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桃花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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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易坐的位置正对门口,他脸上略带诧异,旋即拱手笑道:“哦,原来是‘商胭轩’的商小姐,呵呵,不知小姐可还记得鄙人?”
商伊灵亦诧异的看了蒋易一眼,接着轻挪莲步来到桌前,先给弃仇一拜,接着对蒋易见礼道:“伊灵见过蒋大掌柜,年许不见,大掌柜近来可好?”
弃仇笑道:“原来蒋伯和商姐姐认识呀,呵呵,那快快请坐。”
商伊灵歉意道:“伊灵不请自来,打扰公子与大掌柜了!”
弃仇亲自为商伊灵拉开椅子,请她坐下笑道:“该说抱歉的应该是本公子,姐姐的请帖最先送来,小弟却谢绝了,呵呵,还劳姐姐亲自赶来,惭愧呐!”
商伊灵睁着美眸饶有兴趣的看着弃仇,这时,孙掌柜为商伊灵斟上美酒,商伊灵将杯拿起,轻轻一闻,笑道:“这么多年了,大掌柜还是偏爱惠泉黄酒,咯咯。”
弃仇这才知诸人饮的是吴越文化代表之一的惠泉黄酒,他叹道:“适才孙掌柜一开酒壶,我便闻得一股温和纯正的酒味儿,原来是名扬天下的惠泉黄酒!”接着拿过楼儿的杯子轻轻品了一口,赞道:“此酒着实不凡,儒家尊崇中庸之道,此道用在黄酒之上亦不为过,惠泉黄酒更是其中的佼佼者,难怪宾之(李东阳)老先生曾赞:‘惠泉春酒送如泉,都下如今已盛传’,吴越之地盛产美女,看来也盛产美酒嘛,哈哈……”
诸人皆惊讶的看着弃仇,蒋易暗自汗颜,亏自己还钟爱此酒。楼儿和商伊灵皆目放异彩看着弃仇,孙掌柜则鼓掌叫好。
蒋易打个哈哈道:“耳闻不如目见,今日一见公子,果非常人耶,呵呵。”
弃仇忙谦虚道:“呵呵,这些都是因小侄看过此类典籍,是以知晓一二,蒋伯过奖了!”
商伊灵赞道:“公子虚怀若谷,伊灵拜服。”接着对众人道:“伊灵此来本是想看公子与孙掌柜有甚要事,竟撇开商行四席酒宴,连白将军的宴席亦推掉了。原来是大掌柜在此,伊灵便不打扰诸位了,就此拜别。”
弃仇眨了眨眼,暗自惊讶这黄酒的威力,他本以为十来度的酒能有甚酒力,只喝了一口居然会头昏?难道是这身体天生不能喝酒?这时他听商伊灵说要走,忙拉着她的手道:“姐姐莫慌,既然来了,便坐下一起吃吧,呵呵。”
商伊灵虽蒙着面纱,但也感到自己的脸已红了,她赶紧缩回手,对于弃仇的失礼她自不好说出口,何况人家只是个孩子。蒋易也接着道:“商小姐何必急着走呢?你那批自江南运来的货物,可有甚损坏么?”
商伊灵答道:“这还得多谢大掌柜的,那批货毫无损坏,伊灵打算下月再运一批。”
蒋易点了点头,对弃仇道:“公子昨日在常贵那儿说的改制,老夫亦有耳闻,只不知若用在车马行,公子觉得是否可行?”
弃仇摇头道:“别人的东西,即便再好,若死扳硬套,只会坏事儿。蒋伯若是也想改制,不妨将北线车马行的详情告知小侄,小侄或许会想出些建议。”
蒋易暗自思量了会儿,点头道:“这个好说,改日老夫着人送去公子府上。”
弃仇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这时弃仇发觉楼儿自打进入这里后便不言不语,不禁有些奇怪,他用脚尖碰了碰楼儿,楼儿自顾吃菜喝酒,不做理会……
午宴直吃到未时将尽方告结束,诸人自是相谈甚欢,末了,弃仇朝蒋易拱手道:“蒋伯,今日承蒙邀请,让小侄一饱口福,改日定当回敬!”
蒋易一听,知道弃仇要走了,忙拱手道:“公子哪儿话,区区薄宴,公子能赏脸那是在下的荣幸,呵呵,改日老夫定设盛宴邀请公子,今日着实对不住了!”
一番客套,弃仇与楼儿离房而去,商伊灵亦随弃仇下楼。弃仇看着商伊灵缓缓下楼的样子,暗自奇怪,看她也不像有甚病的样子,怎的走路怪别扭呢?
商伊灵对弃仇轻声道:“原来公子与大掌柜亦相熟,他虽不是商行里人,但作为车马行北线大掌柜,在北英的声望很高。既然是他宴请公子,民女便知公子为何推掉其他宴席了。”
弃仇点了点头笑道:“呵呵,姐姐今日宴请小弟,不知有何贵干呐?”
商伊灵眨了眨妙目道:“公子可有空闲去民女小居一叙?”
弃仇故装为难道:“这……”
商伊灵接着道:“怎的?公子可是还有要事?若是如此,那便改日吧!”
弃仇摇头道:“姐姐相邀,小弟自然要去,只是,去姐姐闺房怕是不妥吧?”
“……”商伊灵呆了一呆,诧异的看着一脸正经的弃仇。“扑哧……”楼儿在后面听得忍不住掩嘴轻笑,而后对商伊灵笑道:“姐姐莫要惊奇,公子在开玩笑呢,咯咯……”
走出天鹤楼,弃仇对商伊灵笑道:“姐姐可要乘小弟的车?”
商伊灵看着弃仇的麒麟马车,暗自惊讶蒋易出手之阔,她笑道:“公子折煞民女了,民女有马车。”
麒麟马车随商伊灵的马车缓缓向西大街曲布巷行去。车内,弃仇与楼儿坐在柔软的矮椅上,弃仇见楼儿又回复了常态,笑道:“那蒋易到底是何方神圣,让我的楼儿这般委屈?”
楼儿摇了摇头,撩开窗帘看着窗外熙攘的人群道:“蒋先生是夫人的直系手下,夫人刚到关外不久时,势力还不稳固,蒋先生出了很大力。夫人的模样那么迷人,蒋先生自然也……”

弃仇紧张的抓着楼儿的柔荑道:“不要告诉我成姨娘和他……”
楼儿给了弃仇一个白眼,挣开弃仇的手气道:“就你想法最歪!不让人家说完么?蒋先生当然有想法,只是,夫人乃是有夫之妇,他能怎么办?于是他放弃了那个念头。后来,婢子跟了夫人,有一次他遇见了婢子……”
弃仇又抓着楼儿道:“不是吧?你……”
楼儿看着弃仇的紧张样,心里暗自欢喜,她故意撅起小嘴儿道:“那一日婢子陪夫人在书房看书,蒋先生说有要事相商,而后夫人出去了会儿,婢子……”
弃仇激动的右手紧握,怒道:“这该死的……”
话还没说完,赵福隔着门帘问道:“公子,可有甚事?”
楼儿道:“没你的事,专心驾车吧!”接着柔荑轻抚弃仇的脊背,开心的笑道:“公子,你今日是怎的了?怎的这般激动?婢子还没说完呢!”
弃仇听的一阵不好意思,脸色微红,他故装无所谓道:“没什么,只是对蒋易的禽兽行为不满罢了!”
楼儿轻轻掐了弃仇的手臂一下,撅起小嘴儿佯怒道:“说什么呢!人家只是和婢子说了会儿话,怎的就禽兽了!公子你……”
弃仇听得一脸黑线,他无奈的看着楼儿道:“哦,那接着说吧!”
楼儿柔声道:“那次单独谈话虽只一小会儿,但蒋易在半月后向夫人提亲,说的要纳婢子为妾,夫人问了婢子,婢子自然不喜欢他了,说话太自大,虽有才干但为人并不正派。而且在那次谈话时,他还说婢子与夫人挺像,是以……”
弃仇看着天花板,摇头道:“啧啧啧,和成姨娘很像哟……”
楼儿皱着鼻子对弃仇吐了吐香舌,续道:“婢子不知他娶婢子是为何,是以没有答应。后来婢子和他见面他便冷嘲热讽了……”
弃仇听楼儿说完后,算是明白了,于是笑道:“怪不得你适才那么拘谨,只是,若只是拒绝他的提亲,他不会那么小气便从此后便对你冷嘲热讽吧?”
楼儿嘟着嘴巴道:“当然咯,婢子是说了一些话的,不过他确实很小气嘛!”
弃仇点头道:“好好好,他小气他小气,我们不说他了,换点别的吧!”接着他握住楼儿的柔荑,感受着那细腻嫩白的皮肤,轻声道:“楼儿,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楼儿这次没有挣开弃仇的手,她温驯的点头道:“公子有甚事便问吧,婢子知无不言。”
弃仇看着楼儿的深邃眸子,问道:“你,有没有,那个?”
楼儿听得一呆,摇头道:“什么那个?”
弃仇想了想,小声道:“唔,就是,有没有和别人,亲热过呀?”说完后弃仇顿感后悔,果然,他只觉手中一轻,楼儿转过脸去背对着弃仇,也不言语。弃仇见楼儿这般模样,暗骂自己一声,柔声道:“楼儿,我……”
楼儿转过身来握着弃仇的双手,只见她双眸通红,一行清泪沿着无暇的脸颊流到下巴,而后滴在弃仇的指尖。楼儿摇头道:“公子,婢子残柳之姿怎敢有名分之想?是以公子说要娶婢子,婢子都拒绝,婢子……”
弃仇伸出左手,食指封住楼儿的柔唇,深情的看着她摇头道:“谁不曾有往事?那都是过去的事儿,我问你,并非它意,这是男人都有的想法,你可以选择不答。但你即便说了,我也不会从此不喜欢你,我还是会对你好,你相信我麽?”
楼儿看着眼前真诚的弃仇,感受着他对自己发自内心的关爱,再一次热泪盈眶,她与弃仇相拥而抱,在他耳边泣声道:“为何老天这般作弄婢子,若是婢子晚出世五年,呜呜……”
弃仇右手在楼儿背上轻抚,安慰道:“我懂了,既然是痛苦的回忆,我们便把它忘掉吧!”
马车继续向前驶去,车内没了声音,只听见车轮压地传来的轱辘声和四周的叫卖声……
内城西大街,曲布巷内。
刚驶进巷内不远,马车便停了下来。赵福刚要说话,弃仇将门帘撩起,拍了拍赵福的肩膀道:“已经到了吧?你且在此等候,楼儿姑娘在车内歇息,莫要惊扰了她,知道吗?”
商伊灵从她的马车内走了下来,走过来笑道:“公子原来这般怜香惜玉,楼儿妹妹可真是好福气呀,咯咯!”
弃仇笑了笑,跳下马车。只见此巷道路颇为宽敞,路面亦算平整,两边房舍皆毗邻而立,且各家门前都很干净。弃仇暗自点了点头,这条巷子可以作为北英城的模范街了。再看商伊灵所谓的‘小居’,只见门前并无特别,大门有三阶石梯,两边各有一块长形木匾,匾上各题诗一句:“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门上横匾刻着三字“桃花居”。
弃仇笑道:“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姐姐并未将唐代崔护的这首诗后两句加进去,虽然韵味少了不少,但却让人一看便知姐姐的情郎并未舍你而去,呵呵。小弟虽不知姐姐是否有情郎,但这样拒绝那些狂蜂浪蝶倒是不错,有些才气的人一看便知。”
商伊灵赞赏的看了弃仇一眼,笑道:“公子果然高才,一看便知,民女佩服!民女来到北英城这么些年,真正有才气之人唯公子一人矣!”接着叹道:“可惜那些文人墨客,达官贵人,即便知晓此诗之意,依旧对民女穷追不舍,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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