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草原上的孤狼(下)
“大汗，纥达虎力已经被妖魔上了身，他将给我们部族带来灭祸，必须用他的血来祭祀神灵，才能消除灾祸的降临。”俄日敦斡齐尔向着俺达答道。
“哦，既然是这样，把他关押起来，选一个吉日祭祀神灵。”俺答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就算没有今天的事情，他对这个黑兮兮的私生子也实在没有半点好感。
俄日敦斡齐尔眼中闪过几分狡黠的笑意，弓着身子道：“三天后就是吉日。”
纥达虎力从盘子上抓起那条流着油的烤羊腿，大口大口的撕咬起来，“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香的羊肉啊！”
不一会羊腿就被吃光了，纥达虎力留恋的舔舔被啃的干干净净的骨头，“或许可以砸开它，里面的骨髓也很好吃呢！”他的目光在四周打量了一下，最后停在了帐篷口，外面几个衣着华丽的壮汉正在围着煹火喝酒吃肉，豪放的笑声一阵阵的传来。
“这就是我的最后一餐么？竟然是在临死的时候才吃到这么香的羊肉！”纥达虎力忿忿的想着。
“为什么他们可以吃着喷香的烤肉、喝着醇厚的美酒，而我却生来只能吃草根和野菜，喝一口羊奶都被人骂作是贼！”纥达虎力狠狠的将羊腿骨摔在地上，“羊走到哪里都只能吃草，狼即使饿的发晕也决不会啃一口腐肉！我为什么连猪狗都不如，却吃这骨头里的渣滓！”想到这里他猛站起来，一脚将骨头踢开，带得脚上的铁链一阵叮叮直响。
门口的守卫听到声音，回过头向帐篷里看了一眼，见那个孩子正在发着脾气，便骂道：“小子，好好的把那羊骨头舔干净，免得作了鬼也饿着肚子！”随手将刚刚啃光的一条牛大腿骨重重的扔在纥达虎力身上，将纥达虎力砸了个滚。
纥达虎力爮起来，抓起牛骨头就要扔回去，突然一个念头冒出来，“现在没有谁可以救我了，而我也决不乞求任何人的怜悯，我要把自己的命运纂在自己的手心里，自己救自己！”他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将牛骨头收在手边。
那个壮汗见纥达虎力捡起了骨头，却乖乖的坐在那里失神不语，放声大笑，“狗儿就是走到天边也只会摇着尾巴乞怜！”
“明天就是我的死期了么？我的梦想，竟然会因为这些低俗卑贱的人而化为泡影了么？不，决不，我一定要活下去，我要将成吉思汗的旗帜插遍这世间的每一寸土地！”纥达虎力向那群欢声笑语的人看了一眼，暗暗谋划着。
今夜是一个月光明亮的夜晚，人声渐渐消退，沉寂。
夜，真的很静，纥达虎力眯着眼睛向帐里帐外打量了一下，没有任何动静，他轻轻撕下一块衣角，将套在脖子上的铃铛掩住，然后小心的的直起身子，脱下唯一的一件单衣，将双手的铁链缠住，然后将裤子慢慢的向下退，罩住了脚上的锁链，然后卷在一起。他从身后摸出那块牛腿骨，紧紧的纂在手里，慢慢的向着门口蹭过去，从下方掀开帐角看了看。也许是上天佑助，只见两个壮汉喝多了酒正在那里做着美梦，嘴里还偶尔冒出几句梦话。
月光中，一条幼小的影子缓缓立起，映在帐篷上，影子越来越高大，最后遮住了月亮。
“呼——”带着风声，影子手中的长条猛砸下来，“嘭”，一声沉闷的撞击声，那个熟睡中的人脑浆迸裂，而牛腿骨也应声而断。
声音虽然低沉，但依然惊醒了另一个人。他警觉的睁开惺忪的睡眼，被眼前的景像惊呆了，手却本能的摸向腰间的刀柄。
纥达虎力毫不迟疑，当骨头和头颅碰撞的一刹那，他已经扔掉了断牛骨，不顾那恶心的白白脑浆和喷溅而出的鲜血，扑在那个死去的人身上，抽出他的弯刀，然后转身，“卟”，将刚刚醒来的那人捅了个穿胸而透，刀尖带着血从背后露出来。
这完全是一个职业的选手在进行着他得心应手的比赛，一切轻松而顺利，他仿佛生来就是为了杀戮而存在。
狼，第一次露出了他的犬牙。
“啊——”那人嘴巴张的大大的，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幼狼，毕竟还是有些经验不足，下手的地方不是喉咙，那个人还是喊出来了。
纥达虎力拔出刀扔在地上，将那人的外袍扯下来披在身上，然后拾起刀在腿上蹭了两下，悄悄向营中摸去，“俺答，我来了！”
土默特人的营地乱了起来。
俺答推开怀中女人的诱人**，坐直了身子，隔着帐篷吼道：“什么事？乱哄哄的！”
侍卫们紧紧的将俺答的大帐围住，为首的吉达回答道：“刚才有听到有人叫喊了一声，似乎出了什么事。”
草原上的部落从来就没有安稳的一天，弱肉强食的自然规律在这里一天天的真实上演，而强肉弱食的的例子也从不缺乏，草原只有这么大，能养活的人只有这么多，潮起潮落，更换了多少民族，一个部落的兴起必定伴随着另一个部落的灭亡，即便今日是一个强大的部落，或许明天就会被人偷袭而一夜之间灰飞烟灭。成吉思汗不是也被蔑尔乞人偷袭而失去了妻子孛儿帖吗？所以这就养成了他们天生的警觉性。
“派人出去看看。”俺答一边说着一边穿衣服。
“夜晚还是这么寒冷啊！”俺答一边系着腰带一边走走出帐篷，抬头就看到一个人急步向这里跑来。
“大汗，纥达虎力杀死了两个守卫，跑掉了！”那人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召集起战士，快去追回来！”俺答吼道，心中升起一团怒火，真是一群费物！
“牵我的马来，我要亲自抓住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狗崽子。”
纥达拖着沉重的铁链，在营地中躲躲藏藏的潜行着，慢慢的，他呼吸沉重起来，“得想法解开这些可恶的链子！”可是那两个守卫并没有钥匙，“或许俺答那里有。”
他悄悄的从干草堆中探出半个脑袋，只觉一阵风卷来，连忙缩回去，从草缝中他看见一队骑士从眼前掠而过，当先一人正是俺答，远远的人马沸腾，骑士们分成数股向不同的方向追去。
“或许阿纳日会帮上忙。”纥达虎力看看手上铁链，改变主意了。也许在他心里是另外一种想法，——俺答的营帐有太多的战士。
由于手脚上都有铁链，他行动起来极是缓慢。
那低矮的帐篷还是像以前一样的熟悉，倒是多了几份亲切感，远远的，看见阿纳日弯着腰从帐篷中出来，翘着脚向远处张望着，似乎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过了会，就见她跪在地上祈祷起来，
对于祈祷，纥达虎力向来是不相信的，不过看到这一幕，他的眼睛还是像揉了沙子般连眨了几下，然后他悄悄的向帐篷摸过去，“要带着阿纳日一起离开这个地方，我们就再也不会受苦了。”
马蹄声由远而近，在阿纳日跟前围成一个圈子，正是俺答。他才出营地便想起纥达虎力极有可能回家，于是引着骑兵又兜回来。
“纥达回来了没有？”
“老爷，纥达不是被您关起来了么？怎么回跑到这里来呢？”阿纳日跪在地上道。
“还在这里装蒜！他肯定就藏在帐篷里，我要亲自把他揪出来！”俺答一把抓起阿纳日的头发，便向帐篷里拖。
纥达虎力正躲在帐篷后，他轻轻用弯刀划开帐篷钻了进去。
俺答一把将阿纳日推进帐篷，把她重重摔在地上，然后掀开门帘，一弓身子，大踏步的钻进来。
门帘一放下，屋里一片漆黑，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纥达虎力挺起弯刀，跳起来向俺达胸口剌去。
俺答听的风动，来不及叫喊，一闪身躲过，可是弯刀还是在俺答的肩膀上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纥达虎力一击不中，扔掉弯刀，凌空将锁住双手的铁链向上一抡，套在了俺答的脖子上，然后一绞，借着冲势将俺答曳翻在地，然后用力的勒着，带着哭腔喊道：“阿纳日，杀了他！”
阿纳日摔倒在地上的那一刻就看到了纥达虎力，她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听到纥达虎力的叫喊，颤抖着双手拾起弯刀，对着俺答不住的哆嗦，跪在地上哀求道：“大汗，求求您放过纥达吧！”
此时的俺答被铁链勒的喘不过气来，他双手紧紧的抓着脖子上的铁链，用力的想要挣脱出去，可是，纥达虎力的力气大的远远超出他的想象，铁链越绞越紧，俺答感到要晕过去了，他的双脚不住的在地上乱蹬着。
即便高居上位，在死生之间，还是与悠悠众生无参！
纥达虎力见阿纳日不敢动手，吼道：“你再不杀了他，等外面那些人冲进来，我们两个就没命了！”
话音未落，“轰”的一声，帐篷倒塌下来，幸亏帐篷比较小，那些人又怕伤着俺答，拉的很有技巧，才没有将三人压在里面。
纥达虎力抖抖头上的尘土，抬起头，便看到一圈刀枪将自己、俺答和阿纳日三人围在当中。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