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大家闲着又聊了一会。赵志成回家了。
母亲吃了饭什么也没去干，在家里等赵志成的消息。虽然她没有抱多大希望，但是她还是想有一个结果。
赵志成走进屋，母亲和继父迫不及待的问：“今年有希望吗？”
“师专读定了！——你们准备钱吧！”
母亲刹那，笑了起来，问志成：“师专要多少钱？”
“他们去年是四千多……”
“我的天呀！这些钱去那儿找？”
母亲听见志成这一说，心一震惊，脸色有点发白。
“考不上，你们发愁；考上了，你们同样发愁！”
“唉，当爹娘的就是一辈子都在愁。”
母亲和继父说：“我们只有去找信用社赵秋云，叫她再贷点款给我们。”
继父说：“他们读高中几年贷款还没还，你又去贷，她贷给你呀？”
“这没办法啦！不可能不送了！只能好好的求她，垦求她开恩嘛！”
继父吸着旱烟，对这个债台高筑的家庭沉默了。
隔几日，母亲去信用社找赵秋云，刚走进门，秋云就盯着问：“你来还款了？”
母亲赔着笑说：“我不是来还款。我儿子现在考上大学了，准备和你商量一下又来你们信用社来贷款！”
秋云唬着说：“你欠我们的款没有还，现在又来贷款？！”
母亲哀求说：“没办法。我两个儿子在读书，没有钱，有钱我一定会还的。”
“你欠得太多了，不贷了！”秋云转身便走了。
母亲紧跟着，一边走一边说：“我是没办法了，我两个儿子都考上了。你贷给我们了，以后我儿子们出来一定记你的情……”
“现在还没有款！”赵秋云害怕母亲紧跟着不放说。
“什么时候有呢？”
“我也不知道！”赵秋云假装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说。
母亲说：“若有款了，请你一定贷点给我哦！”
赵秋云不耐烦地说：“若有，一定贷点给你嘛！——你们知道有两个儿子读高中，你们平时都应该节约。”
“我们都是在节约，否则读高中就上不了了。”
“上不了，就别送了！像你们这样子不觉得可怜吗？”
“没有什么办法呀！路已走到这一步了。”
秋云看见母亲紧跟着，说：“好吧！款来了你再来吧！”
母亲听秋云说，便走开了。她在街上兜了一转想遇上什么好人借点钱，但是没有遇上，只有无可奈何地回家了。
她回到家便把贷款这件事说给继父和志成听。
继父吸着旱烟说：“她说款还没有下来是假的，款是有，怕你借了还不起。明明知道你欠那么多了，她肯定不贷给你。”
“没有其它的法子，只有求她贷一点，过两天我又去，只有活不干，脸皮厚一点。”
继父说：“志宏还没回来，不知他有希望没有？”
母亲说：“听志成说，志宏比志成考得好，一定考上了。”
“现在不知该怎么办？两个考上要上万元，去那儿找？——我说你干脆去给你老家那边的房子卖了。”母亲对继父说。
继父吸着旱烟没吭声。不知这句话说了多少遍了，每次都没有结果。
母亲跑了几个星期，信用社的人说，秋云去县城开会了。母亲无可奈何地在街上天天坐着等，从早晨坐到黄昏。她每见到一个熟人亲戚都向他们借钱，都回绝了。
一天下午，母亲在街上碰到银凤。银凤是志成的表姐。她母亲和志成的爸爸是亲姐弟关系。
母亲向她借钱，爽快答应了。
“我可能借一二百块钱给你！”
母亲说；“好的！”
母亲想，两百块钱也好呀！
连续跑了几周，母亲仍然贷不到款，借不着钱，眼看时间越来越近了。她只有叫继父去他的熟人面前借，但他去借来也只不过一百块钱。母亲很失望。
这天，赵志宏带着女朋友冯惠芬了。
母亲心里特别的恼怒，但是不得不佯装得把笑脸相迎。
母亲看见志宏进屋便问：“今年有希望吗？”
“没有！——志成可能有专科读。”
“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赵志宏嘻皮笑脸地说：“我不是说过吗？——去玩了！”
母亲闷着气，说：“现在不知怎么办！我跑了几个星期都没有借到一分钱。”
“向信用社去借嘛！”赵志宏说。
“向信用社去借？——我跑了几个星期了。”
“他妈的，真他妈的欠打了！”
坐了半晌，赵志宏对母亲说：“妈，我可能有师专，只要找人拉一下关系可能得去。”
“去找谁呀！我们教育局没有熟人！”
“亚超家表姐夫龙平志不是到县教育局吗？听说他到教育局还混得不差！”
“只看你姨父了！但不知你姨父去不去给他说，因为亚梦这事，可能他不去说。”
“妈，试一下！万一有希望呢！”
“你自己去给你姨父说吧！”
赵志宏便和冯惠芬玩了几天，送她回家，自己去办事去了。
这天赵志宏匆匆来到姨父家，姨父正在和一伙人打麻将。
姨父见到志宏来很亲热，便放下麻将不打了。
“你们兄弟俩放假了？”姨父笑着问志宏。
“放假了。”志宏说，“姨父，你这几个月在干什么？”
“这几个月在做生意，现在从湖南才回来。”
“做什么生意……”
“什么生意都在做！”
“赚钱吗？”
“多少赚一点，但不多。我还是想找大钱，小钱太费时间了。”
赵志宏会意一笑。
姨父又问：“你是下来玩，还是有什么事？”
“我有点事想请你去办！”
“什么事？”
“今年我考差了，可能有关系得师专读，没关系师专就上不了。我听说你有熟人，请你帮忙一下！”
“我只有熟亚超表姐夫龙平志，其他人我不认识……这样吧！我去和他说一声。”
赵志宏把准考证号抄给姨父叫他交给龙平志。
第二天，姨父便去给龙平志说了。
两个星期后，赵志宏没有听见姨父的回音。
母亲在家里实在借不到钱，便对志成说：“志成，你去看一下你姨父，他能否借一点钱给我们！”
赵志成记得他刚回来对他说过，若考上大学，他可以拿出三四千块钱。
“曾经他和我说过，他拿出三四千块钱没问题的。”
“你先下去给他说一声，好让他有一个准备。”
赵志成吃了早饭，去姨父家了。
赵志成在姨父家时，姨父不在家，只见明明在屋顶给他翻瓦。明明认识志成，见他来便向他打招呼。
“嗨！你今天来得早哩！”
“嗯——我姨父去哪儿了！”
“你姨父去找钱了，是亚超在家。你坐一会儿吧，亚超要回来了。”
大约半个钟点，亚超回来了。他老远见到志成便喊：“大哥……”
“你爸爸去哪儿了？”
“他出去做生意了。”
“什么时候回来？”
“最近很忙，他不回来——你有事给我说，我给他说。”
赵志成考虑了片刻，觉得不好说出口。
亚超看见他很犹豫，脸色有点难堪。
“有什么事吗？”
“我想问你爸爸能不能借得到钱？向他借点钱。”
“没关系，我给他说。”
赵志成便和亚超，亚珍，亚明在家玩了一天。
晚上，赵志成和亚明睡，亚超在村子里和同龄人睡了。
深夜，下着倾盘大雨，只听见“辟辟啪啪”的声音，天像要被骤雨冲塌了似的。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接着有人敲门。
赵志成立刻起床开门，几个公安钻了进来，四处乱翻。接着又去亚珍的房间，把柜子，抽屉都倒了过来。他们找了一会儿，什么也没带走。
这时，亚超和他三叔来了。
一个肥胖的中年人问：“你是杨再启的三哥？”
“是的！”
“你明天给他拿被子到县看守所去！”
赵志成很绝望，心急如焚。他知道姨父又进了监狱。他一点不惊讶，好像在他预料之中的事。
亚珍恐慌地问：“我爸爸在外面干什么？”
“你爸爸贩毒，被捕了！”亚珍脸色大变，哭了起来。
几个公安局走了，三叔跟着他们去。
亚超站在一旁说；“我知道我爸爸被抓了……”
志成问：“你爸爸到底做什么生意？”
“做白粉生意——他原来和我说过。”
“你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
“他们到县邮电局招待所！”
大家都沉默了，一切都在他们预料之中。
赵志成心像石头跌入海地，借钱的希望破灭了。他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上帝，为什么如此无情无理，这样摧残他。他看着这个道貌岸然，假惺惺的上帝，他不信任一切了。他再也不和母亲向上帝祈祷了。
凌晨，亚超的祖母杵着拐杖，泪痕斑斑地敲志成睡觉的房门。
赵志成从梦中惊醒，搡了搡睡眼，看了看窗外，朦朦胧胧，满天雾霭，天还没有大亮。
赵志成立刻去开门，拉灯。他见到亚超的祖母不知所言：“婆……”
祖母杵着拐杖看着志成说：“昨晚，我听亚超的三叔说你到亚超家，我来看一下。”
祖母拭着泪说：“志成，这家人完了。我原来想，他回来了，这个家会好起来，现在又被抓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这条老命要被他气死。其他几个儿子我一点不担心，就是他我很担心。你看，现在他又被抓了，这几个孩子怎么办？——我今年八十岁了，是别人早就享福了，我还在担心！不知道，现在一去何时才能回来！”
赵志成不知说什么安慰她老人家。
晌午，赵志成匆匆地回家了。他把这突如而来的消息告诉了母亲。
母亲听了，脸色惨白。
“我们的命苦！原来还以为你姨父找点钱给我们。现在他又被抓了，不知去那儿借！这真是逼上‘梁山’，走头无路了。”
霎间，母亲问：“你问亚超，他爸爸给志宏的事办了没有？”
继父说：“他自己被抓了，他怎么给他办！”继父急燥不安，非常地沮丧。
第二天赶集。母亲和继父所到之处都听见在谈姨父的事。有的人说姨父贩毒200克；有人说贩毒500多克；甚至有的说他运了一卡车。
母亲很着急，便去找亚超的三娘问个明白。
母亲问：“他们街上人说亚超的爸贩毒是真的吗？”
其实他三娘也不知道，说：“他们是在造谣！你别担心，由他们去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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