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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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天气似乎不错李明拉开了印有深蓝色波纹条饰的窗帘,窗外的阳光慷慨地洒进了屋内,此刻已是中午了。
骤然而来的阳光令李明的眼睛有些不适,他微眯着眼睛向窗外又瞄了一眼,然后收回了目光,转身挪向了不远处的电脑桌。
李明有一个还算稳定的家庭,然后稳定的度过了从幼儿园到高中的校园生涯。当然,在大学时的生活多少显得不那么稳定,但最终李明还是熬了过来。之后,就像大多数人一样,李明并没有找到一份理想的工作,只好在家里等待着生活的转机。
性能老旧的电脑运行起来有些缓慢,在经过一段时间的等待之后,李明操动鼠标习惯性地点开了一个网页。这是一个以网络小说为主题的网站,那些凝聚在文字中的新奇内容多少弥补了一些他生活中的空虚感。
网站上花花绿绿的广告有些晃眼,李明定了定神,然后熟练地点开了几个链接,这些链接网页都是李明收藏的小说。
“不错,今天更新得倒挺快。”点击得到的结果显然令李明十分满意,他再次点开了其中一本小说的页面,观看起其中的内容。
李明窝在靠椅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脑屏幕,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老旧机箱的运行声。但就在这时,忽然一个声音从李明的脑海中响了起来。
“嗨!我的主角,该醒醒了。”
这个声音显得是那么突兀,以至于李明好一阵子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又过了数秒,他才条件反射一般将头望向了房门。通常可以打扰到李明的声音都是从那里传来,来自于他的父母。但事实上,房门紧紧关着,并没有任何声音传来的迹象。
李明呆了一会,然后伸出手使劲揉了揉额头,低声自语道:“看来我确实该多运动运动了,现在已经出现幻听了吗……”
“不,你没有幻听。”那个声音再一次响起,这个是一个来自于男性的声音,听起来很沉稳,但其中似乎又有一丝悠闲懒散的意味。
李明听着这个声音,揉着额头的手骤然停了下来,一阵冷汗在不知不觉间从后背渗了出来。很显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摆在李明面前的选择有两个。一个是他已患上了严重的精神疾病,另一个则是他遇见了鬼。但无论哪一个选择,都不是什么好结果。
沉默了好一会,李明终于使自己稍稍冷静下来,他从靠椅上缓缓直起身子,然后向房间内环顾一周。但周围仍如平常一样,并没有出现一点点值得注意的地方。最后,他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好吧……你是谁?”
“我是作者。”
几乎是在李明刚刚发问之后,这个声音便再次出现。这一次,李明仔细地倾听并回味着这个声音,终于发现这个声音如此陌生,他丝毫不能在记忆中找到一丁点印象。然后他注意到了话语中的内容:作者?
“如果你是作者,那么我是什么……读者?”李明发出了询问,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事情已经很明显了,自己不知为何患上了精神分裂症,于是此时来自于潜意识中的另一个“自己”便开始作祟。
弄清眼下发生了什么情况之后,李明忽然感觉自己的心里有些慌张,一丝丝来自于未知事物的恐惧感渐渐蔓延起来。但就在此时,那个仿佛来自于脑海深处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不,你不是读者,你是主角,你是我书中的主角。”
“是吗……”李明轻轻的应了一声,事实上他对那个声音所说的内容并没有太过在意,此刻他感觉自己的心跳的厉害,不由暗暗想着:“看来我的病情很严重啊,不知道附近哪里有好的心理医生,也许该去网上查查……”
“不不不……你没有得精神分裂,看来你还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就在李明脑海中的想法刚刚闪逝,那个声音便又一次响起。虽然这个声音一连用了三个“不”字,但其中那一丝懒散的意味,却让人觉得他其实并不在意什么。
李明被这声音一惊,心里不由想道:“它怎么会知道我心里想什么?”但霎时,又反应过来,“是了,精神分裂这样的症状应该是和我的潜意识有关,它便是由我的潜意识分裂出来的,自然知道我在想什么。”
就在李明略微沉吟的时候,那个声音也停了下来,好一会才像自语一般低声说道:“其实你不相信也是正常,毕竟你的性格是由我来设定的,这样吧,你看到那边的窗户了吗?”
那声音说到最后,声音渐渐大了起来,李明被这来自于脑海深处的声音吸引,忍不住朝窗户那边望去。他虽然在心里认定这个声音的出现是因为自己患上精神疾病,但多少还是有些在意那声音所说的内容。毕竟心病还需心药医,如果能搞清楚这个声音为什么而出现,或许就能够治愈这个病症。
李明家所处的楼房在住宅小区的外围,楼下十几米远处就是一条市内公路,在最初搬来时车来车往产生的嘈杂声响让李明很是烦恼了一阵,但后来便渐渐习惯了。
阳光透过窗户散进屋内,从李明此时的角度望去,只能看到遥远处耸立的一栋栋高楼,并不能发现丝毫蹊跷。这一切的变故让李明的情绪有些失控,他终于忍不住愤然问道:“窗户怎么了?”
那个声音并没有在乎李明的语气,仍自顾悠然地说道:“三十秒……三十秒之后,窗外那条公路上会发生一起车祸,一辆深蓝色的载重货车会与一辆银灰色的轿车相撞,但这场事故中没有人死亡。”
声音平静而悠然,但一字一句都仿佛存在着魔力一般,李明的心里不禁猛然一激,一个念头涌了出来:“它说的会不会是真的?”
这个念头好像一丝顽强的火苗,无论如何也按捺不下,反而有蔓延的势头。一种比先前更强烈的恐惧感忽然渗了出来,李明从靠椅上站了起来,然后向窗户那边走了一步,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双腿不知何时已因为紧张和恐惧开始了剧烈的抖动。
李明几乎是颤抖着移到了窗户,然后伸出手扶住了窗台,向下望去。窗外数十米外的那条公路上车来车往,仍若平常一样,实在没有一丁点将要发生车祸的前兆,李明的心稍稍定了下来:“这种事怎么会发生……虽然不知道这个声音是怎么回事,但如果真得被它说中,那也太不可思议了……”
“还有十九秒。”那个声音却又一次响起,仍是透着懒散休闲的意味。
“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李明如此想着,索性聚精会神地向窗外那条公路注视着,“如果能证实它所说的并不是真的,那么无论它是什么,都应该使它有所遏制。”
与小说中描述的那些生死时刻并不相同,十九秒的短暂时间在李明看来,仍旧短暂。他试着在意识中大概每隔一秒数一个数字,不知不觉便已经数到了十五,却听那个声音又说道:“还有三秒。”

李明被这声音惊得心中直跳,忍不住趴在窗户一侧向公路远处望去,果然看见一辆深蓝色的货车正行驶过来。那卡车后仓虽然载了不少货物,但看起来并不是太过沉重,以致行驶速度稍有些快。李明的心也在这一刻猛地跳了一下,整个身子条件反射般探出窗户,向反方向的公路望去。却见那个方向的公路上驶来不少车辆,轿车类型的虽有不少,但没有一辆银灰色的,甚至连一辆浅色的都没有。唯有一辆深土黄色的大吨位货车行驶过来,在公路上十分显眼。
李明这番动作做完,时间又过了两秒,他的心也在一瞬间放松下来,整个身子透着一种空彻的感觉。正想说些什么,眼神却不禁被那公路上的情形吸引过去,整副神情在不知觉间透出极大的惊愕。
却见那辆土黄色货车一侧,忽然驶出一辆银灰色轿车,原来这轿车先前一直行驶在那货车旁边,恰好处在了李明的视野之外。此刻这辆银灰色轿车上的司机也不知发了什么疯,使得这辆轿车骤然加速,在一瞬间几乎是擦着前面几辆车超了过去,然后斜着冲上了公路的另一翼。
李明所在的城市并不是什么发达的大都市,而这条公路又处于市内,是一条双向公路,所以这辆银灰色轿车几乎没费什么劲就斜穿了公路。好在此刻公路这一侧驶来的车辆并不密集,几个司机看出不对,连忙加速侧转躲开了那辆银灰色轿车。但那辆深蓝色货车因为速度开的稍有些快,再加上车上载重的影响,一时难以扭转。
“咚——”银灰色轿车斜着撞上了货车,发出了巨大的响声,随即是一阵阵难以形容的,混杂着玻璃破碎和车壳撕裂的锐鸣声。
货车借着冲撞力又滑行了一段距离才停下来,而那辆银色轿车则因反冲力转了好几圈,才在公路旁停了下来。李明眼见此景,只感觉脑中一片空白,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好半天才稍有缓和,他把探出窗外的身子收了回来,然后用发颤的声音对着房间内的空气问道:“你到底是谁……想干什么?”
“我早就说过了,我是作者,而你是我书中的主角,至于你所处的世界,也是由我所构想出来的。”那声音仍是用平稳中带些懒散悠闲的语气说道。
事实上即使是再恐怖的事物,只要没有超过承受的界限,就会被渐渐适应。到了这个时候,李明已经将自己患有精神病症的可能排除了,因为无论多么严重的精神疾病,都不可能附带预知能力,否则精神病这个词语就应该改成超能力了。
“莫非我还患有严重的幻觉症状?”稍稍冷静下来的李明又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他随即转头又向公路上望了一眼,此刻这里的巨大动静已经被人们注意到,公路旁停了不少路过的车辆,也围了不少人。
“应该不是幻觉,不会有这么真实的幻觉存在,而且我现在明明可以正常地思考……”
冷静下来的李明不得不开始认真思考那个声音话中的内容,显然,李明还是无法接受自己和自己所在的世界只是一个人脑中的构想。他仔细地回忆着从童年开始仍可以记起的事情,然后想起了自己在少年时代曾做过的不少糗事,又记起初中时代那懵懂、纯洁、失败的恋情。记忆中那个女生的音容笑貌,至今仍存有十分深刻的印象。李明还想起了大学里的那帮哥们,想起了那数年一起通宵上网、喝酒打牌的时光。他最后想起的是自己逐渐衰老的父母,那二十余年的养育之情,以及自己如今的毫无作为。
李明的思绪在短短一刹那转了千转,记忆中的每一个人都拥有着独特而迥异的性格,每一件事都显得平淡而又偶然,实在难以想象这一切只是一个人脑中的构想。如果这一切真的仅仅只是一段构想,那么这个构想者是如何做到事无巨细地将这一切构想出来的呢?
但就在李明意识中存有这个疑问时,那个声音却早已知道了他的心中所想,再一次响起:“这一切并不像你所想的那样复杂……我们可以用事物的关联性和情节的扩展性来解决这个问题,要知道,没有任何一部作品中会将描写重点放在主角的生活琐事上,但这并不能说明那些小说里的主角不需要做那些‘吃喝拉撒’的琐事,而且也不会有人去质疑这一点。因为在我们的认知中,早已存在并认可了这些常识,所以在阅读小说时,我们会自发地对这些被作者忽略的内容进行扩展和补充……”
那声音说到这里,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道:“举个例子,如果我需要在作品中描写一个纨绔公子的形象,那么我只要将他的性格和背景稍作交待,然后在着重描写几个可以突出他形象的情节,这样这个纨绔公子的形象基本便固定下来。而对于那些没有被描写到的东西,只要符合这个形象、符合这个性格,都可以归于这个纨绔公子身上。这样我虽然没有详尽而繁杂地将所有情节全部写出来,但在事实上它们却是全部存在的,尽管大部分情节是连我这个创造者也不清楚的。”
在阐述这些理论时,这个声音显得平稳而有些严肃,却没有了那一丝懒散悠闲的意味。李明仔细地倾听着这些话,一时间竟有些回到校园重听导师讲课的错觉,他回味着话中的内容,最后不得不承认,在某种程度上这个声音所叙述的理论是可以说通的。然而他越是渐渐相信,心里就越是不舒服,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这其实也很好理解,毕竟不会有人愿意自己的生活被别人操控着。李明心里虽然感到十分震撼,但却仍然存有一丝侥幸般的念头:“或许我只是在做梦,可能是因为小说看的太多了,以前也曾做过很多奇怪的梦,但都没有这次真实罢了……”
不过转眼间,他又沮丧起来。周围的一切是如此的真实,手指上传来十分清晰的触感,意识可以冷静的思考,一切的一切都足以说明这并不是在做梦,虽然仍无法肯定那个声音所说是否真实,但自己显然已经陷入一个大麻烦中了。
就在李明思想进行着激烈活动时,那个声音似乎也明白李明的状态,并没有出声打扰。一时间,存在于李明感知中的,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声而剧烈的心跳。不知过了多久,李明的呼吸和心跳渐渐平息下来,他离开窗户走到靠椅前俯身坐下。然后直起身子望着眼前的虚空,一脸平静而又带着些坚毅的神色,缓缓出言问道:“说吧,你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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