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春天,初显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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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日,吉时,下山。
春天是什么样子的,我曾无数次设想过,可下山后,我发现春天并没有想象中的美,甚至还有些令人失望。斑驳的路,微绿大地,处处还是严冬留下的痕迹。我看看尘销,她也看看我,我读懂尘销的眼神,她和我想的是一样的。心里一股暖流流遍全身,幸福的感觉真好。
虽然春天不尽人意,但我至少不需要去守护独龙峰一辈子了。我抚摸着手上黑黑的引戒,无穷的力量立刻充满全身。我想起那些死在我手上的师兄,还有长眠的逐梦,眼泪静静的在眼眶里等着流出。空悠在队伍的前面,我看着他的背影,真想狠狠的给他两张五雷符替逐梦报仇,可理智总是告诉我,我不能那样。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手上缠绕着的引戒,一切,只能一笑而过。
我们一行十一人,不穿道袍,一样的青衣,在春天的早上,默默的沿着微寒的路一直走下去。明天是什么样的,谁也不知道。其实,我们不需要知道。我们是谁?我们是九鼎的守护者,生命的终结者。谁能找我们的麻烦。二十岁的我当时就是这样想的。
有师父带队,我是不想多说话的,我看看尘销,却只得到了一个背影。我猜,尘销应该和我想的一样。我不知道其它人是怎么想的,从他们严肃的脸上也许能说明什么。独臂的海生大叔疾步的在前面走着,从鼻孔中呼出一串串水气。像一只带路的老黄牛。他不时的还朝四周警惕的看看,似乎那牡丹随时会来索要他的性命似的。
我们就这样一直走着,从日出到日落,中午有一柱香的休息时间。海生大叔似乎恨不得想立刻到那个什么仙人岛去,也不说话,一个劲的赶路。没有人说话,师父也是紧绷着脸的一言不发。我们都在后面紧紧跟着,沿着泛绿的路,一直南下。
我们速度很快,繁星满天的时候,我们就来到了聚首峰下最繁华的一个城镇。在很远的地方,就看见那里灯火辉煌。从群山之中呆久了,繁华喧闹总是那么好看。今晚天色已晚,看来我们要住在这灯火辉煌,人来人往的城市了。
果不其然,独臂大叔对师父说,大师,我们今天赶了一天的路,总算在天黑时到了邻水城,今天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了,明日再走吧。师父笑了笑说,都听您的。
于是我们就进城找住的地方。我这才知道独臂大叔为什么要那么不要命的赶路了,原来他是怕让我们露宿野外。想想,心里还挺感谢他的。
小城不大,但很繁华。空气中到处漂着檀香留下的味道。每家的门口都放着大小不一的铜鼎,里面有九根飘渺的香。我们沿着大路,慢慢的往前走着。街上的人见惯了下山上山的人,对我们这一行十一人并不怎么留意。最多是多看几眼素颜的尘销和断臂的大叔。
沉默了一天,师父终于开口了:这里是到聚首峰最后的一个城镇,去苍龙顶上香,祈愿的人都会在这里稍作修整,以最好的仪态上山祈愿。所以,这个城镇最多的就是客栈。我们来时走得是小路,若是大路,便会看到熙熙攘攘上山的人群。
尘销不知何时走到我近前,轻声问我:这个城镇好看吗?
我轻声回答:比独龙峰暖和。
尘销一脸不屑,轻声愠怒:少装深沉了,我一直在注意你,那眼睛不断的到处乱转,快告诉我,看什么呢。
我注视着尘销,那笑着的眼睛是那么迷人。那调皮的样子,只在我面前才能看到。我靠近她,轻声说:看你呢。
羽缨干咳了一声,在我们身边走过,我和尘销忙分开。像是被一阵风吹散的蝴蝶,风过去了,我们又渐渐的走近。
进城不远,便遇到了一家客栈。硕大的招客旗上写着三个大字,‘招龙阁’。两排大红灯笼高挂两侧。我们刚走到门口,笑容可掬的店小二便窜出来问: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店里很干净,房间很精致,安排好住处,师父便让我们下去吃晚饭。我们十一个人坐了两桌。师姐习惯的坐在我的旁边,害的我手心里都是汗。虽然在路上大家都不说话,但吃饭时,气氛却很好。
柳绵笑坐在我的左边,嘿嘿的跟我说着不着边际的天气,眼角却不时在偷看坐在我右边的师姐。他们是认识的,柳绵笑是柳青子和小秦铮的独生儿子,而师姐又是小秦铮师叔最喜欢的弟子,真的单纯的喜欢吗?谁知道呢。
我们正吃饭的时候,外面又喧闹的进来十几号人,个个膀大腰圆,一人手里拿着一杆大旗,上写‘威武镖局’。好在大堂很大,并不显得拥挤。他们坐在我们的旁边,也要了两桌饭,大口喝着酒,行令划拳的声音此起彼伏的。不时也有人往我们这边看两眼。
柳绵笑悄悄对我说:那是走镖的,估计是上山求平安后,要急着赶路的。在苍龙顶时,我经常见。你别看他们显得凶恶。敬神祈愿时最真诚老实了。
我答应着,却发现师姐的眉头一直皱着,我清楚我们这次任务本来就是要暗暗行事,在加上我们这行人大多都是清净惯了的。看着身边喧闹的人群,便有些不高兴。这时,一直在我对面坐着的绮陌忍不住站起来说,我吃完了,各位慢用,我休息去了。说完便要离开。
这时,旁边镖局的一个醉醺醺的人突然大吼:站住,本大爷还没喝完酒,你不准走。绮陌脚下顿了顿,根本没有理会,依然径直上楼去了。那个人突然暴怒,拿起桌上的兵器就要追过去,看那样子,非要将绮陌砍了才算完。
还好他的同伴将他拦住,对我们说:他喝了酒就是这个样子。各位路友莫怪。
师父起身道:不敢,大家走路都图个顺当。这位汉子一看便是豪爽之人,我们不会计较这些事的。
我很惊讶,不知师父满嘴的江湖味什么时候练出来的。我看看周围,不仅是我,羽缨张大了嘴都忘了合上。
两边的人就这样一笑了之。虽然一笑了之了,但片刻后,我们就都回自己的房间了。身后,那个醉酒的人依然不依不饶的吵闹。
夜已深,躺在床上,又是无眠。今晚的事一点都没有记起,看着自由的月光溜进房间,似乎还带着一丝丝的寒冷。我突然想起离开独龙峰时,那满头银发的师哥,不知道他会不会羡慕我的幸运。我闭上眼睛,‘尾怨’的引戒妖艳的光芒慢慢展现,•••••。我抚摸着陌生的丝绸被子,幸福的想飞。

屋外楼下有人在走路,沉重的脚步砰砰的落地,似乎是背着什么很重的东西。猛然,留在屋里的月光闪了一下,一个人影在窗外悄然而过。灵巧的身影不发出一点声音。
我起身,屏气凝神,慢慢在纸窗上捅破一个小洞。暗淡的光影在夜空中很是凄凉。除此,什么都没有。
但我相信我的眼睛,那绝对不是幻觉。就在此时,东南方一声女孩悲哀的喊叫响彻夜空。那里是师姐和明溪的住处。
本能的反应,飞出房间,向东南方疾驰。我刚跃起,一道冰冷的寒光从我面前一劈而下。
身体急速的变向,侧身躲开,巨大的冲力让我无法停步。一声脆响,撞断二楼的栏杆摔了下去。
腰间的疼痛涌遍全身,我翻身落地,手中的五雷符已经起好。我抬头,却发现尘销冷酷的脸色满是杀意。
师姐看见是我后,也满脸的诧异。但瞬间又似乎有所领悟,师姐跳下来,面带愧意:无寒,你没受伤吧。
我说:我没事,就是有点受惊。
师姐并不答话,我还没说完,她又飞奔而去。我清楚,她一定也是看见那个黑影了。我想去帮尘销,可师姐已经无影无踪了。我转身便朝那喊声处奔去。
我赶过去时,那里已经聚了几个人,师父,绮陌,还有绵笑和羽缨。从他们的冷冷的表情中可以看到事态的严重性。
在他们的中间,明溪躺在那里,脖子上有一道血印,两眼圆睁着,惊恐的眼神,还在诉说着临死时的惊愕。只是,手上还戴着召唤‘韵竹’的淡红引戒依然还在。不知道为什么没被摘走,是没有时间,还是根本没想过。
明溪,我只知道她的名字,我们还没有说过一句话,她就这样快的走了。快的我还记不清她的面容。生命的逝去太过突然,还来不及珍惜。
‘砰’的几声,远处的不同方向又出现几声巨响。师父说:绵笑和羽缨留下保护引戒,其他人分头去声音方向查看。
师父话音刚落,我已奔出。那个方向,有我牵挂的尘销。
我在房檐上奔走,四面八方的巨响不断传来,越是这样,越要留意身边的宁静。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冷箭飞来。
外面巨响不断,客栈里却死一般的黑静。在这样不安的夜里,路宿的客人们都喜欢把自己藏在黑暗的房间里。我轻轻跃起,转过客栈一个院子,却发现那十几个镖师正举着火把站在院子的四周,护着那几车镖物。看来今夜的恐惧也有吓不倒的人啊。
他们发现了我站在屋檐上,呐喊着挥舞起手里的兵器向我示威。其实,我只是在他们的屋顶上路过,不必惊慌的。
穿过那灯火辉煌的院落,再次步入灰暗的天。周围的巨响全部没有了。夜又恢复的平静。我伏在屋檐上,本能的感觉在告诉我,危险来了。
我侧身翻滚,无数细长的暗器在我刚在伏身的地方窜出。我跃起,在一个黑黑的院落站立,猛然,鸣笛破空的声音尖锐的刺入我的耳朵,接着心里也在不停的翻江倒海,恶心呕吐的感觉让我觉的大地都在旋转。
我念动咒语,召出‘尾怨’。在妖艳的红光中,我起符急念:爆。
‘尾怨’红光大振,急速的红光中,将碰到的一切化为乌有。
周围又静了下来,除了以我为中心,周围十丈已无物外,便没有变化了。那一招是用自己的力量将‘尾怨’的力量全力逼迫出。那是最笨的办法,就像一个剑客用剑鞘去杀人一样。
从刺耳的声音到‘尾怨’力量的爆射虽然只有几秒钟,却毫无准备的我却已经耗尽了力气。我将‘尾怨’置于头上,等着对手的下一次进攻。
无人,周围连呼吸都没有。我不敢确定是不是真的没有人,或者那人还在哪个角落等着我的大意。我站在原地,慢慢的恢复着自己的力气,和自己未知的敌人耗上了时间。
你做了什么?当我正在和我的敌人耗时间时,尘销像天仙般从远处飘落在我面前。
我忙收起‘尾怨’,将刚才的事讲给尘销。
尘销听完,看看四周,轻轻的说:你没事就好。
我望着尘销,心里温暖如春。
尘销接着说:我刚才去追那个身影,结果越追越不见踪影,我才发现中了对手的调虎离山了,我往回走时,就发现了你。
明溪怎么样了?我们回去时,师姐不经意的问。
死了,和九鼎之争在苍龙顶死的那些弟子一样,被熟悉的人一剑封喉。
师姐停住了,轻声问我:你觉得我们中间有敌人吗?
我吃惊的望着尘销,无语。的确,我也想过是我们身边的人,但我们才刚刚认识,谁也不熟悉谁。再说,当一个人半夜进他人的房间时,怎么才能让那人毫无防备。
沉默了一会,尘销问:你怎么看师父的。
你怀疑师父?
除了他,我们中间谁还让明溪放松警惕。
可明溪死后,师父一直都在那里守着。当你去追黑衣人时,师父就站在明溪房里,我亲眼所见的。
尘销面带愁容:我不知道,我现在脑子很乱,总觉得对手一直在我们身边,可又没有一点线索。除了互相猜疑,防备不测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我清楚,尘销只会在我面前显露自己的柔弱。我靠近尘销,轻轻握住她的手:不管对手在哪里,至少我们不会互相猜疑的。你说呢。
尘销看着我,眨了眨那双美丽的大眼睛,一脸认真的说:我怎么就没想到,若是对手会易容术,冒充我们其中的一个,那我们俩个人岂不是很危险。
我很失望,好不容易说出的甜言蜜语竟没有起到效果。石头落水还能激起一圈涟漪,可我连一个笑脸都没看见。
尘销说:那我们两个人弄个暗号吧,若是发现对方不正常时,我们就先对暗号,怎么样?
尘销两眼在笑,似乎对她的计策很满意。
那你准备用什么暗语。
尘销在空中画了一个圆,又在圆的中央点上一点,一脸自豪的说:不是暗语,是手势。
我很清楚那个手势,我用力点点头,就这么定了。
我看着尘销,在黎明渐渐临近的黑夜里,随着她的高兴而忘记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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