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草原上的孤狼(上)
“好冷啊！”纥达虎力试图着卷缩一下瑟瑟发抖的身子，但却徒劳无用，反倒扯痛了身上的伤口，这才想起自己被牢牢的捆在了木桩上。
春天还没有到来，这么寒冷的夜晚，即便是一个大人也会在明天早晨变成一具**的尸体，何况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呢？
纥达虎力费力的睁开眼睛，满怀渴望的四处张望了一下，“要是有一张毯子该多好啊！”可是得到的却只有失望，除了满天的星星在打着摆子，四下里再没有一个活动的东西。
像他这样的奴隶怎么会有人在乎呢？帐篷里传来如雷般的鼾声，连守卫都不愿在外面挨冻，躲进暖和的被窝睡觉去了。
俺答这个混蛋可真够狠的，只因为自己说了一句“全蒙古的勇士都可以当大汗”，便实实的让人打了自己六七十鞭子，然后让人把自己捆在这里挨冻。还说他是自己的父亲，就算是以残忍著称的狼也没有这么对待自己的狼崽儿的啊！
忽然，身上一暖，一张破了许多处的羊皮盖在身上，纥达虎力回头看了一眼，眼眶就湿了，“娘，你怎么来了？要是被他们看到，决不会放过你的。”
阿纳日将破羊皮包的紧一些，然后用绳子捆在在纥达虎力的身上，抱着纥达虎力，一边抚摸着他的头，一边哭泣道：“他们打痛你了么？”
纥达虎力摇摇头道：“不痛！”然后斩钉截铁的道：“总有一天，我会将十倍的痛苦还在他们的身上！”
忽然他低声对阿纳日道：“娘，你解开我的绳子，我们一起离开这个地方！”
阿纳日惊讶道：“逃走？孩子，快抛弃这可怕的想法吧！在这大草原上，离开了部落，一个人可怎么生活下去呢？”
纥达虎力眼中充满了希望，道：“我们离开这个地方！我们能够自己养活自己，不再为那些不劳而获的家伙去干活，不为他们放羊，不为他们挤奶，我们所作的一切都为了自己，日子一定会比在这里好得多！”
阿纳日哭道：“孩子，不要再冒出这样的念头！大草原上到处都是危险，一个人是无法活下去的！在这里虽然要为大汗干活，日子苦了些，但至少部落里是安全的。小鱼儿在水里虽然可能被乌龟吃掉，但离开了水却会死去。”然后紧紧的抱住儿子，安慰道：“孩子，明天好好向大汗求情，大汗一定会饶恕你的。”
纥达虎力没有吱声，心里却暗自腹诽，“如果不是娘，今天我早己经被冻死了！难道我真要哀求那个人的宽恕么？不，一定不，狼从来不会怜悯羊羔的，决不能把希望寄托于别人的怜悯，我要把自己的命运紧紧的纂在自己的手心里！”纥达虎力紧紧咬着牙。
阿纳日还在喋喋不休的劝慰着儿子，纥达虎力猛抬头，道：“娘，我一定会做全蒙古最伟大的汗王的！”
“别作梦了！”恶狠狠的话砸过来。
“啪”，又响又脆的鞭子狠狠的抽在身上。
忍受着火辣辣的疼痛，纥达虎力睁开双眼，却被太阳刺的马上又闭上。耳边传来一阵责打声和女人痛苦的哀告，纥达虎力再次睁开眼睛，却看浩尼沁夫和巴跟在踢打他的母亲阿纳日。
“住手！你们这两个专门欺负羔羊，却不敢向恶狼吠叫的野狗！”纥达虎力声嘶力竭的吼道。
“啪、啪、啪！”一阵鞭子没头没脑的抽下来，浩尼沁夫过来用鞭梢抬起纥达虎力的下巴，“小兔崽子，看来俺昨天打的你还是不够痛，一会俺带你去见大汗，再赏给你一百鞭子！”
巴根的抽了阿纳日两鞭子，道：“休要怪我们，若不是你自己惹了祸，阿纳日会在这里挨打？”
纥达虎力拼命挣着绳子骂道：“狗娘儿养的！叮没尾巴牛的血蝇！你有胆子放开我放对儿！打绳子捆住的人儿算什么英雄好汗！”
被他一骂，浩尼沁夫倒笑起来，嘲弄道：“俺就是大汗的羊头儿，不是什么好汗。纥达，俺也知道你有一把子蛮力气，那羊羔儿你能一下举起俩，可你生来就是奴才的命，永远也作不得勇士，你就认命吧！”说着提起鞭子又没头没脑的打起来。
纥达虎气毕竟年幼，吃不住他打，将头歪在一边，闭上眼睛，咬紧牙关，强忍着，却一声不吭的硬撑。
“纥达，你不是有些鬼心眼儿么，就算是七个脑袋的狐狸也比不过你，才那么大一个崽子，平日里老来捉弄俺。可今日你落在俺手里啦，俺打得特别过瘾！这就是命，命啊！”浩尼沁夫见纥达虎力吃痛把脸别过去，忍不住挖苦道。
纥达虎力强忍着痛，道：“就算我捆在这里，也照样能让你吃鞭子！”
浩尼沁夫眉开眼笑道：“那你让俺吃吃看啊！”一扬手，纥达虎力脸上又多了几条鞭痕。
“你在干什么！”一个威严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浩尼沁夫一扭头，见是俺达汗带着巫师俄日敦斡齐尔和汉人李天章过来。
浩尼沁夫连忙点头哈腰的道：“尊敬的大汗，昨夜您让我们把纥达绑在这里，可是阿纳日却给他包上了羊皮！”
俺答汗将目光瞟向纥达虎力，眼中充满了厌恶。
纥达虎力见着这三人眼中闪过几分怨毒，脸上却淡淡的道：“我又没有父亲，母亲再不疼我谁疼啊！”
“阿纳日，你敢违抗我的命令吗！”俺答汗阴沉着脸，没有再看纥达虎力，而是转向了倒在地上的女人。
阿纳日伏在地上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纥达虎力淡淡的插口道：“看羊的狗儿被骨头诱走了，丢了羊羔也是很平常的啊！”
俺答脸不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意图，但还是脸色一怒，转向浩尼沁夫和巴根，“你们两个昨夜在干什么！”
两个羊夫腿脚一软跪在地上，不住的求饶。
“拉下去各打二十七鞭！”俺答发泄着肚子里的火气。
俄日敦斡齐尔和李天章看向纥达虎力的眼神中隐隐露出忧惧。
俺答转向纥达虎力，冷哼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肚子里在想些什么！你仅仅是一只未出窝的山鸡，不要在雄鹰面前炫耀你的爪子！”
纥达虎力不屑道：“你只不过是踩在了一座山峰上，便自以为比全天底下的人都高大，实在是可笑至极！”
俺答怒不可抑，狠狠的抽了纥达一鞭子，用鞭稍指着纥达虎力道：“狗儿能吃到肉并不是因为能跑，马儿能吃到夜草并不需要自己去寻找，借助主人的恩赐，生活才能美好！只说大话的小子，你到头来什么都不会得到！”
纥达虎力昂首道：“雄鹰不需要垂怜，也一样会越过高山！我不需要恩赐，也一定会超越你成为的大汗！”
自小养成的性格，纥达虎力是从来不会屈服的，更何况，即便是屈服于所有人，也决不会屈服于俺答！
“你这个狂妄的狗崽子，刚刚长了乳牙就想咬主人的裤脚！今天我不把你驯服，我就打断这条鞭子！”俺答气极败坏的骂道。
纥达虎力身上的破羊皮被解下来，俺答甩开鞭子恨恨的抽打起来，才十几鞭子下去，纥达虎力的脸上、脖颈、胸口、手臂，到处都伤痕累累，满是血污，可是他始终咬着牙不吭声。越是这样，俺答的火气越重，手中的鞭子不由的加重了些分量。
阿纳日眼看着儿子受罪，忍不住向前一扑，抱在儿子的身上，俺答手中鞭子并没有收势的意思，反加重了几分，“啪”，一鞭打在阿纳日的头上。这是上等的牛筋做的鞭子，极其坚韧，只一下，阿纳日头破血流，晕过去了。
“娘——”一直沉默的纥达虎力忽然发出悲痛的呐喊，用力挣扯着捆在身上的绳子。。
声如雷霆，周围的几个人为他情绪所慑，不禁退了两步。李天章上前探鼻息，向俺答道：“没死，还有口气儿，只是晕过去了。”
俺答听说人没死，上前踢了阿纳日一脚，骂道：“看看你养了什么儿子！”再看看纥达虎力已是遍体鳞伤，将鞭子重重向地上一摔，对左右道：“把部落里的人都召集起来，当众打他五十七鞭，以示惩戒！”然后气乎乎的转身而去！
部落的所有人都被召集到空地上，大汗要当众处罚纥达虎力。
“哧”纥达虎力的衣服被从后领上撕开，“啊——”那个蒙古人惊叫一声，退后了好几步。
所有的人都看清了，只见纥达虎力的黝黑的脊背上有个血红的图纹，隐隐约约是一个狼头，红与黑交杂在一起，有些触目惊心。
场中所有的人都吸着凉气。
古时候，在中国有一个叶公好龙的传说，说是一个人非常喜欢龙，墙上画的、身上穿的都是龙，可是真的龙来了，他却吓的要死。
在北方游牧部落中，普遍以狼为图腾，他们器物上和装饰上到处都有狼的痕迹，可是在人的身上出现了狼头纹，却是从来没有过的。
“快请萨满**师来！”有人高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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