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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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缩着,啜泣着,委顿在地上,云天像一个找不到归路的孩子似的,茫然无错。
张眼仰望着湛蓝色的晴空,痴迷朦胧的目光仿佛想要穿透苍穹,找寻自己心中的答案。
温柔而怜惜地注视着云天,彩霞乖巧地静默在一边没有出声。
天地之间陷入了一片安详却又凄楚的静谧。
笼罩在心头的谜团终于风流云散,恍惚间拨云见日。但一切正如云天隐隐中的预感,又比预感中来得更加震撼。
这个世界太残酷,要想活下去就必须面对这样那样的无奈。一个人改变不了这个世界,而能做的只有屈服,低下头去适应这个世界的残酷。所以,云天从来没有想过去怪罪谁带给了自己这些纷纷扰扰的烦恼。
为了保护自己在乎的人,却要不得不去杀戮残害更多的生命,这是云天最大的无奈。而还有什么比生命的轻易破碎消逝更大更深刻的无奈呢?!所以,欺骗也好,不负责任也罢,这一切就像自己的无奈一样,是向世界的屈服。
如果可以改变世界,改变命运,老爷子和刑傲断然不会允许自己爱上慕容星云,而会把她留给对方,留给自己最好的兄弟;如果如果可以改变世界,改变命运,慕容怀风断然不会把自己的妹妹逼上死亡的绝路,或许会选择宽容;如果可以改变世界,改变命运,慕容星云可能不会选择死亡来结束这一切纠葛,这一切纠葛也本就没有最终的结局,而是看着云天长大,用其他的方式来化解这一切的纠葛。
云天总要长大,其他的人依然还在活着,活着便注定这一切纠葛没有结局,而死去之后这一切纠葛却又会留给下一代的儿孙,永远没有尽头,只到被这个世界遗忘被时间的流逝带去。但真的会消失吗?不会,它依然在这个世界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
可是,世界是现实的,不允许有任何的假设和如果。而摆在云天面前的烦恼和现实一样,来不得半点假设,相当真实,真实的棱角已经把云天伤害地体无完肤。
但此时的云天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他早已被一波无边无际的悲哀所笼罩。悲哀像一个可以吞噬宇宙间一切的黑洞,吞噬着云天。
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解开了一个谜团,却立刻便被另一个更大更浓密的谜团所牢牢罩住。
就像是一个在荒野中找不到方向的迷路人,为了不在原地一直饶弯子,常常会在荒野中给自己定下一个又一个路标,远方的树或石。循着那一个个路标,追寻着那一个个希望,人总会得到些许的安慰和信心。
真实地活着,活在两个世界之中,云天却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谁,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那是一种锥心刺骨的悲哀。
于是,云天便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又一个“路标”,试图用努力打碎心底的悲哀,用希望撕破眼前的重重迷雾;试图让脚步踏碎掩埋发自心底的迷惘,因为忙碌总是可以驱散烦恼,忘记时间的存在,忽略心中的苦闷。
而揭开自己的身世之谜就是他最深的渴望,最明确的“路标”。
但揭开了身世之谜之后云天才发现,他给自己设定的最显眼的“路标”却恰恰正是曾经自己最初出发时所伫立的山冈。辛辛苦苦奔波了这么久,付出了多少的努力与心血,到头来却是兜一个更大的圈子回到了起点。揭开了身世之谜,他依然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
难道曾经所有的追求和努力都是毫无意义的吗?除了悲哀,云天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
“云天,你还是我大哥吗?”许久,彩霞幽幽地开口道。
“……”莫名其妙的问题难免让云天感到诧异,但他只是微微掉转过头瞥了彩霞一眼,却没有说话。因为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来作出更多的动作,哪怕只是说出一个字。悲哀吞噬了他所有的气力和精力。
“你不是我大哥!”彩霞像是受到了刺激似的,陡然提高了声音,面容霎时变地异常冰冷,晶莹的眼眸中散射出刺目的光芒,那是难以抑制的怒火,“我大哥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英雄!不是一个受了点委屈就躲在这里哭鼻子的懦夫!”
“……”无声地注视着彩霞,云天竟然莫名感到一阵惶恐。彩霞在云天的面前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那般开心,他从来没有见过彩霞生气时的样子。彩霞突如其来愤怒的质问像是一把利剑,直插云天的心头。疑惑不解中,云天更多的是感到愧疚和无奈,他何尝想这样颓废?!

像一个做错事被大人抓到的孩子,又像是在害怕彩霞刀子似的凌厉的目光窥探到了自己的心底,云天仓皇地避开了她的视线。
就在云天匆忙躲开的刹那,彩霞的眼中蓦地地闪过一丝不忍和心疼,但只是一疏忽便已消逝,留下的是更加坚定和灼热的“怒火”。
彩霞的目光落在云天的脸上,犹如实质,即使极力地闪避着,但还是无济于事。
“我迷路了!”良久,云天一声长叹,徐徐开口,声音低沉沙哑,但字字清晰,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有气无力。该面对的东西总也逃不掉,云天很清楚,只是他现在没有勇气,更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这一切。
“迷路了还可以再找到路!你可以去试着找路,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三次不行,四次!……只要你努力了,总会找到路的!难道像你这样躲在这里丢鼻涕,抹眼泪就能不迷路了吗?!”彩霞的声音依旧没有一丝感情波动,但是凌厉依旧。
听着彩霞的话,云天心中蓦然一动: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三次不行,四次!……只要努力,总会找到路的!
“我迷的是‘心路’!”
即使常常为此感到迷惘,但是在云天的心里,早已没有了现实与虚拟的差别,两个世界给他的感觉都是那般真实,更重要的是两个世界中都有他无法割舍的存在,而彩霞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云天从来没有把她当成虚拟的存在,而是早已认可了她这个真实的小妹。对于这个自己在两个世界中唯一的小妹,云天从来没有任何的掩饰和伪装,哭就哭,笑就是笑。就算是面对狼杀等人,他也从来没有这般从容。
“心路?”彩霞眼睛有些黯淡,显然她在思索着这个词语的确切含义,不过对于她来说,这样的事情实在是简单之极。几乎就在黯淡下的同时,便随即恢复了灼然明亮。
“无论是怎样的路,都会有它的归路!只要是路,就不会没有来去的方向!”彩霞的话语不容置疑,但是已经失去了原来的咄咄逼人之势,柔和温存了许多。
“……”云天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又似乎在品位着彩霞的话,默然没有出声,但他眼中的迷惘明显消散了许多。
看着云天的变化,彩霞心里不禁一阵欣喜,但是她的表情还是那么无动于衷,木然地注视着云天,“即使没有路,你也可以踩出一条路。这个世界难道原来就给你规划好了一条条路?!所有的路都是人走出来的!我相信你也可以!如果实在找不到路,你就自己给自己踩出一条属于你自己的路!”
似乎是在质问,又似乎是在鼓励,但是不管是哪一种意思,彩霞的话还是起到了作用。就在话音落地的瞬间,云天的目光熠然一亮,竟比原来更加有神更加夺目。
“如果你的脚下全是泥潭,又怎么能够踩出路?!”须臾之间,云天好象又想到了什么,或者为另一些东西而困惑,眼神再度涣散下来。
“连做还没有去做,你怎么知道不可能?!”彩霞目不转睛地盯着云天,他的每一丝细微的变化都牵动着彩霞的心神,他的些许振作让彩霞欣喜,而他的颓废同样让彩霞气馁。但她没有放弃,
“没有亲身去做过,永远不要说自己不行!如果没有见过神龙大哥,你相信他存在吗?如果没有面对过他,你能想象地出他有多强大吗?你敢面对他吗?!一样的道理!只要你有足够的信心,足够的勇气,没有什么不可能!”
神龙?云天闻言不禁讶然:彩霞怎么会知道这些?但随即他便释然:在这个世界中,又有什么是彩霞所不知道的呢?!
“那你可以告诉我,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吗?活了多久还是总会死的,死了之后活着的一切便又全然不存在。既然这一切本来就不存在,又为什么要去做?!这样活着又是怎样的意义?”这才是云天心底最深最痛的疑惑。
但话刚说完,云天就已经后悔万分。即使自己承认彩霞的存在,但她毕竟只是一堆人为制造出的数据。姑且不说她是否明白活着的意义,单是她自己存在的方式就足以让人悲哀。
不想彩霞却完全没有云天担心的伤感,反而倏然一笑,轻启朱唇,缓缓开口,“这个问题更简单!活着本来就是一种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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