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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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乡情更怯的原因吧,回中原路途显得非常快,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西陵边界。可是到的边界的时候,关口的场景让他们吃了一惊。
在娘子关外排着长长的队伍等待着进关。
这些人衣着各异,有穿着毛靴猎装,牵着马的突厥乌孙人,拎着长弓,带着大雕的蒙古人,也有带着美酒葡萄干的西夏人,甚至是一对对用骆驼驼着香料的安息,贵霜商人和带着精美织毯的波斯商人。
他们和米洛斯排在长长的队伍后面向前面眺望都望不到边,像这个样子到天黑才能进关。
“这是怎么一回事?”
绝欢问旁边的安息商人。
“方舟城现在是自由贸易港,对各国的商人都是零关税,所以很多人都大老远来这里买卖货物,不仅是这样,西陵国还在城中增设了各国风情的行馆来款待各国商人,并且在方舟城中专门建立了漂亮宽敞的商贸展览馆和各具风情的商贸街,还定期举行商贸集会来促进通商。在这里所有的人都能找到他想要的货品,也能让自己的货物卖个好价钱,大家当然都涌来做买卖,来的人多,排队就成了辛苦的事情,等等吧,看我,还专门拿了凳子,这要等到天黑才能入关呀。”
“还是西陵国好呀,什么时候也移居西陵来,据说这里的人各个都有地有房,丰衣足食。我一个亲戚几个月来就迁居来,日子过得滋润呀。”
绝欢听见旁边一些西夏人也在聊着西陵国近年来的富足。心里一阵甜意,记得几年前他曾经同二歌提起过他的构想,没有想到都已经成真。
一对西陵侍卫从身边行过的时候绝欢叫影喊他们过来。
“你们几个有什么快说。”
西陵国的侍卫礼貌却有些不耐烦。
“我有西陵帝的金牌,能让我们先行入关吗?”绝欢对他们说。
“是御赐的金牌吗?拿出来我们看看。”
绝欢从怀里掏出一枚精刻着白虎花纹的金牌,上面却不是‘如朕亲临’而是斗大的‘西陵帝尊’。
“陛下!真的是陛下回国了!”
在他的面前,一片一片的侍卫跪倒了,迎接他的圣驾。
……
回到西陵国,所有民众涌出来欢呼着迎接绝欢,这样的情景几乎让他泪流满面,这是他完全料想不到的,离开已经三年了,他以为事实变迁,所有的西陵人已经忘记了他,但完全不是这样的,那个人看来把国家治理得很好,三年没有见,他还好吗?
灵月城行馆中绝欢站在月下的一片梨树林中,如雪的梨花落满他的肩,他迷蒙的目光望着远处。
又是落花的季节……
一路上,朝廷为他备好了马车和每日落脚的行馆,一切都很顺利,明天傍晚他就可以回到陵都了。
一路上他所看到的是到处一片繁荣昌盛的景象,才嘉宣五年,进入嘉宣年间以后西陵国发展的速度让每个人都觉得吃惊,中原的局势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一向崇尚武力制胜的中原各国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只有经济的繁荣才是争霸的决胜关键。
东青国在易水之战名胜实败之后出奇地保持了一种让所有人都睬不透的保守沉默太多,一改往日军力强国的态度;南朱国在政权转移和新国主出行以后,朝政完全把持在太后楚妍手中,太后楚妍又是绝欢的亲姨母,因此与西陵国一直保持着很良好的关系。北武国主拓拔羽傲虽然与西陵国结盟,但是这样的情势下却暗下扩充军力,对西陵国是一种完全戒备的态度。
绝欢萧然的身形亭亭立在一片如水的夜色中,夜里的寒露沾湿了他的薄衫。
一件织锦的披风落在他的肩上,他回头去看,是他新收的侍卫影。
“夜深天寒,别着凉了。”影的声音低沉却温柔:“这么晚了还不睡吗?明天还要赶路,主人。”
虽然影称他为主人,绝欢却觉得他从来不是当他主人一样,虽然表面上是那样必恭必敬,但他能感觉到这是一个骨子里倨傲的人,而且他对待他就像是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小心翼翼。
来到西陵,商队的人都对他的真实身份惊讶不已,纷纷恭敬起来,但影对他的态度还是一如即往,似乎一点都不惊讶他是西陵的皇帝,还是……他早就知道?
……
陵都
绝欢走下马车,看见广场上黑压压一片跪迎他的文武百官,他的眼光在人群中寻觅着,却发现满目的朝服中惟独缺少他要找的那个人。
“摄政王呢?”绝欢问身边的大司马白慕风。
“摄政王……”白慕风面有难色:“摄政王殿下在京畿的弘法寺。”
“弘法寺?”绝欢挑起了眉头:“他去弘法寺做什么?”
他原以为一回到陵都就可以看到他二哥,没想到去听见这样的消息。
“摄政王在弘法寺已经有一月有余,臣恐怕……”
绝欢急匆匆闯进了弘法寺朱红金漆的大门,听到一阵阵的念佛声,木鱼声,燃起的香烟缭绕在庄严的大殿上,一个挺拔的背影端坐在金色的佛像前,那人身着素色僧刨,剃得油光的头上点着戒疤。
“二哥!”绝欢只觉得心往下沉,双腿发软,扑倒在那人身前。
“施主认错人了。小僧圣音,不是您口里的二哥。”
一个清朗的声音从头上响起。
绝欢抬起了头,见那僧人身材消瘦高挑,面容清秀,斯文白皙的样子,一双古井无波的眸子正望着他,顿时绝欢尴尬地脸都红到脖子根了。
“那我二哥呢?”
他很难解释自己狂燥的心情,也许是失去了太多,他已经好害怕再失去什么。
“您是说白施主吗?他在后面的斋房里颂经参禅。”
……
“一切所见皆梦幻泡影,如镜花水月,如雾亦如电……如见实相非相,即见如来。”
绝欢在在那门口好半天,冥歌才抬起头来。
他放下了手上的经书,已瘦削如骨的手指在发抖。
“你瘦了。”他抬起手,轻轻抚摸绝欢那白如雪,滑如缎的长发,手指渐渐下移,停留在他略比以前清减的面颊上,这张脸,即使是在梦里也想要触到,他真的不是在作梦?
绝欢看着眼前的二哥,他比以前瘦了很多,曾经风神如玉的脸庞现在已经消瘦地凹陷了下去,显得颧骨突出,曾经如缎子一样的黑发现在干枯如草,这时候的冥歌,就如同风中的残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倒下,这些年他……
“你还知道回来!你还知道有这个家,你还知道有我这个二哥!”冥歌的拳头突然用力捶打在绝欢的胸前:“三年了,整整三年了,你知道这三年我是怎么过的?你知道三年是什么概念?那是上千个白天,上千个夜晚,上千天的等待!”
冥歌的眼睛里带着血丝,嘴唇干裂,神色憔悴。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薄削如纸的身体软软地倒在绝欢的怀里。
“二哥!二哥!”绝欢搂紧他如同飘絮一般的身体“二哥你不要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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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深的大殿中缭绕着檀木的熏香。
绛红色的锦绡帐中躺着那个消瘦憔悴的人,绝欢坐在床沿,目光胶在冥歌苍白如纸的脸上,太久了,他一直可以忽略着眼前这个人对他的爱,却自私地享受着他为他做的一切,这一次他再也无法忽视这颗热切的心,他不想再逃避。
也许失去太多之后人才会懂得珍惜,他只希望这一切不会太晚。
“欢儿~欢儿~”一阵低沉沙哑的声音从床塌间传来,绝欢忙俯下身,握起冥哥干枯如柴的手:“二哥,我是欢儿呀,我在这里,我回来了。”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慢慢地睁开了,太多的情绪在那双曾经漂亮的眼睛里流动着,惊喜,难以置信,痛苦,期望,唏嘘,感慨……
一滴泪从冥歌的眼角滑落,爱一个人真的那样难,那样痛,为什么只有眼前这个人可以牵动他的心,为什么眼里只容得下这个人,他这一生中做了太多了事,就只为得到眼前这个人,可当他离自己那么近的时候,他却感觉到命运的无常,他自己的身体情况自己心里很清楚。也许他的生命就快要走到尽头。
“欢儿,我不是在做梦吧?真的是你?……”他抬起手扶摸着那在梦里也会出现的美丽脸庞,怕自己又是在做梦,怕一瞬间他就会消失不见。
“是我呀,二哥,真的是我,你没有做梦。”绝欢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湿润,他抓起那只消瘦如柴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轻吻着。
他知道这是离乱的错爱,那燃烧的情凶猛如同洪水,一但闸门打开了,他们两个人就都没有退路,他们两个人一生都将背负着**的罪名,但他已经不打算再退缩,因为他明白真情的可贵,因为很多东西都没有后悔的机会,而他不会让再后悔。
绝欢俯下身,轻吻冥歌淡粉色的唇,一头雪色的长发滑落,落在绛红色的锦缎间,形成最绯弥绮丽的画卷。
“欢儿……”轻吟从冥歌的喉中滑出。
绝欢玉润的手指贴在冥歌粉色的唇上:“二哥,我知道的,我什么都知道的。”
一生的渴望,就只为了这一刻,
他以为一生都触不到他的心。
一生之中,他做了太多的事情,都只为得到眼前这个人,
他的笑容好美,从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一生的颠覆,
他只想靠近他,拥紧他,
因为在这幽深的宫中他是牵挂着他心魂的影。
“狼牙月伊人憔悴
我举杯饮尽了风雪
是谁打翻前世柜惹尘埃是非
缘字诀几番轮回
你锁眉哭红颜唤不回
纵然青史已经成灰
我爱不灭繁华如三千东流水
我只取一瓢爱了解
只恋你化身的蝶
你发如雪纷飞了眼泪
我等待苍老了谁
红尘醉微醺的岁月
我用无悔刻永世爱你的碑”
红绡的锦帐滑下,盖住了紧紧相拥的交缠着的两个人,红烛摇曳着在窗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躺在温暖柔软的怀中,冥歌的胸膛突然急剧地起伏着,他艰难地喘息着,手指紧抓着锦被,脸上泛着痛苦的神色。
“二哥!二哥你怎么啦!”
这已经不是他回来以后第一次了。
绝欢紧搂着冥哥消瘦苍白的身体摇晃着,焦急地往窗外喊着:“御医!快传御医!”
……
“二哥~”
他听见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呼唤着他,艰难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那双绚丽的紫色眸子,他笑了。
盼望着这么久,终于得到了,他却已经气若游丝,身如飞絮,他想撑起身子坐起来,却浑身软绵绵,一点力气也没有。
“二哥”绝欢扶他坐了起来,端起手边的汤药喂他喝了下去。
冥歌看着那张美丽的脸庞,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温柔的欢儿,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还常常觉得自己活在梦中一样。
“你的嘴边还有药汁。”绝欢伸出手,用手指沾他唇上的药汁,又将手指放入自己的嘴里。
“好苦!”绝欢孩子气地探了探舌头,拧起了眉毛,却感觉到冥歌的眼光一直灼灼地胶在他的唇上。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举止好生地暧昧,他的脸也红到了耳朵根。
冥歌突然又咳嗽了起来,他忙去扶住他,轻轻捶打着他的背。
“也许我活不了多久了,欢儿。”他听见冥歌在他的耳边低语,蓦地抬起头,他的心仿佛一下子凉了。
“二哥,不会的。”他将冥歌搂在怀里,搂地好紧,紧得冥歌都快要呼吸不上来。
“我会请最好的医生,找最好的药给你,你会活下来的,我不会让你死的,我……已经承受不了再失去了。”
“欢儿。”冥歌抬起手轻轻扶摸着他的脸:“你变了许多,我的欢儿长大了,在外面吃了不少哭吧。”他说着说着又咳嗽了起来。
绝欢抱起冥歌,将他轻轻放在床塌当中,为他盖好锦被,正当他要站起身的时候,冥歌抓住了他的手腕。“别走,欢儿。”
绝欢俯下身,看着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眸子。
“欢儿,我想你……吻我。”
正是向晚的时候,如血的夕阳染红了天空,这是怎样绝色的黄昏,多少个这样的黄昏他站在玉砌雕栏的宫殿前等待着这心中人儿,他不想放手,他不想让这美梦散去,哪怕明日就是他生命的尽头,他也想要抓住幸福的影子,在着短暂的浮生当中,哪怕贪恋那一日的欢愉,他就满足了。
“二哥……”绝欢轻吻着他的唇,一只手楼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拉下了绛红色的锦帐……
柔软的手指轻轻滑下,带着一阵阵喜悦的煨烫燃遍他的全身,冥歌轻吟着蜷缩其身体,蝶翼一样的轻吻落满他的全身。
在初秋微冷的夜里,他们互相探寻着,身体交织在一起,只想将对方拥得更紧,炽热的吻**一波又一波的缠绵。
“半冷半暖秋天熨贴在你身边
静静看著流光飞舞,那风中一片片红叶
惹心中一片绵绵半醉半醒之间再认笑眼千千
就让我像云中飘雪
用冰清轻轻吻人脸**一波一波的缠绵
留人间多少爱迎浮生千重变
跟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像柳丝像春风伴著你过春天
就让你埋首烟波里
放出心中一切狂热抱一身春雨绵绵”
情丝已乱,梦魂尤醉,只想与心爱的人缠绵渡**,相拥到天亮。
没有明天,不管未来,忘却了一切尘世的纷繁与羁绊,只是贪恋这一刻的浮生之欢。
只想多爱一点,因为除了你,这世上我已经一无所有,如果只有失去之后才懂得真情可贵,那我不会放手,因为我不想再悔恨过一生。
只想与你相拥,哪怕明天就是生命的终点,我也要在这最后的一刻好好爱你。
“欢儿~不要放开我,就让这梦做得久一点。”
柔软的锦被中,他的发丝凌乱,紧拥着那绝美的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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