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消散的魔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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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平年代还要这么多护卫来保护自己安全的领主,多半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走出领主府,卡文发出一声冷笑。
“队长,要不然我们还是先在城里打听打听事情始末吧?免得冤枉好人,做了帮凶。”休纳忍不住提议。
“也好。反正出发前也要采办些东西。买东西的任务照例交给女孩们,我们男人趁这时间就去好好搜集一下情报吧!”
话说得冠冕堂皇,男人们的眼睛却齐刷刷集中到了某个方向。眼光更像是闻到肉味的狼狗一般,透出一股超乎工作热情之上的异样热切。
搜集情报的最佳场合,当然是酒馆了!而这里的酒馆,除了情报之外,还有闻名天下的贺尔斯正宗葡萄美酒啊!!既然难得来贺尔斯城一趟,怎能不见识见识?
“咦?这不是没品战队的卡尔和穆吗?”
正要分头行动,旁边传来一把拿腔作势的讥诮男声。
没品战队这种名字,队员们自己叫叫可以,可从别人口里出来,就很让人火大了。休纳等人不爽地侧头看去。说话的人是一个冒险者装束的卷发青年,衣饰华丽而浮夸,样貌称得上俊美,可惜眼神却略嫌阴狠凶戾。他身后还有六七个同伴,看来也是一个冒险者团队。
“这几位是你们的同伴?哈哈,想不到你那种苛刻的条件,居然还真的能招得到人?我看看……”令人不快的视线在休纳和女孩子们身上不礼貌地转了几个圈,卷发青年不屑地耸耸肩。“也不过如此嘛!居然还有蒙着脸的。是实在凑不够人,就随便找个丑女蒙上脸就顶替美人吗?卡文你的格调真是越来越不怎么样了啊!”
薇薇亚一挑眉,就要上前,被穆一把拉住。气得脸色发青的尤莉也被莲诺安抚下来。休纳倒是本来就不在乎美丑,这些话压根儿不痛不痒。
卷发青年看看他们出来的方向,了然道:“你们从领主府出来……看来也是为捉拿逃奴的委托来的吧?告诉你!有我法尔莫战队在,那十万赏金可绝不轮不到你们!”
“队长,穆,这家伙跟你们有过节吗?怎么张口就喷人?”休纳不解地凑近卡文问。
卡文从刚才起就一直在努力回忆,还是放弃地摇摇头。“不认识。”
“什么?不认识!你敢说不认识我!”卷发男怒不可遏地跳起来,活像惨遭负心人当面抛弃的怨妇。“卡文!你忘了曾经对我说过什么话吗?!”
休纳顿时退开半步,瞪着卡文作震撼状。“队长,你哄女孩子有一套我是知道。可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居然对男人也下手了?!”
“啪!”卡文一巴掌盖在他后脑勺上。“笨蛋!我会看得上这种格调低下的家伙?!”
卷发男更是连鼻子都要气歪,再顾不上拿腔作势。“什么格调低下!三年前你这么说我,今天居然还这么说!真当我法尔莫好欺负吗?”
“哦……”休纳恍然大悟。“队长你记性太差了。他一定以前被你嫌丑拒绝他加入或拒绝加入他而怀恨在心的人啦!”
“有这号人吗?”卡文狐疑的打量卷发男,思索半晌,终于理直气壮道:“没印象。那种家伙多了去了。再说既然是我看不上眼的人,我怎么可能一一去记?”
两人一唱一和,却把法尔莫撩拨得更加火冒三丈。
“卡文!你要为对我的侮辱付出代价!就让我看看你这三年究竟有多少长进吧!”
他怒喝一声,挥舞着利剑便要向卡文猛冲过来。后头的其它同伴与他同进退,也立刻抽出兵器指向卡文一行人。周围路人惊叫走避声中,浓烈的杀气迅速弥漫开来。
然而一柄抵在法尔莫颈动脉上的冰凉锋刃,硬生生遏止住了场面继续向混乱的方向滑去。
“放下武器。”
穆的声音平淡扬起。
法尔莫惊恐地瞪大眼睛。卡文和那少年一搭一档着在那边瞎扯的时候,穆不知何时竟已站到他身边欺进他胸怀之内,以一柄锋利的匕首抵住了他的要害。而直到他出声这一刻之前,两边竟都无人察觉他的动作!
法尔莫死命收住身体前冲的势头,脖子上还是蹭破了块油皮,细细的血流顺着金属面缓缓淌下。而他脸上已胀得通红,满是冷汗。
穆停在法尔莫面颊上的目光比刀锋更加森冷,仿佛看的是无生命的死物。所有人都看得出,他是真的不在乎下手杀了法尔莫!
“穆!干得漂亮!”休纳大声欢呼起来。
尤莉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是什么时候过去的……”
“没存在感也有没存在感的好处啊!”薇薇亚嘻嘻笑道,对表哥的身手深感自豪。
卡文摸摸下巴。“我没跟你们提过吗?穆原本出身暗杀家族,精研暗杀技,擅长隐匿潜行,所以才总是没什么存在感啊!”
对手就在眼前时,穆永远不会分散注意力。没去留意那边伙伴们在说什么,他只向惊呆了的对手重复一遍要求。“放下武器,别找麻烦。”
直到法尔莫颤抖着手收剑入鞘,其它人也乖乖就范,穆才后退回同伴那边,收回匕首。法尔莫瞪着他们,眼神仿佛要喷出火来,半晌才恨恨掉头带着一帮子人离去。
虽说被突然窜出来的法尔莫打扰了片刻,不过休纳等人品尝美酒的兴致并不因此被打消。按原来的安排,女孩们去逛店铺采购,男人们立刻直奔最近的酒馆。
名满天下的贺尔斯红葡萄酒别名“泣血”,即使在原产地,一杯十年份的泣血也要卖到一个金币的高价。盛在껋;晶杯里对着光一照,艳红明亮,晶莹剔透,单是这份色泽便足以令人**……
冲着这么贵的价钱,休纳虔诚地学着穆和卡尔的样子晃了半天杯子,才小心含入一口酒。
微微的酸涩之后,便是一股甘美,和着馥郁清幽的醇香从喉间冲上来。酒水的口感要比一般的葡萄酒浓稠许多,近似鲜血的绵密粘腻,回味中依稀有股说不上来的淡淡腥甜气息。多饮得几口,醺醺然之外,更有一份罂粟花般的邪异妖艳之美,令人沉醉其中难以自拔。果然是非同寻常的佳酿啊!
不过好喝归好喝,这么贵的东西也只有不把钱当回事的两位前辈会一杯接一杯地点,他可不敢再要第二杯。一边啜饮美酒,他一边开始打探消息。
领主府新近丢了宝物这事,果然是最近的大热门,略一提起便引得酒客们纷纷议论起来。休纳向他们问到领主的为人,虽然没人敢明着骂,看他们臭臭的脸色也知道这领主的名声果然很差。
不过奇怪的是,既然蒙纳德男爵很招人怨,按理他丢了东西大家多少应该有些幸灾乐祸的心态,可酒客们谈到偷东西的路易却都是骂骂咧咧,满脸愤恨,倒像丢东西的是他们自己一般。
难道领主虽然可恶,这路易也一样不是好东西?如果是这样,为那十万金币,牺牲一下他也无妨了。
然而信口问起这路易究竟是什么人物时,却又得到了与他原先预想的恶奴形象全然不同的消息。
确切来说,路易并不算是领主府上的家奴,而是领主血缘上的弟弟,只不过其母是身份地位的女佣,所以并不为前代男爵承认,从小就以半仆半主的暧昧地位生活在领主府中。或许因为是这样的出身,路易从小便多和平民厮混在一起,为人温和善良,全无贵族派头。到偷窃事件之前,他一直是相当受城里一般平民欢迎的。
“既然如此,他偷自家哥哥一个宝石,里头说不定有什么内情,大家有必要对他这么恼火吗?”休纳越发不解。他可不认为这个城的人道德水准真有那么高!
本地人忽然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随后或顾左右而言他,或三缄其口闷头喝酒,就是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
酒馆的空气中弥漫着怪异的气氛,那是一种所有当地人都晓得内情却坚决对外来者保守秘密,强烈排外的气氛。
(领主是坏蛋这点不会有错,路易至少曾经是好人,大家却偏向领主而仇视路易……那么如果不是这些人头脑有问题,多半就是事件的另一关键点——被偷的宝物有什么内情了?)
休纳在心中推断,尝试着向他们探听领主府丢的宝石究竟有何特别,居然值得领主大人费这么大事来追回。酒客们果然又闪烁其词起来。
看再问也探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两位前辈却还你一杯我一杯地没喝尽兴,他索性结了酒帐出门晃晃。
自从莲诺头回买东西,让大家见识了她被人当肥羊宰的功力有多高深后,以后采购阵容就定为以薇薇亚为主力,尤莉为副手。而莲诺,只能当跟在后面提东西的跟班。
老实说,过去窝在神殿里当真女时,对外头的世界不是没有心生向往过。可真正置身其中,滋味却并不怎么好。
站在药品铺外,铺里头薇薇亚和尤莉跟老板讨价还价声尖锐地划着她的耳膜,外面市集的的声浪也一**直往她身上扑过来。她觉得很吵。
正午的日头晒在身上,即使蒙着面纱也还是感觉得到那毒辣辣的热度,身上薄薄出了层汗,即使不到有异味的程度,粘腻腻的也终究让人不舒服。
往年这个时候,她都是坐在荫凉透气的房间里,热了有侍女打扇,渴了有人送来上好红茶,她只需专心读读书作好功课。书本上的东西总是抽象而条理分明的,再怎么复杂深奥她也能一一把握清楚,绝不会像现在这里的一切这样让她心烦意燥。
她深呼吸几下,想要抑制渐渐浮躁起来的心绪,却被市集上干辣椒的呛味、皮毛货的骚味,还有不知什么东西的霉味融合成的怪味道冲得打了几个喷嚏。有点狼狈地拭去眼角的泪水抬起头,正好与路边摆摊卖干货的老太婆视线相交。老太婆抓起一把花椒,咧开没牙的嘴冲她一笑。莲诺摇摇头,窘迫地移开视线。
过去在神殿时,她也从不知道人际交往是这么困难的事。
在那个熟悉的世界里,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完全由彼此的权职地位决定。说话只要合乎彼此身份,便可以顺利沟通,相处愉快。但在外头,每天都会遇到许多不同的、不知身份背景来历的人物,有的和善有的凶恶,有的谦卑有的傲慢,她不知道怎样和这些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才合宜。陌生人越来越让她感到害怕。
而不要说陌生人,便是朝夕相处,最应该保持良好关系的同伴,她也完全不知该如何和他们相处。各国时政、诗歌历史这些她过去生活中高谈阔论的主题,他们却很少谈及。就算唱歌,也都是她从来没听过的俚俗小调。
尤莉明明是和自己同时加入战队的,却和薇薇亚亲密得像一对姐妹,已经完全融入了战队之中。只有自己被一个人孤零零留在了外头……
因为不想被他们看低,越是彷徨无措,她就越加摆出了一副不把这些事放在眼里的高傲架势,可独自一人时想到这些,终究不免消沉起来。

“姑娘,能帮我个忙吗?”
一把苍老的声音把莲诺从低落的情绪中拉了出来。她忙低头看去。面前的人全身包裹在长长的罩袍下,看不清容貌,不过看那佝偻的身材,应该是个老人没错。他身旁的地上,放着大大小小好几个装满各色物品的袋子。
沙漠戈壁这些气候干燥炎热的地区,人们经常作这种打扮以阻挡阳光热气,莲诺也不以为意。
“请问有什么事?”
“我在店里不小心买了太多东西,拿到这里实在走不动了。姑娘你一看就是很好心的样子,能不能帮老头子个忙,把东西一起搬回我家?看,已经快到了。”老人朝二十多米外的一个小巷口指了指。“就在那里。”
“好的。”莲诺不加思索地答应了,提起最重的几个袋子跟随老人往巷子走去。
一路上老人没口子地道谢,她只是谦逊应着。其实这个时候,她乐于有任何事来阻止自己继续消沉。
跟在老人走到巷口前,看到里头脏乱阴暗的景象,她微微犹豫了下。这种暗处,不管发生什么,从阳光明亮的大街上都很难看清。不过想想一个老人,应该没有多少危险性,莲诺还是走了进去。
而就在她的身影完全没入阴影中的一刻,前头的老人忽然转过身,丢下袋子一把扯掉身上的罩袍。高高抛开的布巾下露出的身体不再佝偻,立刻显得年青而眼熟——事实上她刚刚才见过这留着一头华丽卷发的青年。
“法尔莫?!”莲诺惊呼,意识到自己踏进了圈套,脸色立时如土一般。他想抓自己来报复卡文他们?!
不容她再发出声音招人注意,法尔莫也不和她多话,直扑过来。惊惶失措的女孩还来不及反应,敌人便已贴到了她身畔。
法尔莫的眼神透着志在必得。单看装束便知她是魔法系职业的,只要被战士贴到近处,哪还有还手之力?先前他买东西出来看到卡文队里的蒙面女子正好落单,仓促间弄出这个办法试试看,想不到果然可以顺利得手!
眼看他的手就要触到莲诺的身体,忽然一股狂风从巷外卷了进来。卷发男一眯眼,再看蒙面女子已失去了踪迹,巷口处却多出一对男女。
卡文战队里新招的那名少年一手把揽着的蒙面女放回地上,眼光炯炯地望了过来。“喂?作男人的这么小心眼可不大好啊!”
看这少年的速度,必定也是战系职业。一个战士加上一个魔法师?!
意识到这次自己不可能再讨到什么便宜,法尔莫眼中闪过一丝憾恨,当机立断地向后退却,身影转眼消失于黑暗中。
这时候追过去跟法尔莫交手没什么意义,休纳也不理会他,只管回头一迭声地数落莲诺。
“实在看不下去了!原来我还一路在想你是不是早有准备打算将计就计,才没出来拦你。想不到你居然是真的被这种老套把戏给蒙了!怎么可以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随便就跟陌生人走?尤其对方还是藏头露尾,可疑到不能再可以的家伙!就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也知道不能做这么蠢的事啊!”
莲诺被他批得头越垂越低,竟一句也还不了口。她向来一副高傲冷淡、不把人放眼里的样子,休纳难得有机会这样教训得她哑口无言,感觉只有一个爽字!
还待再说,忽然发现莲诺的脑袋未免垂得太低了点,肩头也不时可疑地**……眼光向下移,他看见晶莹的东西没入她足前泥地,留下一点点黑色水痕。
休纳的脸色立刻变了。不、不是吧?只是说说而已,这样就哭啦?!他是想煞煞她的气焰,可也没想把女孩子欺负哭啊……
手忙脚乱绕到她面前想要安抚,莲诺却抬手捂住脸别转过身。“不要看我!”
休纳愣了一下,忽然想起过去卡文侃女人经时,曾说过女人可以分作两种。一种用眼泪作武器,另一种把眼泪当弱点,不愿让人看见。莲诺虽有着无人可及的美貌,却显然是后者。
叹口气,他转过身去背向着她。不想被人看到自己哭泣丑态的心思,一直向往成为硬派男子汉的他也不是不能理解啦!
“我话说得太重了吗?对不起,看到同伴有危险就一下子急躁起来……”
“不,不是!跟你没关系。”莲诺截住了他的道歉。“我是在气自己为什么这么愚蠢!你说的没错,就是一般的小孩子,也知道什么是危险的什么是错的……只有我不懂。什么都不懂……”
话语的间隙,她压抑的抽泣声低低传来。
“我不知道怎样做事情!怎样买卖东西!我不知道人们说的话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我不知道言谈举止怎样才能跟其它人合拍……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我全都不知道!才明白过来,过去十几年来学到的东西、自傲的东西,拿到外面的世界来,根本完全派不上用场……”
虽然说话让哭泣的她呼吸更加紊乱,她却无意停止。仿佛蓄满洪水的河堤一旦出现缺口,洪水便会越来越多、越来越猛烈的冲出来,直至河堤整个崩溃,她的情绪似乎越来越激动,说出的话已不再是与休纳的对话,而更适合称为单方面的情感宣泄。
“以前老师们要我学习那些知识时,都说这是圣女必须懂得的。我认真学了,不理会其它事。可到头来,世界并不需要我作它的圣女……既然这是母神的意志,我只有接受。那时我以为即使没有成为圣女,这个世界也一定会有真正属于我的位置……”
“可我想错了……从小到大,我所学的一切都是圣女应该知道的,但正常人应该知道的我却从来没有学过!一旦圣女之位不属于我,我连一般人的生活都做不到!”
“我……我现在到底是什么……对这个世界来说,已经是多余的东西吧……”
休纳忍不住转回身。看着少女纤巧的肩头像风雨中的花朵般可怜地颤动不止,心头不自觉地涌起怜惜的感觉。
“成为圣女”可说是她至今唯一的人生重心。如果换作是自己,一下子同时失去了生活的重心和目标,肯定也一样彷徨迷惘,找不到属于自己的定位吧……
高傲冷漠,只是她出于自尊心和要强个性,越是不安无助越要作出的武装吧?真正的她,其实不过是个找不到新的人生方向,迷惘失落的女孩子呵……
“别这么说啊!正常人说到底,不过就是普通人、平凡人而已,完全不是什么值得羡慕的东西嘛!”
尊贵的真女会沦落得今天这样狼狈,他归根到底也有一点责任。休纳开始搜肠刮肚地寻找安慰的话语。
“再说没成为圣女的真女,不是大多被王公贵族迎娶回去吗?这说明你过去学的知识还是很有用的,只不过你被我拖累去跟着我作冒险者,一时还不能适应而已。嗨!你现在可能觉得这些事很难,其实根本没什么了不起,很简单的!那么多人都会,你那么聪明,读过那么多书,没理由学不会的啦……”
“学?”
莲诺忽然转回身,放开了捂脸的手。迷茫的感觉,似乎突然从她身上褪去了。直勾勾望定休纳的美目虽仍是泪光盈盈,里头却亮起几分神采,竟如被雨水洗过的夜空中的星子般,清亮得让人不敢逼视。
休纳心猛一跳,一时又想撇开头免受她魅力影响,又舍不得不看这般美景,感觉怪异矛盾至极。
X的!这种外表才学都完美,又好强的女孩子可不是容易喜欢的对象啊!这么一想,终于扭开了眼。
莲诺全没留意他的异状,欣然自语道:“是啊!不懂的东西,学就是了!用心去学的话,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学不会的。我还有什么可哭的?只要去做就好了啊!”
“对、对啊。”休纳随声附和,心里却在嘀咕。“没有东西是学不会的”,那是大小姐你啊!拿你以前学的那些天书,让我读上十年也一样学不会!
不管怎样,她似乎已经看到了出路的方向,这总是件好事。
“谢谢你……多亏你的话,我才清醒过来。”眼角虽犹有泪痕,莲诺努力绽出清艳的笑容向他道谢。
情绪开始平静下来后,她对先前的真情流露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脸颊透出薄薄红晕,衬着未干的晶莹泪水,直似带露初荷,明艳不可方物。休纳的眼睛又有点发直。
怎么觉得好像有点暧昧起来……气氛好像很不错?要不要试试看拉近和她的距离呢?
或许……自己和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遥远?
心跳微微加速,他听见自己的呼吸在耳边风箱一般响。终于,向她迈出了一步。
“莲、莲诺,其实我……”
“你这坏蛋!把小姐带到这种角落来做什么?”
巷口忽然晃出两道人影,当先一人怒喊着快步冲了进来。亚麻色发辫,带着几点小雀斑的秀丽脸庞,正乃莲诺的头号拥趸兼忠仆尤莉是也!见小姐面有泪痕,更向休纳怒目而视。“你对小姐做了什么?!”
莲诺见尤莉误会,忙拉住她解释起来。知道休纳救了小姐一次,她的脸色才和缓下来,呐呐地向他道歉。
小巷中的气氛终于回复平和。可刚才那瞬间,如同施有魔咒一般的氛围,已经完全消失殆尽。
休纳漫不在乎地耸耸肩,跟着女孩们往巷外走去,却也说不上来心中究竟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
作好出发准备,队伍便直直向岱西沙漠进发。一路无甚大事,平安顺利。偶尔和同路的法尔莫那队人马碰面,对方大概见识过穆的实力,倒不敢再轻易挑衅。也有遇上其它一些接了同个任务的团队和个人,不过任务目标没出现前也没什么可竞争的,还算相安无事。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那天从小巷出来,莲诺便直奔当地书店搜刮了一大包书回来,就开始满头苦读。就算赶路也要手捧一书边走边看,亏得尤莉一路都牵着她,才不至摔到撞到。
好奇下休纳他们偷偷翻看过那些书堆,发现都是些俚俗小说、民间传奇,基本上市面上能找到的都在这里了。这些全是看个好玩就可以随便丢掉的没什么价值的书,真不知道哪点值得在神殿里早不知道读过多少书的莲诺看得这么认真?
那么多书虽然带着累赘,不过莲诺读得极快,又是看完一本扔一本,不要两天就会丢光。而到了下个城镇,她又会买回一堆书来重复这个循环。
众人忍不住问她为什么忽然这么沉迷这些俚俗小说,可莲诺现在显然满脑子都被这些故事塞满了,问她什么问题,不是哼哼哈哈虚应个声,就是答非所问。多来几回,他们也只有放弃,随她去好了。
不过看到她发奋苦读的模样,休纳不知为何总觉得心底有些发毛。
该不是自己那天在小巷里说的话,误导了她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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