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吴琪举起右手，同水中的鱼儿招手。
“只有像你这样的蠢人才向鱼儿招手。”
秦寒水伸手捉住他的手，针锋相对。
“我又不是向鱼儿招手，我只是想看你会不会傻到以为我在向鱼儿招手而已。”
吴琪把目光收回，落在吴琪的脸上，这时才记起两人一直都赤脚坐着，内心的喜悦转化为开心的笑声。
“你刚才说那个作家赞美赤脚美，那你赞美什么啊？”
“真的想知道吗？”
一提起赤脚，秦寒水才想起自己正赤着脚，身体稍微向前一倾，看到自己娇小的嫩脚，脸上飞起一片绯红。
“是啊，我也想知道他为什么赞美赤脚的，挺特别的一个作家。”
“我赞美漂泊。赤脚最亲近大自然，也可以体现最真实的人性吧！”
“水是大自然的杰作，你应该很亲近水吧？”
“是啊。”
“那还犹豫什么？”
吴琪拉着她的手，站了起来。
“干什么？”秦寒水望着喜形于色的他，一脸的茫然。
“向前走几步就知道啦！”
吴琪拉着她的手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然后放开她，自己向前走了两步，坐了下来，把双脚伸到水中。转过身，向秦寒水招手道：“快过来啊！快过来啊！”
秦寒水看到吴琪一下子变成一个嬉戏的小孩子，开心得一下子忘记了走动，吴琪叫了几声，她才慢腾腾走过去。
“坐下啊！”
秦寒水感到自己这么一个大人，突然要做一个小女孩，有点犹豫，久久才坐下。
“水很清凉，而不是寒冷。”吴琪意味深长地望着她，“寒水其实也不冷，只是太让人敬畏了。”
“是吗？我倒不觉得。”
秦寒水伸出脚，在水面上晃动着，对吴琪的嘲笑置之不理。
“说陪你过生日，却没有准备蛋糕，这样像什么啊？”秦寒水开始把脚浸泡在水中。
“都错过了，再说我也害怕过生日。”
“哦，为什么?”
“说了你也不懂，这样说吧，我觉得自己已经很老了。”
“哦，第一次听到哦，挺新奇的。”
“生日有什么心愿啊？”
“心愿就是希望自己可以活得长命一点咯，不过可能实现不了，最近老是觉得感觉怪怪的，记忆好像渐渐消失，什么都在消失，好像什么都无法捉住。”
“说得这么悲观，一点都不像在咖啡馆的你。”
“是啊，我觉得咖啡馆给我的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感觉，在那里好像挺轻松的，什么烦恼都没有。”
“尤其是有人懂得了喝紫色咖啡，让你感到它把你的世界完全分离开来，是吧？”
“这点我倒没有想过，不过我觉得你说得挺对的。”
“其实这是一种逃避，像米兰•昆德拉所说的，生活在别处。”
“生活在别处，挺有意思的，你说谁说的。”
秦寒水俯下身子看自己水中的倒影，双手轻快地摆动着，如同跃跃欲飞的仙鹤。
“说了你也不懂，干脆不说了。”
“你不说我怎么会懂呢，你慢慢说，我认真听，快点说嘛，让我不再像以前那样笨。”吴琪像一个虚心求学的学生，让秦寒水无法不说。
秦寒水开始说她自己对的眷恋与追求，说得津津乐道，而吴琪时而插嘴打断，时而提出一些秦寒水无法回答的问题。
时间对他们来说，似乎已经不存在。忘记时间，只有置身于幸福的人才能做到，而忘记时间，也存在一种危险，那就是当蓦然发现时间的的确确存在时，那种感觉的错失让你无法不心痛时间的无情流逝，久久无法释怀。
天色已经暗下来，而两人一点也没有觉察到。吴琪觉得自己对秦寒水最着迷的是她可以把自己的想法轻易表达出来，没有犹豫，也不用转弯。而自己，每次想表达自己时，老是有太多的顾虑，因为顾虑，说起话来就少了流利，更少了一种韵味。
不知何时，秦寒水感到说话有点累，轻轻把头靠在吴琪的肩膀上，吴琪感到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这次的感觉又的确不同。一种幽香气息让他感到感觉的不同与真实。他把目光望向池塘中，静静地，他害怕秦寒水会突然离开自己的身体。鱼儿成群聚在一起，甚是亲密。
“我喜欢漂泊，但我现在好想休息一下。”
秦寒水稍稍偏了一下头，柔声说。吴琪感到秦寒水的头发在自己的肩膀上若离若即，有一种离开感，却确确实实感到她的温暖。一直萦绕着的香味，让他更加感到迷失，又为他的迷失找到方向。
“嗯！”吴琪把手放在她肩膀上，轻轻抚摸着。
“做鱼儿真好。”
“因为它们生活在自己的空间里吧！”
“那你呢，生活在哪个空间？”
“我不清楚，现在就和你同一空间。”
“以后呢？”
“我也许没有以后……”
“为什么？”秦寒水摆脱开来，不解地望着他。
“我……”吴琪无言以对，见到秦寒水脸上复杂的表情，他感到一种心痛，莫名的心痛。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未来如同夏花之灿烂，但至今都如同秋叶般凄凉。
“不说这些了，你都快饿扁了。”
“你也是。”
两人同时站起来，吴琪跑过去拿鞋子，秦寒水一直望着池塘，她看到自己的眼睛如同池塘一般，有太多的水。不会游泳的人，会沉溺于水中，自己身边的男人，是否会沉溺于自己的寒水中，或是，沉溺于自己的泪水中，泪水其实比海水更可怕，不善于游泳的人，会葬身与大海中，而不善于悠游于感情之海的人，会葬身于他人的泪水中，也会葬身于自己的泪水中。
送走秦寒水，又是睡觉时间。感觉是这般的熟悉，但秦寒水的身影却久久留在他脑海，这点令记忆变得特别鲜明。
是否因为贾菁完全游离自己的世界，才懂得珍惜秦寒水，才开始爱着秦寒水，如果是，那么自己对秦寒水的感情是否真实，换句话说，自己是否只把秦寒水当作一个替代品，填补自己的感情真空。
吴琪无法回答自己的问题，他只能让香烟暂时忘记。抽了几根烟，头脑渐渐冷静下来，不久，就昏然睡去。
噩梦让吴琪半夜醒来，吴琪猛然惊醒，坐在床上，望着酣睡的宿友，他才感到镇静。噩梦让他恐惧，但至于梦境的具体内容，他已经无法记清，只是暗中感到这种梦境似乎近在眼前。
按着渗出冷汗的额头，睡意又猛然袭来。很快，他就昏沉地睡去。
一觉醒来，已是七点多，他感到头脑依旧昏昏沉沉，无法清醒。秦寒水的余香还在身边残留着，吴琪一冲动之下，打了秦寒水手机。
听着秦寒水温柔的声音，精神为之一振，心情一下子比喝了咖啡还温馨。
挂断手机，记忆在渐次苏醒。他记起老板要他今天好好休息，晚上要到酒吧同客户谈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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