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开这么快！”程染肚子里还窝着火了，曾的却把小车开得飞快，像在跟风赛跑似的。程染抱着可馨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一阵腹诽，这家伙真是爱现，技术好就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开快车？“该不是在跟我斗气吧？”程染忽然这样想起来，不由地偷偷撅了撅嘴，哼，他敢！
“哦，对不起，我想赶在暴雨下来前回去，我们可是都没带伞啊。”曾的放慢了速度，用心开他的车，不过心里却在想着，这程染老师其实还是满有意思的，对学生真的关心，以后可馨在学校，自己就真的放心了。想着想着，不由地微笑起来。
这会儿程染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刚才自己的语气是不是重了点？淑女一点，保持形象。“我的意思是，可馨没系安全带，得注意点。”
“好的。”曾的听了又减了一次速，脸上笑意更浓了。“程老师，今天真是谢谢你了！可馨有你这样的老师关心爱护着，真是有福了。”观后镜里，可馨正乖巧地坐在老师腿上，冲着镜子里的自己得意地笑着。曾的也冲着镜子做个鬼脸，对可馨的喜爱，每时每刻都在急剧地增长着。“这么长时间都没跟学校联系，是我这个当爸爸的不对！我也一直在为这个内疚，可馨还这么小，让她学着独立地生活，确实太狠心了点。不过将来不会这样了，有了今天的事，我也下定决心了，一个星期之内把店子打了，安心地照顾孩子。”
程染认真地听着，作为老师而且还正在去家访，就是要了解学生家庭的方方面面，方便以后有针对性地做好工作。但是听到这里，程染却又有些小小的意外，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说要放弃自己的事业安心在家带孩子，怎么听都觉得别扭。一下子，程染竟然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可馨听了却是很高兴，转过脸来对着曾的欢笑着。“爸爸，那你以后就可以天天陪我玩了吗？还可以教我画画了是吗？”
曾的真想再刮刮女儿可爱的小鼻子，好表达一下喜爱的心情。“是呀，只要你想学，爸爸一定好好教你。”
“太好了，耶——”可馨这下不顾还坐在老师腿上了，一高兴就乱动起来，红润的小手学着电视里的样打出一个胜利的手势。
程染笑着扶可馨重新做好，尽管还是第一次接触，尽管可馨这个爸爸今天的表现很差劲，但她还是感觉到了这父女俩深厚的感情和无间的亲密，完全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脸上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不过还是很配合地跟可馨小小庆祝了一下。“原来——你还会画画呀？看不出，还是个艺术家了！”
程染刚刚要让自己表现得热情一点，却发现自己先前只顾着耍脾气了，竟然连人家的名字都还不知道。曾的爽朗地笑了起来，程老师的恭维让他觉得她很有趣，还有些单纯。“呵呵，程老师过奖了，艺术家我可不敢当啊！对了，还没自己介绍了，我叫曾的（di），白勺的。”
程染一阵惊诧，这人好精明，刚刚从自己一点点的反应中就看出了尴尬。人家的一番好意自己当然不能拒绝了，但他的名字也太奇怪了。“啊—啊？你的名字，真是奇怪了！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话已出口，程染也只能尴尬面对。
“呵呵，没什么。不过我的名字可是真的，绝不参假啊！哈哈——”曾的大笑起来，但凡第一次听见自己这名字的，没几个不意外的。
“呵呵，曾先生当过兵吧？”程染只好跟着笑笑，随口问了一个问题。
这下轮到曾的感到一些意外了，自己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对一般人来说根本就是一片空白，没想到这个很年轻单纯还带点孩子气的幼儿园老师居然能看出点来。曾的脑海里一下子陷入到对过去的回忆中去，但那却是段难堪回首的记忆。
想这么多干嘛？曾的心里这样问自己，有些自嘲地笑了一下。“呵呵，是啊，不过我退伍三年了。”
“耶，爸爸是解放军！”
可馨又开始了欢呼，小脚都忍不住乱蹦蹬起来。曾的假装严肃地鼓了下眼睛，示意不要在老师身上胡闹。“好了，我们到了。总算还没有下雨。”等下得车来，曾的又要从程染手中接过可馨来抱起。“程老师，让我来吧。”
“我不要！我自己走。”可馨落到地上，一下子就冲到了前面，还回过头来快乐地招着手。“程老师快来！我的小房子可漂亮了！”
“呵呵，这孩子！”曾的开怀地笑笑，和程老师快步跟了上去。
出了电梯到了家门口，曾的终于忍不住把可馨抱起来，在老师面前亲昵地亲了一口女儿的圆脸。
程染一进门，再一次地感到了意外。曾的年纪轻轻事业小成，能住在这样的高档小区里，还拥有自己的小跑车，程染几乎下意识地认为他是某个富家子弟了。但是进门之后立刻就发现，自己的第一印象又错了。曾的的家里很宽敞明亮，却一点都没奢华的感觉，一切的装修摆设都取的简约自然的风格。书房的门开着，程染一眼就看到了里面大部分的模样，古色古香，跟老爸的书房有点相似的感觉，显示出主人别具一格的风格品味。可馨的这个爸爸，自己还真是小看了，亟需重新评价一下。
“这？这是——”程染忍不住抬起头来正要认真地观察一番屋子的一切，一眼就看到正对门口那雪白的墙壁上，挂着一副放大的夫妻合影留念，黑白的照片，两个朴素的老人，正对着自己慈祥的笑着，但那相框上扎的黑色挽纱，却直白地告诉自己那是一对老人的遗像。“对不起！”程染忽然有些泄气，今天的表现，以自己正统的大家闺秀身份和教养来说，实在是出格了。
“没关系！这是我爸妈，已经去世四年了。”曾的笑得很大度，但不知道心里是不是有些异样呢？弯腰放下可馨，便去给程染倒水。“可馨，你自己先去洗澡好吗？程老师先请坐一坐，等我去做饭，留下来吃个便饭吧。不好意思了，没什么准备，招待不周老师可千万别见怪！”
“程老师，爸爸做的饭可好吃了！”可馨却抱着自己要换的花衣服出现在房门口，脸上笑得很欢心。事实上就是，她今天下午便一直在笑。程染看着，也衷心地希望她永远都能这样快乐无忧，永远都能这样可爱诱人地笑。
“饭有什么好吃的？别吹牛了，快去洗澡吧。”曾的看着女儿，有些啼笑皆非。
程染这时候终于变得局促，因为这个下午，自己对待曾的的态度从一开始就有些错误。“别，不用了，真的不用了！太麻烦你了！”
“呵呵，这样也好，那我们先坐坐，刚好我也有些关于可馨的事情想跟老师聊聊。”曾的也不坚持，今天家里没什么好菜，他还有些不好意思请第一次上门的老师吃这些随意的家常菜。“以前是我想得不对，以为可馨上学已经一年了，对学校周围和路上的事情都熟悉了，可以自己上学放学，再加上有时候也有点忙——哎算了，说到底还是我偷懒了！不应该呀，请程老师严肃批评！”
曾的说着，忽然又反思到自己何必找这些理由推脱呢？确实是对可馨关心照顾不够，于是就大大方方自我批评起来。程染被他千变万化的言谈神态逗得“扑哧”一笑，心态逐渐放松下来。“呵呵，你还真是有趣了。你们，真是养父女关系吗？呃，我是想说，可馨是怎么被你领养的。”
曾的丝毫也不介意程染的疑问，对自己这样一个单身小伙子来说，收养一个女儿确实有点不可思议，不过他却是很骄傲。“呵呵，我好福气吧！那年我刚搬来这里没多久，还在一家公司上班。有天回家晚了点，还下着大雨，无意中就发现了包在毯子里放在路边绿化带边上的可馨，差点就要冻死了。后来这件事在本地还引起了很大的关注，但是也一直没找到可馨的爸妈。再后来，我就把她收养了，可馨的名字也是我取的。”
曾的捡到可馨引起媒体和社会关注的事发生在两年半之前，那时候程染还没到本市来了，当然就不知道了。现在听到曾的这么说，虽然听起来很简单，但那当中曾经有过的艰辛却是不言而喻的，程染听着听着就陷入到一层深深的感伤中去了。“可馨真是可怜！这两年你为了照顾可馨，也吃了不少苦吧？”
“这倒没什么，可馨从小就非常乖的！”曾的很自然地笑着，脸上表情也像是在甜蜜地回忆。“就是当初收养她的时候，费了点功夫。你看我这家，根本算不上一个家，唯一的妹妹还在外地上大学，那时候我可是磨破了嘴皮子求了不少人才得到了现在合法的收养关系呀。不过，收养可馨，可是我这辈子最高兴最骄傲的事！”
程染看着侃侃而谈的曾的，忽然发现他很值得自己尊敬，肯定是一个正直博爱的好男人。“呵呵，曾先生真是让人尊敬！一直以来都是你一个人照顾可馨？你没有成家吗？”
“程老师还是就叫我曾的吧，先生听起来真别扭。”曾的拿起自己喝茶的大缸子，站起身来去加热水。“程老师要加点水吗？我呀，就像可馨一样没人爱没人要，光杆司令的命，哈哈——开个玩笑，现在可馨就幸福了，有程老师关心着。”
曾的重新坐回来，看着程染羞红了的脸，觉得有些别样的美丽，连忙打了个哈哈，继续自己的话题。“呵呵，以前也谈了个女朋友，不过分手了。”
程染羞得无地自容，好死好活的自己怎么就捡了这么一个话题跟人家交谈呢？悄悄抬眼打量了一下曾的，发现曾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心下落了一口气。曾的的书房正对着自己，程染一眼就看到摆放在檀木支架上的一把长剑，顿时眼睛一亮。“你的书房很特别了，我可以参观一下吗？”
曾的有些意外，现在倒有些怀疑程老师是不是来家访了。不过脸上却一点也不表现出来，因为自己的这种想法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呵呵，那是一把汉剑，程老师也喜欢？”
程染跟着曾的来到书房，心里有些莫名的兴奋。“不是，我只是好奇罢了！咦，这是什么？”
曾的的书桌上，摆着有一块普通的软木，上面却插着一把灰白灰白的小刀，刀柄上缠着一圈圈粗糙的麻绳，不知沾上了什么颜料，竟然有些发黑了。
“这是雕塑吗？好特别！”
曾的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在那特别的小刀上，而是集中在软木台座下面玻璃压着的一张老照片。听到程染再次问了一个让他觉得有点好笑的问题，曾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是！这是刺刀，我国的56式剑型刺，我父亲的遗物。”
程染缩回刚刚伸出去想摸一摸的手来，脸上涨得通红。“呃，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曾的摇头笑了笑，这都不知道是程老师第几次说不好意思了。程染赶紧地移开自己的注意力，倒插的刺刀边上就是一台崭新的电脑，程染很快就重新找到了话题。
“这是你的电脑？看起来很新潮很漂亮啊！”
曾的还是笑着，越来越发现程老师的可爱来。“呵呵，程老师应该才毕业没多久吧？哎，不好意思！”曾的本想打开电脑，给程老师看看可馨小时候的照片的，没想到自己根本就没关，一晃鼠标，自己挂着的游戏就跳了出来。这次轮到曾的羞红了脸，尴尬地摸摸下巴，非常不好意思地憨笑起来。“这个，献丑献丑！让老师见笑了！”
程染使劲地忍忍忍，可就是忍不住了，终于再不顾形象地大笑起来。曾的赶紧装作要喝水，从书房走了出去。程染笑了一阵，看见曾的抱着洗完澡换好衣服的可馨回来，忽然对着曾的神秘地莞尔一笑。“这个游戏我也很喜欢的，现在不玩了，不过很想念大学里玩这个游戏时候的快乐时光了！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晕晕晕死我了。”
程染得意地炫耀，却差点让曾的打翻女儿的水杯。待他急忙重新抱好女儿让她抓稳杯子，曾的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程染老师。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程染羞红了脸。
可馨喝了口水，十分奶油味地替爸爸做了一个回答。“老师好漂亮！”
两个大人瞬间被孩子闹成了大红脸。曾的反而从刚才的惊讶中缓和出来。“你真的玩过这个游戏？”
“恩，是呀？”程染感到好奇怪。
“晕晕晕死我了真的是你？”曾的又问。
“恩，怎么呢？”
曾的终于了然地点点头，忽然用十分夸奖地表演说出一句话来，“英雄，快来救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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