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甩官腔达希闽亮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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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工程鲍世哉献策
达希闽面临升官与发财两大喜事,艳阳楼志在必得,行将计日奏功;临江镇党委副书记也将走马上任。春风得意,气指颐使的他,已经意识到,走好上层是种永不断线的机缘,并发现这机缘一直在围绕他运转。这些天人都觉得年轻了好几岁,手背在后面也没有原来那么费劲、那么别扭了,个子虽然矮点,但走起路来劲板板地,泥巴地皮都被他踩得“嘎嘎”作响。应酬也明显多了,在食堂吃饭的时间明显少了,其实他在社交界什么也不是,除了鲍世哉,他和谁也搞不来。得势的达希闽在镇里还有所收敛,一离开镇机关就换了一副面孔,谁也看不起,参加任何活动都要以他为中心:打牌,他可以推翻一切约定俗成的规矩,只能按他定的办;酒会,只能点他喜欢吃的菜,鲍有一次点了一份他的朋友喜欢吃的菜,事后,他把鲍骂得狗血淋头;即使是几人在块儿说话也必须以他为主,谁插话或者不认真听他讲话,他都会大发脾气。因此,社会上,离开鲍世哉他没有朋友。最近几个月,达希闽突然有不少人总是把他接出去请吃请玩,各式各样的宴席由他挑选。原来,这都是他的代理人鲍世哉的安排,因为,这涉及到下步工程化整为零的数十次招标,大伙儿有求于鲍,更依附于他。
达希闽生性多疑,对自己的父母没有真话讲,哪怕再多的喜怒哀乐,从不在父母面前流露半点。他在外的活动也从来不叫镇机关同事参加,独来独往,就连把他从方塘调来镇机关的刘驰,也不让他知道自己的活动范围。他私下和鲍世哉说:“机关干部一个都不可靠,社会上的人就如火车上的旅客一样,坐完这趟车就下了,没有后顾之忧,更不会坏我的事。镇里的干部有不少人知道我的前半生,从现在起,我决不会让他们再了解我的后半生。”他除了暗暗和一个姓胡的女人进行有限的接触外,他象防贼一样防着镇机关干部。
晚上七点多钟,达希闽来到城关镇“长虹酒楼”时,鲍世哉早已经在那里候着了。
达希闽一进到包厢就问:“点菜了吗?”
鲍世哉接过达的手提包,笑道:“这点小事还劳您操心,按您的口味,早点好啦!一个红烧水鱼,一份黑山羊。您不是给小弟说过,于佑任鱼羊合煮的典故吗?那叫鲜——!还有……。”
达希闽边坐下边说:“行了行了!你小子记性不错!我也是听人家说的,二道贩子。”接着问:“什么酒?”
“那还用说,亏待不了您,喏——!还是它。”世哉边说,边从提包里把带来的一瓶《五粮液》拿了出来,顺手又拿出一条《中华》烟放到达面前。补充一句说:“您又不喝别的酒。”
“知道就好。”达毫不客气的将烟放进自己包里说。自己从口袋里也拿出一包,递了根给鲍,鲍接了烟赶紧给他打着火点上。达希闽深吸了口烟,用夹烟的手点点鲍世哉说:“小子哎——!我再次强调,达某是酒非《五粮液》不喝,烟非大《中华》不抽,官非正职不感兴趣,衣非名牌不穿,唵——!还怎么着——?”
世哉迎逢道:“女人非佳丽不上——!这我知道!”
达希闽从鼻子里笑笑,说:“哼哼……,就算那么回事吧!上次的‘未婚鸡’味道不错,只是那‘驴三件’做得不地道,骚味太浓。嗳!今儿再加个‘烧鸡公’怎么样?”
世哉笑道:“我刚才已经点了,还要了一碟春。”
达希闽也笑着点头,说:“真他妈能整,不过就是鸡公鸭公的腰子罢了,一种菜两种做法,还他妈春、春、春的。老子吃了无数次,**照样硬不起来。还是他娘的伟哥管用,最近又学了一招叫甚么凯格尔运动,就是收缩PC肌,还说这是性热身运动的经典,哈哈哈!这房中术真他娘的还是门科学。”
世哉满不在乎地说:“甚么经典也赶不上咱村的旦旦风经典……。”
这时,服务员进来上菜,餐厅经理也跟随进来,先对达希闽微微一屈身说:“达老板您好!”达点了点头。经理又对鲍同样的姿势道:“鲍老板您好!”回过身拿来出烟对达笑道:“您有些日子没来这儿啦!”达挥了挥手中的烟,鲍拿出一包《中华》烟,对餐厅经理说:“达老板不抽其它烟,这儿有。”经理笑容可掬地说:“那好!你们慢用。”说完,又给服务员交待了几句,笑笑退了出去。
达、鲍二人且吃且喝且抽且聊着。
今天,鲍世哉不管怎么样顺着达希闽,达却不象原来那么好说话似的,总是这也不对那也不行。他看着达希闽的一举一动觉得令人惊讶,虽说没分开多久,他的动作和味道在不断升级,使他几乎认不出来了,牛气十足。他这是什么时候学的?这可不是一般地拉架子呀!心里虽这样想,口里还是问道:“哥——,味道咋样?”
达希闽严肃地自己吃喝着,却说:“你别老是吃啊吃的,咋样?还不是那样!嗳,我叫你做的几件事,落实得咋样哪?别忘了办正事儿!”
“不就是搞些个陪衬的队伍嘛!喏!都在这儿哩!办这事儿,不小事一桩——!”鲍说着,把一叠资料捧到达的面前。
达抬头看着鲍,又不高兴了,说:“怎么!不叫我吃饭啦!”
鲍赶紧笑着收拾起来,边说:“您不是问我办得咋样了吗?”
达照吃不误地说:“我又不是现在要看什么东西,先给我说说呗!一点规矩都不懂。将来真的做了大款,跟你出去,哼!掉价?人家会说我达某人的朋友就这个素质。没长进!”
世哉心里虽说别扭,但还是笑着端起杯,说:“有哥时常教着,提掖着……。”
达希闽纠正说:“提携,掖着掖着,少吃点,别他妈噎着。”其实,从小就吃不饱更没吃过什么好东西的达希闽最贪吃,跟着父亲出去做道场时就养成了偷吃供品的习惯,在大队部帮工时,看到大队干部胡吃猛逮,嘴里虽吞口水,但自己从不敢放肆。后来,调到镇党委办又是吃食堂,看到那个姓胡的餐票员打菜时,总是给镇委镇政府的领导打得多些,眼睛馋馋的。自从负责企业办的工作后,企业的头头常常约他出去吃馆子,生活才慢慢好起来。他每次参加别人的宴请,只要没有比他大的领导在场,一坐上桌就埋头苦干起来,嘴里吃着,筷子上夹着,还目不转睛地看着桌上的菜碗里。酒量不大,但每喝必醉,有人私下议论,达希闽吃东西好象前世亏伤了似的,生怕吃了亏。由于他吃东西没节制,到乡政府不到半年,就吃出糖尿病来了。
世哉顺着他,仍笑道:“嘿嘿嘿,提携,提携——!行了吧!小弟生来就没你灵,您能随机应变、见风使舵、察颜观色、亦庄亦该(谐),见人说鬼话,见鬼也说鬼话。这方面,我真的不行,您不愧是玩政治,吃政治饭的,向您学,向您学行了吧!”
达希闽听鲍世哉这口气,他好象意识到了什么,看着鲍诡谲地一笑,打了个嗝“啊嗝——!”他放下筷子,抽了口烟说:“前几句嘛!还有点象人话,可还有根骨头,啥叫亦庄亦该呀?那念‘谐’——,嗝和谐的谐——!该该、该你个头哇!嗝——!”
鲍世哉见达的语气亲切多了,笑笑摸了摸脑袋,说:“他妈的,老子一直念‘该’,噢谐,真他妈邪乎。谐,该罚,喝!”自斟自喝了两杯。
达希闽制止说:“瞧这德行,你就不能少喝点?正事儿还没搭上腔,准他妈迷迷糊糊了。”
鲍世哉说:“没事儿,为了表示小弟向您求教的诚意,自己罚三杯。从今往后,不但要赚钱,也该长进长进点儿了。哥儿,您说是嘛?”说得达希闽笑呵呵的。鲍世哉放下酒杯,吃了口菜,嘴边上还淌着油渍,对达希闽说:“我这几个人都是靠得住的,这些事儿,我们常搭伙弄伙,我以前也是这样帮过他们,不会出错的。对付招标,老套路—合作,不少建设方实际上心里也都明白,和您一样。”达白了他一眼,鲍继续说:“我们也有规矩,谁他妈捅出去,他就死定了。不但他永远找不到活儿干,有的还会倒大霉!说不定缺胳膊少腿的,没好果子吃。不会有事,绝对不会有事,从来没有的事。何况这里面还有自己的亲戚,给他千儿八百的,他们屁都不会放一个。”
达希闽不放心地插话说:“你都凑合些啥人哪?弄些个螺它蚌壳,乌合之众,他们懂吗?到时别给我出洋相,坏了我的事。把事情给弄砸咯!”
鲍世哉说:“嗨——!他们懂——!都是老把式,办法也都老一套啦!哥!我这么给您说吧!咱们这个班子,招之即来,挥之即去。虽然是临时的,业务熟得很,除了个别新手给他们上上课外……。”
达希闽“吭哧”一笑,说:“新鲜,还上课?”
鲍说:“不上课咋办?一点不懂也不行啊!说是上课,其实就是教给他们一些基本的方法。比如说,起码要看得懂标书吧,虽然不是他们做的,但要熟悉,不说外行话,这就要教。再就是一些注意事项,要装腔作势,装作互相不认识,该争的一定要争,不要让甲方看出是一伙的。还有,在行的先发言,新手跟着学点儿,有了把握再说,别他妈麒麟肚皮底下露出马脚。有的甲方并不都象您一样,他们不知道内情,看到我们争得激烈的时候,他们还出来调解哩!就是达到这个水平,要稳住阵角,不能让甲方看出破定(绽)”
“破绽”,达希闽纠正说。
“啥——!破占?”达希闽笑着点了点头。鲍接着说:“我他妈尽念白眼字,幸亏这几个字平时用得不多。嗯!我刚才说到哪儿了?”
达希闽提示说:“不露破‘定’。”说得自己也笑了。
鲍世哉难受似的说:“哥!您别笑话我,有些大官儿也念白字哩!”
达希闽不耐烦地说:“哎呀行了行了,往下说吧!”
鲍世哉说:“好好!我继续说。总起来说,分这样几个步骤:一、标书统一做,标准不一样。标书单独做的费用高,统一做,成本就低得多,再说分散做从时间,内容都难把握得住,谁是中标单位谁做标书。一式若干份,数字分别填。唉呀!简单点讲,也就是单位的名称、数字不同而已,其它都有是老套套了,资料现成的。标书做好以后,封底,封面用各自单位的。”
“也就是说,生产是一家,标签挂几家、十几家?”达希闽插话。
“没错,。”鲍承认。
“挂羊头,卖狗肉。”达笑道。
鲍继续说:“卖狗肉就卖狗肉,可以说,整个建筑市场很少不这样做的。所有投标单位的标书,除了中标单位的这份是精确预算,严格把关,是真正有些份量的标书外,其它的都是照猫画虎,有意地或多或少让它有些问题。”
“都做成一样,就谈不上陪衬罗,这个意思我懂。嗯!那些个靠抽象政治概念生存的酒囊饭袋,怎么能搞清楚你们这些套路。行!往下说吧!”达希闽插话。
“二、参加招标的对象,上面已经说了。这里我要补充一点的就是人的问题,也就是人的素质问题。”
达希闽看了一眼鲍世哉,笑而不言,意思是说,你就这么个素质,连你那畜牲生身父亲也只不过是那素质,还能选什么高素质?鲍大体看得懂达为啥阴笑的意思,至于更深层的含义他永远也不会知道。
“您别笑话我,我们讲素质,只能从我们这帮人的水平讲,当然不能和您比,就临江来说,有几人能比得过您的呀!”
“算了算了!少给我来这一套,你还是抓紧说吧。”达口头这样讲,其实心里挺舒服的。
“这些人要能讲能辩,脑子要灵活,都要有点实践经验,而且不能太年轻,当然,老头儿也不行罗。这样就能掌握分寸,把握火候,就不会出乱子。”
“他们给你白干啦?”达希闽问。
“怎么说是白干呢?我马上就要说这个问题,也就是第三、报酬问题。分几种情况,有分点活给他干的;有打个红包摆平的;也有提成分红的;更多的是第二种处理办法,也就是给当陪衬的一点钱拉倒。总而言之,各得其所。纯粹帮忙是不可能的,现在没有雷锋。”
达希闽喝了口酒,说:“嗯!我总算清楚你们这些鬼名堂了。不过,我又问你,如果甲方一个一个地自己找对象,你不就死猴子啦!”
鲍世哉也端起杯来一饮而尽,笑道:“有!这种情况有!真正竞争很激烈的不说没有,但多数是采取我们这种合作形式。你以为真的就只有你聪明哪!一个单位,一个部门的基建多少年才能有一次,就拿你临江来说,难道年年有这种好事?有这样的机会,谁不想为自己的经济垫点儿基础?”说着拿起酒瓶边斟酒,边斜视着达希闽。达心里在打着小九九,是啊!好机会能有多少?我他娘的不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到这个程度?看来,下步真的必须步步为营。这小子拿到这个工程后,又将如何回报我呢?他一抬头,刚准备问,鲍世哉继续说:“就是您刚才说的,既使甲方自己找施工单位,不少也是可以有办法对付的。”
“怎么对付?”达希闽暂时压住内心不快,随意问了一句。
鲍包哉说:“你不知道,我们这建筑行业相互是通的,第一、你找我帮助提供几家建筑单位,我提供的都是我熟悉的,给他们打个招呼就行了;第二、你不找我提供,也没关系,除了都是势均力敌,谁也不让谁,那就没办法。一般都有个商量,尤其是你们这类中型建筑,相互谦让点、相互帮衬点儿,大家都想得开。不象官场,为了一个职位争破脑袋。同行业有竞争,也有规矩,一般小型建筑企业都还是想大家都有碗饭吃,这叫行规。就说我把艳阳楼工程拿到手,各方面的关系也得照顾,他们帮了我,这是你知道的,我不能上楼就撤梯吧?还得图下回。所以,多数建筑工程名义上建筑方是甲方,实际上,建筑队伍只要进了场,甲方也就只能听从施工队了,在总的造价内,他给你按合同弄好就行了。其实,你控制不了的。建筑企业内有这么一句话,没进场,我叫你爹;进了场,你就得叫我做爹!”
“混蛋—!我他妈孙子才叫你爹呢!”
世哉笑笑,说:“干吗发这么大火呢!只不过是个比喻嘛!”
“不过,说得也是!进了场谁他妈管得住你们。”达希闽虽然听着不怎么舒服,可又觉得姓鲍的这话也不是没道理,再说,在何哲那栋楼房上,他也确实付出不少。方方面面五六十万哪!目的就是为了搞“艳阳楼”哇!何哲得了好处,我也间接地快捞到一个镇委副书记了。我还找他开口,不是过份了点么?可一点也不要——?这时,达希闽想起了谁说过的一句话:“谁若是有一刹那的胆怯,谁也许就放走了幸运在这一刹那间对他伸出来的香饵。”可是我如果开口,开多大个口呢?他到底能赚多少呢?谁得大头呢?想到这里,达希闽试探性地问:“你说的这个过程,我基本清楚了。你算过没有,这栋楼让你搞能赚多少钱?”

鲍世哉早就料到达会有这一问,他掰着手指算来算去,什么间接费多少、直接费多少,最后,显得很诚恳地说:“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不瞒你说吧!如果说,管得死一点,包括装修,这个12%的利润还是有的。”
“那就是说,如果是1600万的工程要赚192万哪?”鲍世哉话音刚落,达希闽很快算出了所赚总数,很令鲍惊讶,不得不点头称是,说:“应该差不多吧!”
达希闽立刻又把鲍花在何哲楼房的费用除去,笑了笑说:“行!你这小子会算,何哲那五六十万真不算什么,拿下这栋楼,还是赚了大头。”
鲍世哉明白他会要说什么,于是来个先发制人,说:“其实您也可以在这里面赚他一笔。”
达希闽夹烟的手指停在空中,望着鲍笑道:“叫我抽你的头,余心不忍哪!”
鲍世哉说:“不存在抽我的头的问题,只要你稍稍动动脑筋,赚得不会比我少,甚至比我赚得还要多,这就看你咋运作啦!”
达希闽不解地说:“总不能偷工减料吧?搞成豆腐渣工程我是要负责任的。”
鲍世哉笑笑,否定道:“质量绝对要保证,要不然我也得坐牢。我所担心的是您在这个工程上究竟有多大权力?说话作不作得数?”鲍说这话时眼睛瞟着达希闽。
鲍的这几句话,不知道触动了达希闽哪根神经,他有些冲动了,加上喝了几杯酒,便显得有点狂,刚开始的那一点点风度已荡然无存。他一拍胸脯说:“这个工程我说了不算,我找你干**哇!真是的,在临江,他何哲都得听我的,你信不?”
鲍世哉看着他笑笑,有些怀疑地说:“还是实际一点——!”
达希闽忍俊不禁地说:“你他妈的小看人,你知道我现在的职位么?”
鲍世哉笑道:“达主任,临江镇管企业的达主任。”
达希闽冷笑一下:“扯!我本来不想给你说的,因为正在办手续,我告诉你吧!半个月后我就是临江镇委的副书记。”说完把二郎腿一翘,点了支抽着,摆出一个副书记的架子。
世哉惊喜地问:“真—的呀?”
达希闽斜了世哉一眼,骂道:“狗眼看人低,你他娘的连这点都料不着,还朋友呢!”说着,从提包里拿出盖有公章的上报材料,往世哉桌子前面一扔。
世哉赶紧拿起来一看,可不,这是真的呀!他立即起身走到门口,对外面喊道:“服务员——!”服务员应声而至。“去——!加菜,整只龙虾。”服务员看了达希闽一眼,达歪着头也不说话,世哉火了,对她大声说:“去呀!”服务员连忙“嗳嗳!”着退了出去。
世哉笑着对达希闽说:“闽哥不够意思,这么大的好事也不早些儿告诉我,让小弟也高兴高兴,祝贺祝贺一下嘛!”心里在回忆他刚进门的架势,难怪牛B哄哄的咯。
达接过材料,傲慢地说:“跟你说有啥!你以为我在乎这么个芝麻大点的官啦!刚才我说什么来着?‘官非正职不感兴趣。’扯!要不是为了这个工程在那帮人中有发言权,我他妈还不一定干呢!老子最不乐意的就是那个**‘副’字。何哲不带副字,可以一手遮天,想怎么干就怎么干。那些个**副镇长、副书记都他妈傀儡。”浮现在心里的阴影又使他在琢磨,哼!裴谦远,**大队支书算个**哇!看老子以后怎么收拾你,畜牲!又轻蔑地望一眼鲍世哉,心里琢磨,好吧!先让你高兴高兴,不把你拖在身边,我也就没有机会调理你……。
世哉翻了翻上报手续,把村料递了过去,实话实说:“你呀!就这毛病,吹!哪能一步登天呢?去掉副字不是迟早的事!你原来不也是想得发疯吗?当然咯!这也是本事。现在该你吹,你也吹得起这个牛了。”
达希闽小心翼翼地把材料装好,又满不在乎地说:“有些事跟你说了也不懂,你希望我当官,我却羡慕那些玩官的人。比喻说你!”
“我——!”世哉一下懵了,傻乎乎地看着达希闽。
“嗯!对!你!”达喝了口酒,慢慢把酒杯放下,边夹箸菜边说:“你就很会玩我。”
“我玩你?可别扯了,我咋会玩你,又怎么能玩得过你呢?简直瞎扯。”世哉绝对不承认。
达希闽看了世哉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当然,玩这个,你不是我的对手,但毕竟你还是在玩我。”
鲍世哉莫明其妙地望着他。
“不过呢!你很走运,我是送给你玩。你玩我,我也在玩人啦!金钱是玩转这个世界的操纵竿。我从来不迷信什么大权在握的官,真正的本事是怎样让他们的权力为我所用。掌权的人不见得就有控制权,临江镇的掌权人真正控制了他们的权力吗?没有!他何哲、他姬任飞还不是听我的——!”
“嘿嘿—!那得了!说得太深我听不懂,既然有这个卵泡,您就考虑怎么在增加投资上做点文章吧!”
达希闽听说要增加投资,不觉一愣,说:“增加投资?那咋行?镇党委和镇政府都研究定了的,我一个人怎能改变得了?不成,不成!”
鲍世哉着指他道:“你刚才不是说他们听你的吗?”
达希闽变色道:“你他妈还真会钻空子呢!听我的也得有个前提呀!已经定了事怎么能随便改变呢?”
世哉不慌不忙地说:“这没关系,只要是你在操作,事情就好办。您没听说过,省政府想怎么搞就怎么搞;市政府敢怎么搞就怎么搞;县政府能怎么搞就怎么搞;没人管的乡政府一顿乱搞吗?”
达希闽摇摇头说:“别他妈瞎扯了,把你当个人,你还装做鬼吓人哩!你他妈的乱搞还有一本经,这样大的事还能乱搞得的?”
“嗬——!刚当上官就给我甩起官腔来咯!”达希闽没吱声,世哉知道他是假正经,解释说:“这您叫说对了,电视,小说有上下集或续集,那经就不知有好多卷哪?我说的乱搞,不是没套路的,也是有‘经’可念的。比喻说,何老头的那栋楼,你说造价80万,他也得信啦!”
达不无怀疑地问:“何哲房子造价到底多少?”
鲍世哉有些生气地反问道:“你看你看,你还让不让我讲话啊!你说多少?真是的!我是没有哪笔没给你交底啊!对我还疑神疑鬼,还能干成事?”
达希闽诡秘的一笑:“只是问问嘛!我怕还有什么别的诀窍呢!俗话说,打铜的落(贪)铜,打铁的落铁,仕农工商各落一格。连罗艺的老婆教老公的武功都还留一手呢!你咋就这么怕盘呢?”
“你的意思——!”
“我没别的意思,留点余地是正常的,对我也一样,就象我对何老头一样,我的余地大着呢!山中有直树,世上无直人嘛!不要把自己说成圣人。伍子胥再正直,也还不是先把儿子寄往齐国,留条后根?你对我不留余地,只能说明你蠢。我可不能保证对你不留余地,我盘你的底,你大可不必直截了当的告诉我,可以编造各种理由骗我,但要编得象那么回事,要骗得让人深信不疑才是本事。”
“那不是骗你?”
“可以骗啦!你尽管骗。这个世界不都是你骗我,我骗你吗?你看过**日记吗,我都背得出。他早就讲过,不说假话办不成大事,应该说他还是办成了不少大事的。老子这个副书记难道是好来的,他们并不清楚老子是卖鬼出身,县委刘老头,镇委何老头都说我诚实,我诚实,哼!我他妈诚实现在就让别人骑在我头上拉屎啦!还副书记,狗屁不是哪!”
鲍世哉笑道:“有人说你最会流眼泪,想什么时候流出来就什么时候流出来,你现在流得出来吗?”
达希闽瞪了世哉一眼,说:“那眼泪是随便流的吗?”
世哉问:“那要什么时候流呢?”
达希闽借助酒兴说:“每逢大事有绝招,比喻说,最激动人心的喜事,过不得坎又有求于人的坏事,你没看到文革中,别人打我的时候,他刚举起拳头还没打下来,我就哭爹叫妈的,而且眼泪很快就出来了吗?其实,好几次我挨的打并不很重,但我喊得好惨,别人听了就会手软,这就叫保护自己懂吗?”
“我算服了你,你应该承认你自己还是有本事的,会及时流眼泪也是一种本事,不然,谁能骗到你这个头衔?不过,我这人虽然也搞假的,但对朋友实在。”
达希闽横了他一眼,说:“得了得了!烦!我告诉你吧,人生就是一场赌博,我现在发现在**里赌博最爽,不要祖业,也不要本钱,最多输掉自己。我本来就一无所有,赤条条来去无牵挂,输掉拉倒。你说呢?”
世哉坚持说:“我听不懂你的意思,我只知道交朋友要以诚相待呢?”
达希闽冷笑一声,说:“你呀!永远也不会懂,那你就去以诚相待吧!屁都不懂,守着那些旧套套做人,只有吃亏的。我他妈的把这个世界算是看透了,这个世界没他妈一个可以相信的人。老—婆,朋—友,哼!”说到这里,他仿佛又想起自己的母亲是谁的老婆来着?自己是谁的儿子来着?情不自禁地回到了过去,惨淡的脸上布满了阴云。
鲍世哉看到达希闽一副沮丧的样子,反倒有些过意不去似的,是呀!他混到这个程度也不易呀!没有一些手段不成啦!先前,除了我同情他,谁都看不起他,现在他比谁都混得好,容易吗?他刚才说的也还是蛮有些道理。俗话说,人前只说三分是,不可全抛一片心啦!可是,对朋友也说假话我真不习惯。他看着在抽闷烟的达希闽,心想,这个人可是了不得,他肚子里好多怪肠子啊!是个有本事的人。他不禁对眼前这个黑皮肃然起敬,两只膝盖动了动,差点没五体投地拜了下去。
说着话,一份热气腾腾的蒜蓉蒸龙虾端了上来。世哉兴奋地对达说:“书记大人,来!小民为你祝贺!祝你龙……,嗯!象龙一样飞腾,青云直上吧!”说着夹了块虾肉给达,并给他斟上酒。
达希闽看着这个老实人,笑了笑,说:“肚子里没**墨水,还尽他妈老母猪啃破碗—一口的瓷(词)儿。”
达希闽做事说话等方面,似乎对鲍世哉并不留多少余地,这也是因为鲍从前对他的关照。鲍世哉对达希闽的为人处事并不完全赞同,诸如:怎样整老婆、如何搞同事、玩朋友、杀人何须刀见血之类,鲍总觉得过份了些,但对达希闽的敛财、完政治手法、欺上瞒下每每得手是钦佩的。
达希闽虽然也知道负责基建油水足,轮到自己亲自去干还是第一次,知道这里面一定有窍门儿,就是不知从何下手?他急于想弄清这‘经’该怎么个念法,于是不动生色地先向鲍世哉灌输一些新玩意,慢慢地套鲍世哉。他沉默了一会儿,象是回过神来问鲍:“你刚才说的‘经’,我不是不知道,但具体咋个念法就没你精了,你说说看。”端起酒杯品着酒,似听非听地睨视着鲍。
鲍世哉在沉思中醒过来问:“哦哦!刚才说到哪儿啦!”
达希闽说:“超标哇!招标的窍门儿啦!”
鲍世哉嘎呼呼地一拍脑袋,笑道:“嗯!是的,招标。”他喝了口酒,又忘了刚才还想留点余地的打算,还是竹筒倒豆子般地往外泄,他说:“几乎80%以上的单位在基建中都有超标,有的决算时,几乎超过预算的一倍。为什么呢?这里面各种因素都有,我就不细讲了,就拿隐蔽工程来说吧,几乎100%的,有的甚至翻几翻的超。”
“啥叫隐蔽工程?”达希闽问。
鲍世哉给他解释说:“也就是人们在正常情况下看不到的工程,比方说,你们的楼是建在玉泉湖边是吧?那就势必有水下工程是吧?水下工程你能用肉眼看得见吗?水底有多深、淤泥有多厚?要下多深的基础?需要多少原材料?要耗费多少人工?等等等等,你能预算得到吗?你那预算里面有吗?”
达希闽摇摇头说:“是没办法估计,也没办法预算。”
鲍世哉来劲头了,说:“对—呀!这就大有文章可做。有的基础价格,可达到占总体造价的三分之一以上。您为什么不在这儿做点文章呢?”
达希闽看了鲍一眼,低着头想这事的深浅。
还有原材料,这也大有文章可做……。“鲍世哉喋喋不休的讲窍门,举例子,把自己经历的,听说的,看到人家如何搞名堂的,一鼓脑儿和盘倒了出来。达希闽听得如痴如醉,甚至失态得连口水都有流了出来,幸亏没被鲍发现,赶紧用手一把抹了。鲍的这通窍门经,虽然不甚高明,略有一点这方面常识的人,大都会不以为然。但对于初涉此道的达希闽来说,却解决了他这段时间以来,深感困惑的大问题。何哲让他抓艳阳楼工程,已经不是什么意向了,而是进入到实质性操作阶段。如何办好这件事?达希闽并非没有压力,一方面,这是他创业、打基础、最后突出自己的大好时机,艳阳楼对临江来说是形象工程,而对我达希闽来说却是千载难逢的政绩工程啦!自己真正的人生将从这里起步,政治上的艳阳天,就指望这全镇乃至于全县瞩目的艳阳楼了;另一方面,投资这么大的工程,如果自己不从中获取利益,岂不是个傻B?再说呢,要达到自己的政治目的,没有雄厚的经济作支撑,那也是一句空话,有谁凭自己几个工资去送礼的?先不捞到**的钱,又怎么能买到**的官?有钱才能长袖善舞。他曾冥思苦想,都说管基建是当今捞钱的捷径,那末,究竟怎样才能达到目的?总是不得要领。眼看大批资金就要到账,心里嘣嘣直跳,有一种老虎吃天,无从下中口的感觉,听鲍世哉这么一介绍,本就不蠢的他,茅塞顿开。捅破这层纸,无异于引着了他思维中的一根导火索,立即在他的脑海中爆炸,出现了每秒钟成百上千次的联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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