人们的印象中淡化出去。他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朱载玺,对朱载玺来说,身份淡化,保住性命的可能性就大一些;可是做为儿子不为母亲服丧却是天理不容的,何况夏皇后对自己恩重如山。想到这里,王承的泪水流出来。
朱载玺还在想着自己的事,他喃喃道:“我从生下来只见过母后两面,都是匆匆而过,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再见到她。”
听到这里王承再也忍不住了,搂着朱载玺哭道:“娘娘她……,她驾崩了!你再也见不到她了!”
“驾崩?”朱载玺弄不懂,不过后面那句他听的明白,他激动的红了脸,泪水哗啦啦的往下流,扯着王承的衣服,大声的问道,“你是说我娘不在了么?”
王承流着泪使劲的点点头。
“咕咚”,朱载玺身子一挺,仰面晕倒在地。
“好美的手啊,这也许就是诗中描写的‘皓腕凝霜雪’吧!”嘉靖皇帝双目凝视着捧着茶杯敬茶的那双手。
“夏皇后已经死了,张太后年纪也差不多了,至于那个小子么,现在还不能死,留着镇镇那些藩王。”嘉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听说那个小子哭晕了好几次,已经几次请求为夏皇后守丧了。”
眼角移向了陈皇后那隆起的小腹,“马上就要当父亲了,这是第一个孩子,最好是个儿子,有了继承人,皇位会更加稳固吧!”他想起在天篆宫占卜的一卦,“亢龙有悔”,依着卦象,孩子应当是个男孩。嘉靖的脸阴了阴,亢龙有悔,不太吉利啊!他是一个非常迷信的人。
这时候,他看到了那双手,正在敬茶的张妃的手,心里想着,眼中看着,手便不知不觉的摸上去了,丝毫没在意陈皇后在喋喋不休的说些什么。
嘉靖也许应该注意力集中些才是,因为夏皇后正在跟他谈孩子的事,当着正妻的面去调戏小妾,这也太过分了些。
陈皇后说了半天不见嘉靖皇帝应声,仔细一看,却发现朱厚熜正在色眯眯的看着张妃,还牵着她的手不住的抚摸,不由有些恼怒。
张妃见陈皇后看过来,有点惊慌失措,但牵他手的是皇上,又不敢把手抽回来,进退两难。
陈皇后醋意大生,起身推了张妃一把,怎奈张妃本就惊慌失措,站立不稳,经此一推,顺势倒在了嘉靖皇帝的身上,滚烫的茶水洒了嘉靖一身。
被搅了好事的朱厚熜勃然大怒,忽又想起朱载玺的事来,前时若不是陈皇后出的主意,说是留着让他自己病死,早就将他除掉了,怎能等到如今他病好了,生出这许多事来!猛然又想起陈皇后是张太后为自己选的,新事旧事一起发,嘉靖无明业火直冲顶门,起身一脚踹在陈皇后的身上,然后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出了寝宫。
陈皇后毫无防备,又身怀有孕,当即被踢的昏厥过去,腹下血水流出,流产了。虽经太医急救,陈皇后的病情稍缓,然终是无力回天。

临终前,陈皇后欲见母亲一面,让侍从传信给父亲陈万言。
陈万言闻女儿病危,急报嘉靖皇帝,上书请求允其妻冀氏入宫见皇后一面。嘉靖将陈万言的奏折交给内阁大臣们看,托言道“内宫乃祖宗宫掖之地,朕不敢徇私以纵外戚深入”,不许冀氏入宫。
十七天后,十月丁末日,陈皇后在绝望中去世。有传言陈皇后本不至死,嘉靖皇帝在她病中害死了她。陈皇后死后,礼部上丧祭仪,嘉靖皇帝亲自裁定,概从减杀,欲九日释服,几不成仪,并谥为“悼灵皇后”以损抑之。
十一月二十五日,陈皇后去逝才月余,张皇后立。
鞭炮声声从凤阳城中传来,到处都充满了新年的气息。
王承给朱载玺换下那身白衣,拿出一件新做的衣裳给他穿上,正了正衣领,拉拉衣襟,笑眯眯的道:“小王爷,又长高了许多,去年的衣服都穿不下啦。娘娘过世都这么久了,要是想娘娘呢,就常到祠堂里拜拜,不过,日子咱们还是要过,不能整日里呆在里面不出来啊!”说着说着王承自己的眼睛先湿了,他别过头,眨眨眼,将泪痕消退。因为嘉靖皇帝不许朱载玺为夏皇后守丧,朱载玺只好在王承的帮助下在新乐王府的后园为武宗和夏皇后修了一座祠堂,日日在里面祭拜。
然后又从后面拂了拂朱载玺后背,“这身衣裳,小王爷穿着正和适啊,大过年的,那些守卫都回家了,咱去看看能不能出门逛逛。”然后牵着朱载玺的手,向后门走去。
当太监的人身子本来就弱,王承都六十多岁了,头发花白,走路有些老态龙钟了,过石阶时,被绊了一个踉跄,朱载玺忙扶着他,关切的道:“公公,小心着些。”
王承满怀的欢喜,双手捧起朱载玺的小手爱怜的抚摸着,乐呵呵的道:“小王爷知道心疼人了。”
一老一少牵着手走到后门。
王承将一名军官拉到僻静处,怀中掏出一锭二十两的大银,求道:“孔小旗,你也是王府的旧人了,这半年来你也看见了,从娘娘过世后,小王爷就没露个笑脸,大过年的,,求你放小王爷出去走走,让他开心一下。”
孔小旗退了半步,为难道:“王公公,不是我不想放,是万岁爷不让放啊!”
王承从怀里又取出二十两递向孔小旗,一边将朱载玺向前拉了拉,道:“小王爷还是一个小孩子啊,孔小旗就通融通融吧!”
孔小旗挡住王承塞银子的手,道:“说实话,王公公,我不是不喜欢银子,可是我得先要命啊!这不是银子的事,小王爷的情况,兄弟们谁不看在眼里,痛在心里?若是能够,莫说有银子,就算是没银子,兄弟们也早带他出去了。只是自从小王爷从京里回来,上面就派了二十多个锦衣卫下来,严令禁止小王爷出府,违令者是要杀头的!”
王承看看朱载玺那有些失望的小脸,有些不甘心,紧紧的扯住孔小旗的手,眼中挤出泪来,苦苦的乞求,“孔军爷,你难道忍心看着这么小的孩子,像坐牢一样整日被关在院子里?”
孔小旗看看朱载玺,多好的一个孩子啊!他脸色也有些暗淡,想要推辞,却半句话也说不出口。
这时朱载玺上前扯扯王承的衣襟,轻轻的道:“公公,莫要再为难了,若是因为我出去玩耍却连累了孔叔叔受罪,我心里也不会好受啊!”
孔小旗眼圈红红的,抱拳道:“有小王爷这句话,我就感激万分了,要是其他的事,小人但凡能做到的,一定为小王爷尽力。”
王承带着憾意问道:“那小王爷不出去游玩了?”
朱载玺天真的道:“公公,你为我找一个梯子吧!”
“梯子?”王承和孔小旗都疑惑不解。
“是啊,我虽然被关在府里,不能出去看看风景,但我可以爬上墙头上看啊,那里站得高些,或许看到的天地会是另外一种风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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