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五、传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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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轮轮的幽蓝色的波纹如涟漪般扩散出去,暮色的雾霭之中,崔嵬壮丽的地皇宫殿愈发显得诡异莫测.
幽蓝色的魔纹有规律的排列和消散,跳动着的奇怪符纹不停的组合,然后打碎,再重组,繁复到极致,渐渐叠加到难以形容的程度,突然间,便是一阵霹雳的爆响,便如玉山崩坍,一切消解成泡沫……于是,从碎末中,那些晶亮的符文又接着跳动出来,开始了周而复始的推衍和组合……
地皇宫殿远近的地魔卫士颇多敬畏的看着这些异象,不知道看了有多少个年头了,心中各自揣测,那些变化从无到有,从少到多,从简单到繁复,尤其是最近,所嬗变出的奇特景象,显露出的无上威压,莫非,魔皇陛下终究要成功了么?而,陛下的成功,则意味着吾族终将进一步的复兴和壮大!
“吾皇万岁!”
“愿陛下神功大成,光复世界!”
“生,则为陛下生,死,便当视死如归,陛下,这一天我们期盼已久了!”
诸多魔兵魔将伏拜在地,或敬畏,或感激流涕,或叩首不已……
此际,便听一阵慑人心魄的怒吼,便如深渊中蛰伏已久的龙吟,令人肝胆欲裂!
一个高大而雄壮的光影剖开宫殿之顶,猎猎的披风如雾霭般的扬起,直搅得周天风云变色,须臾,八角宫殿的正上方形成了一个硕大的台风眼,将四方的天地之元滚滚吸收而来,汇聚成一个扭曲万状的烟柱,狂卷的烟柱末端便执在那庞大身形的手中!随着天地真元的不断涌入,那一具身形愈发显得庞大,数个时辰过后,便即刻突破皇宫的范围,进而如山岳般的拔起,凌驾于整个地皇之都以上!
“这世界实在太过狭隘,不足!不足!哼——”
皇宫四周环护着成千上万的魔兵,正自惊骇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未料,便听到一声怒吼,接着,一个无形的大手翻空攫下,早将一些数十上百的魔兵擒在手内,捏得粉碎,剩余的真元,不弃涓滴的吸入腹内!
广场之上的魔兵魔将吓得连连执兵而退,未料那庞大的身形如饕餮般踞伏在地,以气吞万里之势将大队的魔军直接吞噬掉,有左右擒拿,于是乎大片的宫殿房屋顿时遭受倾覆之灾!
“大将军,陛下他,他莫非疯了不成?”
“吾等随陛下征战数万年,没有功勋,也有苦劳,莫不成在这里等死吗?”
“将军大人,我们逃吧!”
“放肆!”龙渊大将军思切尔一怒拔剑,将几个惶惶欲逃的手下当场切成数段,怒喝道:“吾等生,便为陛下生,便是死,也死得其所,再有言逃者,杀无赦!”
大将军顾盼左右,厉声道:“粉身碎骨又何足惧也?吾等虎狼之师,直欲追随陛下,助陛下成功,虽死无憾!”
左右一些悍不畏死的将兵纷纷聚拢而来,将大将军思切尔簇拥在中间.
震天的怒吼声中,那庞大的身形以风卷残云之势将一些狂奔不已的兵将攫食干净!
漫空怒卷的烟雾中,渐渐浮现出两只幽蓝色的眼眸,冷漠而无情的望着跪在地上的思切尔等人,发出死神般的如腹语的腔调:“思切尔,尔等为何不逃,便不畏死么?”
“生为陛下生,死又有何妨?”思切尔抬头目视那一双幻目,眼中并无一丝畏惧之意.
“很好!待本皇神功初成之日,必将尔等之名彪炳青史,世代流芳!”
狂飙怒卷,尸骨纷飞,思切尔瞑目待毙,便发出一声幽幽叹息,一时间万念俱灰,不再思及身外之事.
蓝幽幽的眼眸飘忽而现,显露出目空万里的无上威严,如风入空器的腹语声重又响起:“思切尔,死便死了,你又为何叹息?”
“只可惜不能亲随陛下征讨四方,立威天下耳!”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思切尔,你果然忠心不二,速速开放牢狱,放出异族魔孽,助吾成功也!”
思切尔如梦初醒,战战兢兢,且惊且喜!
海犀兽的号角声在短时间之内响彻整个整个地魔之都,之后,皇宫广场东南西北方的地面上各现出一个黑魆魆的洞口,接着,许多身负铁撩的老弱伤残的死囚们便被驱赶出来,少顷,八角宫殿的四周早聚集了黑压压的人群,仇恨和怒火,诅咒和叹息,纷纷怒视着那个虚无的存在.
咻——
庞大的身形仰空怒吼,审判的腹语重又响起:“我的世敌们,今日便是尔等的末日,然能助吾成功,也算死的有点价值,哈哈哈……”
庞大的身形以吞天沃日的气势,扫荡着广场上无力反抗的残敌,直至后来,庞然的身形髙插云天,桀骜的怒吼声直欲震动万里之外!
广场上的一隅,一个身负重镣的老者伏地大恸:“我的族人们,翌日,我族的复仇者必将手刃魔王的真元以告慰尔等之灵!”
老者挥泪爬起来,怒视着那个庞然的身形,与之相比,自己几乎是一只蝼蚁.
“阿历克斯魔,止住你的杀戮,吾有一言!”老者怒喝.
那庞然的身形闻言微微一滞,复冷酷而威严的俯瞰着那个渺小的存在,嘘出一口恶气,并不置一言.
“你不会成功!永远都不会成功!埃伊俄斯的预言是前世的,今生的,也是未来的,你中了我族的诅咒,我今天仍然要宣读你的判词,以加速你罪恶的覆灭!”
庞然者闻言怒吼,尖尖的一根手指凌空落下,将那个老者如蚁虫般挑在指尖.
安提曼达斯!安提曼达斯!安提曼达斯——
伴随着老者诅咒般的怒吼,庞然的身形猛的一震,将周天的运气激荡的磅礴四起!
诅咒声中,那庞然的身形渐渐安静下来,蓝幽幽的眼眸微微一笑:“天魔族的小小诅咒,其奈我何?何况埃伊俄斯本为阶下之囚,天魔族总爱揭旧黄历,如何不亡?如此,结束吧!”四周的暴戾杀气瞬间聚集,在粉身碎骨的最后一刻,犹自传来老者无惧的笑声:“吾族的秘密,小小的地魔逆寇如何晓得,那一天终会到来!”
吼——
庞然的身形怒吼着,重拳如流星溅落大地,当场将地皇之都的中央砸开一个庞然的深坑,昂天长啸道:“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天地为狱,吾为主宰!”
风云之氅左右一分,四面八方,漫空之中顿时现出一幕幕幻境,天空中洒落纷纷的血雨,烈火燃烧的大地,鲜血汇聚成的河流,白骨如山,游荡的亡灵们相互吞噬,转又为更强大的存在吞噬掉……劫余者无不顶礼膜拜,向那个至高无上的存在作最为虔诚的献祭……
生——
点指右方,枯死的大地上顿时现出繁华之景,何曾有死亡和杀戮?
死——
左方的叛乱者顿时化为灰烬而烟消云散!
吼——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然而胸臆间却隐隐透露出一丝莫名的不快,挥之不去!
地魔皇的心中顿时浮起一丝难以抑制的浮躁,将那一具与天地同齐的幻影收起,潜心进入入定的虚静之中……
蓝幽幽的魔纹如涟漪般在那一只面具上闪过,面具的背后是一具不可逆测的邪恶尊容!
蓝幽幽的波纹从八角宫殿上飘入周天,又如流星雨般的洒落大地,的没入土内,直至泻入万丈的黑暗深渊中,接着,又混合在浓郁的魔元中抽离而上,透过地魔皇身下的白玉之榻,重又进入地魔皇的躯体内,如此,形成一循环,周而复始……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个日月,八角宫殿内,地魔皇的崔嵬身形依旧一动不动,衣服的褶皱间积满了灰尘……
嘘——
那一日,不经意间,地魔皇的嘴角噗的挤出一丝白色雾气,面具之上,蓝光大盛,须臾,扩展成一个硕大的光球,将地魔皇的躯体完整的罩在内里.
“你不会成功!永不会!这是你的宿命!”一个小人突的从地魔皇的耳孔中飞出来,如蚊蝇般的嗡嗡乱舞.
“妖孽!”
地魔皇一拳砸落,却听哗啦一声响,却将身下的白玉之榻砸得碎屑纷飞!眼前的幻景便如烟消云散,什么都不曾发生.
而小人物的声音犹自在脑际:“你不会成功!永不会!这是你的宿命!”
“可恶!”
又是一拳落地后,那嘲弄的笑声犹自在耳,强自将一颗浮躁之心收起,意识海之内整个搜寻一遍,却是一无所获.
这种煎熬和痛苦在地魔皇快要接近终点的时候如一座高山般突然横亘出来,蛮横的阻止了他前进的步伐!
白玉之榻上的地魔皇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宽大的袍袖一展,坌集已久的粉尘如雾霭般的纷扬起来……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起点!
究竟为什么会这样?我主,请您给与启示!地魔皇扪心自问.
周边依旧是如死一般沉寂.
这样的考验有过多次吧!最后又怎么样呢?地魔皇自言自语,渐渐静下心来,勉力开始新一轮的功法运行!
一到九重天便如轻车熟路,在相对短的时间内,地魔皇终于迎来了又一轮的极限冲击!
怪异的蓝色波纹如潮水般的涌入天地之间,如流星,似焰火,如此壮观的景象,使得王都的生民和武士无不伏地膜拜,不敢生有一二丝异心.
流星的烟火如雨般的洒落世界,从不间隙,渐渐,愈发浩浩渺渺,磅礴无际,而崔嵬的地皇宫殿愈发显得高深莫测……
突然间,一道硕大的树须状的闪电忽然当空落下,接着便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声响!
霹雳——
巨大的闪电正巧击中八角宫殿之上,轰隆隆的巨响之中,高大的地皇宫殿之顶赫然被劈开一道裂缝!
白玉榻之上,地魔皇如遭暴击,身体簌簌颤抖,恍惚之中,便看到那个永远无法望其项背的岸然存在,和天一般高大的身形,如火焰般的瑰丽长袍,十数对的绵羊犄角,磅礴喷发的黑暗气息,空洞的眼眶漠然俯瞰着脚下的地魔皇,须臾,身形淡淡消散,再无一丝形迹……
“我主……”地魔皇发出震颤般的呻吟.
崩的一声脆鸣,那一个华美的面具忽然开裂为二,嘡啷一声落在白玉榻上!
波的一声,不知道是一滴血还是汗落在光洁榻上,顺着微小的罅隙渗入,接着便坠入万丈深渊般的无名世界!
那个世界庞大而复杂,横向如一张展开的蛛网,纵向则有成千上万的层次,每一个层面都有数不清的囚室,关押着敌方的死囚.
那一滴地魔皇的体液悠悠然落在一块潮湿的石头上,须臾凝结为一颗硕大的露珠,渗入石缝中,接着,落入了一个禁闭的空间内,偏偏落入一个黑暗中的生灵的口中,那一滴露珠甫入口内即疯狂的滑入六腑,便开始疯狂的吞噬着这生者体内的所有生息!
黑暗中的生者发出痛苦的呻吟,骨节寸寸爆响,身体瞬间蜷曲成极其怪异的形状,但听噗噗的一声声刺破皮肉的声响后,那生者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在黑暗深渊之底传的老远,以至于无数个囚闭的空间内,囚徒们悚然惊惧,揣测着那恐怖的执法者究竟给对方施加了何等的酷刑!?
僻静的一隅,幽暗而潮湿的囚牢内传出一声幽幽的叹息,忖思道:“莫非他的恶疾又犯了?只是此次怎么来的这般快,且愈加疯狂和凶猛?”
略动了动手指,便是钻心的疼痛!
依稀的磷光中,这个人居然被裸身绑缚在一个倒置的十字架上!
两肩的琵琶骨,足踝和手腕部,胯部的股骨,以及脊柱上的每一颗骨珠内,都被一根根生有倒刺的奇异链索贯穿,而后,每根链索的末端都延伸到不知名的黑暗中,被控制在那个强大的存在手中!
日积月累,每一个时辰,那个无情的执法者必亲来折磨一番,企图敲开这个死囚的牙缝,挖出他心底潜藏的秘密!
这样的痛苦经历的实在太多,却从不曾麻木,因为,那个执法者往往有新奇花式出现,将他折磨的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唉——
又一声呻吟般的叹息,心道,也许自己将永世老死于此,即便出去了,也是一个废人!自己神魂被锁,被缚,倘要死,便也死了,只是……
正欲陷入胡乱的妄想之际,又传来了那个年轻人的惨叫,那种痛不欲生的嘶喊,好像并不比自己的痛楚少多少!
又忖思:“如此的惨呼,倘惊动了那个无所不用其极的狱魔,那便无生的希望了!”
这囚者的眼中忽然浮现了一丝微笑,似乎便看到黑暗之中依稀透露出的一丝光线——希望!有了希望,又何足惧!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岂是一个卑微的预言者所能逆测的!
想到此处,这幽禁者强忍住周身上下由来已久的苦痛,小心翼翼的探出一丝精神力,传出一曲安魂,那曲调颓靡婉转,夹杂着忘情禁咒,可麻痹对方精神,让对方暂时忘却的苦痛.
唉!
幽禁者发出无奈的叹息,心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未料,平时屡试不爽的强大精神抚慰却没有收效,那年经人的痛楚又比先前剧烈了许多,这幽禁者以精神力洞察一番,未免也吓了一跳!
只见,黑暗之中,那年轻人的体形壮大了数倍,瞳孔中变成火焰般的血色,一头原本的黑发则衍化成金黄色,四肢之上生出尖尖的骨刺,尤其令人惊惧的是,脊背上破开血肉,长出一十二根粗大而弯曲的骨刺,年轻人仰空嘶吼,如一头疯狂的狮子!少顷,背部的皮肉渐渐剥离,一双黑色的翼翅扑棱棱振飞出来,与此同时,一具恶魔的阴影直欲挣脱本身而出,双方间发出你死我活的缠斗!
“唉,他原属于别一世界,却投生于一个濒死的魔女的腹内,两者本不同类,真是少有的冤孽啊!”
幽禁者强忍住自身的苦痛,勉力加大了精神力的输出,却又担心被那个执法者知晓,仍是小心翼翼,源源的将那放大了一倍的安魂曲送入年轻人的意识海之内……
美妙的安魂曲!
想当初有幸聆听那天底下最妩媚动人的姑娘的弹奏,动听的竖琴声犹在耳侧,可惜的是……为什么美好的往往是冤孽?幽禁者不自觉的有点陶醉,又发出一声微微的叹息.
狂暴的争斗中,恶魔的阴影渐渐和本体重叠,须臾,一双庞大的翼翅平空消失,骨刺一寸寸收回体内,破裂的血肉开始长合,转眼间,那疯狂的形象完全消失,眼前只是一个年轻人,脸上的棱角完美而协调,透露出一种与生俱来的坚强和冷酷,只是一双眼睛却紧紧闭合,也许是生在黑暗之中,从不需要使用眼睛的缘故.
“埃伊俄斯,令人奇怪的是,这一次恶疾的发作比往常凶猛的多,我的本体几乎要崩溃了!也许,下一次,我真的要死了!”年轻人以那个长者传授的精神交流术小心翼翼的交谈.
“死?嘿嘿,并不是那么容易的!瞧瞧我,连活了多少个年头都忘记了,我的痛苦,比你少吗?年轻人,你的路还很长,记住,以后别谈死!”幽禁者有些责备的口气,更多的则是鼓励,又道:“只是你这一次发作,和往常有什么不同吗?”
“我只记得自己当时尚在昏昏沉沉的酣睡,好像有一滴露水落入口中,甫一入口,便如烈火般的侵入本体,随之,自体的邪念大盛,较之往常,那是厉害了数倍,几乎在最后一刻便要摧毁了自我意识!”
幽禁者摇了摇头道:“这个事情真的太奇怪了,已经超越了我知识的范畴,只是,我族的功法与你的本体则是无用,对你体内孳生的黑暗分身却无疑是助纣为虐,那样的结果必然导致你自体的消失!”
“唉,像我们这样,在这黑暗的深渊中无奈的苟活,每天目睹着同类的死亡和新囚徒的押入,更多的是痛苦,真正是毫无趣味!天幸的是,埃伊俄斯,你真的是我的导师,是你让我了解了外面的世界,了解了一个人除了吃饭了睡觉之外,真的还有别的事情可以做!埃伊俄斯,我的老师,我们的世界之外,真的有你所说的那样的世界吗?”
“我为什么要骗你?”
“只是……只是,也许,我们永远也离不开这个世界,终将在此老死,唉……”
“会的,我的孩子,肯定会!”埃伊俄斯别有意味的笑了笑,他用预言术已看了多次,这次,真的是一个异数,从总的方向来看,幸运大的多!

“能给我说说新鲜的事吗?”
“唔……想听听什么样的事情?也许,这么多年来,我肚子里的货几乎都要倒光了….”正说着,埃伊俄斯神色一变:“噤声!”
正当此时,一股极其强大精神力铺天盖地而来,几乎充溢了这个世界的所有角落,紧跟着,一股极其怪异的力量顺着那实数根精致的锁链传过来,随之传来如九幽鬼魂般的森森笑声:“时辰到了,埃伊俄斯大人,我的老伙计,我来看你了,想品尝哪一种美味或者佳肴,尽管和我说,哈哈哈……”
那种如雷电般刺激的能量,如阵痛般的袭来,的痛楚尚在小处,灵魂上针砭更是如冤魂缠身般的无休无止……
埃伊俄斯止不住发出一声难以抑制的呻吟.
“怎么了?我的老伙计,是嫌弃补充的剂量不够还是花式不那么新鲜?”黑暗的虚空中浮现出一对如磷火般诡异的眼眸,如蟒蛇般看着眼前的猎物.
“没有用,狱魔,这样的折磨便是试了千遍万变,对我埃伊俄斯而言,依旧是无用,没奈何,你便杀了我……”
“想死吗?哈哈哈……”磷火的眼眸恶狠狠的看着对方,奸笑道:“告诉我那个秘密,别说死,便是放了你,也是小事一桩!埃伊俄斯大人,我们总共纠缠了多少个年头?这样的回合,别说你,我也觉得烦,告诉我吧,告诉我,地魔皇陛下即刻会送你回故乡!”
“无耻的市侩,做梦去吧!”埃伊俄斯咄了一口.
黑暗中的狱魔恼羞成怒,将各式各样怪异的力量顺着那十数根锁链导入对方体内,强烈的刺激导致埃伊俄斯的须发都倒竖起来,便是连叫喊的力气早都没有了,只是嘴角发出难耐的呻吟……
黑暗中的别一禁室,那个年轻人痛苦的咬紧了牙关,十指石缝之中,倘不是埃伊俄斯的谆谆告诫,倘不是自己的软弱和无力,便连这个小小的牢房都冲不出去,便冲出去了,又能如何?年轻人痛苦的一拳砸下,未料,整个牢室顿时嗡嗡作响,大滴的露珠落下……
“罪恶的预言者,这是你自找的!”
狱魔一边折磨着对方,一边正欲施展强大精神腐蚀力和渗透力,企图攻入对方的意识海之内,却察觉到了那一方的怪异,略探测一番,冷笑道:“那个下贱的魔女的遗孽?居然了!”
那年轻人正恼恨之时,未料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当胸袭来,砰的将其身体击飞,远远的摔了出去!
埃伊俄斯心中一痛,想想那年轻人便如是他的儿子,伤在他身,却是痛在己心!
狱魔发出阴狠的奸笑,继续不遗余力的攻击着对方意识海外层的阻隔!
这个庞大的地下牢狱世界,这个黑暗中的统治者,便如一只巨大的蜘蛛,盘踞在这个世界的中心,将他的精神触须随意延伸到任一个阴暗的角落,随时便如碾死一只虫子般将那些毫无价值的生命抹却!
“没有用的,狱魔,加持了十诫的封印术,别说是你,就是地魔皇来了,也是徒劳的!”埃伊俄斯摇头讥讽道.
黑暗中磷火般的眼眸射出诅咒般的毒焰,继续伐骨取髓,一丝丝的抽取着奇特的灵魂之息,每一丝的抽取都加诸了这个世界上最难以忍受的痛苦!
“天边的草木早就枯萎,,世界无不匍匐在地魔皇陛下的足下,埃伊俄斯,与其让我这样长年累月的将你折磨死,真的于心不忍!何况你们的世界早就没有希望,地魔皇陛下统治整个魔域已经指日可待,埃伊俄斯,投降吧!”磷火般的眼眸诡异的浮移到十字架上的囚者的正前方,盯着对方的暗淡已久的眼眸,试图察看出对方眼睛后面的内心世界.
囚者的死灰的眼瞳内忽然掠过一道浮光,便如黑暗天边点亮的一豆星火,似曾遥远,却永远指引着方向!
磷火般的眼睛内闪过一丝难以洞明的惊骇和茫然,于是,对囚者又是一番死去活来的折磨,终究一无所获,发出愤怒的吼、吼、吼的回音后,亿万根精神的触须在黑暗中张牙舞爪,虎视眈眈的俯视着那些囚牢内一个个无望的生者,终于恨恨的退居到它自己的巢之中……
良久,十字架上的生者幽幽然从濒死的环境中醒来,最关心的还是那个他视如儿子的年轻人,小心翼翼的发出探测的讯息.
“我的孩子,你…还好吧?”
匍匐在潮冷的岩石上,年轻人的身体抽搐了一下,慢慢支撑起手臂,有点痛苦的回应.
“还…死不了!”
老者怜爱的看着他的儿子,心弦拨动,奏起缠绵的安魂曲,须臾,又道:“你先天而至的精神力却是异乎寻常的强大!试着按我传授你的圣光沐浴之法,勤加修炼,虽然不足以治愈你的宿疾,不能强大你的力量,却可以让你的灵魂变得更纯粹,日后,或许会与你有些帮助.”
年轻人盘膝而坐,小心翼翼的驱使着那种奇异的功法,少顷,一丝丝乳白的光芒从意识海之内升腾出来,沿着那年轻人的头颅缭绕飞舞,乳白色的光芒下,年轻人双眸紧闭的脸上满泛着圣洁的光辉.
十字架上的埃伊俄斯不由得一番赞叹,暗道,这样的功法于自己的族人并无一丝用处,但是,对这个年轻人却好似天生的受用,真是天假己手,馈赠于他!
一丝冷风如箭的射来,埃伊俄斯森森然的打了一个寒战,心底涌起一万分的不安!
嘿、嘿、嘿——
一阵阴狠的笑声过后,紧跟着,狱魔的黑暗的身形如一大块乌云似的从黑暗的深谷中冉冉升起!
原来他竟然不曾离去!埃伊俄斯直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擂起的战鼓咚咚的跳个不停,一时间竟然忘记了灵肉上的痛苦,心中记挂的只是那年轻人!
呜——
狱魔似笑还哭,一瞬间便挤进了那个狭小的空间,如拿捏鸡鸭般揪住了那个年轻人的胸口的败缕,强大的精神压力如潮水般的涌向年轻人的意识海!
一番探察过后,狱魔的脸上浮现出惊异的神情,忖思,这种的情形几乎一万年都没遇过,也没听说过,他究竟是那魔女的遗孽还是……沉思片刻,狱魔的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意,恶狠狠道:“到底是什么都不重要了,魔女的孽种,受死吧!”
毁灭的力量在一瞬间便欲轰入那年轻人的体内!
这个时候,不远处的后方忽然传来了一丝不安的精神波动!
以狱魔的强大,如何不能够感知!
“埃伊俄斯,我终于发现了你的胆怯,这终究是可喜的事!为什么?你会关心这魔女之子的安危?这里面究竟有何种秘密?”狱魔狞笑着的望着扭望向黑暗的后方.
正说着,那一记毁灭般的力量已经轰入年轻人的躯体!
轰然的爆响,那个小小的囚牢内碎屑纷飞,那个年轻的躯体血肉纷飞的飞向角隅,一丝丝剥落的败缕如风蝶般翻飞!
“居然还不曾死!这魔女的遗孽倒是恁的强悍!”又一记雷光轰向角隅的年轻人,砰的一声后,年轻人袒露的胸膛明显凹陷下去!
一滴久违的泪水从老埃伊俄斯的眼角溢出,口中喃喃:“孩子,是我害了你!”
狱魔如乌云般庞大的风氅一瞬间便从那一扇小小的窗户掠了出去,闪电般的来到埃伊俄斯的眼前.
“老东西,你的死硬的心为什么会痛?那魔孽又不是你的儿子?哦……居然哭了,老家伙,这倒是罕见啊,哈哈哈……”
埃伊俄斯的泪光之瞳瞬间变成了死灰色,回复了往常的漠不关心,闭目不语.
“你们的秘密已被我洞悉,若你真的在意他的死活,我们便做个交易,说出你该说的,你和他都可以活,并且,还可以作为地魔皇陛下的上宾.”狱魔狡黠的说.
唉——
埃伊俄斯叹了口气,暗忖,也许一切都将结束了吗?只是可怜了,那孩子,甫一出世,便遭横祸,谁可以挽救他?在这黑暗而罪恶的牢狱中,一切的希望都是奢求,都显得渺茫……也许,便让自己心中那件久已封存的秘密如死一般消亡吧!
埃伊俄斯的眼睛忽然变得炯炯有神,在狱魔看来,似乎身体上的苦痛都一瞬间消失无影了!
“老家伙,你真的…便不在乎……他的死活吗?”狱魔惊异的翻译者埃伊俄斯的面部表情,庞然的身形急速兜转,如乌云般的飘向那个角落,声音则抛向了后方:“如此,便毁灭吧!”
在强大的精神力的操控下,那年轻人的身体缓缓升到空中,与此同时,毁灭的力量在一瞬间从四面八方轰向这具脆弱的身体,剥离的骨肉大块的掉落地面,鲜血如雨般洒向四方的空际,年轻人双目微闭,坚毅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仿佛睡去,痛苦和恐惧都和他无关,散乱的头发蓬乱的飞舞着……
我的孩子,你自出生,连姓名都没有,虽然,我们的命运竟如此巧合的交汇在一起,你所身受,便是我的身受,你的一切,也便是我的一切,我会陪你,共赴陌名的世界……再无痛苦,再无死亡的威胁,只有幸福和安逸……
埃伊俄斯的面上如古井不波的平静,静静的等待着……
一个和本体重叠着的阴影挣扎着爬起来,口中发出尖厉的啸音,一双黑色的翼翅急遽翻飞,竭力要挣脱本体而去!
“却是个上佳的补品!”狱魔狂笑道.
一只庞大的利爪探空而出,一瞬间便死死的勒住了那恶魔的颈领,一道道电弧划过空际,那恶魔发出垂死的唳鸣,一双翅膀无力的扑腾着……
利爪急速回抽,未料那恶魔的阴影却和本体紧密相连,便将年轻人残破的躯体带到恶魔的面前.
叱——
狱魔急不可耐,便探出另一只巨爪擒住本体,两爪骤分,丝丝的声响中,恶魔的阴影与本体渐渐分开,那成千上万根与本体连接的黑色丝线虽被牵伸到极限,却依旧牢不可分!
而一个淡淡的身影从本体慢慢站起来,接着便飞起一道惊起的电光!
嗤——
狱魔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为什么居然还有第二个灵魂?那种特有的气息真是久违了,是……?未及想明白,一种痛入骨髓的感觉如闪电般袭来!与此同时,一根粗大的指节从空中坠落!
呜——
狱魔一阵风般的从那个小小囚室中逃逸而出,在黑暗的深谷上空接连兜转了数十圈,口中发出痛苦的呻吟……
“可恶!”
未曾想自己居然莫名其妙的受了伤!自己可是这方天地的主宰,何曾吃过如此的亏!痛苦事小,却让那个老家伙看了笑话,真是孰不可忍!
“毁灭吧!”狱魔发出怒吼.
砰的一声,年轻人的躯体摔落地面,而恶魔和那具淡淡的虚影也在最短的时间内没入本体之中.
轰——
惊天的力量瞬间轰入了那个小小的石室!
紧接着,便听到大块的石块哗哗啦啦的掉落,弥漫着石屑的雾霭从那个小小的窗户上喷薄而出!
在狱魔未及发出又一轮的攻击时,突然便感觉周围的空间竟然凝固了!
“我的孩子!”
埃伊俄斯似已干涸的泪花又涌了出来,口中便念出那最后的禁咒!却未曾想舌头竟然不听话,张开的嘴巴发不出一丝声响,紧跟着,他便看到了那个久违的岸然而庞大的身影和一面华美而诡异的面具!
“埃伊俄斯,你的一切都属于朕,朕要你活,你便不能死!”
狱魔五体匍匐,簌簌颤抖着:“陛……下,如何…却惊动了您…的大驾?”
“倘朕不来,你是否便要将朕的宝座都掀翻了天?!”
狱魔吓得魂不附体,连连叩首道:“微臣不..敢,尚请陛下…恕罪!”
“倘埃伊俄斯有个一二差池,你便不能活!”
狱魔头如捣蒜,再不敢言语.
地魔皇望向那个小小的囚室,心念一到,已经将那具不知死生的躯体招到了眼前,略一审视,良久不语.
此时万籁俱寂,连适才阴阴的冷风都似乎停止了.
划——
一道浮光带着声响,嗤的一声从那张诡异的面具上掠过,便在此时,地魔皇探出了一根如白骨的手指,蓝幽幽的一缕缕光芒溢出指尖,源源注入眼前的那具躯体的头颅之中……
“去!”地魔皇抽回手指,叱道.
那具躯体瞬间回到他原先的空间,缓缓落在地面上.
“埃伊俄斯,你的一切都属于朕,朕不准你死,便不能死!”说话间,地魔皇的庞大身影缓缓上升到这个世界的上方,留下了一句尾音:“那小子已无恙,你大可放心!”
地魔皇甫一消失,狱魔立刻以最快的速度溜回了他的巢中.
上下分开的牙缝瞬间合拢,埃伊俄斯呼出一口长气,心中却万分记挂着那个年轻人,将精神力缓缓延伸,却看到了奇怪的一幕,原本剥离和断裂的肢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长合和复苏,须臾,那具已经恢复了原有的光鲜!
阴谋!
埃伊俄斯的心砰砰乱跳!
这地魔皇心术诡异,从不做无目的之事,如此,已经惊动了他,自是凶多吉少.可是又有什么办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看看再说吧!埃伊俄斯暗忖.
“孩子,醒醒!”
“醒醒,孩子!”
……
千万声的呼唤之后,那年轻人终于缓缓醒来,道:“埃伊俄斯,我的老师,我居然还活着么?”
“活着!”埃伊俄斯高兴道:“只是,是我…拖累了你!”
“我的虽非你所赐,而我的知识,我的其他的一切,都是你的谆谆教诲,倘没有你,便至老死,我活着真不知道有什么意义,又何来拖累?”
两人高兴的聊了一会,此间,埃伊俄斯便将后来地魔皇出现的事告知了对方.
“你现在身体可无不适?”埃伊俄斯不安的问.
“好…像和原先并无二致.”
“那,就好!”埃伊俄斯的心稍稍放宽.
那年轻人如何能想到,一种极其古怪的力量已经在他体内潜滋暗长,蠢蠢欲动.
漫长的黑夜!
此段时间,那狱魔竟然来的很少,并且来了,也并不对埃伊俄斯施加太多的折磨,埃伊俄斯的痛苦竟少了很多.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远远传来,令人不寒而栗!
他!?终于还是发生了!
当埃伊俄斯看到眼前的一幕,果然吃了一惊!
年轻人弓着身体伏在地面上,一根根血管从内撑破欲出,而原本细细的血管在内里狂涌的脉流的激荡之下,竟然比原先粗了数倍!原本的躯体也膨胀了好多,拉长的骨骼撑破皮肉,阴森森的裸露出来!
“孩子!”
埃伊俄斯数次以精神力要探个究竟,却被一层坚壁强横的挡住!
便施加萎靡的安魂曲,也不起任何的效果.
那几乎是一个自我封闭的空间,仅可容身的小小空间内竟然似乎结下了一个古怪的封印,所有讯息都与外界完全隔绝,六识俱断!
“为什么会这样?”埃伊俄斯百思莫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年轻人遭受着百般煎熬.
凄惨的呼号声在空旷的深谷中传了老远,令很多空间的幽闭者不寒而栗!
到后来,诸多血管完全爆裂,血浆如雨般的喷洒,整付的骨架都几乎要剥离出来.
他眼见得活不成了!
想不到地魔皇居然是如此毒辣的手段,将他折磨至死,却让自己求死不成,眼睁睁的看着对方被摧残,这样的打击何以承受?
埃伊俄斯陷于一种失去存在感的茫茫然中,一切都无所存在,只余下一片空白……
黑暗中的囚室之内,那一具破败的居然诡异的律动着一道道如豆的波纹,波纹越来越快,到后来变成一团浓浓的光晕将本体完全笼罩在内.
蜷伏的身形慢慢坐起来,那年轻人的印堂间赫然现出一个奇怪的符纹,符纹不停的转动,有节奏的驱动着自身生息的变化……
黑暗之中,一个岸然的身形悄然浮现,贪婪而惊喜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惊叹:“第一重天居然闯过,果然创造了奇迹!”
食指探出,于是,将新一轮的运行之法强行灌入对方的意识海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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