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滴血能融未必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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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靖闻言一惊,迅速抬眼瞄了太子一眼,见他只是笑吟吟的看着自己,神色间却分明透着几分疑色。
渡离对石靖不止大有帮助,更当他是可以生死换命的兄弟,那小怪物身上种种异常,却绝不会被世人所接受。
若只是世人倒也罢了,楚彰却是当朝太子,权势熏天,日后和他还不知会是个什么情景,怎敢同他交底?况且得到那个人的记忆后,石靖心里便一直猜测渡离是由后世穿越而来,可这一切又如何能与太子说明?
石靖一边心里飞快的回忆渡离倒底是哪露出了破绽,一边斟酌言语,硬着头皮回道:“渡离说话行事的确不似幼童,思谋见识连小弟也时有不及,小弟与他只是偶遇之下甚为投缘才结作了伙伴,来例小弟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一位老僧说他极有佛缘佛性,那意思倒似是哪位尊者降世历劫也未可知。”
石靖知道若是一推二五六,楚彰也会想方设法去查,没的惹他猜忌,便半真半假只求骗得他信了不再追根究底,便就是不信,至多也只能查到石靖口中的实情,反而对渡离大有好处。
不料太子闻言只是不置可否的一笑,倒让石靖越发的忐忑不安起来。
二人说话间,马车已由侧门驶进宫中,不多时在一处角门外停了下来。
太子对石靖温言笑道:“咱兄弟在一处不妨随意些,不要总那么拘谨,君臣奏对似的,你不舒服,我也别扭。纵有什么,为兄自然替你担待,做大哥的还能挑兄弟的不是?”话语间口气甚为诚恳。
石靖一怔,忙低声应了声“是”,太子却先一步下车去了。
一个手持拂尘的老宦官早候在那里,见二人下车,默不言声的行了礼,躬着身子把手一让,便转身带路。
太子自下了车也是一言不发,三人就这样顺着宫墙沉默地走在长长的宫道上,夜色尚深,狭长的宫道里冰冷阴凉,石靖抬头看看天上,星光依然闪烁明亮,直到此时,他仍有一种恍在梦中的不真实感。
不知又转了几个弯,过了几座殿,老太监终于在一处大殿外停了下来,示意二人候在这里,自行进殿去了。
石靖想到马上就能见到亲生父亲,不由得又是激动又是茫然。太子附在他耳边悄悄道:“平常这时辰父皇还没起身,你昨来得巧,正赶上今日早朝,父皇急着要见你,才排在早朝之前。”
石靖听了心里又是一阵激动,此时却听殿内一个尖细却不刺耳的声音长长的唱了一声:“宣。”太子轻轻拽了下石靖袖角,率先往殿里走去。
石靖深深吸了口气,连忙跟上,待走进去,见此殿是一正两偏的三分格局,正中明黄色的锦榻上坐着个略显消瘦的老人,正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
石靖心里一紧,不知怎的忽觉一阵难过,忙低下头去,上前几步在太子身侧静静地跪下,殿中一时落针可闻。
一阵咳嗽声突然响起,打破了殿中寂静,石靖心里一惊,抬起头来,却见那老人拿锦帕拭着嘴角,正含笑看着自己。

见石靖不说话,那老人低笑一声,温言道:“你叫石靖,今年十六了罢?”声音苍老中透着几分虚弱,语气却甚是笃定。
“是”石靖又是一阵难过,忽觉鼻子一酸,语调里就带了一丝哽咽。
老人显然有些激动,语气略带急促道:“好孩子,站起来让朕瞧瞧。”
石靖站起身来,这才细细打量老人,见眼前这人明明应该五十不到,正值中年,可容貌却甚显衰老,脸颊稍稍内陷略带着一丝病态的潮红,头发更是花白了大半,略有些浑浊的眼睛正柔和的盯着自己上看下看。石靖强压下那股自己也说不清楚的伤感,垂手静候。
那老人也在打量着石靖,见他身着一件雪青色织金纻丝衫,腰上系着条四合如意绦,衬得原就俊美不凡的脸上说不出的丰神玉朗,而两道修眉又恰好给他过于清秀的面孔上平添了几分英气,纯净的目光如清潭般的清澈,气质更是斯文儒雅,如美玉一般,不由得连连点头,却感慨的叹笑道:“身子骨倒比彰儿结实了许多。”说罢一摆手,方才引路的老太监躬着身子呈上一个盛满清水的青花钧瓷碗来。
老人淡淡的扫了眼老太监手中的瓷碗,冲石靖招了招手。
“滴血验亲”太子几若不闻的在石靖耳边悄悄提醒。
石靖自看见老太监端碗过来,瞬时间就已想到老人要做什么,不由得头皮发麻,心一下子提得老高。
原因无他,滴血验亲在当时虽是证实血缘关系的不二法门,人人深信不疑,可在石靖另一个记忆里,却是清楚的知道所谓滴血验亲是怎么一回事。
滴血验亲另一个叫法是合血法,意为“血相溶者即为亲”,也就是说要由父子二人将血滴在清水中,如果能融在一起,便是父子,如果不融,那便不是。
可后世医学证明,两人血液是否相融并不是取决于血缘关系,而是血型。如A型血能和B型相融,和O型却不行。
问题在于无论是哪种血型,都有生出四种血型的可能性,差别只是机率的大小不同。也就是说这法子非但有可能把明明是嫡亲父子的两个人验成没有,也极有可能让孩子管陌生人叫了爸爸。
石靖自入殿第一眼看到老人,心里就有一种无法言喻的亲近,老人随意的两句询问更将他心底最深处对父亲的孺慕都激了出来,再加上自己身上的胎记,幼时的佩玉,种种证据早已让他认定老人便是他的父亲,若是因为这么个荒唐的理由,让他明明就守在生父身边却不得相认,这让他如何能够接受?
石靖心思电转,瞬间便已想到几个能确保血液相溶的法子,可此时人就在殿上,哪里还来得及准备?他虽绝不愿把自己的命运交托在运气上面,可别无他法之下,也只得心里暗暗叫苦。他更深想了一层,若是靠这个法子,那楚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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