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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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来得及去“云台公园”玩,刘思佳和朱永贞就离开了广州,不是回老家是去汕头投奔张胜伟。
没到假期车上的人并不多。
永贞心情不好一直不说话。思佳在心里盘算着怎么让她开口,这种沉闷的气氛太难受啦。如果说朱永贞是因为在广州待不下去而不得已离开的话,思佳却多半是出于讲义气而陪同永贞离开的。按她的本意是想留在广州的,但是当永贞告诉她准备辞职去汕头时,她毅然决然地也要跟永贞一起走。思佳有自己做人的原则,今天的一切都是靠永贞姐得来的,她感激不尽。现在永贞姐正走背字,自己怎能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去汕头,那太不仗义了,她一定会很伤心的,心里会认为自己是见利忘义之徒。再说,假如自己继续留下来那不是也更孤单?当初阿彩走后,没有“大树好乘凉”的阿娟立刻势气大跌,说话办事都看自己的脸色,那种滋味想也能想出来一定不好受。她也劝永贞先回家等过年后再去汕头,可是永贞姐因为打架之事心里堵得慌不愿回老家,而她自己打怵一个人坐火车回老家。她宽慰自己:不管去哪儿,俩个人是个伴儿,要留一起留要走一起走,自己有本事在哪儿不一样混口饭吃。
思佳搜肠刮肚想找个既不让她生气又能交谈的话题。她问永贞:“贞姐,汕头比广州好吗?”永贞摇摇头,不知是否定还是“不知道”的意思。她又问:“胜伟哥会接我们吗?”永贞又摇摇头,她还是不确定是什么意思,便补了一句:“不接喽?”永贞说话了:“不知道。你放心丢不了你的。我心烦。”
思佳笑了,说:“我就是知道你烦所以才想找个话题跟你聊天。你沉个脸不说话我心里不舒服。贞姐别想啦,我们都出来啦,你平时不是总让我向前看吗。”
永贞听了苦笑着说:“我是让你向钱看,向人民币看齐。”思佳扑嗤乐了,永贞也笑了。
永贞说:“其实你不用出来,我这……”
不等她说完,思佳就以满脸无所谓的表情截断了她的话:“贞姐你说什么呢,**怎么教导我们的你忘了,吃水不忘挖井人。没有你哪有井,我宁可扔了井也不能扔了挖井人呀。你都认我做表妹我怎么能做见利忘义之徒。别看我是女流之辈,那也是有侠义的心肠呀!我倒是想为你两肋插刀呢,可惜找不找肋骨在哪儿……”能有机会表白自己的立场觉得很惬意,永贞被她说乐了,她继续说:“姐,你别嫌我是累赘就好了。有人欺负你我是不答应的。”
永贞露出欣慰的表情,端起用罐头瓶改成的水杯喝了几口茶然后说:“有我在你不用愁工作。思佳,你想过将来是啥样子,干点什么,嫁什么样的男人?”
思佳也端起她的罐头水杯,晃晃茶叶,望着上下翻动的叶片说:“没太想好,走一步算一步吧,我和你们不一样,家境不好又没学历。以前在家时,我觉得我这辈子已经由我妈给定好了:上班、挣钱、养家。,等妹妹长大,供她上大学。可是到了广州后,我有了点儿想法。”永贞好奇的“哦”了一声,“我想,要是能在南方找个好厂子就长期干下去,混个主管什么的当当,反正回老家也是干临时工。”
永贞失望地打断她的话说:“思佳呀思佳,我还以为你思想开放了做事进步了呢,原来还是糊涂蛋,你想一辈子在厂里干到老?这里是私人企业,不是国有企业的铁饭碗!你看看周围的厂子有几个三四十岁的人?就算老板不炒你鱿鱼吧你自己也呆着没意思吧。”
思佳脸色黯然慢吞吞问:“那你说我能干啥?又没胆量去开什么店铺自己做生意,又没哪个男人愿意给我当靠山。”
永贞又还原了以往的神气调侃她道:“你那是情豆未开,怎么着急啦?”思佳不好意思地白她一眼,“别装清纯了,你们这种人惹不得,这情感大门若真开了,哇,没男人可挡……,不过你这个人少些女人味儿,不会撒娇发嗲,不会打扮,不善交际,更不会……”她本想说**二字又咽了下去改成“更不多情。对了,你穿衣服款式颜色都太土了,你要学会颜色搭配,你瞧瞧你,红外套里又穿个红衬衣,你以为你是红衣女侠啊,还有这深兰色涤卡布裤子早该扔了,脸色现在还好多了,刚见你时一脸的土黄,这样搞到一起能显出美人吗?挣了钱都干啥花了?”
思佳说:“都寄给我妹了。”
永贞“啊”了一声:“你就一点没给自己留点私房钱?不为买衣服也得为突发事情做准备呀!”
思佳忙说:“我有二百块,车票是你买的。”
永贞说:“真给你气吐血了,你可真是个标准的活储蓄罐!”
思佳不想她再说钱的事又扯回话题问:“你不是想让我打扮成阿凤那火鸡样吧!”
永贞瞪眼说:“少提她,我就怕你没水准将来瞎打扮不弄个火鸡样也是个孔雀尾巴出来。你要多看杂志看广告上的人,看南方女子孩儿怎么穿衣打扮。”

思佳笑了又扯回话题:“说实在的我真想去读书。等我有了钱就去上夜校考个大学文凭,我也想当记者,秘书翻译什么的。贞姐,你还记得咱来广州时坐我斜对面的柳姐吗?”永贞思索着然后点一下头,“我觉得她才是不枉活一个女人,气若兰芷,质若寒梅,貌若牡丹,举手投足得体高雅,真嫉妒,孟哥为了追到她都不要外交官的千金呢,孟哥真痴情……”
永贞不屑地叫到:“哎哎哎,我看你是言情小说看多了,跑题啦。记者有什么好的,不负责的胡编乱造,负责的被人骂,听说《焦点访谈》的记者因为曝光黑幕被人威胁砸车,那碗饭可不好吃。再说律师是两面派,好人坏人都可以找他们打官司,好坏通吃。我看你务实点学个财会呀裁剪呀过日子就好。对,学英语翻译可以。”
思佳不肯放过刚才的话题又问:“你说这个世界上真有书上和电影里那样的痴情男人吗?我们能遇到吗?”
永贞沉默一会儿,换个坐姿,背靠车窗边儿腿舒服的放在长条椅上,双臂交叉放在胸前叹口气道:“痴情男人我还没见到,可痴情女人倒是见了一个,就是我姐。我一直在想,咱们女人这辈子,得个什么样的男人才叫好呢?就说我姐吧,堂堂正正的大学生有才有貌,曾经想当女强人,现在却乐此不彼地当起阔老板娘来,人们背地里骂她不道德,我爸嫌她找个二婚的丢人。可我觉得她很开心。最初我也不理解她,以她的条件找一个年纪相仿工作稳定的男人应该不难,何苦跟个有妇之夫遭人白眼。嗨……,可没想到我姐不知用了什么本事,尽让那家伙神魂颠倒离婚娶了她,名正言顺地成了新公司的老板娘,真是苦尽甘来。你没见她现在打扮得比我还年轻还时髦,每星期做一次美容活得那叫一个自在潇洒。思佳你记住,女人和男人一样是少不了钱的。”
思佳小心翼翼地问:“颐贞姐和陈老板是有拥有了爱情呗?”
永贞苦笑一下说:“我不知道,我没觉得那是爱情,但是她说是,就象孙中山与宋庆龄,张学良与赵四小姐般的爱情。我也奇了怪啦,爱情到底是啥东西能让女人一百八十度改变,不对,简直是三百六十度转晕了头。呸,呸,呸,我姐可千万别是转晕了头,但愿她幸福吧。再说我,也想学她找个靠山,女人嘛,毕竟在外闯荡不如男人容易,趁着年轻找个中意男人,嫁了就了事了。原以为阿雄就是我的意中人,没成想却是我的灾星,这一切全坏在蔡主管和阿凤手里了。”
思佳怯生生说:“听说蔡启雄对你挺好的,你病了他喂你吃药,给你买衣服请你吃大餐,要是你不急着走,说不定他会放弃晓青与你合好呢……”
永贞奇怪地问她:“谁说的?”
思佳老实交待:“我听阿凤那组的两个女孩冲凉时说的……”
永贞沮丧地说:“好个头!她给我吃的避孕药。他根本不可能离开晓青,就指着未来老婆的丰厚嫁妆另开炉灶呢,现在的厂子是准岳父的。他要的是我的身子和才干。”
思佳听了瞠目结舌,永贞见她那样也觉得说漏了嘴,但也不想掩,饰索性给这个傻丫头上堂课吧,反正女人就那点事,她迟早是要经历的。于是又说:“大小姐闭上嘴。男女就那么点事。我对阿雄根本就谈不上爱只是有好感而已。他对我呢现在看来也只是逢场作戏吧。本来我和蔡主管加上阿雄三个人计划好,等他正月一结婚拿到钱就再开个贸易公司,他在暗处,明面上由我当经理,龙哥负责销售。你以为我会看上象吸大烟的龙哥?哼,阿凤为他打了两次胎他都无动于衷,而且为了讨好阿雄就把阿凤引荐给他了,被阿雄发现了他俩的事,这才穿针引线介绍我认识阿雄。唉,结果一场空不说还惹了一身骚。老实说,阿雄很随和也柔情,干那事时很温柔体衅,平时我心烦了被他搂在怀里是很温存,可惜他不是我的呀!”
思佳安慰她说日后还有更好的别灰心。
永贞又叹口气道:“人们流行这样几句评价男人的话说给你听听:有才华的长得丑;长得帅的挣钱少;挣钱多的不顾家;顾家的没出息;有出息的不浪漫;会浪漫的靠不住;靠得住的又窝囊;三十岁的男人正学坏,抱着同一代唱着同样的爱;四十岁的男人已经学坏,抱着下一代唱着迟来的爱;五十岁的男人最坏,抱着第三代,唱着糊涂的爱……真不知道咱们女人该找什么样的男人才对。”说完起身去了厕所。
思佳并没有她的烦恼,此刻她在想汕头这个陌生的地方又会是什么情景,迎接自己的又会是什么?她胡乱猜测着,像期末考完试等老师公布自己的成绩一样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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