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过去，大年初三，母亲和志成去看守所探望姨父，提了一些过年的年货。
在路上，母亲不停地对志成说：“去年的肉又没买出好价钱，只买得三四百块钱，不知道你们的学费钱到哪儿去找？还有你姨父这条人命！”
过春节，虽然他们杀了一头猪，但是每年都被屠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没卖成好价钱。母亲原计划要卖七八百元，结果只收得三四百元，其它的钱不知道到哪儿去了。
他们来到看守所，当母亲说到钱时，姨父的泪水已经模糊了双眼。
赵志成准备把亚珍和亚明不去他家过年说给他听，母亲便抢着打断他话，心里害怕志成把话说错，免得让姨父起外心。
“你看你们家族里，死爱面子。志成准备去接亚明们过年，他们婶娘们不允许，还要面子话：‘我们那一家没杀猪过年？一家提十斤肉，四家就有四十斤，他们吃多少天。’我赶集问亚珍，亚珍说，他们一家只砍两斤肉，而且是猪肚皮下的五花肉。你说，伤心不伤心？其它的年货，一点没拿，我听了才到我家去提十几斤肉。”
母亲说到肉，便提起卖肉的事，叹息：“唉……别提肉了！杨秀健给我家卖肉，乱七八糟地卖！若是他亲戚来买，不知我们吃亏多少。到后来结帐总是两百多块钱不知道去向。肉嘛，给我家砍得不像样了，放在家都不好放。若是给别人这样做，不知在背面骂多少！我原来惦想，卖七八百块钱，拿两百块钱给你请律师，其它的拿给他兄弟俩读书做路费。现在路费不知怎么办。”
姨父听见母亲说，说：“我是知道你们家的情况，你们读书要紧，不必担心我。亚娟们到外面打工，等我要钱时，他们会集攒得有钱的。前几天，我问公安局局长，他说可能还要五六个月，到那时亚娟们挪几百块钱，够了。你们不要为我的事发愁，安心送他们读书。”
“他们兄弟俩去年在学校，每次打电话问你的案子怎么样？亚珍，亚明们及外婆过得怎么样？”
姨父看着兄弟俩说：“你们不必担心我，我自己的事，愁也没有用的。”
下午，母亲和志成回家。在路上，母亲在志成的耳边说：“志成，今天我们回家时间还早，到你外婆家去玩耍吧？我隔两年没去了，每次来看你姨父都匆匆地回家，从没有进去看望她……”
赵志成不想看见孤苦伶仃的外婆，说：“有什么好看的？你若看见那孤苦伶仃的样子，你心里更难过。”
母亲很想看望自己的母亲，强求要去。赵志成便跟着她去。
他们来到外婆家，外婆去村里玩耍了。他们没办法只有坐在表哥家里烤火与表哥表嫂谈读书的事。
表哥试探性地问：“志成，你们现在出来包分配吗？”
“不……”
表哥脸上瞬间舒展得意地笑容，说：“那么读书有什么意思？只要拿着高中毕业证去沿海打工就可以了。”
“唉……走到这一步，没办法只有硬着头皮朝前走下去，但不过，我们学校分配是不发愁的。”
表哥想问个明白，将来志成毕业出来会不会当官了来找他们“报仇”，问：“哦……那你毕业有什么打算？”
“我……我想回县城来，譬如：交通局、水电局、城建局等单位工作。”赵志成知道他的心思，便有意这样说。
表哥脸上笑容立刻收敛，难堪地说：“嗯，交通局，水电局很好嘛！”
表哥脸上那种难堪的神色，赵志成没觉察到。虽然赵志成不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但在表哥一家人眼中，他是心中瘤，眼中刺。若有机会，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那怕把命豁出去也要把他踩在脚底。可是赵志成从上大学开始，他的思想严重地受到影响，思想上他在逐渐地向中国**靠拢，事业上他一定朝着自己的作家之梦走下去。他起初对周围事不值一顾，后来受到老师们的教育和影响，胸襟变得像一个宽阔的海洋，凭千万只船在胸中划。
“我将来不但要想当一名工程师，而且我还想当一名作家。我想到大学期间，多学点知识。”赵志成把自己的理想说给表哥听，好让他那些坏思想打掉，说明自己并不是那种平庸之卒。
表哥听志成在他面前夸耀自己，他也不甘示弱，说：“我可没什么前途可奔了。我现在正在和广东的一个老板在寻金矿……”
赵志成不愿听他的那些异想天开的话，在一旁则是点头，但一句话没入耳。
这时，外婆回家来了。赵志成听见她推门的声音，便起身叫她去表哥那儿烤火。
表嫂听见母亲说，今天要回家，便急忙烧火做饭。
晚饭做好了。赵志成看见桌上丰盛的饭菜，口水直往肚子里咽。他想，自从他爸爸去世后，家里没有这样丰盛的晚餐。
吃饭时，表哥和表嫂不停地给志成搛菜，碗里菜饭堆起像日本的富士山了。母亲和外婆絮絮叨叨地谈论一些琐事。母亲不停地给外婆搛菜，她根本不顾表哥和表嫂们背地议论。
母亲知道，没有她们母子俩在，她老人家别想到他们家吃上一顿饭，而且是一顿丰盛，很少吃过的晚饭。
母亲说：“你多吃点！平时，你到哪儿得吃。你八十多的岁人了，你自己没有一个好锅灶，而且你也不会做。”
外婆的碗里全是肉，根本没有饭。赵志成为了转移表哥们注意力，有意说一些学校里的荒唐事。
吃了晚饭，赵志成安慰了外婆，谢了表哥表嫂回家了。
出了门，母亲对志成说：“大年刚过，我们一分钱的礼物没提，还吃了一顿饱饭。若你们兄弟俩没考上大学，怎么得你表哥们的饭吃，见我们去，早就把门关紧了。”
赵志成根本忘了自己和表哥吹了些什么，但觉得很可笑。现实的无奈，他也变得无奈了。他想，人与人之间为什么那么势利，那么狡诈呢？一件平凡的事，经三寸不烂之舌会说得津津有味，回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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