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鞋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现在这个年代是开放了,男女相悦的事常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找情人的现象不但不被看作耻辱,还被众人追捧,不追捧的至少也认同。于是,常常可以看到一些小暴发户们左拥右抱的情景、高官们三妻四妾的情景、美女们傍大款的情景、离婚另娶、又离又娶的情景、、、、、、、真是层出不穷啊。可在那个年代,在我们那个年代,一切都是那么冰清玉洁。
可就在那个拉一下手就要被另眼相看的年代,我们相爱了:爱得疯狂,爱得热烈,爱得一夜之间被弄得满城风雨,狼籍一片。为了不影响你的事业、名声和家庭,你在我们相爱之后的第二天,悄然离我而去。也不是真离我而去,只是不再见我。没人安慰,没人理解,没人开导的我,那时就常躲在一个无人的角落,自己为自己清洗伤口。我知道,我们的爱是不被人理解的,所以,我是得不到安慰的,甚至也没人愿意开导我这样一个顽固不化、愚钝至极、有着严重自闭心理、却又有着超强自尊心的山里妹子。从此,我一边在抚慰伤口的同时,一边听任别人在我伤口上撒盐。他们说,我是一只“破鞋”。
后来,我长大了,成熟了,有了一点知识,还有了一份不错的工作,就有人慢慢为我介绍对象,但当他们听到我曾是一只“破鞋”的时候,撒腿就跑。转眼,我成了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而严格说来,甚至不能称为姑娘。我的心开始变得崩溃,就跑来找你,可你还是不见我,记忆中,除了你第一次拉我的手,吻我的脸,然后坠入爱河,你是主动的,直面我的以外,其它任何时间,你都在回避我。
尽管你想方设法回避我,但我还是找到了你。我远远的看你走在铺满鲜花的路上,春风得意,潇洒自如,还吹着好听的口哨。头发被梳得光亮光亮的,和脚上的鞋子一样光亮,腰间系上了金利来的皮带,捌了个“大哥大”,还抽起了雪茄烟、、、、、、我想叫住你,和你诉说衷肠,可我的自尊心告诉我,你是看到我在看你的,只是你不想再与我见面,与我说话。于是,我心想,算了吧,如果要你与我见面是那么让你痛苦的话,我宁愿自己忍受痛苦罢。
那个年代,女人结婚结的特别早,而我却迟迟未能嫁出去,便开始急得象热锅里的蚂蚁。那时就想,无论是谁,多大,多难看,多么没钱,没才华,只要愿意娶我,我就嫁给他,哪怕是一个农家汉子,我也愿意!当我放低了要求和眼光时,来找我恋爱成婚的人便排起了长队。但是,来排队的大多是来自偏远山区,娶不到老婆的那类男人,有的还是哥俩几个一起来。当我见到第一个要和我恋爱的男人时,我还在心里暗自窃喜,因为他长着一张和你相似的国字脸,可我们没说几句话就撤了,因为,他患有口吃。第二个是第一个的哥哥,口吃得更厉害。原来,他们一家人都患有口吃的毛病,如果我跟了其中任何一个,我的孩子将来也是个口吃。第三个男人没有患口吃,但是个大老粗,当看到我没有立马回答是嫁还是不嫁的时候,他竟然口出狂言说如果不嫁他,要一路打到我的娘家去。第四个男人算是憨实的庄稼汉,虽然挺着个大腹便便的肚子,但我认为那是心宽体胖,说话也毕恭毕敬的,不蛮撞,不张扬,象一捧山泉水清清淡淡。正当我想要将自己许身于他时,却看到他意外地昏倒在地,据说是因为过于激动、、、、、、

我最后一个也没有嫁成,就跑到一个水库边放声痛哭,有知情人路过我的身边,对我的哭无动于衷,还在背后指指点点地说,她是一只破鞋。
我从此认定了自己是一只破鞋,发誓不再嫁什么男人,只身去了一座寺庙,削发为尼。那年,我三十岁,离我们爱过一次的时间整整过去了十年。
大约又过了十年的时间,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了祖国的大江南北,长城内外,到外是一副欣欣向荣的景象。但是,乘着改革的春风,一些不良习气也随之而来。这使得男人与女人的关系不再一清如水,人们个个都象吃斋了很久的食肉动物一样,一见到“荤”就“张牙舞爪”。于是尾随而至的情形就是:找情人的找情人,傍大款的傍大款,离婚的离婚等等。甚至有关“黄色笑话”也铺天盖脸地席卷每个角落:有个男同事长着一副屠夫般的脸,姓龚,四十来岁,结婚三次,离婚三次,当有女人问他——也不管是结没结婚,离没离的女人问他——“你姓什么”时,他竟然娴熟地回答着:“我姓龚,你们可以叫我‘老公’。”
改革开放的“春风”自然也吹醒了我,于是,我从寺庙里还俗出来,重新学了点知识,也重新谋了份职,人们也不再叫我什么“破鞋”了。有一天,我也“春风得意”地前来找你,可我看到你和你的“小情人”正在办公室里打情骂俏。你的办公室那时可真大,真气派啊,你就坐在那张几千块钱一张的董事椅上,美伦美焕地摇转。兴许你的家败了,可事业还在,美女还在。我这回没有远远地看你,而是落落大方地跟你打了个招呼,这时,只见你的“小情人”朝我紧张兮兮地瞟来了几眼,连你也变了眼色:从惊诧变成恐慌,从恐慌变成顿悟,从顿悟变成象刺猥一样寻求保护得张开了满身的刺,好象在对我说,又好象在对你的情人说:她,她,她就是那只破鞋!
第二天,我听人说,你从此患上了口吃的毛病,再也没法清楚地说话——哪怕是说“破鞋”这两个字。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