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八、血谷秘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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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擅入者,杀无赦!”
无尽的剑意驱动着翻滚的雪片,顷刻间便淹没了眼前的来犯之敌
嗤、嗤、嗤——
剑气横斜过体,已然将对方肢解成万千的碎块!
哗啦啦的声响中,碎块落了满地,黑的血如浓墨泼洒在雪白的玉阶上,宛如开放出一朵朵硕大的黑玫瑰,黑色的玫瑰忽然长出了一双双火红色的眼睛,陡的张开一双双扑飞的翼翅,如一只只黑蝙蝠,尖唳着飞起来,冲向一个个仗剑而立的剑士!
众剑士急退,狂涨的剑气纵横而出,转眼间将一只只黑蝙蝠切成碎片,未曾想一块块碎片的燃烧起来,呼啦啦的在空中飞曳,便听到一声惊呼:“魔息附体,不腐也朽,诸位当心了!”
叮当——
伴随着悦耳的声响,一个个华丽的护罩撑起来,护罩之内,众剑士更显得英武不凡,剑势如虹,呼啸着将一朵朵火苗击碎成蓝色的余光,拿捏的巧妙当真毫厘不爽。
玉阶之上,零乱的尸块中忽然出现一泓黑色的泉,泉眼中汩汩涌出黑色的烟雾,烟雾弥漫开去,顷刻汇聚成一个高大的身影,身后长长的披风飘曳作响,华美而诡异的面具上发出一掠而过的悦耳颤音,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眸,漠然远眺万里之上,冷笑道:“流萤岂可争辉日月?!吾所身受,必赐汝等——”声若洪钟,震动足下不远处的山谷,但听数块碎岩轰隆隆的坠落深渊,一群飞鸟惊叫着飞入虚空……
“你们,都来吧!”高大的身影仰天狂笑,忽然弯下身体一拳砸在足下的玉阶上,玉阶上顿时出现一条树须状的缺口,蜿蜒而上,飞溅的碎屑中跟着响起一道惊雷,磅礴的力量在一瞬间向四方爆发,无数的黑须似的剑芒以难以置信的速度扩散,几乎淹没了所有的空域。
嗤、嗤、嗤——
华丽的护盾被轻易击穿,啪的一声,如肥皂泡一般的炸裂开来,紧随而来的便是那铺天盖地的力量!
一连串喀喇喇的崩裂声随后响起。
“退!——”
电闪雷鸣之际,众剑士一退百里之外,俱面如金纸,口角处溢出一缕缕鲜血,一柄柄断剑颤颤的捏在手间,虎口处鲜血汩汩流出。
浸淫了数不清岁月的剑道居然在对方面前不吃一合!
莫非是敌人太过强大?还是己方用功不够?
数万年来拱卫圣山,无不勤勉苦修,期冀突破,未曾想今日甫一接触强敌,便被击败,个人荣辱事小,圣山有失事大!
众剑士回望身后的星辰山,苍山如海,高入云天,一时间豪气干云,呐喊声此起彼伏。
“此日便一战身死,亦要誓死捍卫圣山威严!”
“次日便一战身死,亦要誓死捍卫圣山威严!”
……
誓言掷地有声,断剑在手,剑芒瞬间怒放,攻击似乎随时都可以发出!
“未来,必将是朕的天下,而你们,除了臣服,别无出路!”高大的背影指点江山,目空一切。
“做梦!”
“圣山的一切自非你一方魔头所能想象,若然执意为之,必将自取灭亡!”
……
众剑士断剑在手,目眦欲裂,无不抱着视死如归的决心,随时便会发出玉石俱焚的一击!
忽然间,便听到一声声怒吼声,宛如从地底发出,一时间群山震动,雾气顷刻开分,便见那万里长阶,如玉龙般赫然横亘在眼前。
此刻,诡异的一幕出现了,但见一块碎裂的玉阶中忽然冒出一缕氤氲的烟雾,隐约之中,一只无形的手爪忽然从雾霭中探出,闪电般拿捏住了对方的颈领,怒喝道:“圣山之威不可凌犯,阿列克斯魔,今教尔葬身于此地!”
一缕缕烟雾从碎裂的玉阶中次第冒出,转眼间凝固成形,化作一个个长发披肩的中年人,麻衣蔽体,面白如霜,白的吓人!而双目却紧闭,仿佛沉睡在古墓中的死尸,一旦醒来便会化为复仇的厉鬼!
那群人转眼间须眉倒竖起来,口中呵斥,如风般簇拥而来,轻而易举的将那具高大的身影围在垓心,口中咬牙切齿,二目中射出复仇的电光,恨不得立刻分食了对方。
高大的身形一声怒喝,魔息爆体而出,但见那十数个中年人犹自岿然不动,似乎并不忌惮魔息之害,虎目圆睁,玉环诀,锁喉扣,铁靠山,等等,罗列施展,各拿捏着要害,便如轻车熟路,俨然前世的冤家。
“一群野鬼,死了便死了,来此地现的什么世?!”高大的影子淡淡一笑。
“等的却不是你?数万年前的一战,颇多遗憾,今日便一决高下,岂不快哉?哈哈……”那群中年人齐一叫力,便欲将对方五马分尸。
吼——
高大的身影仰天长啸,利刃斩决而下,对方并不惊慌,拳脚并施,便如轻描淡写,卸去一记雷击!
转眼间,双方纠缠在一处,直拆分了千招万招!
那一式式的招法端的精微无比,玄穹殿内的入定者俱睁开眼来,早用心记住,细细揣摩间,便觉得万分受用。
双方虽然纠缠在一处,拳脚施展却不见分毫局促,远远看去便如一条漫空翻滚的恶龙,触及之处,木石纷飞,雾霭惨淡,唳如虎狼之吼,震骇山野。
便听喀嚓嚓的一声巨响,如九天玉柱崩塌,众剑士定神相望,正看到一座刀削般的险峰瞬间坍塌下来,一时间左近尘埃弥漫,不见天日。
天地之间须臾安静下来,尘埃纷落处,便见那大人物被一群中年人簇拥着,缓缓落下,双方俱露出疲惫不堪之色,却依旧死死扣住对方。黑色的魔息如鲜血从那大人物的身体中狂涌而出,在空中化作一只大大的皮囊,如有灵性一般,将敌我双方彻头彻尾包裹起来,发出蛭虫般吮吸的丝丝声,表面上呈现出诡异陆离的色彩。
“朕有的是时间,待将尔等炼化干净,再杀上山不迟!哈哈哈……”大人物仰天狂笑。
“今日与此贼同归于尽,吾等死得其所矣!”
笑声朗朗,震动林谷,玄穹殿内,数十个长者闻之情怀激荡,便想起传说中的那一次血战,十方忠魂埋骨地,万里丰碑慰后生!
但见皮囊顿时膨胀至一倍以上,内里传来隆隆雷鸣之声,似乎一瞬间便要爆裂。
远远的,便听到一声轻轻的咳嗽!
玄穹殿内诸人虽在远处,却听的分明,不知道来了何等样人物。
一道耀眼的白光自九霄疾飞而下,嗤的一声响,那光滑的皮囊已被一剖为两瓣,白光快如电,呼啸着飞入云天深处。
远远的瞧见一老者自长阶尽头缓缓而行,一步一阶,似乎很慢,却在一眨眼的功夫来到近前,口中淡淡道:“都退下吧。”
群中年人闻言,便舍了那大人物,化作淡淡的雾气缓缓没入玉阶之内,碎裂的玉阶难以置信的长合起来,转眼完好如初。
白玉之阶可吸纳周天灵气,那群中年人肉身被毁,有赖造诣精深,是以魂魄养在其中,数万年而来,并无大碍,今日虽然受了魔息之害,假以时日,定可慢慢化去魔族戾气,那老者因此并不十分担心。
“吾族之长城,岂容夷寇践踏?!吾只一剑,尔亦只身,便来一番公平的决斗!”老者定目看着那人道。
高大的身影心中一凛,只觉得对方一眼便似乎看穿了自己底细,话虽说的轻,却字字掷地,义正词严,令人不敢凌犯。若干年前的战役,二人并不曾交手,然老者赫赫威名,早已远播四方,剑藏之内,自是一等一的高手,是以那大人物并不敢掉以轻心。
那老者须发皆白,长长的胡须直拖到了地上,一双眸子熠熠生光,不知道活了多少岁数。
“出招吧。”老者言辞淡淡,目视云天,并不看对方一眼。
高大的身影仰天长啸,周边天地似乎都在隐隐震颤,不远处的众剑士,玄穹殿内的众多高手,俱感头晕目眩,说不得盘膝而坐,精神内敛,全力抗拒对方那股强大的精神攻击力。
“注!”
大人物点指老者,口中怒斥,便见周天浮光掠动,老者的足下生出涟漪之光,如涟漪般的光圈渐渐浸过脚面,紧跟着,一个个光圈顺着双腿向上传播,最后,完全将对方的身体罩在内里。
周身上下便如一瞬间被冻结,飘飞的须发也一根根停留在空中,老者一动不动,如一座石雕一般。
“天地为狱,朕为主宰,灭!”大人物手掌一翻,闪电般拍出,轰的一声便击中对方本体,老者的身体瞬间爆裂,化作大小不一的五彩冰晶,哗啦啦洒了满地。
一击轻易得手,高大的影子颇感意外,突的便觉得一股柱天立地的杀气贯体而过,速度之快,竟然完全没有反应!
恍恍惚惚间,便看到那老者一阵风般的掠出自己的胸膛,身体随即一分为二,扑倒在地。
“身外之法,你既会,吾如何不会?”老者淡淡的道。
怒吼声自大地上跃起,老者不及回头,便感到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如重拳袭来,百忙中长剑急速向前,嗤的一声,白光没处,已然洞穿前方虚空,身体急速旋转,长剑当空一划,将那一股强大的毁灭力量导入虚空之门。
轰隆隆的巨响中,大半的毁灭力量如巨龙入谷一般灌入那一片未知的空间内。
长剑一切,电光一闪后,已然将那一层空间之门封闭,未料,剩余的力量顷刻化为幽蓝色的余火,纷纷扬扬落了一地,便如火上浇油,噼噼啪啪的烧个不停。
波的一声,一缕火苗急速窜起,已烧到老者的袍脚处,老者一声怒喝,挥剑斩落,嗤的一声,切去一大片布袍,被劲风一吹,如风筝般飘落山谷之内,兀自烧成一团幽蓝色的火焰,发出呼啦啦的声响。
地上的火焰的跳个不停,直烧了好长一段时间,方才灭去。这一烧,竟然将坚硬的山石烧出好大一个深坑!
老者心中不免骇然,适才对方居然以万里接引发出最后一击,力量之大当真匪夷所思,便是自己以大罗天回旋神力都未能完全化去!
适才以幻象迷惑对方,再予以惊天一击,正是在虚虚实实中抓住对方懈怠之意,一击中的。
老者长叹一声,满目的萧索之意,看了看拜伏在近旁的众金甲剑士,淡淡道:“此间干系甚大,事关吾族荣辱,诸位切要小心了,退下吧!”
众剑士诺声而退,一时间万里玉阶之上重又寂寂无声。
玄穹殿内鸦雀无声,那老者一剑之快居然无人能瞧得清,只一剑便击倒劲敌,如此身手,如此人物,素未谋面,更是不知其名,也许,茫茫云山之上,不知道潜藏了多少高手!众人想到此处,不觉有点心灰意冷之感。众人之内,当值妖帝帝怜花忽然脖子向上一耸,后脊梁上又是满布的汗水。
“他的力量已然超越先前好多了,一场新的决战已迫在眼前,只是,只是……唉……”老者内心自忖,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正沉思间,突然感到一股不可估量的力量自大地深处袭来,紧接着,山谷中碎石自悬崖间纷纷崩落,一时间天摇地晃,云天之上满是一片昏黄之色,而玄穹殿内的诸人俱把持不住,纷纷歪斜在蒲团上。
老者如钉子般钉在石阶上,强大的念力一展万里,天地万物,如在掌上,略一推算,已然察觉出那一处所在。
嗖——
云天之上忽然传来一声长鸣,一抬头,便看见云层间一颗灼眼的流星呼啸着射入云海深处,接着,便是二颗,三颗……
一颗颗流星从头顶上呼啸而过,如雨如虹,汇集成一幅壮丽的画面!
仰视苍天,老者的眼角忽然溢出一滴晶亮的色彩,口中喃喃道:“宇宙之大,何处有吾等归宿?古往今来,陨殁多少豪杰?谁是最后的赢家?也许,吾等,魔等,俱是梦中人,最终的主宰者却在,漠视人尘,谁都无法企及!”
摇了摇头又道:“不管未来如何,终要做出最后的努力!”
念力到处,天地之间仿佛缩成一线,老者一脚踏出,已然来到芬叶城的中心。
眼前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大湖,湖滨左近毫无妖族踪迹,奇怪的是,清风吹过,湖面上竟然不起丝毫波澜,静静的,如一大块碧绿的翡翠,照见云天之色。
须臾巡视一周,并没有看出丝毫端倪。
突然之间,湖面上骤起一圈圈涟漪,圈纹之内,碧绿的湖水慢慢凸起,越来越高,最后长成为一个个高大的战士,朱红色的衣靠,华丽的皮纹,黑色的头盔将整个头颅严实的包裹在里面,仅仅露出一双双冷漠的眼睛,腰间挎着一把把弧度极其夸张的弯刀。最后,远近的湖面上便站满了一个个战士,目光所至,死死的盯着那湖滨的老者。
哗啦啦的一声响,眼前幻光一闪,宛若出现海市蜃楼一般,远远的,便瞧见矗立起一座翼然的大殿,两旁的飞檐如庞大的鸟的翅膀,匍匐向宽广的湖面。
湖面没有一丝异动,巍峨的大殿静静的漂浮在水面上,显得华丽、肃穆、庄严和神秘。
隆隆的战鼓声从遥远的湖面下隐隐传来,接着传来一声如水牛般低鸣的言语:“外乡人,此乃吾族禁区,速速离去,否则,定教尔顷刻命丧于此!”
老者躬身施礼,恭敬道:“鄙人乃圣山使者,目今天地震动,海内尽危,事关多方兴衰,究其根由,似乎便在贵方的辖地,故不得已,冒昧来访,尚请见谅!”
“吾族之事,自有分寸,不劳外人烦心,何况太始之初,你我双方立有盟约,自是井水不关河水,请回吧!”
回去!回去——
擅入者,杀无赦!杀无赦——
朱甲战士齐声呐喊,响彻云天。
突然,一连串不规则的条纹出现在湖面上,紧跟着,一道凌厉的刀光劈开湖面,将数十个朱甲战士一分为二,刀光嗖的一声重又落入湖中。
数十个朱甲战士的尸骸噗噗的落入水中,分离的尸骸恍似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合拢在一起,转眼间长成一具毫发无伤的战士,重新站了起来。
便在此时,那座神秘的大殿忽然颤动了一下,一圈圈庞大的波纹在大殿基部向外连续扩散,紧跟着,整个暗之大陆便是一阵剧烈的颤动,无数的河谷在一瞬间耸立起一座座高山,而一座座高山顷刻间被夷为平地!
“朱甲战士,一起拱卫神殿,不得有误!”水牛般低沉的声音重又想起。
众朱甲战士立刻没入水面,湖面上出现了一道道波纹,齐齐的向那座大殿汇聚。
太奇怪了!
那种力量和刀法居然和夜的一般无二,只是,更加多了一种难以控制的狂乱,那究竟是为什么?
九天之上,突然爆发出一种极纯正的光芒,光照大地,显得祥和、庄严而又宽厚,泽被苍生,却又显得那般的平易,不横加干涉,遵循着自然的大道,如河水般静静的流淌向远方,一直向前……
大地的震颤在一瞬间被安定下来,许许多多的妖族伏地膜拜,向着那九天之上的光芒做最虔诚的祷告……
无数颗灼热的流星重又出现在天际,从四面八方,呼啸着,射向茫茫的圣山之上。
湖畔的老者热烈盈眶,口中喃喃道:“若不是您老人家,我等又在何处?只是我等,却不能给您长久的平静,只能给你增加烦恼,其实该死啊!只是……夜,你又在哪里?你为什么要惊动他老人家?”
茫茫的湖水,渐渐平静下来,不起丝毫的波纹。
湖水之下,那一处封闭的空间内,完全是一处花团锦簇的世界,清澈见底的溪水,一望无际的碧绿的草场,如血一般鲜妍、开放如婴儿面大小的恶之花,四处点缀,将这个世界装扮的绚烂艳丽,宛若仙境。
一处浓密的恶之花丛内,一个白衣白发的青年人静静的卧在其中,像已久久睡去,睡得正酣,睡得那般的甜美!
花儿紧紧的簇拥在一旁,如一个个孩童,静静的呵护着一位血浓于水的亲人。
一个衣着华丽的人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那白衣人。
说那人是男子,其实几乎美过这尘世间一切的女子,浓纤得中,修短合度,一举手,一投足,便展现出仪态万方的风流态度,倘若天下男子俱生的这般,那所有的女子真的不要活了!
那华服之人静静的看着那白衣男子,想不出他的来历,而自己和他的相逢当真是奇中之奇了,虽然看不透他的心灵,却有幸目睹那惊天的剑法,倘若没有一颗至诚的心灵,如何能有那么高的境界?便想和他接近、谈心,交流,了解他的故事。

“我的故事差不多说完了,你什么时候讲一讲你的故事啊!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醒来,我会一直等,等到你醒来的那一天!”华服之人笑了笑,坚定的说。
远远的,便听到兵器破空的声音!
华服之人远远瞧去,便见那血族的少年正在戮力练刀,而血族的刀法,其实怪异,刀走偏斜,却招招要人的性命!
那少年练刀完毕,笑着跑过来,拉着华服之人的手道:“兰若大哥,我的刀法练的如何?”
“月满则亏,世上武技倘一味求其极致,给敌人带来大伤害的同时,那对自身也有极大隐患,倘有一天你明白了有余的道理,那便明白了用刀的真谛。”华服之人笑着说。
“什么叫有余?”
“厚积薄发。”
“能说的清楚点吗?”
华服之人弯腰捡起一块石子,递给那少年道:“扔出去。”
少年接过石子,嗖的一声抛向远方。
“你认为你扔的足够远吗?”
少年疑惑的点了点头。
华服之人捡起一块石子闪电般的扔了出去,石子呼啸着划过空际,落到不知名的角落里去了。
少年吃惊的张大了嘴巴。
“我扔出的距离比你大的多,然而对于宇宙,我们都有限的很,谁都无法把握无限!武技的真正秘诀在于,在你所能掌控的范围之内,尽可能调动起一切有限的力量,将它们组合成一起,发挥出超越于原先十倍或百倍的威力!便如穿衣吃饭,锄草种花,一切的事情必亲历亲为,个中自有玄妙。”华服之人笑着摸了摸那少年的头。
少年似懂非懂的望着华服之人,听着看似平易却极深奥的言语,那在以往,在本族中是从未听过的,脸上不禁流露出敬佩的目光。
嗖——
一声刺耳的锐鸣划破长空!
华服之人抬起头,便看到天幕上赫然出现一道白色的裂痕,并且,裂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周边急遽扩散!
那少年极奇怪的望着上天,拉紧了华服人的衣角讷讷道:“兰若大哥,天真的会塌下来吗?”
“天不会塌下来,是我们的敌人真的要来了!怕了吗?”
少年攥紧了刀柄坚定道:“血族人的眼里没有没有恐惧,即便死!”
大地在一瞬间也急剧颤动起来,随后便出现了一道道树须状的裂痕,清澈的溪水几乎转眼之间便流失的干干净净,裸露出干枯的河床。
绿色的大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枯黄,鲜艳如血的恶之花转瞬间变成枯枝败叶,红色的干枯的花瓣纷纷扬扬,落在枯黄的大地上。
呜——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哀鸣,便见一个老妇人扛着花锄,从不远处的花丛里冲出来,扑倒在大地上,将大片大片枯萎的花瓣捧在手中,放在颊旁不停的摩挲,口中喃喃道:“我的血肉和生命,寄托和希望!未曾想,多少年的努力,毁于一旦,这样的结局真的没有想到啊,也许,命运之神在最初已经画上了这个结局,只是我自己偏偏要执意和迷茫……”说着,浑浊的眼眶内浸满了泪水,口中喃喃道:“诺亚,诺亚,我的爱人,你,你可安好吗?”
那少年快步跑过去,扶住那老妇人道:“婆婆,你不要伤心,花,我会帮您种,并且,我的族人们都会帮助您!”
妇人擦了擦眼泪,爱抚的摸了摸那少年的头道:“好孩子,听到这话,婆婆真的很高兴,只是,这个忙你们却帮不上了!”妇人说着站起身来,向着不远处的华服之人招了招手道:“兰若月痕,你过来,也许,我该将我的故事说给你听听。”
兰若月痕平静的走过去,盘膝坐下来。老妇人便让那血族的少年坐在自己怀里,手指指了指上方的天空,道:“敌人终于找到了我们的所在,而他,真的比我们强大的多,我们的空间面临崩溃,时间真的不多了!恐怕你们都有点疑问,便听一听我的故事吧!”
“我的故乡,真的很遥远,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叫地的星球上,星球上住着很多人,起初活的很简单,生息,繁殖,枯荣,死亡,可是不久后,便出现了战争,无休无止的战争!无休无止的征服,无休无止的复仇……而我,仅仅是一个旁观者,高高在上,看着他们的盛衰却漠不关心。”老妇人娓娓而谈,满脸的平静祥和之色。
“婆婆,难道你不是人吗?你不和那星球上的人住在一起吗?”少年好奇的问。
“婆婆和人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活的寿命也比一般的人长的多,我有自己的家——一个人类永远难以发现的空间,我在那里安静的生活,通过一个极特殊的收集管道,将人类的信仰之力输送到宇宙深处的轮回之河中。这项工作其实很重要,因为,轮回之河如果没有信仰力的源源补充,则会衰竭,倘若轮回之河衰竭,整个宇宙便会失去活力,渐至于最终的毁灭。”
“圣普伦西亚人,宇宙中最为高贵的一类人——或者说是最接近神的人,也可以说是神的使者,在宇宙之初,出现了了神之后,便诞生了我们圣普伦西亚人!兰若月痕,你听说个这样的事没有?”老妇人笑着说。
兰若月痕茫然的摇了摇头,在自己的游历生涯中,这样的秘闻真的没有听说过。
老妇人继续缓缓的说:“在寻常的人的眼里,以及你们人之中高等级的具有大智慧的人的眼里,根本不可能感觉和发现我们的存在,除非,是我们自己想把自己暴露在你们面前!而那样却是法则不被允许的,想都不能想,想了便是渎神,并且,在无所不知的神的面前,即便有丝毫的异动,神也可轻易的抹杀掉我们!这个律条,在我们像你们人类孩童那般大小的时候,接受的最初的训导便是这句话。当我们长到足够的年龄,学习到足够的知识和技能,神便会给我们选择一个配偶,然后,让我们一起坐在时光之泡中,到达我们该去的目的地,在那里定居,完成神交付的使命,直至最终,那个星球和我们一起毁灭的时刻。”
“其实,我们的工作只有两样,其一是收集和输送信仰力,其二便是在人类遭受毁灭之后,在业已死亡的星球上重新播撒生命的种子。我们这样的人藉由信仰力而存在,藉由信仰力而长寿,同样,由于对信仰力的过分依赖,而不能离开我们所居住的空间,即便片刻都不可以,否则,我们便会死去!”
“那么,前辈如何会来到这个地方?这里的环境比之你原先的那里要差的远哩!难道前辈真的厌倦了先前的生活了么?便连死也不再害怕了吗?”兰若月痕疑惑道。
老妇人点了点头道:“年轻人,你猜的不错,我其实厌倦了那种枯燥的生活,单调,乏味,毫无生气的做我们的事,以至于后来,便想到了死,也不愿意再这样活下去!”
老妇人顿了顿又说:“而每当这个时候,我的爱人便会无微不至的关心、安慰我,唉,倘没有他,我真的会很快死去!”
圣普伦西亚人所说的神是哪样一般的神啊?除了人所修炼成的法力无穷的仙,难道,在仙之上,还有一个最初的最强大的造物者吗?而像这个老妇人所说的,圣普伦西亚人当真有着连人的许多仙都难以企及的寿命了,相比较渺小的人而言,他们难道不算更幸运一点吗?思忖着,兰若月痕的脸上满是茫然之色。
老妇人安详的笑了笑道:“也许,你会说我们比你们人幸运的多,无忧无虑的生活,不会担忧自然所带来的威胁的力量,等等,并且,自宇宙之初,我们圣普伦西亚人都是这般活着的,难道仅仅是我便有这个特例吗?其实,在当初,我和我的族人一般无二,脑袋中纯净的像一块无瑕的宝石一般。只是,在一场突入其来的入侵之后,我真的改变了很多很多……”
“我和我的爱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我们所居住的领地居然在短暂的一刻招致了突如其来的入侵!那种神秘的力量强大而诡异,几乎在一瞬间便会突破进来,最终,我和我的爱人藉由人类赋予我们的强大的信仰之力击退强敌!但是,外敌并没有轻易退走,而是变换了新的进攻手段。他们逐日前来游说,说我们只是神的玩偶,只是一群被那些所谓的神役使的工具,便如行尸走肉,没有鲜明的个性,没有在宇宙中想去哪里便去哪里的自由,他们向我们展示着幻想中的绮丽世界,展现着像人类艺术那般精美的永恒和自由的魅力,以及邪恶和无餍满足感等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似乎,他们便有足够的耐心!起初,我们并没有受到蛊惑,顽强的抵挡着他们各式各样的攻击,只是……唉,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发生了难以逆转的变化!”
“在我的爱人眼里,我变得更像一个普通的人,柔弱,美丽,具有喜怒哀乐,乖巧而敏感,有着难以抵御的温柔和风情……本来,人类的典籍应当毫无保留的上传给我们伟大的神,可我偏偏留了一部分,我沉溺其中,揣摩着人类纷繁而复杂的内心世界,像人一般忧愁,像人一般渴求着自由,渐渐的,变得不能自已,常常歇斯底里的发作,像一头狮子,在我们狭小的领地里窜来窜去……只是,这一切,不管好的,还是坏的,都是那样短暂,我的身体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发生着变化,皮肤长满了皱褶,头发一根根的变白,当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终于发现,我居然像人一般的衰老了!”“我的爱人百般忧虑的看着我,他终于想到了一个难以逆转的现实——我得了一种圣普伦西亚人的一种绝症!倘违逆了神的旨意,瘟疫便会降临,死亡会随时夺取你的生命!在我们很小的时候,这样的告诫已经深深刻进我们的脑海。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我的爱人,便让我偷偷修习人类的长生术,以图逆转我的衰老。然而,最终,这一种种强大的夺天地造化的方法并不能给我带来丝毫的改变,我变得越来越衰老,最后,衰弱的似乎随时都会死去!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原来,我们的身体构造居然和人的有一个本质的不同,或者说我们有着先天的难以弥补的缺陷,这种缺陷导致我们永远无法修炼人类的长生术。”
“我的爱人忧心忡忡,然而,他一点也帮不了我,他也知道,倘若我死去,他也不愿独活。我们很早就来到地球,那时候,我们很年轻,充满着活力,无尽的岁月里,我们相濡以沫的生活,心心相印!我们就像是彼此间的影子,朝夕相伴,形影不离。我知道我的爱人离不开我,但我那时候真的要死了!谁知道,在我即将死去的时刻,一个不速之客,很轻易的闯入了我们的空间。”
“他是那般的强大,强大到似乎超越了我们的神!他从遥远的不知名的时空深处而来,轻易的发现并闯入了我们的空间。在我们自以为他要消灭我们的时刻,他却施展了极大的神力使我在一瞬间重新恢复了青春!那个时候,真的是突如其来,我和我的爱人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时候,那个像人一般的神淡淡的笑了笑,说出了他的来意。他说,有一种花,长在魔域深渊的底部,柔弱而美丽,具有一种极其强大的宁神作用,对他和他的族人具有一种不可替代的帮助,然而,那种花,极其乖巧,倘若没有一种极其纯粹的精神力与之沟通,断然不能移植和养活。原来,他便是要我们去替他养那种花。他依旧淡淡的说,他不会因为救了我们而强求于我们,倘我们不愿意,他便会去寻找其他的方法。”
“我们知道人类的一句话,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其实,他便不说这样的话,我也决定要帮助他。我说,我们圣普伦西亚人在各个时空位面比比皆是,为什么偏偏要找我们帮他这个忙?到现在我依旧记得他当时的言语和如星光般深邃的眼眸,他说,因为我更像一个人,并且有着和他们那些人一般的渴求和梦想!我当时,真的很感动,流下了像人一般的眼泪,便毫无犹豫的答应了他。”
“因为我的爱人要守护着我们原有的空间,便不得不和我分离了!那个神一般的人看上去突然显得很虚弱,像他那样强大的存在却并没有高高在上者的威严,显得那般的宽厚和仁慈!他解释说,倘不是因为他失去了很多的修为和法力,他真的可以满足我们的要求,可以让我们在宇宙中自由的遨游和生活,用不着再受那个狭小空间的束缚,也许,在不远的将来,他可以满足我们这个愿望。之后,我便随着他来到了魔域,来到了这深邃的血谷中,培育着奥丽娅圣母之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种植着这么古怪的如精灵的花朵,和它们沟通,给它们浇水、松土和锄草,虽然,这之后,我再没有见着那个像神一般的人,但却无时无刻不感到他的存在,体会着他难以言表的痛苦和救赎众生的伟大的心愿!”
说到这一刻,那老妇人忽然显得苍老了许多,脸上似乎一瞬间添了许多皱纹。
“婆婆,我们会帮你一起种植奥里亚圣母之花,你不要再伤心了,好吗?”那血族少年伸手摸了摸那张苍老的脸,关切道。
老妇人摸了摸那少年的黑发,略宽慰道:“谢谢你,好孩子!可是,虽然你是血族人,并且也种过这种花,但是,倘没有极纯粹的精神力,你便不能和花的精魂沟通,那么,这样的花其实一天也活不了。并且,为了养这种花,我几乎耗尽了自己的心血,又谈何容易重新播种呢?也许,这正是我渴望做一个自由人才招致的宿命罢了!自是罪有应得,可是,我若死了,诺亚啊诺亚,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老妇人欲言又止,伤心欲绝。
兰若月痕的拳头忽然紧紧握住,秀美的颊上满是凄凉之色。
“倘要告诉你,诺亚已死,老人家,你真的不要太难过!”兰若月痕心头一紧,便远远瞧见那个白衣如雪的年轻人徐徐走过来,心头一喜道:“东方既白,你终于醒来了!”
东方既白带着一丝茫然的笑意略点了点头。
那老妇人的身体陡的一震,满脸的死灰之色,口中喃喃道:“诺亚,诺亚,你难道真的死了么?”
“老人家,我依稀记得见过叫诺亚的那个人,并且,他好像也帮助过我,只是可惜……”东方既白真的不忍心再说。
老妇人用衣角轻轻擦了擦泪水,勉强笑了笑道:“你终于记得你先前的事了吗?”她慈祥的看了看东方既白,恍如看一位故乡的人,心中自是万分的欣喜,忽咳嗽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将胸前染得一片赤红。
东方既白快步上前,扶住老妇人,与此同时,将一种极其强大的生息源源的注入到老人家的体内。
便在此时,又一抹凌厉的刀光掠过长空,和原先的裂痕组成一个大大的十字架,诡异的呈现在天顶上。
轰隆隆——
喀喇喇——
震天价的巨响如惊雷在天顶上奔走,便见天空瞬间碎裂,一块块蓝色的琉璃呼啸着落向大地,零乱的光影中,一个如山的庞然的暗影突然横亘在众人眼前。
光影一闪,眼前的景物瞬间变换,远方,高耸入云的仍是奥里亚圣母之塔。
“兰若月痕,带前辈和这少年走,这里,由我来应付。”东方既白淡淡的说,走到平缓的沙岸上,看着面前的强大存在,脸上冷的像一块冰。
“我想,这样的敌人还是由我们共同应付,倘能一起战死,我会很高兴,因为,在死之前,我认识了你——东方既白!”兰若月痕如风摆芙蕖的走来,和东方既白肩并肩的站在一处。
“回来吧!两个年轻人,暗域执法者的力量自非你们所能想象!”老妇人勉强的站起来,又不停的咳嗽着。
两个年轻人相视一笑,手便握在一处,这一刻,他们都把对方看着可以生死相托、患难与共的朋友。
奇怪的是,那个庞然的暗影并没有动,黑色的裙脚下漂浮着浓浓的充满死亡气息的雾霭,雾霭所过之处,一切鲜活的生命都会枯死!战刀在鞘,不时发出嗡嗡然的响动。
叮灵灵——
一弯月痕在兰若月痕的掌间不听控制的振动着,像是竭力要挣脱而去。兰若月痕心中一惊,这种异状在起初见到那个追杀而至的执法者时,便发生过,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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