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挑孤灯翼德初上朝,拨炭盆残月讽石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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菁馨穿着袍子,站在家门口,昨日一场雪开始化了,天更冷了些,菁馨时不时的给手吹吹气,脸冻得通红,碧云站在其后,也不停的跺脚取暖。
菁馨见碧云冷的发抖,道“碧云,你先回屋吧,不用在这里陪着了。”
碧云知道自己犯了错,加上昨日有人通知张飞等人被押入大牢,一夜未归,哪里敢回屋,摇头道“夫人,碧云不冷,再说哪有夫人在外等候,丫鬟回屋暖和的道理?”
菁馨道“咱们家哪就有这些规矩了?听话,快回屋吧,别冻着了。”
碧云哪里见过这般好的主子,听菁馨说完,竟哭了起来,抽泣道“夫人对碧云这么好……碧云受不起的……是碧云的不是,碧云不该说张小爷受伤的事情……碧云……”
菁馨叹了口气,正要劝慰,却听一声大笑由远及近道“哈哈……碧云做的对,说真话有什么错?事无不可对人言!你若是真撒了谎,某家才要重重的责罚!”
两人忙寻声望去,见张飞远远从街口走来,菁馨心中稍安,叫道“夫君。”便小跑上前,却见张飞走起来有些异样,忙扶住道“夫君受伤了?”
张飞笑道“陛下赏赐了四十庭杖,都是皮外伤,不打紧,倒是让夫人担心了。”
碧云低头走上前去,跪倒道“老爷,奴婢有罪。”
张飞见地上积雪化开,混杂泥土,哪能让碧云跪在上面,忙伸手一把拉住道“直言无虚,何错之有?都别站着了,赶快回屋,在这里喝风么?”
两女想到张飞身上有伤,一左一右去搀扶张飞,张飞摆手道“又不是走不得路了。”说着当先走入家门。
来到房中,张飞退去裤子,让菁馨给自己上药,又道“今天四弟他们也挨了打了,别人还好,怕四弟一个文人,家中不备跌打良药,这药粉是某自己配制的,你让管家给四弟送去。”
菁馨点了点头,叫来张忠,让其将跌打药粉送去给宋海多,复又转回房中,道“妾身听说夫君杀了人,被捉去了刑部大牢,陛下没有怪罪么?”
“哈哈……”张飞大笑道“说来夫人不信,今天这事儿可是奇了。某还是头一次听说,杀人不受责罚,却还升了官的。”
菁馨闻言一愣,随即问道“莫非夫君升官了?”
“可不是么?”张飞点了点头道“不但是我,连四弟也升官了,如今你可是太子少保的夫人了。”
“太子少保!”菁馨忍不住一声惊呼,随即又觉察自己失礼,忙拜道“妾身恭喜夫君。”
“陪太子读书有什么喜的?”张飞拉起菁馨,叹道“只可惜日后没有这般清闲了,日日都要去上早朝。”人就是这样,清闲时想要找事情做,真有了事情了,又怀念起清闲的日子来了。
来日一早,张飞便醒了,坐在床上伸了个懒腰,转头发现菁馨不在身旁,此时天色正黑,却不知菁馨怎么起的如此早,于是叫道“夫人,夫人……”
“夫君起来了。”菁馨一边说,一边端着一碗热汤面走进房中,将汤面放下,忙上前服侍张飞洗漱穿衣。
张飞道“夫人怎么起的如此早?”
菁馨笑道“夫君今日要上朝面圣,妾身去给夫君做了碗汤面,快些吃了别耽搁了时辰。”
张飞一边穿衣,一边道“家中又不是没有厨子,何必夫人亲自早起下厨?”
菁馨道“若是旁时,让下人伺候也罢了,可如今夫君起的早,下人们也劳累一天,这么早叫他们起来,妾身于心不忍。”
张飞穿了官服道“夫人之心大善。”
菁馨道“不过将心比心罢了。”
张飞叹道“只是辛苦了夫人。”
菁馨忙道“夫君切莫如此说,伺候夫君本就是份内的事情,还提什么辛苦,岂不是羞臊妾身?”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张飞见只有一碗汤面,问道“夫人可曾吃过?”
菁馨笑道“妾身吃过了,夫君吃吧。”其实菁馨一早起来,时间紧迫,哪里吃过了。张飞却不知道,他性子直,听菁馨说吃过了,便以为菁馨真的吃过,便端起碗来,也不怕烫,稀哩呼噜的吃了个干净,举起袖子正要抹嘴,菁馨便递上一块净布道“新官服可莫要染了。”
张飞这才想起自己还要穿这身衣服上朝,嘿嘿笑了笑,将净布接过来擦了擦嘴道“时候不早了。”
菁馨忙取过袍子披在张飞身上,给张飞系上袍带道“夫君身上有伤,不能骑马,不如做轿子吧。”
张飞笑道“做什么轿子,宫门不远,就走着去吧。”
菁馨一路将张飞送到大门口,将手里的灯笼递给张飞道“夫君路上仔细。”
张飞点了点头道“夫人穿的少,快先回去吧。”说着转头便朝内城方向走去,菁馨一路看着张飞手里的灯笼消失在夜色中,这才转身回屋去了。
张飞挑着一盏明灯,灯上用红纸贴着一个张字,步行在昏暗的道路上,身旁不时有轿子马车经过,从灯火上面的字迹看,都是朝中的官员,这些人也不和张飞打招呼,实际上他们也没想到这个挑灯步行的,会是昨日新封的太子少保,还以为是个哪个给主子送东西的小厮。

张飞路过宋海多的府门,却见宋大宋二正往回走,忙上前几步抱拳道“两位兄弟有礼,我家四弟可起身了?”
宋大二人本是猎户出身,目光远超常人,老远就看清是张飞来了,忙作揖道“原来是张爷,我家主子早就起身,已经到了内城,我二人送主子进宫刚刚回来。”
张飞笑道“好个宋海多,知道某今日也要上朝,竟不叫某同行。”
宋大忙解释道“我家主子本欲叫张爷,不过想到张爷或许还没起身,便自己先行入宫了。”
张飞本就没有怪罪的意思,笑道“无妨,无妨,两位快快回去歇息吧。”说罢拱了拱手,继续行路。
行至内城门外,却被宫门外的侍卫拦住,当值的侍卫统领半靠在门洞下,没看清来人是张飞,喝道“你是哪家的小厮,要送什么东西?交给我们就行了!”
“哈哈……”张飞一听声音便放声大笑,原来那侍卫统领姓王名奇,也是今科的武举丙科,两人一起喝过酒,也是称兄道弟的交情,便道“怎么,王大统领不认得某家了?”
王奇一听笑声便知道是张飞来了,忙爬起身来,上前拱手道“原来是哥哥到了,小弟王奇见过张家哥哥”说罢将拦住张飞的两个侍卫拉开道“还挡道做什么?快来见过今科武举魁元张飞。”
那两个侍卫忙躬身行礼道“见过张大人,多有得罪,还望包含。”他们都是武人出身,对张飞的事迹早就如雷灌耳,心中钦佩已久。
张飞知道自己独自举灯本就奇怪,又加上一身的黑袍让人看不清楚,哪能怪罪旁人,便摆了摆手道“不碍事。”
王奇笑道“昨日不是小弟当差,听闻哥哥被封为了太子少保,还没来得及给哥哥贺喜。改日小弟做东,还请哥哥赏脸。”
张飞笑道“一定去的。不过现在某可要去朝房了。”
王奇抱拳送道“哥哥请便,小弟公职在身,不能远送了。”
张飞辞别王奇,和一个小太监打听了宋海多所在,便一路到了朝房,宋海多已经到了,由于一二品的官员有单独的朝房歇息,三品以下又分了几个朝房,所以这个房间里便以宋海多和张飞品级最大,众文武纷纷上前行礼,张飞还了礼,在宋海多身旁坐下,道“四弟怎么也不等等某家?自己倒是先来了?”
宋海多笑了笑,道“我怕三哥初次上朝不习惯,起的晚些,这才先走了,早知道三哥这么早就起身,倒是应该等等三哥,明日我就在家门口等三哥一同早朝。”说着拿出一包茶叶,让一个小太监去冲了杯茶。
张飞起的早,一路走来口中发干,也不管冷热,一口将茶喝了道“那边说定了。”
宋海多道“三哥,一会儿下了朝,便要给太子授课,你可想好要交些什么了?”
张飞道“这有什么好想的,太子喜动就交武艺,太子喜静就讲兵法,其他就靠你和杨大人了……嗯……不知杨大人何在?”
宋海多还没说话,一旁一个侍郎笑道“张大人问他做甚?杨庆和自命清高,哪里能和我们这些俗人为伍?他住得远,年纪又大了,一步三歇,每天都是刚要上朝才能到。”
张飞抱拳道“这位大人怎么称呼?”
那侍郎笑道“不敢当大,下官陆刃甲,兵部五品侍郎。”
张飞点头道“原来是陆大人,某方才听陆大人说,杨大人一步三歇?莫非他不乘轿么?”
陆刃甲面带苦笑摇头,只说道“杨大人从不乘轿的。”便不解释了。
张飞尚自不解,宋海多却在其耳边低声道“杨大人是我大宋第一清廉,按品级官位,若乘轿,只能乘八抬大轿,可他苦农出身,光凭俸禄却养不起八个轿夫,只能每日步行上朝了。老百姓有句话‘杨府若吃肉,天下无清廉’,就是说他了。”
张飞闻听此言,想到昨日杨庆和身材高大却干瘦,朝服都是旧的,本来心中对其昨日和自己作对的几分不快全消,叹道“好一个两袖清风杨庆和。”
宋海多低声道“此人清廉,却可惜了这等人品,腹内只有子曰诗云,没有几分才干,为官这些年,从没做出半分业绩,唯一的作用就是给陛下添堵,也难管陛下不喜此人了。”
张飞闻言点了点头,明白为什么陆刃甲不好直言了,陆刃甲若说此人清廉,岂不是说在坐的都成了贪官了么?
其实自古以来,除了少数几个皇帝(比如朱太祖),大多的皇帝对贪污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包括现代的领导人),比起无能的清廉,有能力有才干的贪官更易得到重用,而一般来说,除了极少数的例外(比如于谦),清廉之人有才干的却很少,因为一个人连这个社会都看不通透,还谈什么才干呢?
水至清则无鱼,人在官场,又怎能独善其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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