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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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乔原是东北某省一家药材公司经营部副总经理。四年前,曾在广州做了一笔大生意,盈利数百万元。刘见财起意,也想到广州经营一个属于自己的地盘。于是,在货款即将付现时,他带着会计吴正平也就是这个小吴,二人来到广州,临时注册一家贸易公司,将这几百万货款直接打进了公司的帐上。他们用这笔款买了两台车,几间办公室,也就是接待代军的那几间办公室,同时,二人各购置了一套住房,用国家的钱在广州做起生意来。
刘文乔虽只是个大专生,但他是学法律专业的,他和吴正平的这种行径,一经查出,其后果他是知道的。于是,在把一切事情办妥后,他们在新建的公司帐上留下几十万元做活动经费,把剩余的几百万元打回了东北药材公司,人也回到了东北。回公司后,他俩将编造好的谎言欺骗公司领导,异口同声说对方商家如何不守信任,还有几百万元货款很难追回。公司轻信了他们的谎言,又派他们到广州继续追款。
事有凑巧,几个月后,因这家药材经销商大量偷漏税被查封,人不知去向,执照被吊销。这就正中刘、吴二人下怀。他俩故意在广州又呆了一段时间,才将这一情况汇报到东北公司,公司立即派人到广州核实,情况确如二人所报。单位以他二人追款不力,有失职之过予以追究。将刘文乔免职,吴正平被辞退。
刘与吴密谋,决定实施第二步计划,回广州公司经营他们用公款营建的地盘。刘还在厂里办了留职停薪的手续,带着吴正平再次来到广州。当时,公司其他职员也曾怀疑刘、吴二人的行为,因为一把手受了他二人的好处,也就以“查无实据”不了了之。
刘、吴二人在广州几年,没有做成几件象样的事,又加上吃喝玩乐,帐上所剩无几。公司徒有其名,剩下个牌子,实际没有什么业务,有时靠出租办公室弄点小钱,开销几乎都难以维持。
一次偶然的机会,吴正平在一家茶艺馆认识了王必成。言谈中,吴留意到王在广州几年,路子走得还顺,算是个有点能力的人,且小有积蓄。于是主动认识王做朋友。涉世不深的王必成看到吴能说会道,年纪轻,有经营药材生意的经历,再加之操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也想邀他做个帮手。吴看出了王必成的用意,三天两头邀请王出入茶楼酒肆和歌舞厅,一来二往就走到一起了。但吴正平始终没有暴露他和刘文乔的关系和经历。直到代军的出现,王必成不知不觉的与刘、吴二人搅和到一起了。他,一个大学生,本已开始了自己的事业,却因交友不慎,而使自己走入歧途。当然,这与他主观上求财心切,不无关系。歌德曾说过:“只要告诉我,你交往的是些什么样的人,我就能说出你是什么样的人。”因此,王必成现已是什么样的人也无需赘言了,所幸的是他那“留有余地”的一句话,为他后来的人生道路留下了一个窗口,这是后话。
天河区的黄埔大道,也算是一条比较繁华的商业街,代军的办公楼就选在这条街的西段,在一栋28层的14楼。因为是14楼,价格比别的楼层相对便宜些。当地人有数字迷信之僻,“14”是“要死”或“是死”的谐音,一般居家、办公都不愿选14楼,生意人更讲究、回避这个数字,认为不吉利的数字在生意上也就不顺利。
吴正平是个机灵透顶的家伙,他在打听买车的同时,偏偏了解到了这样一个信息。这层楼不仅价格低,而且装修得比较好。他知道这层楼没有租售出去的原因后,立即打电话报告刘文乔。刘文乔也正因为找不到合适的地方而伤脑筋,因为广州房价普遍高,两百万元在内地确实可以买到一层好楼房,而在广州就比较难。他听到小吴这个信息后,马上驱车到现场,小吴同在车上,大谈其看法:“14,这有什么怕的,18又有什么好的?将18横着写不就成了一幅手铐?‘14’也就是‘一世’,一世能住这样的楼层那才是福哩。”
刘文乔边开车边说:“别瞎扯,习惯是很难改变的,大家都信,你不信,不信为什么这层楼这样便宜还没卖出去?”
小吴说:“钱多的讲究,钱少的就只能将就哪!我想内地人不会管这么多,代军那小子我看也是个不信邪的家伙。”
说话间,车到了新楼。二人乘电梯到了14楼,看得出,还是刚装修不久,还漫着木屑和油漆味。刘文乔走到几间房中,用手上的车钥匙这儿敲敲,那儿捅捅,俨然以内行样认真地看了一遍。有的房间锁着门,没有看着。刘文乔看完后,没有吭气,就和小吴下楼了。吴正平摸不着头脑,懵懵懂懂尾随刘文乔上了车。
刘文乔启动车后,边往流花路开,边给王必成打电话,简单地告诉了这层楼的情况。王说可以去看看。刘文乔叫他半小时以后下楼来,他开车接他一块儿去。
王必成、刘文乔和小吴三人找到了售楼部,座下后,一位女业务员给他们每人送上一杯矿泉水,并递上一张楼房户型图。小吴神气地用夹着烟的手摆了摆,说:“行了,行了,我们这两位老板要见你们经理,快去找来!”
业务员小姐很知趣的微微欠欠身说:“那好吧!请诸位稍等。”
她走近一个正与客户谈话的青年身边,轻轻说了几句,那青年回过头看了一眼王必成仨人座的方位,转身握着那客户的手说:“就这样,回头我再给您电话,尽量争取满足您的要求。”
这位青年来到王必成三人在坐的洽谈桌边,很礼貌地说:“对不起,让三位久等了!”
王必成笑了笑:“没关系,我们也刚到不久。”接着向这位年轻的经理说明了来意。
售楼部经理详细的介绍了大楼的基本情况:从大楼的设计特点,总投资、总面积,到结构、质量、风水、售楼概况等,一直谈到这14层的租售情况,非常精练、明确。王必成很钦佩这位年轻人。14楼的建筑面积为700平米,从中厅以西已卖了一半,还有东西350平米暂未售出。因众所周知的原因,价格比其他楼层低三分之一左右。每平米为三千元。如果一次性付款,每平米还可少1-200元,就是说签合同三天内付款,到帐……。
“物业管理费呢?”王必成很负责任地问。
年轻人答道:“物业管理费没有优惠,和其他楼层一样,每月为3元/M2。”
相互间还咨询了一些其它事情,算是有了一个意向。临走,王必成说:“两天之内听信,我的电话是138……两天之内务必请你不再将14层与别的客户商谈。没有变化,两天后,由我们这位刘总来办理有关手续。”他只把刘文乔介绍给了这位年青人。
吴正平插咀说:“到时候我也陪刘老板过来。”王看着他笑了笑。
王必成最后说:“14层还有几间房子的门锁着,您能不能派一位业务员给打开,我们想看一看。”小吴又插咀:“快快,快拿钥匙来,把所有的门都开开,让我们老板看看。”王必成笑着拍了拍小吴的肩。
年轻经理说:“完全可以。”他回身对刚才进门时接待他三人的姑娘说:“阿梅,拿着14楼几间套房的钥匙,陪着这几位老板看看。”
女业务员答道:“好的,请几位随我来!”
王必成等三人听了情况介绍,并到楼上详细的察看以后,随即驱车回到刘文乔的办公室。刚落座,刘文乔就说:“我看这个地方可以,公司在这样的方位比较合适。”
吴正平帮腔道:“价格也接近,干脆定了算了。”
王必成说:“只是没有紧靠街边,嫌稍往里了点。”
刘文乔解释:“如果靠街边,那价格就要翻番了,办公室靠街里边点安静。”
王必成又说:“14层,‘14’这个数字不知道那位代老兄忌讳不忌讳?”
吴正平:“哎——!王总,想得太多了什么也干不成。内地人才到广州,他们才不管那么多哩。”
刘文乔:“我们不要特意的给代老板说‘14’这件事,各自心中有数算了,难得再找这样合适的地场。”
王必成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肯定地说:“行!就这样,这桩买卖就由刘总亲自搞掂。您看看,还能不能在价格上再打打板子。另外,开票时一定要和他们对好口,付款的时候给开票人打个象样一点的红包,既是感谢,又是堵他的口。”
刘文乔高兴地:“行,行!技术性工作就包在我身上了,绝对天衣无缝。”
王必成想了想说:“还有几个问题要搞好,也就是除了我们所得以外的三笔费用:一个是产权过户的手续费,房产交易税是他们交还是我们交要搞清楚,证件一定要齐;其次是留出购置家具和拉通水、电、安装电话的费用,他来了就要能办公,不能让他缺这缺那,他在机关搞久了,顺得很。到这里遇到麻烦就会发脾气,引起怀疑。最后一点是,稍有一点余额,这样可信度高。刘总按照这个意思算笔帐给我看看,详细地报个价,我好给代有个说法,他没意见我们就好办事。”
刘文乔说:“还是王总想得比我周到。”
王必成笑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嘛!”
三人会意的笑了。
刘文乔说:“这件事就这样了,那娘们那儿要不要告诉她?”
王必成急止道:“不,先不要给她说,准备工作没做好,我们并不知道她是个‘空子’还是个‘溜子’。一旦她去实地探底价,报告给代某人,岂不一切都泡汤了?”
刘文乔:“对对对对!”
吴正平:“您老人家抱着她睡觉的时候,不要说梦话哟!”
王必成“嘿嘿”一笑,刘文乔啐道:“你这小子肯定是做梦泄密,挨了老婆的揍,不然没有这经验之谈。”
小吴还欲调侃,被王必成以手势停止。
刘文乔有自己用公款购房的经验,加上在东北公司负责经营多年,因此,他再干这种事可谓得心应手,他的报价表送给王必成后,王看了喜不自胜,连连说:“真是天衣无缝,天衣无缝。”
与此同时,吴正平购车的事也有了眉目。他利用刘文乔原来和一位工商银行支行副行长的关系,打听到某行有一批抵债车要发卖。他钻山打洞,硬是打进了这家银行,并落实了两台车。一台奔驰S300,标价为80万元,开了不到5000公里就被银行查封,一台黑色公爵王,款式很好看,标价25万元,也只开了3000多公里遭查封,手续齐全。银行开始想卖给内部职工,但职员们还想压价,而银行已将作价通知债务人,价是肯定压不下去了。如果按正常价,这两台车都是九成新以上,其价格:奔驰S300起码要170万元,公爵王也要40多万元,现在等于是半价。两台车总共不过105万元。
吴正平如获至宝,欣喜若狂,他立马给刘文乔打了个电话,向他报告了这一消息。
吴的心中,刘文乔始终是他的上司,任何行动他只向刘负责,即使与王必成是好朋友,还是搭当,吴正平也一直认为,他和刘文乔生死与共,不可分离。实质上,刘干什么都是偏向吴正平的。当他接到吴的电话后,就嘱咐道:“价格稍打点埋伏,解决你这个‘三等公民’的问题,至于多少,你自己定。完事儿后我们再去见王必成。”
吴千恩万谢,便说:“那奔驰车就报95万,公爵王不加价。”
刘文乔说:“比较合适,就这样报吧,你过来。”
“好!”吴正平挂了电话,便往刘文乔处赶。其实,他和刘先打招呼,就是想达到这小小的目的,这个报价也是他早就想好了的。这对于他来说既是轻车熟路,又是很难遇到的机会,他岂能放过?同样搞别人的名堂,可他就变成了“三等公民”,分赃都要比他们少,这是为啥?
刘、吴二人统一口径后,一起向王必成报价,两台车总计120万,王表示赞同。吴正平补充一句:“如按正常价,就这个成色,奔驰S300至少是170万,公爵王也要45万以上,两台车就要215万。”
刘文乔说:“这个情况要和代军说一下。”
王必成问:“那我们给他报个什么价?”
吴正平性急:“就是200万呗!他还赚15万。”
王必成反对道:“哪有这样巧的事?刘总你看看——”
刘文乔想了想:“依我看给他报个205万,没准儿他接受得了。”
“这就是说,房价185万这车205万,还给他节约了10万,嗯——!”王必成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自顾自地喝着,隔了一会儿:“说也说得过去。”他慢步走到座椅边,将端着的茶缸重重地往桌了一放:“行吧!就他妈这么干了!我现在就给代少爷打电话,免得夜长梦多,哪一方变化都干不成。”
刘文乔急忙用手压住话筒阻止道:“不行,还有一个人呢,这个程序千万不能错。”
王必成问:“你是说那个傀儡小娘儿们?”
刘文乔答:“正是,我们把她当傀儡,那边说不定把她作卧底呢。如果,代某人叫她接电话,她不在场,一下不就漏馅了?”
王必成:“嗯!有道理,在场也不好,不在场吧——也不行,这可咋办呢?”他坐了下来,不断地抠着头皮。
吴正平献计道:“嗨!犯啥难啦!我看这个电话就改在下午打,刘总您哪,仍然去宾馆和她那个一下。”说到这里他自己“吭哧”一笑,刘文乔白了他一眼,小吴忍住笑接着说“您和她一起吃个午饭。下午接到我的电话,你就和她一起下楼来,我来接你俩。就说王总召集我们研究一下购房买车的事……。”
“你们重新把跑房子和车子的情况,再从头至尾说一遍,越具体越好,好象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她就不会疑心了。”王必成补充说。
刘文乔摆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嘱咐小吴:“你这小子再不要说漏了嘴,再他妈胡绉,我他妈揍你。”一语双关。
吴正平微笑着说:“您放心,我不会的。”
下午,吴正平接着二刘双双来到“王必成的”办公室,一切依计而行。刘、吴情况介绍得很认真具体,王必成听得聚精会神,刘静宜也在作记录。研究完以后,王必成慎重其事的说:“这事关系重大,我作不得主,得先征求一下代老板的意见,由他拍板。”说着,很客气地对刘静宜说:“刘小姐,是不是请你给代老板打个电话?”
刘静宜一听,刹时满脸通红,一口回绝说:“不行,不行!这些事我说不清楚,还是王总您直接给他打吧!”说到“他”字,样子显得很难受。
王必成谅她也不会给代军打电话,见时机成熟,便对刘静宜说:“那好,我先说完,你有什么再作补充。”

刘静宜点点头:“嗯!”了一声。
王必成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几下就拨通了代军。寒喧几句,便把购房的价格,具体位置,产权证等情况以及购车的事,很认真地向代军报告了一遍。见那情形,代军对此深信不疑。还表示非常的感谢,说:“你办事,我放心。”还说到广州后,他要请客感谢三位,要给三位打红包。
后面几句话,他不敢告诉刘文乔、吴正平,因刘静宜在座,这两个小子要是忍悛不禁笑了起来就露底了。最后,他问代,要不要和刘小姐说几句,代说:“请她接电话罗!”
刘静宜看了一眼刘文乔,红着个脸,很不自然地接过话筒,声音很柔软地:“喂?代局长吗?……我还好……不辛苦……都是王总他们跑的,……那这事儿就这么定啦……好!……您什么时候过来呀?……嗯!我想回去了……好吧……再见!”
刘静宜放下电话,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只对王必成三人说了一句话:“他说,款按你们的安排拨付。”说完,低头清理自己的东西准备走。
王必成三人对视瞬间,都放心的笑了。
刘静宜下楼时也没有看刘文乔。王必成看着刘,意思是你怎么不去送她一下呢?刘低头抽烟,王又示意小吴送,吴正平求之不得地追下楼去。
吴正平边开着车,边嘻皮笑脸地想和刘静宜说话,而刘根本不答理他。吴将她送到宾馆楼下,又礼貌地帮她开开车门,说道:“小刘姐,有事打我的手机。”
刘静宜说:“好吧!谢啦!”便头也不回地朝宾馆大厅走去。
吴正平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约莫有半分多钟,没见她回头,很失望地笑了自己,末了,对着刘的背影使劲地打了个响指,说道:“去他妈的,没戏!”,象馋猫一样舔着干干的咀唇,回到车上,一踩油门“吱”地走了。
刘静宜独自一人回到宾馆房间,“啪”地一声将门关了,只觉得精神恍惚,有如大病来临,她把手包往沙发上一扔,鞋也未脱便倒在床上,双手蒙着额头,眼泪从手缝中渗出。
女人,总是当她最心灰意冷的时候显得更为清醒、明智。曾几何时,她和代军在局里好不风光,从来没有人敢冷落她,真有夫荣妻贵的感觉,那感觉真好。想不到来到广州鬼使神差与刘文乔闪电式的媾合,使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她知道,代军不会原谅她。过去的蛮不讲理,已经使代军十分窝火,如今又公然的背叛他,这比当众侮辱他更加令人不能容忍。回想与刘文乔初处的几天,还觉得他有猛男子的阳刚之气,两三天后,她突然觉得刘文乔心事重重,问他,他默不作声。近几天,刘干脆连宾馆也不来,电话也不打,今天中午突然来宾馆,干什么也是勉勉强强。下午开完会,别说送,连身子他都没挪动一下,话也没说一句。
刘文乔,他——到底是个什么人呢?她陷入了深思……。
“嘟嘟——”床头柜上的电话铃响了。
“啊!是代局长!”她显得很激动。
“刚才打电话到王总那里,他说你回宾馆了!不好意思,打扰了!”代从电话中平静地说。
“没关系,就我一个人,有什么事说吧!”刘静宜一边解释,一边急切的等代说下文。
“哼哼哼”,代从鼻孔中传来一点笑声,接着说:“没什么别的事,买的房子和车子你都去看了吗?”
刘静宜:“他们今天才告诉我,我还没去看呢。今天我很不舒服,明天去看后一定告诉您!好吗?”
代说:“行吧!你要注意身体啊!哼哼哼!”
刘静宜:“代哥,您说到哪儿去了,我现在只想回……回去呢!”她本来想说回到你身边,但感到自残形秽,说不出口,遂改口。
代军:“不用着急,把事情办好了,我接你回来。”代的话模棱两可,他知道,无论什么时候,也无论刘静宜做了些什么,他都不能得罪她。这时候打电话给她,也是为了稳住和安慰她。至于最后代将如何处理这事,那就要看事情的发展了。
此时的刘静宜并不知道,代、王二人策划将他转手于人后,她已经被另外一人所掌握。她只是隐隐觉得有些失落感,又似乎感到自己离开了代会不行。她还有一种颓然的负罪和恐惧感,她试探着从电话中问代军:“事情办完以后,那些手续是不是都拿过来?”
代军回道:“你是说……。”
刘静宜急忙说:“比如房产证、汽车发票什么的!”
电话那头的代军犹豫了一下,说:“嗬,这个不用着急,先放到王总那儿好了,等我过来再说。”
刘静宜是聪明绝顶和十分敏锐的女人,她听到这里,意识到代已对自己有所戒备。只觉得眼前发黑,顿时手发颤,头发胀,要不是坐在床上,她说不定已瘫痪在地。她已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流着泪对话机说:“你——不——信任我。”她慢慢地将话筒放下,靠在床头,双手又紧紧地捂住脸,失声哭了。
“嘟……嘟……”。
电话玲响个不停。刘静宜知道还是代军打来的,她想,既然有了答案,还有何必要与他多扯。电话一再响起,实在听不下去了,她捧起床单抹了一把脸,强做镇静的对着话筒说:“行了吧!有什么事,你过来后再说。”
“嘟……嘟……”。
刘静宜不再理会,她到卫生间洗了一把脸,从容的处理一下个人问题,回到床边,脱掉衣服,真真抱着被子蒙头大睡了。
代军的电话打到了王必成的办公室。他们三人还没散去,正在研究事后的分配方案。代在电话中说:“刘静宜情绪很不稳定,你们要想办法做好工作,千万不能大意,下一步还离不开她。”
王必成听后非常紧张,但他还是从电话中表示:一定会处理好这件事。放下电话,他对刘文乔说:“刚才是代军的电话,说刘静宜的事。刘总,那位娘子那里你现在还不能丢手啊!否则,会误了大事的。”
刘文乔将口里的烟头吐出老远道:“呸!真他妈的豆腐掉在灰里面,吹不得,拍不得,这破鞋真难缠。”
小吴打浑道:“难缠就让我上罗!”
刘文乔没好气:“你他妈的少搅和,你行吗?你——!”
王必成对刘安慰道:“这件事只有你才能摆平,很关键啦!”
刘文乔无可奈何地:“唉!好吧!赶鸭子上架,上不得也要上。王总,我可是为大伙儿着想哪!”
小吴挨了呶很不舒服,叫道:“得了,得了!别吃着葡萄还叫酸,送个女人给你,还这么作难。”
刘发火道:“你知道个屁,这等于是当面送顶绿帽子给你,你戴着舒服?”
吴正平:“哪有那么多讲究,这不比打野鸡强多了。”
刘怒火中烧,大声吼道:“你给我滚到一边去,我宁可去打野鸡,也不喝这杯涮锅水。”
王必成生气地对着吴正平:“行啦!行啦!小吴你掺和啥?把事情搅浑了大家都没好处,别扯了。刘总难道没看到过女人,我理解,男人当做戏的丈夫是最难受的,小吴,你他妈还不到这个层次,你想和她上床,你试试,她一脚不把你踹出三丈远才怪哩。”刘总忍不住笑了。
“刘总,委屈你啦!”王必成笑道。
“好啦!好啦!别为这**小事耽误时间啦!接着谈正事吧!”刘文乔听了王必成一席话,气显然消了很多。
王必成等三人给代军购置的房屋、车辆实际发生费用为223万元,楼层以2800元/m2计价为98万元,两台车105万元,20万元其他费用。他们实际从中获取177万元,除吴正平另外偷偷抽走15万元,162万元为三人所得。小吴虽只分得小份,加上那15万元,王刘吴三人基本平分秋色。
刘文乔曾经提出想把办公室卖给王必成、王当时钱不多,现在他正式和刘办理了过户手续,他花了四十万元买了刘的三间办公室。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堂而皇之地坐在这原本不属于他的办公室了。刘文乔还同意将自己这台车长期借给王使用。
王、刘联盟,环环扣紧,套套结严。初战得手后,他们又觑觎着代军将接连而来的大量资金。公子哥儿出身的代军将被**于他们的股掌之中。
刘静宜这两天想了很多,头脑也不似先前那样乱,那样发热了,她初步理顺了自己跟随代军来穗的前因后果。她过细地回想了这段时间来,代军对她的做法,态度和口气,终于明过来她上了当。起初的那种负疚、失落感已荡然无存。她的心中有一种由恨到仇,由刺痛到强硬的东西悄然凝结。同时,一个复仇的计划也在脑海中暗暗形成。这天早晨,她一人在西餐厅吃着西点,一边看着来往的客人。她心里恨恨地,哼!他妈的,能到这里光顾的大多数是骗子、混蛋,简直没有一个好东西。高档宾馆、星级酒店,愈是高级的场所愈肮脏,藏污纳垢、男盗女娼。
她对刘文乔的装模做样感到恶心,但她认为还不到完全拒绝他的时候,你做戏,我也做戏。刘文乔则认为,女人毕竟是女人,好对付。
这天,刘静宜站在宾馆9楼的阳台上往下看,她眼中的广州,初看象幅立体画,邪想似个沙盘模型,是个一拂即毁的摆设,是座正在冒烟瞬即就将爆炸的火山,她诅咒广州、她痛恨这里的一切。她想,我如果从这里跳下去,会怎么样呢?一堆臭泥,说不定还被那些车辆碾碾、、、、、、,她摇了摇头不敢往下想,心里默念道“不值,何必呢?本姑奶奶还不到混不下去的程度。玩我!哼!以后看谁玩谁?”她双手撑在阳台的栏杆上,看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车辆行人,象领袖检阅一样得意的笑了。
第一笔款,买车购房的钱,她照拨不误,而且要求很细,并及时的向代军报告了所有情况。代军认为,刘静宜对他还是有感情的,负责任的。不久,代给她打电话说,最近几天,准备打一千万到帐,要到惠州去买地。刘静宜听后心中即紧张,又欣喜,为了不使代军有别的想法,她认真地对代军说:“这笔钱暂时不要告诉其他人,等你过来再说。”
代同意了她的意见。
刘静宜想,代军这小子在犯大罪,我姓刘的也被卷进去了。都是这小子害的,他们还把我置于这种境地,现在是欲罢不能,那么好吧!反正是已经走上犯罪的道路了,与其任人摆布,不如借机大干一场,老娘就不信这个邪,不闹他个天翻地覆,这帮臭小子不知道老娘的厉害。到时走上审判台,也被别人指点成不伦不类的破烂货。真到那一天,也让人看看我刘静宜是一个有头有脸的“刘巾帼。”更何况还有一个充分的退路。你不仁,我不义,你害我一时,我害你一世,你玩我,我要你的命。
雨果曾说过,女人只要有了仇恨,一个女人抵得上十个男人。刘静宜本就是个有一定文化根底,且心计颇多的焊妇,从不饶人,不甘屈辱,如今受到此种待遇,她岂肯善罢甘休?
藉于上次和刘文乔共同办理公司手续的经验,刘静宜也在广州,但不是天河区,也办了一家贸易公司。贸易公司比房地产公司的手续简便得多,她手上有钱,证明齐全,两天就把公司执照办下来了。法人代表当然是她,帐号理所当然也是她自己的了。
刘静宜把公司的手续办好不到一个星期,从楚云拨来的第二批资金就打进了代军房地产公司的帐上。刘静宜接到代军的通知后,对代军说,她想到惠州去几天,亲自了解一下惠州房地产的情况,并说她对上次王必成、刘文乔购买楼层和汽车的事有疑点,他们很可能从中渔利。
代军听了刘静宜的这番话既感到震怒,又对刘静宜这样能够替他着想,心中很是感谢,想不到刘对他还是如此一往情深。代在电话里向她表示了一番十分信任的话,并明确表示,她从惠州回广州以后,立即叫王必成将购房和购车的手续送到她的手中,由她保管。
刘静宜说:“为了保险,叫他们现在就把手续交来。”代军马上就同意了。
刘静宜对此并不象以往那样受宠若惊,她放下电话,冷笑道:“混蛋,一切都晚了,你统统给老娘扛着去吧!”
刘静宜本身干会计,工作多年。对如何建帐转帐再熟悉不过了,加上和刘文乔办公司手续的经验,手上掌握了两个公司的一应手续和印鉴。所以,她以最快的速度,最熟练和最稳妥的方法,迅速将代军从楚云打入广州的一千万,连同第一次买房、购车后剩下的一百万,共计一千一百万元资金,全部打进了自己新立公司的帐号上。她还以代军公司的名义打印一个《关于撤销**房地产公司在贵行帐号的通知》,把代军公司帐号在银行注销。为了稳妥起见,开始几天,她没有退掉自己的住房,她怕刘文乔不时来访。同时,又在9楼的上面11楼开了一间住房,所有文书资料全部转移到11楼的房间里。她对刘文乔还是象平常一样不冷不热,逢场作戏。心想,你们的戏才刚开始呢,好戏还在后头。刘文乔对此全然不知,不时还吐露几句言不由衷的话安慰她,她也采取相应的态度应对,甚至嘻笑怒骂都毫无痕迹,有时弄得刘文乔疲惫不堪,连防范的意识都丝毫没有。往往是匆匆而来,窝着一肚子火急忙而逃。刘静宜象一个经过专门训练的克格勃“燕子”,不动声色地一步一步实现她的计划。
刘文乔私下对王必成说:“我受不了了,这娘们儿床上功夫了得!”
王必成笑道:“如此魁伟的彪形大汉,竟败在一个小女人手下,看来也是银样腊枪头哇!哈哈哈——!”
刘文乔是被征服者,因此,没有刘静宜地召唤,他不敢主动去找她。这就给刘静宜充分的活动时间。她有时戴着幅墨镜去银行观察动静,还专门请了和她在舞厅认识的男友到这家银行,打听代军房地产公司的帐号还能不能查得出来。为了安全,她从不把自己的真实姓名和住址告诉这位男友,甚至吃饭请客还要这位男友买单。男友把打听到的情况通过她的手机联系。只到确信在银行已经无法查到,代军的公司帐号已在电脑中消失后,她才认为大功告成。她很大方地退掉了宾馆住房,把自己的箱包收拾妥贴,换上事先买好的手机卡,将代军房地产公司的一切证明撕得粉碎,连同他的几枚印章用一个黑色薄膜袋装好,带到楼下,扔进垃圾桶内。然后,搭乘一辆红色的士,扬长而去。她,一个十天前还受别人摆布的女人,今天携裹千万资金在这座南方最大的城市中销声匿迹,沉入茫茫人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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