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看到那昏黄的灯光下，镀金的“理工学院”闪着光辉。
TXAI戛然停止，我愕然的看着样子一点都不傻的司机：这个家伙为什么带着我们兜一圈子？
从梦乡里归来的小女孩，揉着眼睛问：“多少钱？”
司机报了价。”这次怎么多了那么多？“于是，她清醒的瞪大眼睛。可以看到她因为睡眠过多而充血的眼睛上虬结的血丝。我恍然。
司机很诚实的说，”我带着你们兜风去了。嘿嘿，怎么样？“他“嘿嘿”发笑的时候，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她红得发亮的眼睛逐渐黯然，乖乖的付了账。我很惊讶，以为她会挽起袖口，指着他的鼻尖，操他十八代祖宗。
我想着她的叉着腰发噱的样子，暗暗发笑。却不小心被她察觉了，她偏着头问我：“你在笑什么呢？”
我抓抓后脑勺，“我刚才在想，我离家出走就是为了逃学，想不到出了狼口，进了虎窝……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很滑稽，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哦了一声，走进那幽深的校园，红绿的灯芒象磷火一样飘忽不定。
旁边的小女孩恼怒的踢着地上那个前八辈子不会和她有仇、后八辈子不会有怨的石头，忽然问我：“你说刚才那家伙是不是黑社会？”
“谁？”
“司机！”
我哑然失笑，“也许，他只是想给我们开一个玩笑。”
“可是，我觉得一点都不好笑，”她的眼睛望过来，倒印着悠忽的灯光象暗空中的明星。她忽然狡黠的笑笑，“喂，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啊，白道呢。黑白的白，天道的道。”我淡淡的说。
“你啊，黑白的白，颠倒的倒。看你这个人一定是混淆是非的人。”她指着前面的房子说，“那就是我们的宿舍了。”女生公寓在庞大的阴影下，虽然天够黑，我依稀能辨别到那黑色的巨大轮廓是一座山。几块淡黄色的光从房子里射出来，整个建筑群沉静在冷灰色的浪漫中。
“你们的宿舍让我觉得就象是国民党的秘密基地一样，深沉。”我说。她居然没有发笑，瞥了我一眼，“白道，你怎么不问我的名字呢？”
我轻轻笑了，“你叫什么名字？”
她摇摇头，“等你真的想要知道我的名字的时候我再告诉你吧，现在告诉你放进你的脑子不过是一个名词而已……”
也许是因为她的话有一些伤感，落在我的耳边，是这冬季最后的一片寒风。所以我没有问，难道她的名字还能是动词？或是其他的什么。
看到女生公寓铁们上悬着的一块不锈钢的牌子，我停下脚步。她问我，怎么了？我的手上被她的行李占满了，总不能叫我用脚指头来告诉她门上的牌子吧，我只好用眼光示意。上面写着：女生公寓，男生止步。
她说，没关系。
这个我是相信她会没有关系的，牌子上没有写着：女生止步，男生公寓。
看我没有动，她跺了跺脚，你到底走不走？！
我正在思考的时候，有个男生就走了进去，他进去之后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光里说，丫还是不是个男人？
我想说，我就是因为是个男人才不敢进去的。可是他已经回头雄赳赳气昂昂的跨进女生宿舍了。
反正不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我咬牙迈进了那个与男人隔绝的世界。那个瞪大眼睛的女孩才渐渐熄灭愤怒的火焰。
楼道里的灯是声控的，每上一层楼，她都要叫一声：哥们，开灯。她的第七个哥们帮她开了灯以后，她终于喘喘气告诉我：“到了。”
寝室里没有人，她撇撇嘴，恶毒的诅咒她的哥们，“不知道那家伙跟哪个死男人跑了！”
“也许你的朋友都没有来呢？”其实，可以看出寝室里有人来过——有一面镜子擦得非常的光亮，上面用口红写着：我来也！
她踢掉鞋子，爬上床，“你以为我有胆子一个人住这个该死的房子啊，听说这宿舍的后山是一座巨大的陵墓……晚上睡觉都能听到鬼叫，恐怖死了！”她说话的口气让人感觉是，鬼来杀鬼，神来灭神。
“这倒是，”我打量着这个寝室，惨白的墙面上，贴满了时下当红的明星，书桌上排列着各种化妆品，生活用品散乱的堆放在寝室的各个角落，凌乱的就象一个跳楼价、急着大抛售的小商铺，“这里任何地方都可以隐藏住一群冤魂厉鬼……”
她横了我一眼，赤脚从一米六七的铺上轻身“飞”了下来，换上一双绛红色的皮鞋，说：“我肚子饿了，去吃饭吧！”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她行云流水的身手，“你经常那么干吧？”
她有些得意的说，“高中的时候炼过跆拳道，我可是蓝带级的高手耶！”
“很高吗？”
“高得可以把你变成灰！”她说的时候不无威胁的意思。
走出女生公寓的时候才发现，那个“女生公寓，男生止步”的牌子反面写着，“男生与狗不得入内。”
有学校的地方，就有龙蛇混杂的一条街，小混混可以收取一些保护费，而大混混可以赚点保护税。不混的人就在这里组建了小吃一条街，将菜市上被人买回去做猪食的蔬菜加工成食物出售给吃不惯学校食堂里的食料的学生，剥削第三阶级。
她点了几个素菜，我问她为什么没有荤的，她说：“不愿意吃你弟弟。”
“我弟弟？什么意思，我说的是为什么不来一点猪排。”
她抿着嘴偷偷的笑，我忽然明白。
“老板，来两个鸡腿。”然后，我对着她说，“你对我弟弟客气，我可不对你姐姐客气。”
我说完，就有些后悔了。这“鸡”还有另外的一层意思。
她果然没有再理我。
把她送回女生公寓那个男生止步的牌子前，我说：“我得去找个窝住一阵子了。”
她忽然说，“我去跟你找个地方吧！”我以为她是尽地主之谊，带我去租房子，还可以帮我讨价还价之类的。
她叭嗒、叭嗒在IP电话上按了几下，只说了一句：“元谋人，给我到女生公寓来！”
我竖起拇指：“雷厉风行！”
过了一会儿，有个男生就狂奔过来，我想他应该就是“元谋人”了。
不过走近才看清他的样子挺斯文的，居然还是个四眼。脚下功夫居然不弱。
“丹丹，找我有什么事吗？这么急！”他气喘吁吁的问。
丹丹，是她的名字吗？其实，也并不是见不得人啊。我望向她，她的眼光也斜瞥过来。脸上微微发红。
她说，“这个东西以后就给你保管了。”指着我。
元谋人望向我，愣了一下，嘴唇动了动。“阿旦？”
丹丹说，“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
“你是谁？”元谋人问，光线很黯淡，但是他知道我不是什么“阿旦”了。
于是，我又说了一遍，白道。还告诉他怎么写的。
回到他的寝室的路上，他仿佛是在想什么了，也没有多问。只是走路。男生公寓在学校的北面，与女生公寓南北相望。
寝室里只有他一个人，他丢给我一本《人类的呼唤》自己打开电脑扫雷去了。心不在焉的。
到了十二点，他说，睡觉吧。
我是睡在窗边的一个上铺，很容易就看到路上间或来往的汽车。
想着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居然也睡着了。夜间，忽然看到元谋人穿着裤衩坐在电脑前傻笑。以为是做梦，擦亮眼睛，发现显示器上有个漂亮的原始人。女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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