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飞了的馅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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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站了多长时间,直到成虫欲待转身进屋,酒爷才在他身后轻轻地笑道:“你看过水泊梁山的评话吗?就那些公子哥,哪个不是逼上梁山的!他还没到林冲雪夜上梁山的那个地步,不会轻易地答应你的,睡吧,天快亮了!”说完,扭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成虫的眼泪终于滚落下来了,孙泠伸出小手边为他擦泪,边轻轻地说:“哥,我总觉得他们这一走会更危险了,阉贼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大概出城十几里就会重新被人追杀!我们应该去救他,把他重新拉回来!”
成虫一愣,低声说:“不能吧,刚才爷爷已经把剩下的阉贼都杀掉了,不会再有狗跟着他们了!你没看他那绝情的样子,就是救回来,他也不会跟我们走的!反燕郗的路,让他们去走,真的好难啊!”
孙泠:“不知为什么,我总有种不祥的感觉!就连我们,现在也是杀机四伏,不知爷爷怎么会睡得下去!我看咱们还是走吧,这里非是久居之地!”
成虫搂着孙泠进得里屋,低声说:“酒爷在这一带肯定有上万人马,他当然不惧阉贼了,你上楼时没注意那掌柜的和酒爷打招呼的神态?他应该也是酒爷的人!为什么刺客出现店里没反应,那就是他们相信酒爷完全能应付得了,怕给酒爷添乱!我们现在要走,不也给酒爷添乱吗?走吧,睡觉去!”
让孙伯清的事这么一折腾,谁也没心卿卿我我了,俩人都穿着内衣躺进了被窝里,成虫怎么也睡不着,他的耳边只响着孙伯清的话:“尊驾言之凿凿,不可为无理,然人各有志,孙某只知燕雀之安,无鸿鹄之志,请莫笑某愚,大路通天各走半边,某谢过了!”眼前只晃动着孙伯清那脸红脖子粗的生气的样子。
孙泠的胳膊伸了过来,搂住了成虫的脖子,嘴凑到成虫的耳边低声说:“哥,是不是还在想孙大人?我们再追去看看吧,我总担心他们还会有难,如果真的被阉贼的人追上了,他们一家就彻底完了!”
成虫呼地坐了起来:“走,我们再去追追他,能送他一程,让他一家平安也好啊!”
孙泠笑了:“我知道哥不会那么小心眼,人家不跟你走,自有人家的难处,可我们不能就不管他们的死活了!走,别惊动爷爷,咱们俩骑马追去就可以了!”
成虫急忙穿好衣服,从床下拿出刚才那俩太监留下的一对朴刀,和孙泠跃出小窗,骑上马,顺官道追了下去。
孙伯清赶着马车飞也似的逃离了房山,他的夫人张心如抱着孩子,不解地说:“官人,人家救了我们,你怎么连谢也不谢就走啊?这可是无礼啊!”
孙伯清一声不吭,坐在车辕上不停地打着马,他现在心里很乱,那位兄弟说的无疑是一条保命的最安全的路,自己这么带着家人走,能逃过太监的劫杀吗?别说已经杀了他们俩人,就是不杀,他们一接到必杀令那就是死命令,是不杀死不罢休的,他们一家迟早会血洒山路。可叫他现在就反燕郗,他还是接受不了。他长这么大毕竟受的全是忠孝节义的教育,全是燕家是上呼风换雨了,他们把持朝堂,上下通气,已经形成了一张遍布州县的大网,他们贪鄙成风,残杀忠良,排斥异己,已经把朝廷推向了悬崖绝壁。而那昏聩的辅政王正在春秋鼎盛之年,再有几年,他会把阉贼豢养成掌控天下的巨贼,到那时,就是想起来清君侧,也再没机会了!
“相公,刚才你们的谈话我都听到了,那人说的虽然不好接受,可他说的是实理,燕郗无恩于天下,有罪于百姓,我们又何必为他去殉葬?我们是在和东厂太监相搏,我们能斗得过他们吗?爹在时,曾经上书反对给百姓加赋,那是为他燕家着想啊,是怕官逼民反啊,可那皇帝却暴怒地要杀爹,要满门抄斩,不是爹在辽阳殉国,我们一家极可能被拉到菜市口腰斩弃市了!一边在给他卖命,一边还得含冤受屈,这是何苦呐?这就像刚才那人说的,他燕郗家出的都是昏君和昏王,都是无情寡义之人,我们保他们干什么?凭什么我们就不能砸他的锅灶,就不能抄他的家?”说着摸起一张弓道:“我们订亲时,家父给你这张弓,这是我们家的传世之宝,爹是想让你做顶天立地的男人,不是当谁家的殉葬品!”

孙伯清刚要给夫人解释什么,那马猛地一蹦,扑通摔倒在地上,立刻,一群打着火把的黑衣人把他们围了起来……
孙伯清嗖地扯出宝剑,迅速跳下车,挡在了车前:“你们要干什么?”
“天,是厂公的,地,也是厂公的,你杀了厂公的人就想走,天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上,把这小子碎尸万段,把那小娘子带回去,送给教坊司,怎么也值个千八两的银子!把那小崽子扔大石头上摔死!”尖细的公鸭嗓狠叨叨地说道。
立刻十几个黑衣人嚎叫着扑了上来,孙伯清虽然习过武,但好虎架不住一群狼,打了几个回合,人就被一枪杆子打倒在地上。一顿拳打脚踢,孙伯清就昏了过去。醒来,山路上静悄悄的,只有远处一声声的狼嚎,车没了,女人和孩子也没了,他想爬起来,却连身子都动不了,只感到脸上粘糊糊的,浑身都疼得让人难以忍受。
“完了,一切都完了,自己逞什么刚强啊,自己死了也就算了,把女人和孩子都搭进去了,还有什么脸活啊!”他强挣扎着伸出了手,竟摸到了自己的孩子,他急忙把孩子拽了过来,孩子还在布包里,他哆嗦着打开布包,谢天谢地,孩子竟在里面睡得香甜!
他紧紧地把孩子搂进怀里,刚要挣扎着坐起来,猛地听到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他们又杀回来了?”他急忙搂着孩子想向路边的草丛里滚,可抱着孩子,他滚不起来,正在为难,他听见了一声呼唤:“孙大哥,是你吗?”
他哇地一下大哭起来,成虫从马上跳了下来:“大哥,怎么了,大嫂呐?”
“阉党又追来了,把你大嫂抢走了!”他哭着说。
“大哥,你先等等,我和泠儿去把大嫂救回来!”说着重新跃上马,和孙泠朝前冲去。孙伯清见他们没入暗夜,自己抱着孩子一点点挪进草丛里,在那焦急地等着回音。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终于听到了马蹄声,他的心揪在了一起,他盼着成虫他们回来,又担心他们会空手而归,他经不起失去亲人的痛苦。
车声,是辘辘的马车声,他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呼地坐了起来,是自己那辆车,那是拿自己积攒的一半的家底买下的马车,原说到家卖出去还可以糊口的,谁知道……
车停下来了,满身满脸是血的成虫拿着张心如的那张弓,拽着马缰绳,他的女人张心如完整如初的从车里跳了出来,疯一样地哭着扑向了孙伯清:“伯清,你还好吗?我们的孩子还好吗?又是泠妹夫妇救了我们,我被装进袋子里,塞在车上,是他们和那些人进行了殊死的搏斗,你好好看看他们俩,俩人都多处受了伤,小妹现在躺在车上都动不了啦!都是你,不相信他们,不听他们的劝告,差点彻底毁了我们这个家!”
孙伯清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女人,满脸泪水,半天才说:“这次杀我们的是什么人?”
成虫回身从车后拽下三个死尸,扔在了地上:“我刚才看了一下,还是阉贼,我们俩人太少,就杀死了这三个人,剩下的都跑了。大哥,快上车吧,咱们也得马上走,他们很快就会杀回来的!”
张心如一听说,急忙抱过孩子,扶起孙伯清说:“快走吧,咱们惹不起那些人啊!”
成虫将宝弓摘下交给孙伯清,轻声说:“大哥别担心,小弟不会逼你跟我们走的,现在得甩开阉党,你先和我们一起离开房山,等到了安全地方,你再走自己的路,小弟决不会难为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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