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替姨父说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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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志成乍到村口,有几个妇女瞄着了,便走在一块指手划脚的议论。
“那男孩不是亚娟的表哥?听说他考上大学了。”
“嗯!我听村里的姑娘们说,亚娟喜欢他表哥。”
“你看这男孩人很高,又长得标致,怎么会看得上亚娟呢?”
“你怎么这样说呀!亲上加亲嘛!”
“嗯……”
“他家里很穷,现在读书欠起许多钱,毕业又不包分配,回来和我们一样干农活。家里很穷,去攀比好人家,人家不答应,只要找得上就可以了。”
“嗯……”
几个妇女看见志成在斜着眼睛看她们,便撇着嘴走散了。
赵志成走到姨父家,阵阵冷风吹来,没有一丝活气。他一看房门紧闭,地从来没有人打扫。他推开厨房的门,灶上放着两个冰冷的碗,看上去,好像很久没有时间做饭了,整个屋子都是灰尘。
赵志成准备出去问一下邻居,这时亚明回来了。
“亚明,哪儿玩耍来?”赵志成问,“你姐呢?”
亚明可怜的脸没有童年的天真和快乐,低着头。身上穿着不合适的小西装,可能是十几年前的,两个脚止,不停地往破鞋外面钻。
他没有与赵志成说话,只是钻进厨房打开碗柜,用筷子往碗里刨饭。饭硬冰冰的,他便和着陈碱菜吃得津津有味。
亚明今年才九岁,赵志成看他吃饭的样子和那些流落在大街上的乞丐没有什么区别。
“你不能吃冰凉的饭,会生病的。你稍等一下,我来给你烧火热一下。”
“可以吃,不用了。姐说,把柴烧光了,过年就没柴了。”
正在这时,亚珍回来了。她穿着单薄衣裳,冷得直哆嗦,脚上穿的布鞋是志成的母亲做的,半个脚背露在外面,因为没穿袜子,脚冻得通红。
“你去哪儿了?”
她哆嗦着身子,嘴唇颤抖不停。
“我到二娘家烤火。”
“你家的炭烧完了吗?”
“去年已烧完了。”
她蹲在火盆边,挪了一把木椅子坐下,用铁铗轻轻地把灰散开,点点火星,她的整个身子靠近灰了,还是不够温度,不停地用铁铗散仅有的点点火星。
“你们怎么不去我家拿一点呢?”
她没有着声,很可怜。赵志成把他爸爸说的话给他们听了。
他们俩高兴地答应了。赵志成叫他们马上和他去。
亚珍说:“现在不去,家里没人在,怕别人偷家里的东西。”
“怕什么!屋前屋后都住着人家。”
“不,我家有稻谷,有柴!假若稻谷,柴被偷了,我们怎么办?”
“稻谷可能有人偷,但柴谁偷你的?”
“不偷?我砍柴那么累,而且又少,偷了怎么办?我和亚明喝西北风呀?”
“不可能这么可怕吧!”
“我们如果要去,我得去叫我婆来看家。”
赵志成看见他们姐弟冷得可怜,便去抱了几根柴烧火给他们烤。
夜幕降临。赵志成帮着他们做饭。志成问亚珍吃什么菜时,她说,吃陈碱菜。
吃了晚饭,赵志成和亚明点着火把去他三叔家。三叔和三娘看见志成,他们俩大眼瞪小眼,像盯上仇敌一样。
亚珍的祖母则很热情地招呼志成在火盆边烤火,喃喃地说:“志成,你姨父的事得你打点,叫他们一起商量。若不是你,没有人理了。我八十多岁了,走路很不方便。而且,我叫了这个,忘了那个。那一次赶集,我去看你姨父摔在沟里了,脚肿了现在还没有消,想走都走不动了。”
亚珍的祖母现在是她三叔赡养,她整天只能呆在她三叔家。
大约一个钟头,他们都来了。他们围在火盆边,没吱声,有时说几句与姨父无关话。
赵志成很少与许多人共同论事,心里很慌,很激动。他拟了拟自己要说的话。
“今晚大家都到了,我想把姨父的话转告一下。我今天去看守所看望他。他说,他的案子很重,但是若有几千块钱请一个好律师,他自己有把握不会挨到死刑。他自己能够联系得到律师。听他说铜安有一位律师对他的官司很有把握。因此,我要求大家,每家暂时借一点钱出来,能拿多少就拿多少……”
话未说完,二娘就抢着说:“我说实话,家里送两个学生,而且他二叔又找不到钱,没钱!”
“我们一家出一点钱,你家也要出一点嘛!”大伯妈对志成说。
“肯定了……”
赵志成没说下去。虽然姨娘不在这儿,依此说来,她不在,他家是没有一点关系的,何况他们家穷,兄弟俩都在读书。但看见几个表兄妹可怜及姨父那副忏悔的样子,他们家不会站在一旁不理事的。不过志成没说出来。
大伯妈家要比其他两家富裕,而且他大伯妈稍有点同情心,家族有事总喜欢帮着料理。她看了看亚珍的三娘、二娘说:“我们每家出几百块钱,去找律师。以后这钱,亚娟几姊妹打工还我们。”
三叔和二娘仍然没吭声。赵志成也没办法。他只是觉得金钱有时比亲情、友情更重要。

他们坐了一会儿,各自散了。只剩下志成、亚珍、亚明和祖母坐在火盆边。
突然,一阵寒风吹来,赵志成隐隐约约听见有人说话。赵志成便叫亚珍出去看。亚珍回来说,三叔们到堂屋里议论。
祖母小声地对志成说:“志成,你可能不知道他大伯和三叔们,他们都有钱。他大伯妈还多少出一点,他三娘,口里不说,心里可厉害了。他三叔说拿一点钱,她骂他:‘你有多少钱?怎么不给我和子女缝几套衣穿?’若我插嘴,她也要骂我:‘你几十岁了担什么闲心嘛!’我每次说去看亚珍的爸爸,她总是凶狠狠地说:‘天天看什么?你又想不出什么办法?’天!这是我的亲生儿子了,是我的骨肉,我怎么不想看呢?她们这些婊子,我一提到她们,就生气。她们只担心自己没好的吃没好的穿。”
二个多钟头后,三叔和三娘过来了。他们一进门,三娘就说:“哦,忘了,今晚的电视连续剧没有看呢!”
亚明不懂事,不知道什么,也跟着说:“的确,今晚这两节最好看了。”
三娘把电视打开,亚明和亚珍目不转睛地和她三娘看电视。志成则听她祖母细声说一些伤心事。
电视剧完了,志成便叫他们两姊妹回家睡觉。
赵志成第二天回家了。他把情况说给母亲听了。
母亲听了泛了愁,低声骂:“他们不知是什么人,别人就说是枉然的,但兄弟之间怎么搁到一边不管呢?”
母亲边洗锅,边说:“你们兄弟俩以后成家立业了,一定要团结,互相照顾,不要像他们兄弟。亲兄弟不关心,谁又关心?……唉,你姨父若不是我们想点法子,靠他们弟兄们也是枉然的。”
晚上。母亲,志成和志宏围在火堆旁,盯着火发愣。继父则早已上床打鼾了。
赵志成把椅子挪了挪,身子向前倾,也许是很冷吧!他说:“妈,我们去给姨父说一声,否则他还在等。”
“你明天去,你把情况说给他听。”母亲说,“你给亚娟打个电话,让他们到外面寄点钱回来。”
赵志成第二天吃了饭,去街上打电话。
亚娟听见爸爸打官司找律师要钱,便答应到工友那儿借几百块钱汇回来。
志成打了电话去县城回姨父的话。
姨父听志成说他几个哥都没有作出答复,同时又听见亚娟到工友那儿给他汇钱回来,泪如雨下。
他想,自己没有尽到做父亲的义务,倒过来子女还早早地应尽自己的义务了。而且他又想,假若自己没有子女,或者子女拿不出一分钱,打不出一点主意,靠几个哥嫂那不是等着法院判决了。他想着,泪水不停地流。
下午,赵志成愁眉苦脸地回来了。
母亲听志成说,亚娟要借点钱汇来。她又吩咐志成到姨父家去一定要他几个哥拿出一点钱,或者叫他们到姨父那儿去商量。
赵志成第二天又去姨父家了。亚珍的祖母看见志成给姨父料理这些事,心里特别的舒服,感到很欣慰。
隔几日,几个哥嫂都去了。商量的结果,每家出一点钱,可是谁都说没有钱,这句话又成了泡影。
赵志成家也没办法,家里兄弟俩来年上学的钱一分钱没抓到,何况母亲的牙病又犯了。
春节来临,都市,农村都很热闹,每个角落都可以看见过年的气氛。每家每户都已准备好过年的东西了。赵志成家也一样准备着。母亲想把猪提前几天杀,好有时间给亚珍们和外婆拿点去。
杀猪买肉那天,亚珍和他祖母来赶集碰见母亲。母亲便提了十几斤肉,又拿了几十块钱给她。母亲听亚珍说,她家没米粉,母亲便吩咐她到家里来拿。志成上街回家碰见她。赵志成有点看不过去,她像一个孤儿,可怜的样子,他便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掏给她了。
母亲是一个良心人,她把家里的米粉拿了一半给亚珍。母亲本想让她姊妹俩上来过春节,可是祖母不允许,也可能是她叔伯们死撑面子。
赵志成第二天给外婆挑肉,米粉和过年的东西去。
今年舅舅和表哥们如往年一斤肉没给她老人家,更别去说拿其它东西了。外婆见他来总是喜出望外,有意大声说给舅舅一家人听。
赵志成每次来看见她居住那简陋,破烂不堪的房子,心里总是像吃了生洋葱地样很难过,担心她有一天从上面摔下来。
赵志成把东西给她放好,急着便回家。外婆想留他,但留不住。他看见她那房屋,和她那老态龙钟的脸,心像针刺,不得不想走。
外婆知道留不住他,叫他挑点米回家,赵志成不肯要。外婆无法了,只有把家里剩余的钱全部塞在他衣兜里。赵志成心想,无论如何都不接她的钱,但看见她一本正经,发怒的样子,他勉强的收下了。
赵志成回家像过去一样叙述外婆家的情况。母亲伤心一会,便平静下来,继续做家务。
春节这天,母亲因为牙疼得厉害,而且基督教在他们心里也生了根,所以他们一家人没去庙上烧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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