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我们既不能繁衍，也没有自由……”
“存在没有意义，只是存在，就象天边的霞，神殿的石头，或是庭院里的一朵花。”
“可——那不公平！”
“焰，这个宇宙里仅有一件事堪称公平——那就是存在时的存在。既不是活着，也不是怎样活着……”
“我不懂！等一下，我不明白呀——”
可那个饶舌的大天使啊，就那么微笑着，把他送上了离开家乡的船。
“唉，”洁白的天使在暖洋洋的绿草地上翻了个身，展开羽翼，摊开双手，伸展两腿，摆了一个放肆的舒服姿势。
啪！他落下去的手碰到了一只脚，他忙睁开了眼睛。
游神普洛·米修斯正一手提着一个布袋，一脸似笑非笑地俯看着他。
“啊！”他连忙收起了手脚，因为这不够雅观的放荡姿势羞红了脸。
“焰啊——你这样子可不要被别的神看到才好！”普洛放下了口袋，苦笑摇摇头。
“对不起。”天使焰坐了起来，整理着散乱的长发和衣襟。
“太诱人了，让人想犯罪。”普洛半开玩笑地道，“还好这次碰到的是我，要是战神阿烈斯大人……”
“啊——”焰捂住脸哀叫了一声。
“怎么了？！”普洛俯下身。
“那个神，那个神……”焰放开捂脸的手，把脸埋在曲起的膝盖上，沮丧着玉石般的晶莹脸孔，“他好象从来没有弄清楚‘守护天使’和‘优雅天使’的区别……”
“在霸道的大神们的眼中，天使本来就没有区别。”普洛笑着在他身畔坐了下来，环视着这华丽绚烂的太阳星球，金碧辉煌的太阳神殿，让整个星球永远笼罩在暖洋洋的柔和光芒里，无边的草地，繁花，群山，各司其职的美丽天使们优雅自得地飞来飞去。
“你来太阳神殿干什么？普洛。”焰脸上的红晕与沮丧都渐渐平复，终于想起这个忙碌的游神本不该有如此悠闲坐在这里的时光。
“我是求见日神大人的，但门卫天使说他不在。”
“阿波罗大人去爱神那里了，最近他一直神神秘秘地不知道在忙什么……”焰伸手指轻轻戳了戳布袋，笑道，“你是来向日神大人行贿的吗？”
“不要胡说八道，”普洛白了他一眼，苦笑道，“这是阿波罗需要的花种，我从很多有花朵的星球收集来的……”
“哦！”百无聊赖的艳丽天使来了精神，解开了口袋，“你是说这些是会凋谢的花朵吗？”
他拾起种子仔细地端详，“真奇怪啊，它们凋谢后就变成这个样子吗？它们真的曾经很漂亮吗？”
“是啊，它们的生命短暂，但却延绵不绝……”普洛侧头看着天真天使脸上的惊叹表情，一个疯狂的念头象着火一般突然窜入了他的大脑，他的心狂跳起来。
“焰……”他抑止着发抖的声音低唤了一声。
“什么？”焰仍着迷于形状颜色各异的花种。
“火天使——”普洛伸手扶住了焰的肩头，焰只得抬眼望着他，“什么？”
普洛的另一只手上举着一颗花种，“这是玫瑰的种子……是地球上的一种花朵，因为它的花枝长着尖刺，我想阿波罗不会喜欢，所以就自己留了下来……”
“长刺的花？”焰眨着水晶般眼睛，满是艳羡，“多神奇！”
“是啊，焰，如果你同意我一个小小的请求，我就把它送给你。”普洛在心里觉得自己有点卑鄙。
“真的吗？”天使兴奋地叫了一声，伸手去拿花种，点头笑道，“好的好的！”
“我可以看一看‘火种’吗？”普洛怀疑这家伙根本就没听清楚他的交换条件。
“什么？”
“‘火种’——神界最亮的宝石，传说中永不会熄灭的光！”普洛清清楚楚地一字字道，“你守护着的精灵，火天使。”
“别开玩笑了，普洛……”焰半僵着脸，微微苦笑道，“除了阿波罗，谁也没权利接近‘火种’，会很危险的！”
“不不不，我不会碰触它，我只是想看一看。”普洛有点结结巴巴。
火天使看着他着急的惊惶脸孔，笑道，“只是看一看？”
“是、是的！”普洛看到了曙光，因为天使笑容盈盈——
“真的很想？”
“想极了！”普洛只差举手发誓了。
“看着我的眼睛……”火天使坐正身子面对着他，低低的温柔声音弥漫着一种催眠般的动人力量。
深邃清澈的双瞳有光彩幽幽地流动着，普洛失神在那片惑人的暗蓝微光中。
从这深潭深处似乎有一点火星溅入，那光芒渐渐加强，将整个池水都晕染开来，然后一微心脏般跳动着的光晕渐渐浮出水面……椭圆的光斑颜色变化着，淡红，橙红，金红……光彩愈渐强烈，金色心脏的波动主宰了光芒，终于，椭圆的宝石轰然炸开，灼人金光将视力烧毁成晕眩的一片空白！
“啊——”普洛捂住眼睛尖叫着跌在了草地上。
焰合上了眼睛，喃喃笑道，“这只是我用记忆拷贝在眼中的影象，真正的火种还要光彩一百倍！”他睁开眼睛，双瞳又恢复了如水波的幽蓝。
普洛伏在地上，瑟缩着肩，说不出话——不能相信宇宙中存在着这样的光彩！有多少用毕生精神毁灭的星球爆炸时也比不过的光彩！
这光彩会消融所有的黑暗与隔膜！这光彩足以穿透这宇宙的所有神性！这光彩是唯一活着的永恒！
“你死了吗？普洛。”天使开玩笑地笑着，用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褐发。
“啊——”在天使的惊呼声中，普洛沾满泥土青草的脸已泪流满面。
“你你你——你有眼病吗？普洛！”天使手忙脚乱，给他揩着滑稽的脸。天使不明白眼泪。
“谢谢你，焰！”普洛抚着疼痛的胸口——被灼痛的伤口！
于是美丽的火天使便睁着纯稚如孩童的双瞳，怔怔地看着晶莹的泪珠儿不停地滑出那双带着沧桑的忧郁眼睛。
《火种》完。
2004.01.18／20:07
pool于北京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