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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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习惯了Lily每周一次的准点报到,为期两日。
"本来两份走读申请。我的批了,她没通过。"
这是李易峰给乔任梁的,关于Lily的解说。
本来她是可以每天出现在这地方的。
现在她每周才出现两天。
为此乔任梁甚至应该感激。
对此他是没得选择的。
于是每个星期总有那么两天,乔任梁是缄默的。
至于其余五天Lily不在的时候,他至多是沉默罢了。
大学生李易峰,靠山吃山,仍是租不起两居的。
他有一间卧室,卧室里比肩放置两张床。
两张床中间有过道。
正好够安置两双拖鞋。
每个星期六夜晚,乔任梁除了作哑之外还要装聋。
其实他们已很体贴,棉被吸收了绝大部分扰人清梦的响动。
借着外头的月辉乔任梁看得并不真切,对床上隐约在蠕动的一团浅色物事。
于是他可以想象。
他想象被底下的李易峰是以着怎样的姿势,什么样的神情,有没有抱着她,有没有吻着她。
李易峰是在进入她的身体。
李易峰也是在进入他的身体。
应和似的,配合着他**那个女人的节奏,一下一下。乔任梁感觉他自己的身上,也被捅出一个一个血洞,正嗖嗖地前后漏着风。
每当这时候,乔任梁会寂寞地很想自慰。无奈抚摸了半天,也只到了半硬。
再侧目去看对床。
那仅两双拖鞋距离的过道无限延伸,扩开,变得很长,仿佛再没有尽头。
长此以往乔任梁觉得就快疯掉。却没能。
说了别无选择。
日复一日。
平心而论Lily是不喜欢乔任梁这个人的。
因为他看起来太像是会把人带坏的那种人,尤其是会带坏李易峰。加之平日里为人又未免太过阴沉,除了必要的回应之外,她就从未见他开口说些什么。
直觉还是什么,她觉得乔任梁也不怎喜欢她。
个中因由,她却很聪明地选择不猜罢了。
又一日周末午后。三人成行,纷纷寻找一个心仪的放松的姿态,有一搭没一搭地瞥两眼电视里的不知所云,打发时光。
不过乔任梁相对要困难些--毕竟还有伤腿在累赘--尽管他已逐渐能够倚靠右腿,扶着家具或墙壁缓慢行走。
坐得无趣,Lily突发奇想、"唔。。。。。。想喝咖啡。"
说完起身一阵风似的翩进了厨房。
不大的客间里剩下两个,小咪也不知野到何处去了。
乔任梁惯有地缄默着。
对于他的沉默和缄默,李易峰从来也是没得选的。
彼时空气似乎都不会流动。
那头当啷脆响,激醒了这头几近浅眠的神志。
"。。。。。。没事吧?"
李易峰没动,问的是Lily,却看的乔任梁。
究竟问谁,不知道了。
"没什么,打翻一个糖罐子而已。"厨房里头传来。
她说没什么,只不过一个糖罐。
她说糖罐。糖罐!
李易峰没想乔任梁会把一罐糖看得如此慎重。一定是非常、非常重要。
否则他不会强拖着沉重而僵直的石膏腿,一步一步走得艰险万分,抿紧了嘴,面上却是止不住的惶惶。
李易峰有些被这凝重的阵势吓住了。
冷汗沿着乔任梁的额角涔涔而下,李易峰惊觉他至少应该上前搀扶一把,不能再让他这么险象环生下去了--无论乔任梁究竟是想干什么。

当李易峰的手碰到他因施力不匀而颤抖的手臂时,乔任梁受惊似的猛抬起头。李易峰看见他略带乞求的眼神,甚至是柔弱的。
光是看着,李易峰的心脏似乎就要随着他的手臂一道抽搐起来。
"别。。。。。。让她。。。。。。"
在李易峰还没来得及完整地理解乔任梁的话之前,又被厨房间地板上的哗啦水声打断。
方糖质地本就极松散的,经不住这一下,连同盛载用的玻璃器皿,一壁跌到粉身碎骨了。
Lily望望一地的狼藉,首先捡走开成了几瓣的玻璃片。然后盛一捧水,泼将下来。
散落一地的细白的颗粒,如鱼得水,水乳交融。就此湮灭了,化作了一潭黏腻腻的糖水。
再用拖把一擦,连最后的印痕也消失无踪。
简单轻松,举手之劳。
而从哗啦一声起,乔任梁脸上的惶惑消失。变成了死灰。
李易峰没来由地恐惧了。
Lily恍若未觉地享用完了她的咖啡,由于没加糖,有些发苦。
然后提着简易的旅行箱告别。里面全是换洗的衣物--周日了,她得赶在宿舍楼锁门之前露面。
Lily并不知道她做了什么足够改变很多结果的大事。
她确实没错。她只不过是不巧打碎一罐糖而已。何况她业已经亲手收拾干净了,瓷砖地板擦得比原先更光鉴。
当夜,卧室终于只剩他俩了。
对床的乔任梁将被子拉过头。
距离不远,李易峰借着不甚明朗的月光足以看清,一团浅色物事在缓慢压抑地蠕动着。
李易峰喉头艰涩,心乱如麻。他还没尝过那种最深刻最痛楚的求之不得,他知道乔任梁正在被它折磨地死去活来。
不消几分钟,对床动静剧烈起来,愈演愈烈,后来干脆床架都吱呀作响。
原来每个礼拜六夜里,乔任梁就是这样听着他的床不堪重负的咿呀呻吟的。
李易峰也不堪重负,开了灯。他已汗湿一片。
他强硬地掀开那床瑟瑟发抖的被子,不意外看到比他湿得更为透彻的一具身体。
乔任梁怕见光,扭过头抬起手阻挡,喉间抑着听不明白的呜咽,整个人却抖得如同风中乱絮。
李易峰终于明白,那罐看似毫无营养的白方糖,对于此时的乔任梁来说,高于性命。
他终于明白乔任梁所说的他们不一样。
不一样在他再野再疯,总是有底线,有退路,有随时说不的能力。
这些东西,乔任梁没有。
李易峰头一回这样觉得,烦人归烦人,他似乎还是更喜欢十岁那个干干净净的乔任梁一点。
毒瘾发作,不得缓解。乔任梁死咬下唇,已失了控的强大力道让他的一排牙齿深深埋了进去,鲜血争先冒了出来。
李易峰再看不下去,上去发狠地捏住了他下巴,迫他松口。
他不松口,他不松手。
乔任梁神经质地胡乱抓拍,李易峰被接连划出几道血痕不为所动。
仿佛一场殊死角逐。
李易峰使尽了浑身解数,顶着满身抓痕,乔任梁终于被他制伏,死死扣在了他和床之间,挣脱无法。
李易峰喘着粗气,抬手揩去他嘴唇里泉涌的血珠。
他感到乔任梁因他的举动而僵硬住了。
眼神涣散的乔任梁定神看清上方凌驾的李易峰的脸。
他竟凄厉地惨叫一声。
李易峰的心脏随着这一声,狠命地一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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