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街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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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阳柔和映照,透着凉意,更多的却是几许温暖。
清鸣之声,间歇奏响,树林之旁,青虫鸟叫,好不欢闹。
门开沈周整了整衣裳,望着外面,见四周绿意盎然,草木繁华,心情颇佳,深深呼吸一口空气,满嘴异香,比肩更是清爽几许。
突然间,院内传来一阵喧闹之声,沈周微微定睛,便见昨日老者祥伯领着数人正围在一颗古树之旁,那古树极为苍老,像是已有数百年之久了,枝叶茂盛,树干更是极为粗壮,怕是数名大汗方能将之合围,而其更是高耸入云霄,将整个小院都笼罩在内,迎着清风,发出嗦嗦枝叶之声,宛如银铃脆响,颇为动听悦耳。
沈周见众人拿着铁器,围在四周,发出掘地之声,微露疑惑,缓缓走进,道:“祥伯,你们这是在作何?”
祥伯闻声,回转身子,见是沈周,脸上惊讶一闪而过,道:“公子,你怎么会住在这的?”
沈周微露尴尬,道:“昨日我来到这之后,见众人都已睡去,便不愿打扰你们,四处转了转,见此屋空着,便睡了一晚。”
祥伯闻言,脸上一惊,道:“公子,昨晚没在小姐那儿过夜?难道小姐没有……”
沈周似乎颇觉无奈,显然尴尬更盛,道:“是我自己要出来的。”
祥伯似乎不曾想到是这个结果,看着沈周微微尴尬,眼神中却多了一丝什么,道:“老奴实在是不知道公子睡在此处,今早又是这般影响公子休息,实在是老奴照顾不周,还望公子恕罪。”
“祥伯这是哪里的话,实在是我自个不好,怎能乖祥伯你呢?”沈周忙说道,他见面前老者始终一副谦恭模样,心中微颤,此人如此年纪,还能坐在管家之位,其阅历察言观色之能,绝非常人所能企及,沈周似想转移话题,见众人手中拿着铁器,有些奇怪,便又问道:“祥伯,大清早的,你们拿着铁器围在做什么?”
“回禀公子,老朽今早路过此地,见此院之中,此古树占据院内,笼罩小院,如此实在是于公子不利,故此才命人欲将此树砍去。”祥伯恭敬言道。
沈周闻言,微微疑惑,道:“此树长于此数百年之久,冬能挡风,夏能遮荫,如此难得古树,为何会于我不利?”
祥伯顿了顿,道:“回禀公子,此树居于院中,遮盖院内,小院本是四四方方,像个‘口’字,而如若在增一树于中间,那四方之口,再加‘木’字,岂不是‘困’吗?如此对于所住之人前程命运绝然不利。”
沈周闻言,颇觉好笑,说道:“祥伯,若是如此,那依照你的推理,那人住于屋内,四方之口,再加一‘人’字,岂不是‘囚’字,这岂非普天之下的人都是囚犯了吗?”
祥伯身形一震,稍一思索,脸上渐露惭愧,言道:“公子才思敏捷,老朽实在是迂腐,老朽着实敬佩。”
沈周微微一笑,道:“祥伯你也是出于好意,不用这般,这古树长成这般,也着实不易,还是流着吧!”
“是,公子。”祥伯恭敬言道,正当此时,老者似想起什么,道:“哦,对了公子,今早侯爷派人传话,说公子来扬州尚早,各地且不是十分熟悉,侯爷让公子先熟悉一下,可以不用去侯府,三日后再去便可。”
沈周闻言,微微点头,说道:“既然侯爷这般吩咐,那我便四处走走,哦,对了,祥伯你可知道欧冶子大师住在何处?”
“公子,你是说铸剑大师欧冶子吗?”祥伯微微一惊。
“恩,就是那位铸剑大师。”沈周点了点头。
“公子是想铸剑吗?”祥伯微露疑惑,看着沈周恭敬言道:“公子或许不知,这欧冶子脾气素来奇怪的很,若是公子想要铸剑的话,怕是不易。”
沈周微微一笑,道:“我不是想要铸剑,只是想要去拜访一下欧冶子大师。”
祥伯似不曾想到沈周与欧冶子还有交情,微露惊讶,但亦没有多问,只是恭敬言道:“既然公子要前去拜访欧冶子大师,那老奴便去预备马车。”
“不用了,祥伯,你告诉我他住在哪里,我自个去就成了。”沈周说道。
祥伯闻言,微微点头,道:“公子既然如此说,那老奴便不备了,那欧冶子大师便是住在城南御道街上,到时公子只要向人稍稍打听便可知道。”

沈周暗暗记下,而后对着祥伯道:“多谢祥伯相告。”
“公子不用客气,这是老奴应该的。”祥伯恭敬言道,他见沈周神色平缓,殊无异色,缓缓道:“公子去拜访欧冶子,是否一个人去?”
沈周闻言,略一思索,便明白话中之意,他微微有些心颤,道:“若是飘雪姑娘愿意,那便一起去吧!”
老者闻言,脸上似是一喜,道:“老奴相信小姐定然是愿意陪公子去的。”
“哦,对了祥伯,这飘雪小姐怎会在德月楼的呢?而且看飘雪小姐似有些忧伤,祥伯你知道原因吗?”沈周微微一紧,望了望后院小屋方向。
“小姐她……”祥伯闻言,脸上明显愁容不已,眼神更是显着苦涩,他看着沈周,突然之间跪在地上,语声颤抖,直直恳切道:“公子,还望你以后能好好待飘雪小姐。”
沈周大惊,见老者跪在地上,忙伸手扶他起来,道:“祥伯,你这是做何,你快快起来。”
“公子,若是你不答应老奴,老奴便是不起来。”祥伯似是素来压抑心头之声,瞬时爆发,语声颤栗,老泪纵横,然而眼神却是那般坚定。
沈周看着老者,似被其举动所感,心中惊讶,一边抚老者起来,一边说道:“祥伯,我答应你便是了,你快快起来吧。”
“公子此话当真?”祥伯大喜,纵是身子老迈,腿脚多有不便,但亦是极为喜悦,看着沈周,脸上更是笑容绽放。
“祥伯,我答应你,飘雪小姐只要住在此一天,我便会好好待她。”沈周见老者如此,心中多动,脸上不禁一肃,郑重言道。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祥伯大喜,竟有些语无伦次。
“对了,祥伯,这飘雪小姐为何会在德月楼,她与侯爷又是什么关系?”
“公子,其实小姐身世说来是极为不幸的。”祥伯闻言,脸上微微一黯,道:“公子可知道礼部尚书缺王承前?”
“你是说那位被武帝诛杀的礼部尚书王承前王尚书(注一)?”沈周微惊,语气中倒是颇为敬重。
“不错,像那王尚书一身忠烈,最后竟落到如此下场?”老者极为感慨,语声更是落寞不已。
“是啊,王尚书一身为国为民,数次力荐武帝实行仁政,尚待百姓,可是最后却是在禾岳事件中,被武帝所诛,而且一家满门抄斩,实在是可惜了!”沈周缓缓说道,也是难过几许。
“恩,那个昏君无能,却将一切事都怪在王尚书身上,实在是可恨。”祥伯似气愤难填,此时身子有些颤抖。
沈周见状,亦是一惊,眼前老者,自认识以来,便是一副谦恭模样,极为深藏不露,想不到此时竟也有热血一面,他微露疑惑,问道:“祥伯,这王尚书与飘雪小姐,又有何关系?”
祥伯闻言,脸上一黯,道:“公子,这王尚书便是小姐的亲身父亲。”
沈周大惊,眼神中惊骇无比,想不到昨日那位绝美少女竟还有这般身世,怪不得便觉得她并非那般快乐,原来是如此。
“王尚书被杀之之时,小姐才刚刚出世,那时正是大雪纷飞,故方才取名飘雪,而侯爷便是王尚书的门生,自从王尚书遇害,侯爷便带小姐偷偷离去,方才避开贼人耳目,小姐才幸免于难的。”祥伯缓缓言道。
沈周闻言,微微一震,道:“侯爷是王尚书的门生?”
“恩,侯爷那时还只是一介布衣,得蒙王尚书所荐,方才入朝为官,是故王尚书在时,王尚书与侯爷便一直以师生相称。”祥伯缓缓说道。
沈周微微颔首,道:“看来飘雪姑娘在此,得蒙侯爷多番照顾了。”
“恩,侯爷于小姐不但是救命恩人,此些年来,不但是照顾有加,而且还替小姐将禾岳事件中的那小人何亮捉来扬州,亲手处决为小姐报仇。”
沈周微惊,想不到还有如此一个插曲。
“公子,小姐素来便是闷闷不乐,时常心事重重,还望公子日后好好陪陪开导小姐。”
“祥伯若是有机会,我定然会的。”沈周郑重点了点头,眼神却是注视着后院方向,颇为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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