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密盟攻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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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登艳从红都大酒店与苟世品分手后回到家里已经是夜里十点过了。鲁光宗靠在沙发上对着电视机,似乎在看电视,又似乎睡着了,见她开门进屋,心中就有一股无名之火乱窜,又无力大喊大叫乱语骂娘,就强压怒气冰冷地说:
“告诉你下班后早早归家,干什么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甘登艳声音显出几分凄凉:“单位工会搞活动,打了一会儿牌,我又不好说不参加。”
鲁光宗不知甘登艳的话是真是假,也没有心思继续追问,就怒气冲冲地坐在那里。
甘登艳小心翼翼地问:“你吃饭了吗?”
鲁光宗不语。
甘登艳走进厨房各处搜巡审视了一遍,知道鲁光宗吃过了,就给鲁光宗调了一杯饮料端出来放在鲁光宗面前的茶几上,然后说:
“公安局苟世品是我们单位郑淑芬的亲妹夫,我叫郑淑芬约他什么时候到家里来玩玩。”
鲁光宗盯视着甘登艳,等着她的下文。
甘登艳说:“让郑淑芬约他玩是假,我看他平时对你一贯都很尊敬,不如常跟他保持联系,有什么情况也好从他那里预先知道个信儿。”
鲁光宗再度盯视甘登艳良久,直盯得甘登艳心里发毛。他声音低沉地说:“你同郑淑芬都说过些什么?”
甘登艳说:“什么也没说过。昨天我们闲聊时郑淑芬说也想抽闲玩玩,我就说,那就到我家里吧,不过要择几个最相好的人,否则旁人知道了影响不好。她就提到苟世品。其它什么话都没谈及。”
鲁光宗时处眼下也只能同甘登艳结成统一战线了,便打消了火气,平和地说:
“现在对于我们这个家来说,是处在非常时期,须得格外当心,留心外界的一切动态。我叫你每天早早回来,主要是我时时刻刻都心绪不宁烦躁不安,你回来陪着我总会要好一些。我想你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也不会有闲心在外面玩吧?”
甘登艳看着鲁光宗气息奄奄的样子,也动了真感情,联想到鲁光宗所犯的那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儿和目前面临的处境,不觉悲从中来,鲁光宗在生活方面那些胡搞乱性的事便从她的怨恨中退居其次,她此刻也顾不得记恨了,声音有些哽咽地说:
“老鲁啊,咱们是不是应该想想办法了?就这么按兵不动怕只有束手就擒坐以待毙了……”
鲁光宗早考虑到、考虑过这一点了,也一直在想办法。还在省调查组到来之前、还在“三讲”教育刚刚进入自我剖析阶段,他其实就已经开始筹划动作了。他知道经济问题就是以个人财产为最直接的事实证据的,他准备把那些银行里的存款提出来疏散、隐匿。可谁知,当他到银行去提款的时候才发觉自己晚了一步——各个银行储蓄所都把他的存款冻结了。尽管他是分管金融的副专员,尽管他对各家银行的领导在工作上都可以发号施令,但是,银行冻结的是你作为一个普通储户的存款,是根据上级有关部门的通知执行的。银行有这种做法有这种权力,银行也毋须对储户做详尽的解释,你储户再要求甚至纠缠也没有用。再退一步说,即便是让你把款提走了,你就没事儿了吗?你曾经在此存过多少多少款已经作为银行的正常帐务记录在案,已经成为了事实成为了历史,难道因为你把款提走了就没有这回事儿了事实就不存在了吗?款是没在银行了,此后在银行的存款不是事实了,但是曾经存过多少款的事实却永远也无法抹掉。因此这从本质上说,提不提走存款没什么根本区别和实质性的作用。之所以银行要对犯罪嫌疑资金及时加以冻结,其根本目的也许在于防止犯罪资金的流失。
存款提不出来了没法隐匿了,有这么多的存款就必须要有一个令人置信的说法,当然实际上怎么个说法也不能说明、至少是不能完全说明其正当来源。上千万元!你鲁光宗一家的总收入才多少?钱是从哪儿来的?如果你一家人当中或者你的家族中有谁是经商做生意的,还可以嫁名于他的头上,通过帐务上做些手脚也可以逃过审计调查。但是就连这样一种情况都没有,你说你怎么说得过去?
这就是鲁光宗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苦苦思索又一筹莫展的一个最为重大的问题。
不能说明这些钱的正当、合法来源,也不能暴露这些钱是来源于不正当、不合法的渠道,那还有什么办法呢?当然真正要做到不暴露实际上也是不可能的,但是总要为此而不懈努力,最大限度地争取少暴露,能隐瞒住一笔算一笔,这样也许就会减轻一分罪行,尤其是栾汝皋、夏海等人面下的那些款项。反正面临的是这样一种不可逃脱的命运,我再做些努力,即便是进一步的违法行为,结果又能把我怎样呢?也不过是杀头坐牢而已。
主意既定,鲁光宗就对甘登艳说:“你打电话叫夏海来一趟。”他实在是疲惫得连动都不想动一下了。
“现在?”甘登艳看看表,十一点过了。
“对,马上!”鲁光宗口气坚决。
甘登艳就打。通了,她说:“夏总吗?我是甘登艳……还没睡吧?……哦。老鲁叫你马上到家里来一趟……对……也没睡,老鲁专门等着你呢……嗯?你不是在书记、专员那里吧?……那就请你立即就来……”后边这些话就只有甘登艳才好说出口来了,若鲁光宗亲自打电话就不便出口,不是鲁光宗怕这样说得罪夏海,而是从鲁光宗口中说出来有失他的风度和正常惯例,因为如果夏海确有急事脱不开身,比如正同外商一起谈什么重要事情呢,那就不仅夏海为难,鲁光宗也会难堪。而此时的这种心情令鲁光宗太难熬、太难受了,他不能容许夏海不马上就来。那样他的今夜就太难度过了。还好,听那话好象夏海确有急事但还是终于推开了答应前来,这就好了。
没等多久夏海就到了,时间已近十二点。
夏海进屋就感到灯光有些昏暗,气氛很是压抑,便有一种策划密谋于密室的搞鬼心理,表情也就并不开朗快活,他招呼一声:“鲁专员真是太辛苦了,还没休息。”
鲁光宗靠在沙发里并没有动,也没有热烈欢迎的轻松表情,声音低沉地说:“坐吧。”
甘登艳张罗泡茶之后,便惯常地走开,到卧室里找出内衣裤抓紧洗她的身子去了。
夏海心中没底,寻思是否他承包艺苑工程的事情出了麻烦,心中便有些惴惴不安,也不好先开口,就坐着望着鲁光宗等他说话。
鲁光宗将茶几上烟盒中的“中华”烟取出扔一支给夏海再自己点上一支,猛吸了几口,才慢腾腾地语调低沉地说:
“怎么?正有要紧事儿忙着呐?”
夏海说:“正同一个建材老板应酬着的,我让副手在陪。什么事儿也不比鲁专员找我有事儿。”
鲁光宗说:“不会耽误你的生意吧?”
夏海说:“不会不会。真有啥的话,专员您出面一协调不就解决啦?”
鲁光宗对夏海这话不大满意,显出一丝不高兴,就顿住不说话了。
夏海忙说:“没啥大不了的事情的。”
鲁光宗说:“就不要客气了吧。我知道你们做生意的人应酬多,许多事儿礼节不到还真不好办。”
夏海说:“鲁专员太理解我了,我很感动。”
鲁光宗再度把话打住慢慢地喝着饮料。夏海想站起来给鲁光宗添水,又觉得往饮料中掺白开水不大合适,动了下身子又止住了;又不好直接问鲁光宗这么晚了找他来有什么紧急事情,就吞吞吐吐地说:
“专员……”
鲁光宗说:“其实要说,找你来也没啥紧急事儿……最近省里来了几个人,有人跟我说可能是要调查艺苑工程发承包的事儿。你也知道这其中许多环节上运作不大规范,这就有可能直接牵涉到你我,如果认真起来,不仅要翻过去重新搞、那样你可能就包不到工程、至少是包不到大部分工程;而且你贷款的事儿也可能受到审查,那可是一笔大数啊,在本地区还无此先例,一千五百万元贷款!太惹眼了,即便是正常的,也不能不引起别人的猜疑。这个问题我当初对一些可能出现的情况估计不足,对你的一些建议审视不慎,捅出漏子来责任是很大的……我在想,是不是你把那二百万元想办法收回去,这样免得授人以柄,那样的话你我可能都要好说一些。”
其实鲁光宗根本不知道省里来的人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儿、更不能确定就是为这艺苑工程发承包的事儿;也明明知道银行已经把他的所有存款冻结了,他提不出款来,夏海也收不回去,收回去也抹不掉那一已经构成犯罪的事实,而且也估计到了夏海不可能答应收回去。因此鲁光宗说这些话就不过是想给夏海紧弦儿、并同时试探夏海对此的态度和办法。
夏海心里说:“原来是找我来谈这件事情。看来要他妈出麻烦了!”就不免有些紧张起来,说:
“专员您放心,就是掉脑袋,我也不会说出那二百万元的事儿。我敢说吗?我一说出来我自己首先不就犯事儿了吗?您也别提我收不收回这个话了。您要相信我,您绝对不要有任何顾虑和担心。”
鲁光宗说:“你不收回去,凭什么我有那么多的钱?总该有个说法吧?”
夏海深思道:“也是,他一个副地级干部,工薪阶层,怎么一下子就来了这么一大笔存款呢?唉,我他妈当初咋就没认真想想处置办法呢?他鲁光宗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点呢?先就只考虑到实名储蓄,尽管是立的鲁元潮的户头,也许他还生怕不存实名今后这笔钱飞了呢……不过,他还可以通过一些途径去‘洗钱’嘛,他有的是关系有的是势力……”想到这里夏海就说:
“能不能想办法把它‘洗’了呢?”
“洗什么?什么‘洗’了?”鲁光宗没闹懂。按理说,象鲁光宗这样的人是懂得“洗钱”之类的,但是现在鲁光宗却反应不过来了。在当初收受夏海的钱的时候他就已经有些考虑不周了,变态的心理和紊乱的思维已经使他不能如正常人一样地对纷繁复杂的问题进行深入的分析思考和清醒的筹划谋略,否则,他可能也不至于任由栾汝皋夏海等摆布,也不会就那么简单地将别人给自己的钱实名存进银行里,这是许多普通人都可以想得到做得到的。
夏海很不情愿直接**裸地说出“洗钱”两个字,他觉得当着鲁光宗让这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实在有些难于启齿。心里就想:“这鲁光宗是怎么了?故装糊涂?是想要讨得我的口实?什么意思!”但是他又必须要接鲁光宗的话茬,他就只得说:
“我的意思是,比如您有哪个亲戚朋友在做生意,就把这笔钱归到他的名下,说成是他的;或者让他现在就去做什么生意,过一段时间就把这笔钱说成是他赚到的……”
鲁光宗心里说:“真***屁话!老子早就想到这些了。可这可能吗?你‘说’是谁的就是谁的?你‘说’这是‘那以后’才赚到的就是那以后才赚到的?你什么时候存进去的?骗谁?骗鬼!搞案子的人都象你***一个样不一个个都是傻瓜?‘说’,说你妈个铲铲!什么**馊点子!”他脸上就显出不屑的神情来。
夏海见鲁光宗这副表情,就赶紧说:“当然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下策。”
鲁光宗立即诘问道:“上策呢?又有没有中策?”
夏海就头痛了,一时间急思无策,说不出话来。不过总要以言应付鲁光宗,就只有说:“这可得花时间认真想想。”
鲁光宗紧追不放:“什么时间去想?要想多久?”
夏海没辄了。他现在才痛苦地感到自己的脑袋瓜是那样的不够用,自己的思维是那样的愚钝、思路是那样的狭窄,自己在鲁光宗面前显得是那样的没用那样的无能那样的弱智。莫非自己真的就只是一个靠包工程赚点儿小钱、打点儿小算盘的小小包工头儿?素质就是那样的低下,本事就是那样的小少?

但是他的小聪明还是有的,总有用以应急救场的应付性语言,他说:“专员您别担忧,我明天就给您提供一个详细的完整方案,现在说出来还不成熟。让您去听一个不成熟的方案那怎么行呢?”
鲁光宗能放你夏海到“明天”?今夜放你走了,他鲁光宗自己能入眠能好过吗?正是因为他自己难以成眠难熬这漫漫长夜才无论如何要把你夏海找来统一口径商议对策。今晚就是谈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也不能让你夏海离开此地回去睡安稳觉,而必须将你留在这里陪他熬夜,哪怕通宵达旦。反正他是不想睡、也肯定是睡不着的。他说:
“你也别说什么‘成熟’的、‘完整’的方案了,先说个大概的主意我听听看看。怎么样?”
夏海哪里能立时说出什么良策妙计来?他想:“鲁光宗此刻最需要、最急于从我这里得到的说法,除了所谓应对的‘上策、中策’之外,还会有什么呢?不就是那个‘二百万’吗?不就是怕人知道那钱是从我这里给他的吗?只要我给他一个定心丸——死口不说,他不就放心了吗?至于说为什么一下子存入了二百万的问题,恐怕就不是最根本的问题了,我这里不说出去,他自己不说出来,顶多也就是个‘不能说明其正当来源’。也许鲁光宗急于得到的就是我的一个态度。可这个话我先就已经明确表态了,再说一遍?不再说一遍似乎就没有其它可说的了。”——这就是没话找话说,于是他就只好再说道:
“鲁专员:不管是面对怎样的形势和压力,不管是面对什么人,反正请您放心,这个事儿我不说、我不承认,就不会有人知道,就等于没有这回事儿。至于为什么一下子有那么多钱,谁管得着?大不了定个‘来源不明‘吧?有什么不得了的?”
鲁光宗对此说法很不满意,说:“‘来源不明’就是罪、就可以定罪!”
夏海无话可说了,只吱唔道:“……这个……这……”
鲁光宗想:“也罢了,再抠他他也说不出啥**主意来了,不如再把栾汝皋叫来,一是就他那笔钱定个说法,再看他另外有什么主意没有。”就说:
“好吧,你再回去认真想想,看有什么好点的办法没有。无论如何,你明天必须给我个具体的说法。”
夏海如遇大赦,双手抹着前额后颈的冷汗,匆匆告辞而去。
鲁光宗看看时间,凌晨一点半了,他琢磨:“如果现在不把栾汝皋叫来立即商议,明天自己要上班,栾汝皋也说不准能不能找到,找到了也没有合适的地方见他;自己又是肯定睡不着的,即使栾汝皋一千个不愿意来,也不得不这样做了。管他呢,首先是管我自己。”他就拿起电话拨栾汝皋,响了好几下那边才接,首先听到含混不清的埋怨声,大概他也根本就没看来电显示的号码:“谁***这么晚了还找老子……喂!”
鲁光宗听到了栾汝皋的这句骂语,但他现在已经顾不得去计较这些了,只顾说他要说的话:“我是鲁光宗。老栾吗?没办法呀,打搅你的好梦了……我现在身体很不舒服,你能马上到我这儿来一趟吗?我必须立即见见你……”
栾汝皋沉吟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叹息一声,说:“好吧,我穿好衣服就过来。”

栾汝皋来到鲁光宗家里,见鲁光宗并不象有病,只是愁眉不展、萎靡不振的样子,心中不免狐疑。不过还是做出很关心着急的样子说:
“怎么,就专员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咋不叫嫂子和孩子回来呀?我们这就上医院去吧?”
鲁光宗摆摆手,说:“上什么医院?没事儿。你坐下。有个急事必须立即跟你通报,拖到明天都怕有新的意外情况发生,所以才这么晚了还把你请来。你不多心吧?”
栾汝皋心中骂道:“真是见你妈的鬼!后半夜了还这么瞎折腾老子!”口里却说道:
“多什么心?专员随时都可以吩咐的。不是那个人你还不会想到他呢。”
鲁光宗指指茶几上的烟:“抽烟。”栾汝皋说:“我有。”就掏兜。鲁光宗欠起身,从烟盒中取出扔给栾汝皋,说:“到我这儿了还客什么气嘛。”
等栾汝皋把烟点上了,鲁光宗才又编出一番话来套栾汝皋的话,他声音低缓地说:
“省里来了一个调查组,你可也听说了?……是冲着这次‘三讲’教育中反映出来的问题来的,来督促我们地区领导干部的‘整改’。这次‘三讲’我虽然过关了,但是意见整了一大堆,其中最重的一条就是说我给你批的那笔贷款。虽然我是分管副专员,但是那笔款额超过了我个人审批的权限,没有经过集体研究;说是我请示了专员的,但是我在请示中并没有完全说明具体数额,我也知道如果把具体数额讲明了,专员不会单独表态;如果再拿到会上去研究,不仅研究去研究来耽误时间耽搁你的那笔生意不说,而且也很有可能通不过。珩州地区的财政状况你是知道的,否则你也不会花大力气找我了是不是?这事情要在平时,过去了也就算了,大不了就是说我没按程序办理不正确履行职责,挨顿批评了不得了。可是‘三讲’中扯出来就要上纲上线呀,弄不好因为这事儿将要调整我的职务,甚至受到纪律惩戒。这都还不是主要的。令人担忧的事情是,你事后给我的那笔款。谁叫你给我的呀?又是刁梅亲手办的,刁梅这个人靠得住吗?当时靠得住、以前靠得住,如果省里来的人严厉追查,刁梅抗得住吗?她具有那种意志吗?她那么年纪轻轻,又是个女人,曾经经历过什么艰难困苦的锤炼和严峻考验没有?如果她把这事儿供出来,我说不脱,你呢?我违法犯罪,你算不算?还有,那笔贷款会不会被追回?追回了那笔贷款对你的公司影响有多大?你现在马上拿不拿得出钱来还那笔贷款?你自己才清楚……这些天我就一直在考虑这些。实话对你说,我其实考虑我自己并不多,反正我是个副专员,大不了调整个位子,大不了把我安排个闲职,不要权力就是了,可级别待遇照样保留。我又没有具体掌管一个企业什么的,不会有下边的哪个人找我闹事直接问我要饭吃。可你呢?公司垮了、或者说得轻一点儿,因为那笔贷款被追回公司一时难以运作了,职工发不起工资了,会不会有人到你家里砸窗子堵大门?你敢面对职工么?你妻儿老小的人身安全有保障么?你还能平平静静地生活么?……尽管我们认识接触时间不长,但是你对我那么尊重那么友好,我不能不为你着想啊!所以我特意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把你叫来把这一信息透露给你。也只有选择这样一个时间,白天约你到我办公室不便谈,而且你到我办公室来本身就很惹眼;电话里更不好说。现在你可理解我的用心了吧?”
鲁光宗的一席话把栾汝皋说得心惊肉跳冷汗直冒,瞌睡早没了。是的,如果这笔贷款的事儿完全翻船,尤其是向鲁光宗行贿的事儿如果被揭露,即使他不进牢房--假如因为牵进鲁光宗地区要从轻处罚鲁光宗因而也从轻处罚他的话;但是贷款被追回去了,他的日子就不会好过。他哪能象鲁光宗那样进可攻退可守提得起放得下呀?他根本不敢跟鲁光宗比。鲁光宗是什么人?他是珩州地区的红人。谁知道他跟书记专员、跟省里哪些领导是什么关系?他没有很硬的关系他能升那么快、能在那么重权在握的位子上吗?谁不说下一届专员就是他?不错,我是向他行贿了,但是省里和地区就治他的受贿之罪吗?谁知这笔钱他当时耍什么手腕留什么退路没有?他这样的人有的是办法有的是手段,他多精明?他当初不会想不到这一点、不会看不到这一步的。即使他没有做这手准备,省里和地区要用他要保他,什么事儿还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看**的事情就是这样,培养一个干部不容易,一心要用你,来个‘允许犯错误允许改正错误’,不就等于不计较那错误、不就等于没错误了吗?据说有一个省级干部,明明一个死刑犯曾经同另一个人把三十万元钱送到他家里去了,那个死刑犯临死前把事儿供了出来、心想这回怕能挣个立功表现保住一条小命。可是那个省级干部说这钱是他向这个死刑犯借的,是打了借条的,你现在把我给你的借条毁了,反过来说是我受你的贿赂,死口咬人,你的阴谋能得逞吗?**能相信你这种人吗?**的干部能由你这种人随便诬陷吗?你以为**是那么好欺骗的吗?人家借你的钱还了就是了;而你这钱本身又不是你个人的,是你负责的那个单位的,那么省级干部把钱还给你那个单位就是了,借债还钱,再正常不过的正常行为了,这可同受贿后的退赔完全是两码事,这关系到一个高级干部的政治命运问题,一个高级干部的政治命运能够因为你一个死刑犯的一面之辞的恶狗咬人而被葬送吗?你把**当成以前那种由你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昏官了是不是?你自己触犯了**的王法,临死了还想抓一个垫背的,你用心何其毒也!你休得痴心妄想!——当然这只是栾汝皋听到的马路消息,其实根本就没有这回事儿。
栾汝皋注视着鲁光宗,见他虽然心力交瘁心事重重,但是坐在沙发里仍然是那样的安稳,就如同坐在他副专员的交椅上一样的稳如泰山不可摇撼,他就想道:“不如跟他暗中订立个攻守同盟,有他的好就有我的好,他在位我就不致于死路一条。”于是他就说:
“专员您放心,刁梅的口由我负责把关。纵有千难万险,我和她也决不会说出那事儿。贷款的事儿么,还望专员进一步关照着,我,包括我们公司全体职工都不会忘记您的恩德的,我们永远是您的拥戴者和支持者。”他停了停,说:
“您一人独自呆着怎么休息得好?我打电话叫刁梅马上过来照顾您一下吧。”说完就察看着鲁光宗的脸色。
鲁光宗觉得这栾汝皋比夏海还要虚伪,对待自己完全是采取的实用主义态度,有事相求的时候,什么招数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事情办完了,连照面都不来打一下,好象素不相识似的。尤其是那个刁梅,当初要贷款的时候对我是何等缠绵多情?可款刚一到手,就立马翻脸不认人了……哼,***栾汝皋这***胆儿还真他妈够大的——到现在了都还敢在老子面前玩这一手!……不过,我他妈可能也是日暮途穷的人了,不要说已经没有心思、没有时日同他计较这些了,只怕过不了几天我原形毕露,栾汝皋刁梅这种人连假装来巴结我都不愿意装了呢……
栾汝皋见鲁光宗沉吟不语,就试探地说:“我这就跟她打电话。”便掏手机。鲁光宗挥手制止,说,“还打什么?天都快亮了。”
栾汝皋觉得鲁光宗说这个话不是拒绝的理由,就按号。鲁光宗说:“你嫂子在呢,她会照料好我的。”说罢以眼色暗示卧室方向,栾汝皋就说:
“晚上我请您吃饭,还是下午刁梅具体跟您联系。您抓紧时间休息休息吧。”
……此时的鲁光宗,不知是因为夏海栾汝皋两人那两件重大事情通过此夜密议有个说法了而使他多少有些释怀、而使他心理重负稍减,还是因为刁梅那个不管是有情还是无情的尤物又将重落他的手中而使他的情思重点发生了自然的即刻转移,或许是因为几天来疲惫不堪而体力难支,因此此时的他才觉得实在极度疲劳而有睡意,就没再留栾汝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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