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之二 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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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出世,一直是被当做传奇来说的。
听娘亲说,那是个夏天的清晨,阳光柔和甜美。
七个月,我只在娘亲肚子里待了七个月,便迫不及待地降世。
帮娘亲接生的婆婆说,刚刚出世的我,弱小至极。呼吸微弱得近乎没有,发育还没完全,蜷缩成一小团像一只弱小的小猫咪。
有经验的人都断定,唉,这孩子活不长啊。
十月怀胎是一个必经的过程,我只在娘亲肚子里待了七个月,先天便已欠缺不能像普通孩子般健康成长。那时,家里的人都很担心,唯独娘亲将我抱在怀里,呵护着没显示出太多的忧虑。
这孩子隐忍着,像是冬天里的小草,隐藏着顽强不舍的生命力。娘亲对每个人都这样子说,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娘亲是有先见之明的,而之后的我正如娘亲所言,像是顽强的小草,隐忍着挨过了那段漫长的冬季,在春天到来时,渐渐茁壮成长。
瑜,是娘亲给我起的名字。那是一种美玉,泛着清新的光芒,不管何时都能够照亮每个人心里的夜晚。
我的父亲名叫周异,是周室族人的后裔。
周姓是一个古老的姓氏,源于远古黄帝时代的姬姓。
姬姓族人是黄帝的嫡系后裔。很多年前,后裔中的裔孙古公父(也就是后来周室的周太王)因为受到狄族的欺压逼迫,不得不率领族人自邰迁徙到了岐山脚下的周原。从此他们以国名作为新的姓氏,自称为周族。
古公的孙子名叫姬昌,也就是历史上著名的周文王。因为不满商纣王荒淫无道,于是开始联合天下诸侯,讨伐商纣。
姬昌的次子姬发继承了父亲的遗志,凝聚了天下的力量攻灭了商朝,建立了周王朝。
周平王以后传到了第二十四代周赧王时,秦王嬴政挥师于公元前256年将周室歼灭。以周赧王为首的所有王族,都被贬为庶人百姓。为了生存,这支周姓后裔不得不迁居到豫州临汝县西北。由于当地人都称他们为周家,于是他们之后的子孙,都用了‘周’作为了自己的姓氏。
所以,我叫周瑜。
至于公瑾,是我的字。察看家谱时我刚刚好属于‘公’字辈,《史记》说,怀瑾握瑜。瑾和瑜的意思其实一样,都指代美玉。于是唤我做公瑾,是希望我像是传国玉玺一样,成为天下公认的良玉。
小时候的生活无忧无虑,因为那时候我的身体还不是很好,算是因为早产的后遗症吧。父亲都舍不得打骂我,哥哥也比较照顾我,娘亲则喜欢抚摸着我长长的头发,唤我瑜儿。所以很多时候我的淘气都被宠着纵容着。但我一直很乖,读书,下棋,舞剑,学琴,一样都没有落下,甚至在同龄的孩子中,我一直是佼佼者。
读书,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每每读书,像是跟一个智者在交谈,他一生的智慧都浓缩在了书里,数字弹指间,天下分合一瞬。很多个夜晚,我房间里的灯都亮到了很晚很晚。以至于后来娘亲不得不陪读,为了能督促我按时睡觉,养好精神去迎接第二天的到来。
娘亲,我不累,思考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在我的世界里,一切都成为了可能。这是件多么神奇的事情啊。每次我都会这样地对娘亲说。
而娘亲总会抚摸着我长长的头发,唤我瑜儿,对我说:读书是好事,但是累坏了身体,可是得不偿失的哦。赶快睡吧。

睡觉前,按照惯例,娘亲都会为我讲一个故事。睿智强辩的奇才东方朔,极心无二虑的中庶子商鞅,力能举鼎的战神项羽……多少段历史多少个鲜活的人物在那时徜徉于我的脑海,让我兴奋得失眠了多少个夜晚。
我跟娘亲说,我最佩服的人,是霍去病。一个少年英雄,一段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的豪迈历史,让所有的辉煌人物相比下都失去了光亮。长大后,我要成为像霍去病一样的人。
“瑜儿。”娘亲摸着我的头,轻柔地说:“有梦想好啊,大丈夫就当有如此梦想。但是瑜儿,光有梦想还不够,你还要更加倍地努力才行。”
我点了点头,从那以后,更加努力学习了。
下棋,是我特喜欢的一件事情。
两个人在一方天地上角逐天下,在黑白中争夺汉楚。
教我下棋的人,是我的伯父周忠。伯父在朝廷担任太尉一职,手中握有实权,德高望重。他说,跟我谈话跟我下棋跟我玩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因为在我身上,他总能感受到一种蓬勃向上的生命气息。
“瑜儿你看。”伯父指了指一方棋盘。“棋盘代表着这整个天地,纵横三百六十棋路以象周天之数。古人揣摩天地之象后,演化出了这一方棋局。你看这里。”他移指到了棋局的中间位置。“天元,天元为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从一而生,局之路三百六十而一。一者,生数之主,据其极而运四方。三百六十分而为四,代表着一年四季。隅各九十路,代表着一季九十日。子分黑白,以法阴阳,局方而静,棋圆而动。从古至今,尚未见过相同的棋局呢。”
“天下人之所以喜欢下棋,在于其黑白双方处公平状态下,英雄者可以通过自己的智慧白手起家,在这一方棋局创出自己的天地。”伯父拾起一子递给了我,然后意味深长地问我:“瑜儿,是你的话,这第一子,你会怎么下呢?”
之前听伯父对这一棋局天下的解释,令我内心暗潮涌动。我似乎突然间悟懂了天地很多东西,这种感觉妙不可言。我接过棋子,‘啪’地一声,毫不犹豫地打在了中央天元之位。
那时伯父皱了皱眉头,指点我说:“瑜儿,下棋在于谨慎,要深思熟虑之后才能下一步棋。要知道,一步走错,满盘皆输。你一子下于天元,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孤立无援,既得不到地,又不能对对手起到威胁,可以说是败棋的开始啊。”
其时我早已思考过了,信心满满地对伯父说:“伯父,但有高位,何惧占不到地。天元之位,心怀天下,鸟瞰四野,天下因我而动,受制于我。一者,生数之主,据其极而运四方,这可是你说的喔。”
伯父听完一愣,之后他点了点头,对我说:“瑜儿,你是对的。心怀天下的人,不拘泥于常理,制人而不制于人,倒是伯父孤陋了。哈哈哈……”
之后,那第一盘我下的棋,如我所言,我胜了伯父。
“瑜儿,按自己所信任的大道,勇敢地走下去吧。不要因为别人而限制了自己,你的未来,在自己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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