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车祸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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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婷这次逃学回家来,直接原因就是要替哥哥照顾可馨几天,昨天是星期五,曾婷下午去接可馨放学的时候也正好遇到了程染老师,两人却是一见如故,片刻间就打得火热,还相约今天一起带可馨去公园和游乐场玩,玩了一上午又去逛街,直到下午两点了外面实在太热太晒,三人才拖着精疲力竭的身体回到曾的的家。两个美女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有给可馨买的,也有给哥哥买的,曾婷心疼哥哥不会照顾自己,放肆地为他包办了许多衣物鞋袜什么的,惹得程染好一阵调笑。
可馨一路牵着程染的长裙,这一上午玩得开心极了。程染一点儿也不嫌可馨的粘人,跟曾婷有说有笑,出了电梯还在笑着曾婷刚才讲的笑话。
曾婷发现程染跟哥哥之间的关系非常一般的好,心思早已十分地活络起来,程染的人才相貌、性格品格,都是哥哥最理想的女朋友人选,自己得从现在开始就帮帮脑袋少根筋的哥哥,可不能平白地浪费掉这么一个大好机会。
“染姐,我再给念一段《史记•80后通史》。初从文,廿六乃成,负债十万。觅生计,十年无休,披星戴月秉烛达旦,蓄十万。不足购房,遂投股市,翌年缩至万余,抑郁成疾。医保曰,不符大病之条例,拒赔。乃倾其所有入院一周,无药自愈。友怜之,赊三鹿一包,冲而饮,卒。”
“哈哈哈,我不行了,肚子笑疼了,走不动了,让我歇歇!”程染笑坏了,扔下手里的大袋子,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扶着墙,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这个鬼丫头,想要害死我呀,笑也是很累人的嘞!”
“嘻嘻,染姐,这都到家了,进去坐下再歇嘛。”曾婷对着她扮了个可爱的鬼脸。
门忽然打开了,曾的笑着站在门口迎接,在房里他就听到了门外的笑声。可馨立刻甩下老师飞快地扑到了曾的怀里,一个劲甜甜地叫着爸爸。曾婷却被哥哥吓了一跳,紧张地拍着自己的胸脯。“呀,哥!你怎么就回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还吓我!”
程染正为自己刚才忘形的举动尴尬,那一副模样,什么淑女形象都毁了,没好气地瞪了曾家小妹一眼,看得曾婷又是得意洋洋地一阵娇笑。曾的也跟着好笑,放下可馨自然地走到程染身旁,提起地上的购物袋带着程染走进门去,那模样就像领着小媳妇回家似的,看得曾婷又是得意地笑。
程染的心扑扑地跳着,或许是今天还有曾婷在,已经来过两三次了现在反而有些不自然起来,有意地落在后面一点,悄悄地问起曾婷来。“婷婷,你哥今天好像有些不高兴,我看我还是回去了吧!”
“哎呀你别呀!我哥看到你才不会不高兴了,你看他都只帮你提东西不帮我,我现在就开始吃你的醋了!”
程染大窘,不甘地伸手打了可恶的女孩一拳。“你胡说什么了!”
曾婷手里提着东西不能还手也不好躲,急忙拿眼神示意“我老哥会看见嘞”,扔下东西拉着程染坐下,看着哥哥提着旅行包进了自己房间,神情也有些伤感起来。“我哥肯定又去看爸妈了,要不也不会这么早回来了,每次回家都会这样。染姐,你可千万不要生气啊,我哥绝对不是针对你的!”
程染扭捏了几下,终于忍不住好奇,也是出于真诚的关心,开口问起曾婷关于她们爸妈的事来。“叔叔阿姨他们——”话到嘴边,又觉得十分不妥,剩下的全咽了回去。
曾婷抬头凝视着爸妈的遗像,双眼迅速变得朦胧起来。“我爸妈——染姐,您还是别问了,我想起来伤心!”
看着相片里二老和蔼慈祥的笑容,程染在心里设想体会着这曾经是什么样的一个幸福家庭。曾婷泫然欲泣,程染心疼地搂住了她的肩膀。“婷婷,别伤心了,是我不好,不该问的。”
“没事,爸妈都去世三年了,是我自己想不开。”曾婷擦了下眼圈,站起身来,“染姐,你先坐会儿,我去看下我哥,真的没关系的。”
曾婷一离开,小可馨早早地就钻进自己的小房间换新买的花衣裳了,程染越发地坐立不安起来,索性走进了曾的的书房,那个小天地自己最为好奇,置身于内却又让她感到一股特别的安心。
曾婷闯进哥哥的房间,曾的堪堪换好衣服,着实地吓了一跳。“你怎么进来啦?怎么不陪着程老师?”
曾婷捡起哥哥刚换下的衣物抱在怀里,看着哥哥脸上化不开的哀愁,心里疼得发紧,以前是哥哥怕自己放不下想不开,现在反而总是他被三年前的那场惨剧从梦里惊醒,连平常的生活都要被打扰。“哥,你去看爸妈了?”
曾的微微地笑了笑,轻柔地抚上妹妹的碎发,想让她放心。“没事,就是去看了看。你先去陪程老师坐坐,哥一会洗个澡给你们做饭。”
“哎呀哥——要陪也是你去陪!”曾婷狡黠地笑起来,每当哥哥不开心的时候,跟他开开玩笑就会变好的。“根据本姑娘观察,染姐可能是世纪初最后的两个完美女人之一,哥,你可要抓住机会哦!放心,这次我不会吃醋了!”
“讨打!”抚摸变成了敲打,曾的没好气地一阵苦笑。“你净瞎说!”
曾婷刚想跟哥哥玩闹一下,随意地扔在床上的手机却急急地响了起来。曾的拿起手机直接推开滑盖接通,“喂,我是曾的。”
“老大,不好了出事了!琳姐被车撞了!”
打电话过来的是店里的丫头,这风风火火的一个报信把曾的吓了一跳,心脏骤然紧缩起来。“啊?怎么回事啊?你们现在在哪?”
“我们在二医院了,你快来吧!”
曾的挂上电话抓起外套就要往外走,曾婷轻轻地拉了一下又放开了,刚才的对话她也听到了,知道就是那个关研琳出事了,虽然自己不喜欢她但人命关天自己怎么能够阻拦呢?
曾的回头看了妹妹一眼,有些抱歉。“一会儿好好陪程染坐坐,我的出去一下。”说完,直接找起程染来,“程老师?程染?”
书房里的程染没有吭声,正认真仔细地欣赏着那副未完成的画作,心神完全沉浸在里面,心情也变得复杂起来,不明所以地就多出许多失落感来。
曾的从房里出来扫了客厅一眼,就在书房找到了程染,看到她凝神看着关研琳画像的姿态,脸上不由地红了起来。“程染?”
程染被惊了一下,转过身来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撞破别人的**总会让人觉得尴尬的。“我——不好意思,刚才——”
“没关系!”曾的打断了她,“是我不好意思才对,你难得来一趟,但是一个朋友车车祸了,我得马上去医院,你先在家里坐坐,对不起了!”
“呀!严不严重啊?”程染也被这个消息吓得慌了神,心里忽然又产生了一股奇异的联想,会不会就是画上的这个女人,看到曾的这么着紧,程染心里的失落感又加重了。

可馨像一阵快乐的小风似的冲过来,抱住曾的粗壮的大腿一阵猛摇。“爸爸,爸爸,你看我的新衣服漂不漂亮?”
“漂亮,可馨最漂亮了!可馨乖,在家陪程老师玩玩好不好?爸爸有急事要出去会儿。”
“恩!”可馨热烈地在曾的脸上香了一口,背着小手抿嘴娇笑着让到了一边。曾的再次抱歉地看了程染一眼,从橱柜里拿出皮鞋套上飞快地走了,身后留下了妹妹和程染四道复杂的目光。
关研琳躺在病床上,不断地埋怨着两个小姑娘大惊小怪地告诉曾的自己被车撞的事,只是被一辆慢行的公交车挂了一下,没什么大碍,不过心里也在期盼着曾的能来关心下自己。
曾的一路连闯了4次红灯还加超速行驶,不到二十分钟时间就感到了市二医院,见到关研琳时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大半,脸上关切的神情一览无遗。关研琳看得脸红心跳,两个小姑娘却是笑嘻嘻有点得意。
“这是怎么回事呀?怎么不小心点?”一开口,曾的的脸色就变得严肃起来。
关研琳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一般支吾了一下便不敢吭声,还把盖在身上薄薄的凉被偷偷往上拉了拉,整个鼻子以下的脸都藏了进去。曾的看了她一眼又好气又心疼,有些恨恨地瞪了她一眼。“还躲什么躲?”
两个小姑娘终于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这不就是老公教训小妻子的模样吗?看到曾的严厉的眼神转到自己身上来,两人才勉强收起笑容。
“这都怪我,是我走路没看仔细,差点被车撞了,琳姐拉了我一把,自己却被公交车挂倒了。”一个女孩脖子根都羞红了,脸上写满了歉意,正是平日里最爱玩闹神经又有些大条的钟墨。另一个女孩叫余甜甜,也赶忙补充了一句。“幸好车子开得不快,琳姐没受什么伤。”
曾的一双火眼金睛,早看出关研琳没什么大问题了,不过还是打算给她们三个都长点记性。“哪有这么多幸好?都多大的人了,走个路还要人担心呀?还有你,说话也不说得清楚点,害得我还——”差点就要说出些其他意思的话来,曾的赶忙住口,又再瞪了两个姑娘一眼。
“你别怪她们了,都是我自己不小心!”关研琳被曾的一喝,老老实实探出头来,躺着一动不动,但见到曾的教训墨墨甜甜,还是忍不住为她们开脱起来,心里涌起一股股幸福甜蜜的味道,三年来,从来没有哪一个人对自己的关怀像这几句责骂一般贴心。
余甜甜机灵,连忙拿起果篮里的苹果削起来。“老大,您消消气,我给您削苹果!”
曾的无奈了,这丫头比婷婷还能整,真是拿她们没办法。从床铺下找出一把凳子来,曾的坐到了关研琳的床边。“给我吧!好些了吧?真的没事?”
关研琳眨着眼睛拼命点头却不开口回答,嘴里心里都像是吃了蜜,生怕一开口就会跑出来一样。两个小姑娘嘻嘻笑着快速闪出了病房,把空间留给曾的关研琳两人。曾的的眼神在经历了起初的一阵尴尬之后,终于勇敢地和关研琳对上了,这一刻,曾的再不怀疑,自己真的爱上关研琳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但两人就这样互相深情地看着,看着。刚刚经历了一场车祸,虽说算得上是虚惊一场,但关研琳一个女人怎么会不害怕呢?那一刻,她心里想得最多的是可馨,想到自己要是被撞死了就永远也找不回女儿了,但又想到了过去尤其是狠心抛弃可馨的那个夜晚,也许死了自己才能解脱。
曾的的深情让关研琳感动和幸福,但她的心却一点也不平静,幸福仅仅只有五分钟的长度,积聚了三年的心魔梦魇,便在这一时刻跳出来把一切美好的愿景击得粉碎。关研琳猛然转过头去,伤心苦涩的眼泪簌簌地往下落。
曾的拿着苹果的手紧接着就僵硬了。“怎么了?怎么——哭了?”
关研琳一听反而把头深深地埋进被子里,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剧烈起伏的身体却告诉隔在被子外面的人,她哭得是多么的伤心。这一刻的变化让曾的手足无措却更加地怜惜,从前养成的军人直爽的性格又让他不甘忍受心里不明不白的困惑,他终于还是一边轻柔地劝慰着一边伸出手轻轻地扳她过来,几次努力没有成功,曾的干脆拽掉了关研琳的被子把她搂进了怀里。
“到底怎么了?关——”曾的冲动过后却发现自己连今后怎么称呼关研琳都还有想好,“研琳,你有什么事跟我说好吗?别憋在心里!”
关研琳全身如遭电击,仓皇地奋力挣脱曾的的怀抱,泪眼迷蒙地看着他,最后连看都不敢再看,用苍白的双手掩住自己的脸面。
“研琳,你到底怎么了?跟我说说好吗?说出来就好了,你这样我也很难过!”
“不!我不配!我不配!”
曾的瞪大了眼睛,脑海里像是炸开了一个轰天雷,嗡嗡地搅成稀乱的一团。“怎么了?研琳?研琳!你怎么说这样的傻话?”
“我不配!曾的,我真的不配,我不是一个好女人,我是一个连女儿都要抛弃十恶不赦的坏女人!我配不上你,知道吗?你知道吗!”关研琳疯了一般摇头尖叫,造成这一切的从来都不是她自愿,但是悔恨痛楚内疚自责却让她濒临疯狂。
“你说什么!这不是真的!”这一次,曾的又像是被飞驰的火车头撞上,胸闷得难受。
“是真的!可馨就是我的女儿,两年半以前我抛弃了她!”
关研琳终于射出了了穿心的一箭,曾的缓缓地站起身,像是扛着万斤的重量一般困难。“你说真的?”
“可馨右背靠下腰的地方,有一块拇指大的胎记,像一条红色的小金鱼,对不对?”关研琳仰望着面前的男人,希望得到他的肯定回答,却不敢奢望得到他的宽恕。
曾的的拳头攥得格格作响,半晌,才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关研琳,你——真做得出!”
曾的的眼神仿佛要将自己万剑贯穿一般,关研琳的心冷得几乎停止了跳动,下意识地选择了放弃刚才的坚定立场转而为自己开脱起来。“我——我是被卢丹伍长风逼的!”
“够了!关研琳——你!你——”
曾的从来没有感觉到这么愤怒痛苦和彷徨过,爸妈遭遇不幸的时候,纵然愤怒纵然痛苦,但三年里一路走来自己都一如既往的勇敢坚定,但是今天,随着自己的心碎成一地,曾的第一次这么深刻地体会到内心的彷徨茫然和人心的险恶不可信。爱情来得如此甜蜜去得却是如此惨然,曾的全身的血液全部冻结,终于不再看她任何一眼甩门而去。
花开易见落难寻,阶前闷杀葬花人;独倚花锄泪暗洒,洒上空枝见血痕。望着还在震动的房门,关研琳无力地昏倒下去,只有无声的血泪,在濒死的心里倒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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