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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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若然吃完饭回到宿舍时,天已经黑了。她开了门,正要开灯时,却听见阳台上传来断断续续的抽噎声。她忙将灯打开。
只见随风摇曳的淡紫色风铃下,尹瑭背对着她坐在一把小椅子上。她的背部不住的起伏,那背影显得伤心而落寞。
林若然心下一颤,在她的印象中,尹瑭整天无忧无虑的,很少见到她不开心,可现下的她,却好像——在哭泣。
林若然轻轻走到尹瑭身后,小心地问:“尹瑭,你怎么了?”
听到这句话,尹瑭原本颤抖的身体突然间变得僵硬起来。
她没有说话。一时间,空气流淌在寂静中……
“尹瑭……”林若然又一次小心地唤了一声。
深吸一口气,尹瑭淡淡地说:“为什么要骗我?”她的声音很轻,很静,却夹杂着一股陌生的寒意。
“尹瑭,你说什么?我什么时候骗你了?”林若然皱皱眉,她不明白尹瑭指的是什么,她竭力思索着,想要想清楚自己到底什么时候骗了她。她的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轻轻地闭上眼睛,沉默片刻,尹瑭突然从椅子上站起,猛地转过身,面对林若然,愤怒地指责道:“你到底要瞒我到什么时候?把我当傻子一样欺骗、戏弄,很有趣,是不是?”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开始颤抖,泪水不知何时又悄悄地盈满眼眶。
“尹瑭,你今天是怎么了?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不明白。”林若然有些急了,忙从包包里掏出纸巾,要过去帮尹瑭擦干眼泪。
“好了,不要再假惺惺了。”尹瑭一把推开林若然伸过来的手,哭着嚷道:“林若然,和你十几年的朋友,我到今天才真正看清楚你!”
林若然心中猛地一惊,她知道,尹瑭并不是个爱无理取闹的人,她这么说,一定有她的原因。但会不会是误会?因为她实在想不起来自己到底什么时候骗过她。
不知不觉地,一股酸涩悄悄爬上林若然的鼻梢,她强忍住想要涌出眼底的雾气,试着让自己保持平静,沉静地说:“尹瑭,你先冷静一下,把话说清楚,让我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好吗?”
尹瑭抽噎着,用手背胡乱地擦掉流淌在面颊上的泪水。最后,她的手颤抖着停在脸颊上,尽量使自己的情绪不那么激动。
她再一次闭上眼睛,深吸口气,缓缓开口道:“你也喜欢沐彬,是吗?”
林若然突然一怔,霎时间明白了尹瑭伤心难过的原因。她极力想要告诉尹瑭,并不是她想的那个样子,她并不喜欢沐彬,可是,那个“不”字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为什么不说话?默认了,是吧?”尹瑭有些倔强地望着林若然,眼底似有种难以言明的沉痛。
“尹瑭,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我全都看到了!”尹瑭截断林若然的话,情绪又显得激动起来。
“你看到什么了?”林若然倔强地问。
“今天,在体育馆的走廊里,你和沐彬……你们……你们……抱在一起!”尹瑭说着,眼泪又刷地一下涌了出来。
“尹瑭,你误会了,你听我解释,因为沐彬当时的状况很不好,所以我才……”
“够了!你不要再编一些花言巧语的话来骗我了!”尹瑭终于忍耐不住,嚷道。
“我没有骗你,你真的是误会了。”林若然急着辩解道。
“好,”尹瑭痛心地点着头,“这是误会,那么这个呢?难道这也是误会?”尹瑭说着,大步走到柜子旁,伸手拉开林若然的抽屉,取出了那个银色底面,粉色碎花的精美小盒子——那是她托林若然送给沐彬的。

起先,尹瑭初见林若然与沐彬相拥的那一刻,她的情绪太过激动,脑中一片混乱。可是,她愤怒跑开,大步跑回宿舍的一路上,她的情绪已不如先前那么激动。曾经,一瞬的念头提醒她,会不会是她误会了。就算她不了解沐彬,可她和林若然十几年的朋友,难道还不了解吗?可当她回到宿舍,偶然翻开林若然的抽屉时,她愣住了——这不是误会。她霎时间无助极了,仿佛那根支撑着她的木头倾然间倒塌,令她茫然无措。她不是一个独立性很强的人,独自一人在外求学,无依无靠,正是因为她把林若然当亲姐姐一样的依赖,她才觉得有了依靠。可是如今,连这点依赖都没有了,连她最信赖的朋友都骗了她,还有谁不会骗她呢?她突然间明白,她太单纯了,总是将人心都想得如此善良、美好,直到今天,她才发现,她错了,彻彻底底地错了。原来,人为了自己,是什么事都可以做得出来的。而友谊——也不过如此……
林若然乍然见到那个小盒子,大脑瞬间麻木了。因为还没想好怎么处理那个小盒子,所以她先暂时将它放在了自己的抽屉中。平时,她怕尹瑭发现,出去时总是把抽屉锁上。可是,今天因为走得匆忙,她无意间竟忘了锁抽屉。
林若然一时无语,她不知该如何向尹瑭解释。告诉她实情,她会难过;不告诉她实情,她又会误会。林若然心中乱极了,她不由得闭上眼睛,紧紧抿着如花瓣般娇艳的嘴唇。
“你不是说已经帮我把礼物送给沐彬了吗?怎么会在你这里?你根本没有帮我送,对不对?”尹瑭眼中闪着晶莹的泪光,眼底似乎有抹令人心悸的痛,她自嘲地笑了笑,说:“枉我一直以来那么相信你,把你当亲姐姐一样,什么事都告诉你,而你……却把我当白痴一样的愚弄!”
“我没有!”林若然也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喊道。她的身体有些颤抖,然而,她忙又缓和一下情绪,尽力使自己保持镇定。
“尹瑭,我们十几年的朋友,难道信任度就只有这么多吗?”林若然的话语很轻,心底似乎有样东西在牵扯着她,令她的心隐隐作痛。
“你不配这样说!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你对我的信任度又有多少……?”
“如果你也喜欢沐彬,我无话可说,可是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你不该给了我希望又让我彻底失望!”尹瑭再一次用手背擦去汩汩流出的泪水:“我不想听你说话,也不想再见到你。”
她冷漠地从林若然身旁走过,而后狠狠地摔门而出,空留响亮的关门声兀自回荡在静悄悄的走廊里。
随着关门声猛烈地响起,林若然的心中也跟着“砰”地一下,好像被重锤击倒了一般……
而后——
空荡荡的……
却又沉甸甸的……
仿佛没有了意识般,她“砰”地一下跌坐在床上。她再也忍耐不住,泪水如断了线般,狂涌而出,任泪水潮湿了眼眶,朦胧了视线……是委屈、是心酸、是为失去好友,还是为受到不信任……为何流泪,她已分辨不出,也不想分辨,她只知道,此时,她的心很痛,她只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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