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给您当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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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那桥咱们过不去!”黑虎说道。
黑虎说,岛上过几天满岛开的都是桃花,漂亮极了。入秋时,结的那大桃子香气扑鼻。人们干看,就是吃不到嘴。那里有两丈多远没桥,而且那一段水最急,最深,虽然水里有两棵桩子,那激浪把桩子一会儿砸到水里,一会儿露出来,还在水里东摇西荡的,根本摸不准它立在哪里,好多人试过,都上不去!想凫水过去,人到二流就顺大流,给冲到离岛八百丈远的下边去了。孙泠她爹来,都是站在桥头喊,酒爷从桥上跑来,把他一背,又飞似的跑回去。头些日子锦衣卫的人想上岛,也只得调来大船,从上游老远的地方就往岛上靠,费了九牛二虎的劲儿才贴到岛上。
“大哥?你管我家相公叫大哥?”孙泠吃惊地说:“他才比我大四岁,今年才十九岁,比黑貔才大一岁,怎么当你大哥?”
黑虎笑了:“大嫂,人在江湖不能拿年岁论大小,而是要论功夫,比胸怀!大哥年岁小,可他的功夫比我们硬,是我们四个这辈子见过的最厉害的高手,他当我们的大哥,当之无愧!你们别小看一匹狼,那是胸怀,虽然那狼是嫂子套的,可他就有那胸怀拿着送给自己的对手,他能把自己的对手当成兄弟,这份胸怀,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我们哥四个商量好了,他今后就是我们的大哥,我们就跟定他这大哥了!不知道大哥认不认我们这四个笨兄弟!”
岛上的老人银须飘飘,可推起刨子却哧哧有力,而且活干得极快,一块粗荒的木板,放到案子上,他哧哧几下,翻过来再刨几下,侧立起来一面一下就好了,随手一扔,那板子就规规矩矩地码在那里,长短溜齐。
成虫看得神往,深深地吸了口气:“兄弟,你说错了,我走遍天下,第一次看见功夫这么好的老人!”
“功夫,没看他练过功夫啊?他那不就是刨木板吗?”黑豹不解地说。
“你没看见,他那一招一式里用的都是天下最精妙的武功!”成虫说完,回头朝他们四人笑了笑,扛着狍子,顺着小桥朝前走去。他走得很慢,但很从容,走到那断桥处,一跃而起,轻点了两下水里的立桩,重新站在小桥上,继续向前走去。
踏上岸,爬过一段立陡的河床,他站在那小院的柴扉外,呆呆地看着院里哧哧推刨木板的老人
“相公,他就是救我们的酒爷爷,老人脾气很倔,人很傲,他不会跟你下棋的!”不知什么时候,孙泠竟跟了过来,就站在他的后面。
成虫什么也没说,推开柴门,扛着狍子走进了院里。
正在干活的酒爷,看见孙泠,停下了手里的活,笑着说:“泠儿,是替你二舅下战书来了?还是给爷爷送山货来了?”
成虫把狍子放到柴堆上,走到酒爷前,绷着个脸说:“现在泠儿是她舅的女儿了,昨天已经认了爹,今天我爹没没时间过来,让我陪爷爷玩两把棋!”
酒爷看看他,扑哧一声笑了:“臭棋篓子认输了?打发个孩子来应付老酒葫芦,小子,找地方擦擦鼻涕,回去看蚂蚁打架吧!老酒葫芦就是从看蚂蚁打架开始学的功夫!”
“鼻涕擦完了,蚂蚁打架看腻了,就想和爷爷下一盘棋,想赢您一壶酒喝!”成虫冷冷地说,老人对他有一种神秘的吸引力,他现在心里跳得特别的快,特别慌。
“呵,好大的口气,你二舅,噢,你爹跟我下十回输六七次,你下,不是白给吗?”老人看着他呵呵笑了起来,站起来看看那狍子:“又是泠儿套的吧,快扛回去剥皮吧,放长了,该霉膛了!唉,老皇帝选秀女,十五、六的闺女都得送到县里过把筛子!那叫过筛子呀,让女孩儿脱个溜光,捏胳膊捏腿就算了,还得扒开私处乱摸乱捅,好闺女都给祸害完了!你想不让他摸,就得拿银子,十两八两,三二百两不定,根据你家的穷富。王顺怕他闺女去过那筛子,急三火四的给闺女找个男人嫁了,我得帮他打箱子呐!你跟爷爷下棋,耽误活不说,还不够让爷爷乐的呐!”
“孩儿就是来让爷爷乐呵的!”
“不能白乐呵,得有酒陪着!输一盘一葫芦烧刀子,一只白斩鸡!”
“别吃什么白斩鸡,我给爷爷来个红烧狍肉!”成虫说。
“你就是为了来喝酒的?”
“孙儿是想来赢爷爷的,输了,我把这狍子留下来,也别劳爷爷忙,我给爷爷把狍子杀了,给您留个狍座子!”
“你不说输了把狍子都留给爷爷吗,怎么只给个狍座子?”
“您就一个人,一个狍座子就够您吃的了,多了,还不得吃臭了?再说,这毕竟是泠儿套的,怎么也得给她爹留一顿煳狍肉吃啊!我要赢了,狍座子照给您,但您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儿?”老人感兴趣地问道。
“等我赢了再说!”成虫眼睛盯着那棋盘,他似乎已经陷入了厮杀的激战里了。
“我老酒葫芦可不干那些违背良心的事儿!”老人说着,依然哧哧地推着刨子,几下,一块木板又刨好了。
“晚辈也断不会提出那些无理要求!”成虫坐到了棋盘前,手开始抓起了棋子。
“好,成交,拿酒来吧!”老人停了下来,眼睛离开了棋盘,看着远处苍茫的河水,轻轻地说:“你看那河水,不管冬夏,都在流,人也一样,不管多大的风浪,都得生活下去!你留在西山北,磨难不会少的!”
“磨难由他来,我现在是泠儿的男人,既然落地,就要生根,不然,我这女人也不会答应,孙儿也不会来求您!”
“好,拿酒来,我们下棋!”老人转过身,眼睛里放出兴奋的光芒。
“拿酒?”
“你输了就得拿酒拿肉,肉有狍子押着,酒可得先备下来!”
成虫的脸红了,离村子这么远,老人说这话,分明是想撵走自己!
在一边一直绷着脸看热闹的孙泠扭头就跑了,刚跑两步又转了回来:“酒爷爷,您的酒葫芦呐,我去给您打酒!”
酒爷继续推着刨子,嘴里淡淡地说:“屋里呐,自己拿去!”
孙泠进得屋,拎着两个酒葫芦跑了出来,朝成虫晃了晃俩酒葫芦“相公,我打酒去,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成虫心里一热,眼里生出了浓浓的云雾,酒爷重新换块木板,继续推他的刨子,眼睛看也不看成虫,嘴里冷冷地说:“欠火候啊,两葫芦酒就掉眼泪,能成什么大气候!”
“无情未必真豪杰!”成虫不满地说。
“英雄流血不流泪!”酒叔冷冷地说。
“我不是英雄!”
“现在确实够不上,可你得往那道上奔!准备好了,下吧!”嘴里说着,走过来把棋子拿到木匠案子上,一面继续干活,一面说。
“不等酒回来了?”
“泠儿实诚,不会骗俺老酒葫芦的!黑先白后,你先下子吧!”
“不,您是先辈!您先下!”
“唔!”随着一声应,他手捏着一枚棋子扔了过来,那棋子稳稳地落在棋盘上。
烽火狼烟,杀伐骤起,待孙泠拎着酒葫芦走进门,成虫已经把手中的棋子放到了棋盘上:“酒爷爷,我输了!您等着,我去杀狍子,回头给您做红烧狍肉!”
“忙什么,她买来两葫芦酒,那意思就是得三盘两胜,还有一盘呐!”酒爷爷把手伸向棋盘,白子竟像长了翅膀一样突突的朝他手里飞去。老人把棋子扔进小罐里,又拿起一块木板,哧哧地推起刨子。
成虫看得目瞪口呆了,直到孙泠扯他的胳膊,他才醒过来。
“相公,你下不过酒爷爷!他还没喝酒呐,要是喝个半醉,让你仨目俩目你都赢不了!”
“那我去给狍子开膛,老婆你再去弄点菜,让酒爷爷喝个半醉,我们好好杀上一盘!”
“你想把衣服都输在这呀?”
“那我就跟你光着跑回去!”成虫笑着说。
孙泠脸红过耳,瞪了成虫一眼:“臭嘴,你说的啥呀?”说完扭头进了屋。
成虫走到柴堆前伸手去拿狍子,手伸到,他却改了主意,开始满院子撵鸡去了,老酒葫芦急忙喊:“哎,你小子疯了,输棋的是你,你怎么满院子抓我的鸡呀?”
“刚才输的是我,接着输的就是您了,不抓您的鸡抓谁的呀?”成虫累得呼哧带喘的,刚把一只鸡堵到竹篱笆的一角,酒爷爷撂下刨子喊道:“你小子现在抓什么鸡呀,咱们接着下,谁输还没定下来呐!”
成虫向前一扑,那鸡却飞起来,从他头顶掠过,蹿到了篱笆上,咯哒咯哒地叫了起来。
重新摆上棋局,又是烽火连天,只一炷香的功夫,酒爷拿着块木板边相看边说:“唔,是块好料!你小子把路子趟熟了?各胜一局,平棋,再来!”
狼烟再起,连半炷香都没用,酒爷放下刨子:“不下了,你小子好记性,把你酒爷给盯住了!好了,丫头,收拾桌子吃饭,锅里炖着条大鲤鱼,算你俩有口福!你说吧,什么要求,我答应就是了!不过,你可别说跟我学什么王霸之道,一个沈鲤已经让我伤透心了!”
“酒爷爷猜到了,我就是来跟您学那个的!”成虫跪到了弥乐佛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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