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毕业典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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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绿色祥和的大地上矗立着一棵巨木,沧桑威严。
一棵顶天立地的大树,高得看不见尽头,仿佛天与地是依靠它才得以分开。
枝繁叶茂,沧桑有力的树干上绿得可以掐出水来的树叶连成一片天。
树下,站着一个人。
他面对着大树。安静地从上往下打量着这棵大树。脑后一撮不合群的头发在微风地吹拂下摇摆。
“父亲!”一个声音打破了所有的平静。
一位年轻人半是喜悦半是恼怒地向大树下跑去,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缩短不了与自己父亲的距离。
树下的人缓缓转过身来,绿叶挡住了阳光,看不清他的面孔,他朝着年轻人,自己的儿子慈爱得微笑着,随后,突然转身走向了大树,消失不见踪影。
大地又恢复了安宁。
年轻人眼看着自己的父亲消失而无能为力。
“混蛋!什么都不说明白就自己走了,这算什么!”随着父亲的消失,之前的阻隔也消散了,年轻人很容易地来到大树下,气愤地揍了大树一拳。
大树纹丝不动,只是传来沙沙的作响声,好象是在嘲笑年轻人的不自量力。
一边抚摩红肿的手的年轻人,一边突然发现大树那十人也不一定合抱过来的树干起了变化,变得柔软,透明,好似挂着门帘的大门。
年轻人马上明白了什么,立刻走上前想穿门而过。
然而,没有成功。
一个柔和的声音令年轻人失去了标的,身边的一切都化为五彩缤纷的泡沫,年轻人感到自己重重的摔倒在床上。
“阿修~阿~修~~快起床了,今天是你的毕业典礼,可不能迟到哟。”
这位名唤修的年轻人,睁开了眼睛,他看到自己的母亲站在门口微笑得望着自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马上起床!”
“今天有点晚了,要抓紧时间了。”母亲柔声嘱咐,轻轻地把门带上,下楼去了。
这真是少有的事情。修这样反省着,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赖床的习惯,从不需要别人为自己操心,即使是他的母亲。修一直以此为豪,不让长辈担心,也是与父亲的约定。
修梳洗完毕之后来到了楼下客厅。
“三明治在桌上,虽然时间可能会吃紧,但是你能不能帮忙把这些水果顺路送到古兰夫妇那里?”母亲温和地寻问道。
“好。那么我出门了。”
“等等,那个……阿修,今天身体不舒服?”母亲尽管之前装作和平时无异,却还是对儿子今天的稍许异样有些担心,她明白懂事同时自尊心也很强的儿子不喜欢过多的探问,可依然放心不下。
“我没事,只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我走了。”
修出门了,他没有责怪母亲多问的意思,他知道母亲为他担心。
“时候晚了,今天可要被那家伙唠叨了。”修看了看手表,叹了一口气。
果然,当修拐过第三个路口时,修就感到一阵怨气袭来,一个气汹汹的声音冒了出来:“你小子想在毕业典礼这一天迟到么!好让那个一直看我们不爽的门卫在最后一天如愿逮我们到校长办公室么!!”
“我是无所谓。”修不温不火地说道。
“修少爷,你知道我今天再迟到一次,我就拿不到毕业证书了!”
“恩,可我不觉得你会珍惜你的毕业证书。”修回答道。
“沉稳的修大人今天晚起可真少见啊!”伊滋揶揄道,决心反守为攻。
“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了我父亲。”
“这个理由你拿去对那个门卫大人说吧!现在赶路要紧!”
伊滋像冲锋士兵快步走了,修只得跟上。
“对不起,请问去日辉山怎么走?”一位三十多岁的消瘦高个男人,刻意留着明显的胡子,戴着探险帽走上前询问,“我是记者兼摄影师,想拍一些日出日落的照片。”他边说边向修两人摆弄着照相机,以证明自己的身份。语气间带着玩世不恭的口吻。
“你一个人上山?”修没有回答问题,而是警惕观察着对方,语气中夹带着冰冷与警觉。
记者变得疑惑,观察着修,似乎想再说些什么。
“沿着这条路走就行了。”伊滋指着先前修走来的路回答,“你一个人上山行吗?”
“没关系,我去过危险的地方多着,这座山不算什么。”记者自信地回应,把相机背上,头也不回的沿着伊滋所指的方向走去。同时还摆弄着双手组成一个方框,试图将周围的风景框住其中。
伊滋所指的路的确是通向日辉山的唯一通路,同时也是通向他与修的家的唯一道路。
伊滋和修从小一起长大,据说两家人的渊源可以追溯到祖宗十八代(伊滋原话),事实怎样无从知晓,但是两家人关系密切,哪怕发生了那件事情以后也是如此。
伊滋身材高大挺拔,似有若无的黑眼圈,方正的脸庞篆刻着与众不同的坚毅。从小跟随他父亲索卡练习剑术,身板结实。依稀感受到男子汉的气概。从外表来看,绝对是不少女性争相托付终身的类型。可是穿着西装校服,看上去却有些别扭。
修与身边的伊滋比较而言,就显得瘦小些,但是在清秀如大理石般的五官之下令人完全可以忽略。他拥有与伊滋不同的儒雅的外表,可他眉间的一丝冷漠却又令人觉得疏远。而当他陷入沉思或者正色面对时流露出令人震慑的英挺威严。稍稍熟悉修的人便能感受到修的身上,就如他黑色的眼眸深不可测的湖底,蕴藏着无数的未知。
“到前面等一下,我给古兰夫妇捎东西。”
“好,快一点,啊?他们出来了,太好了,东西直接抛给他们吧!”
修没有理会伊滋,跑上前恭敬地把水果递送给古兰夫妇:“古兰婆婆,这是我母亲让我捎给你们的。”
“啊,谢谢!替我向你母亲转达谢意。”古兰婆婆笑着接过了水果。
“真是不好意思,老是麻烦你母亲啊!”古兰大叔爽朗地补充。
“我会转达的,呃,我先走了,要去学校。”修回应道。
说来也奇怪,认识古兰夫妇其实好多年了,可修并不真正了解他们,修与夫妇俩人的接触仅仅是母亲拜托递送些小物品之类,修也只是从母亲那里了解到古兰夫妇是母亲的好朋友的父母,而她的朋友去了一个很遥远的地方,所以拜托母亲照顾古兰夫妇。
修不是一个主动、好奇的人,对此他不再多问,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修觉得和蔼可亲的老夫妇总令他感到不适,即使接触已经好几年也是如此,有一种莫名的生涩隔阂感,好象夫妇俩人身上有什么在排斥自己。甚至可以说,也许如同学校门卫从开学第一天见到修和伊滋就心存不快的原理是一样的。他希望夫妇两人没有察觉到他的这种感觉。

令他欣慰的是,伊滋也是同他一样的感觉。
“就像我家喝醉酒的老头子,有些本能的厌恶啊。”伊滋有点尖刻地评价。
“时间快到了,过了研究所我们用跑的吧,这一生一次的毕业典礼如果在校长办公室里度过,修,我会恨你一辈子的!”伊滋抱怨着。
“你是女人吗,这么在乎一生一次的什么什么。”修皱了皱眉,今天已经受够了伊滋的唠叨,但是修还是准备随时冲刺跑。
“好,冲刺!为了毕业典礼!”伊滋喊着口号如离弦的箭冲刺了,修皱了皱眉头,觉得跟着跑有点傻,好象是为了呼应伊滋的口号,可是犹豫之下还是也跑了开来,毕竟修只求平安毕业,也实在不愿意在最后一天被那位找了他们三年麻烦的门卫以借口,硬生生关在校门外。
翠阳镇就是现在修与伊滋一起成长的地方。几十年前还是一个默默无名的小村庄,随着环境研究所的建立,迅速发展起来。研究所带来的先进技术使得小村庄充满了活力,而村庄的朴实氛围又感染着来到这里的研究员们,令不少研究员举家安顿在这里了,现在小镇上半数以上都时与研究所有关的人。
翠阳镇三面环山,这让小镇如世外桃源般的安宁,修和伊滋家后面的日辉山,是观看日初,日落的最佳地点了。每当红日初升,站在日辉山山顶,看着被翠绿色的光影包围的翠阳镇,令观者有一种莫名超脱世俗的感动。
翠阳镇,像一首没有被污染的抒情诗一样美的小小的镇。
丛然没有名胜古迹的点缀,小镇也没有喧闹的游客。但是很多画家,作家往往络绎不绝,这又给小镇抹上一股儒雅之气。
在日辉山的南面是月辉山,研究所倚山而立,离研究所不远处就是修所在的余辉高中。
“呼,好险,差点就迟到了~~”伊滋喘着气说。在门卫愤愤的眼神中,俩人安全上垒。
“修,你体力不行啊!跑这点路就累成这样!女孩子可是喜欢力量型的哟!”伊滋看着喘不过气的修,嘲讽道。
“不要拿我和你这种怪物比。”修没好气地回答,“毕业典礼在礼堂举行,直接去那里吧。”
常理而言,高中的毕业典礼一生一次,应该是相当难忘的,可是对修而言,枯燥的平日与现在的副校长枯燥的毕业发言没有太大的差别。
自从五年前,父亲不在了以后,修觉得自己有了责任,不让母亲为他操心,他成了家中唯一的男人,所以他必须冷静,他必须帮助母亲撑起一个家。
母亲华莲与父亲结婚以后辞去了在研究所的工作,当修开始上学以后,她在小镇上开了一家咖啡馆。父亲不在了以后,伊滋的父亲索卡一直来帮忙。
当其他的同学在烦恼未来的出处的时候,修不假思索的就决定留在小镇帮忙母亲打点咖啡馆。
当华莲听到自己儿子的决定时,并没有太大的吃惊,只是微笑地点点头。
“我不干涉你的决定,可是我敢肯定,阿修,你会改变注意的。”
修面无表情地听完无情所说的,内心却有一丝小小的震动。
“母亲果然对父亲的事情知道些什么啊!”
毕业典礼仍然继续着,副校长总算结束了冗赘的发言。接着校长开始了他的致辞。
整整三年高中生活是枯燥无味的,修不知道自己学到了什么。除了伊滋与班级里的其他人关系也只是一般般。如果不是伊滋的家与自己的家有什么传说中的渊源,或许现在在修的眼中伊滋可能只是同学A的角色了。
有时候,伊滋嘲笑修是个冰山帅哥,不无道理。
“虽然,你整天臭着一张扑克牌脸对女生很有杀伤力,可是你不觉得会面瘫么!”
修没有回答。
修非常清楚尽管自己和伊滋都是有秘密的人。可是,性格方面的事情好象是无法解释的。他无法像伊滋那般轻易融入其他人。更何况自己还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从小时候起,修就有一种直觉。他觉得自己的父亲总有一天会离开,所以他要时刻准备着,准备着承担起责任。
校长的演讲稿又翻过了一页,眼光急快的扫了一遍下面的学生,不引人察觉地皱了一下眉头。修微微恻头瞥了伊滋一眼。
果然,伊滋打盹睡着了。
伊滋的母亲在伊滋很小的时候去世了。父子俩人相依为命。俩人就住在离修不远的地方。父亲索卡在清醒的时候是一位实在,憨厚的大叔。虽然对伊滋的体能训练,剑术训练很严酷。但待人随和,爽快,总是喜欢摸着后脑爽朗大笑,醉酒后的状态实在不敢恭维,但对于修来说是一个可靠的人。当修的父亲还在的时候,经常带着伊滋去修的家里噌饭。发生了那件不幸的事情以后,索卡大叔经常去华莲的咖啡馆帮忙。
可是他们父子俩也有不为人知道的痛苦。就好象诅咒般,父子俩无法像正常人安睡。一旦晚上入睡,总会做着噩梦,那种恐惧深入骨髓般的噩梦。
修很难想象一直做噩梦是什么样的感觉。
“非常可怕,即使你已经明白这是噩梦,却害怕自己无法再醒来。”一直嬉笑的伊滋,每当谈起他的噩梦,却总是少有的严肃。
所以,索卡大叔有了嗜酒的习惯。伊滋变成了夜猫子,每晚总是尽量令自己熬过零点,才闭眼小睡。
这就导致了伊滋总是在大白天上课的时候睡觉了。
关于这一点,几乎全学校的老师都知道了。刚开始老师们大为光火,三番五次把索卡大叔请来,结果总是看到大叔醉熏熏的模样,什么也听不进,还肆无忌惮地叫嚷着:“我是第28代守护家族传人!”“赐予我力量吧!”“看我72变!”“接我降龙十八掌!”广大园丁们最后只能放弃了。
终于,校长以一句“同学们,祝贺你们毕业了!”作为华丽结尾,演讲完毕。
修解脱般舒一口气:“终于,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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