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异 乡 受 挫(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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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云贤离蒋之亮最近,他见蒋之亮要寻短剑,便一个健步窜了过去,伸手抓住了蒋之亮的手腕,往下夺剑。蒋之亮见季云贤抓住自己的右手,抬起左手就是一拳,口中喝道:“你放开。”可季云贤并没有放开,为了夺剑也没办法躲闪,便硬挨了蒋之亮一拳。蒋之亮力大过人,这一拳正打在季云贤胸口之上,打得真狠,季云贤嘴角溢出了鲜血。蒋之亮本抱着必死之心,却没想到季云贤为救自己性命情愿挨自己一拳,他不禁吃了一惊。他这一愣神的功夫,季云贤便趁机夺下了他的宝剑。这时,季云贤的徒弟们都围了过来。季云贤吩咐道:“把他绑起来。”他的徒弟们一拥而上。蒋之亮此刻木了一般,双目仍望着季云贤也没做拼死抵抗,任他们摁倒绑了。其实,他反抗也是无用,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季云贤的徒弟个个武艺高强,群起而攻之,决非他所能敌。
当蒋之亮被人从地上拖起来的时候,他才发现大家群情激奋,都要冲过来打自己,季云贤正在极力阻拦。他声若洪钟,高声道:“我季云贤既然插手此事,就会管到底,在没决定怎样处置他之前,如果谁要动他,我绝不答应。”季云贤的几个徒弟也都手握宝剑蓄势待发。情况万分紧急。
恰在这时,一个五十岁左右的汉子厉声喝道:“都给我住手,季云贤是我的朋友,我看谁敢对他无礼。”话落,他领着一帮人走到中间。这人还真有威望,他一发话,众人便都停了下来。那汉子对众人一抱拳道:“在下是开封平远镖局的黄汉江,希望众位能给在下个薄面。季云贤乃是江南一代有名的侠义之士,有他来主持公道,众位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众人之中有人发话道:“那好吧,看在黄老镖头的面子上,我们就让季师傅来主持公道,不过一定要公平,让大家服气才行,这小子可伤了我们不少人。”众人听了也都点头称是。季云贤朗声道:“大家放心,季某一定还大家一个公道。”
季云贤命人将蒋之亮带到一处高岗,众人也都围了过来。季云贤吩咐蒋之亮道:“你跪下。”蒋之亮站着没动。季云贤的徒弟在后面连踢带按,蒋之亮跪倒在地上。季云贤对大家一抱拳道:“众位,蒋之亮无故打人,伤人无数,理应受到重罚。”大家都道:“对,对,应该重罚,打死他,打死他。”季云贤见大家群情激奋,又高声道:“众位安静,请听我一言。”大家便又静了下来。季云贤道:“蒋之亮虽然伤人无数,但毕竟没有伤人性命,所以,季某希望众位看在他尚年幼的份上,能够高抬贵手,留他一条命。”众人纷纷道:“难道就这样白白放了这小子,我们绝不答应。”季云贤道:“我们仁尚武馆,代表大家打他一百戒棍作为惩罚,众位以为如何?”众人还未及答话,黄汉江道:“我看这个决定公道,一百戒棍下来,也够这小子受的,众位觉得呢?”大家见他说话了,也都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蒋之亮跪在地上一直低头不语,此刻被摁倒在地,棍子像雨点般“噼噼啪啪”落在他身上,打得他皮开肉绽、血沫横飞,他紧咬牙关一声不吭。围观的众人不禁议论纷纷,有的人道:“这小子还真是条硬汉,这么打,连吭都不吭一声。”有的人道:“狠狠打,我看他能挺多久。”渐渐的,蒋之亮觉得众人的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远,眼前也变得一片模糊。他慢慢的失去了知觉,什么都不知道了。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蒋之亮慢慢的苏醒过来。他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趴在床上,后臀部火烧火燎,疼痛难忍。他这才慢慢回想起来事情的经过,自己是在挨了棍子之后失去知觉的。他缓缓抬起头,打量了一下四周,他发现自己在一间屋子里。屋里陈设很简单,正中一张方桌,两把椅子,靠北墙立着一个圆顶柜,对面的窗下放着一张长桌,旁边是两张春凳,除此之外别无它物,但房间收拾得很干净。此刻,屋里没有人。

蒋之亮不知这是一处什么所在?正疑惑间,一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此人十七、八岁的年纪,个子不高,长得很白净。他手里端着一个水盆,一进门看见蒋之亮醒了,高兴地道:“谢天谢地,你可醒了,你都昏迷一天了,我们都很着急,这下可好了。”蒋之亮不认识这人,便开口问道:“这是什么地方,你又是谁呀?”那人放下水盆,开口道:“这里是客栈,我是仁尚武馆的弟子,叫丘三。”蒋之亮一惊,道:“仁尚武馆,这么说你是季云贤的徒弟?”丘三答道:“是的,是我师父救了你。”蒋之亮冷笑道:“季云贤,又是季云贤,我用不着他救。”话落,他起身想往外走。他一起身才发现自己浑身没有力气,脚一沾地就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而且身子一动便触动了伤口,钻心的疼痛使他脑子一片空白。他轻哼一声,摔倒在地。丘三赶紧过来扶他。蒋之亮骂道:“滚开,用不着你管我。”话落,他挣扎着起身往外走,可再一次摔倒在地。
恰在这时,季云贤带着几个徒弟从外面走了进来。见此情景便问丘三道:“这是怎么回事?”丘三答道:“他不想让咱们救他,这不是正要走呢。”季云贤看了看蒋之亮,道:“好啊,那你就走,看外面那些人能不能放过你。”蒋之亮道:“放不过我又能怎么样?大不了一死罢了。”季云贤道:“你年纪轻轻就甘心这么一文不值的死了?那你学这身武艺是干什么用的?”一句话问得蒋之亮语塞,是呀,自己一身武艺难道就甘心这么轻易的死掉吗?季云贤见他没讲话,便吩咐众徒弟道:“把他抬回到床上去。”几个徒弟过来抬蒋之亮。蒋之亮身上被他们一碰疼痛难忍,他咬牙强忍着。季云贤又吩咐他们,道:“小心点,别碰到他的伤处。”听了这句话,一股暖流一下子流遍了蒋之亮的全身,他十二岁便没了父母的呵护,长这么大,很少有人关心过他。他不禁觉得心里热乎乎的,眼睛在这一刻似乎都有点湿润了。
蒋之亮被抬回到床上,季云贤过来看他的伤。经过这么一折腾,伤口又都流出血来。季云贤忙帮他清洗上药。他一边上药一边跟蒋之亮搭话,但蒋之亮一直低头不语。季云贤的徒弟在旁边看不过去了,其中一个厉声道:“你是哑巴吗?我师父在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蒋之亮仍然默不做声。季云贤忙制止他,道:“不要这样。”那名徒弟道:“师父,这小子太不知好歹,您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舍命救他,他却打伤了您。您救了他的命,他却对您一点感激也没有,还不理不睬的,早知这样当初就不该救他。”另一个徒弟接道:“是呀,就是因为他,我们到现在还呆在这个地方,否则我们早回扬州了,这家伙既然这样,我们就把他扔在这儿,让人打死他算了。”季云贤立刻正色道:“住口,我以前是怎样对你们讲的?‘要有容人之心,更要有容人之量’,他正处于危难之中,我们岂能弃他于不顾?见人于危难而不救,那是不义,决非吾辈所为,你们可记下了?”几个徒弟赶紧低头称“是。”
蒋之亮听了这番话,不禁对季云贤肃然起敬,他以前所接触的人中却没有一个人有这样的胸怀。此刻,他对季云贤一点也恨不起来了,相反却有点感激他了。其实,就在季云贤夺下他的宝剑,救下他性命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不再恨他了。
季云贤帮蒋之亮上完药后,便吩咐丘三给蒋之亮准备饭菜。他自己带着几个徒弟出去了。蒋之亮本想对他说句感激的话,但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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