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楼》第二十章 套连环推出艳阳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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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官路搞掂副书记
玉泉湖野餐后的第二天晚上,达希闽把鲍世哉约到他俩常去的老地方“怡人轩”,将昨天野餐时有人说的话,俩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如对台词般复述了一遍,达不无担心地对世哉说:“搞基建去掉建材和用工两大块,还赚得鬼的钱到,你说呢?”
鲍世哉猛吸了口烟,斜了一眼达希闽笑了笑,满不在乎地说:“嗨——!母鸡能打鸣,还要公鸡干吗?这些事不要你瞎操心。你只说是不是由你来主管?”
达希闽望着不太相信他似的鲍世哉,挪了挪身子,好象把握不大地说:“应该是会让我来抓,我看何老头不会交给别人,他应该知道这里面的轻重。”
“莫太自信,这可是块肥肉,当官的对这种事机警得很啦!他们都在有利位置上,可你连……。”鲍世哉欲言又止,看着达希闽笑道:“嗯——!算了,不说了。”
达希闽知道他要说啥,眼睛一横,说:“你他妈别从门缝里看人,你是说老子连镇委班子成员都不是,是吗?讲明的,我还没把这**乡镇干部放在眼中呢!”
“别说大话了,这可不是平时,如今是要拿到这个工程才是硬家伙,才是硬道理,都火烧眉毛了,还吹!”世哉不屑一顾地剌了他一句。
达希闽一脸胀得通红,能不能拿到这项工程,自己觉得确实没有把握。但他很不服气的说:“我就不相信,他姓何的不会给我说话,他对不起我,我就会对不起他,搞不好老子就把他的事情往外掀,看他有几个脑袋。”
“说这气话卵用都没有,如果是那样,还不是两败俱伤,鸡飞蛋打——!现实的问题是怎样想办法,只要能把工程搞到手,具体操作那不是你的事,只是个赚多赚少的问题,说句你不要生气的话,你不懂,那是我的事。”鲍世哉觉得还是要对达鼓鼓劲。换了一种口气说:“我想你还是会有办法的,脑子比我转得快,那几个头儿不是你的对手。不过,在钱的问题上,哪个也都不是省油的灯,好在你把姓何的搞掂了,那老头好象还是个明白人。”
“嗯!他明白就好。”达希闽口气很硬地说。停了一下,他象是下结论似地继续:“依我看,如今的干部,大都是靠政治上的抽象概念和对社会的人群指长道短来生存的。哪怕是一个**村长,也会热忱于政治套话一二三,搞经济,谈生意、玩交易都他妈门外汉,人云亦云。我那个可行性报告一拿出来,没有一个说不好,就连杨迪那小子也没提出反对意见,其实,那还只是个初稿。哼!管工—程,这个工程除了我谁有资格管?谁又管得了——!”
“有些事也难料,会不会把控制权交你也很难说。不过呢,当官的很会保自己,他们既想抓钱,又怕栽跟头,因为,好多大头头犯罪都栽在管基建上。当然,他们也会打太极拳耍滑头,琢磨不透哇!你只能看情况,不要行蛮。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你说呢?”想不到鲍世哉会说出这样一番有道理的话来。
达希闽手摁着烟头,抬起头久久地看着世哉,他身上虽然有裴谦远的影子,当下却是不可弃的最佳搭当,笑道:“嘿——!行啊你,真看不出你比我还明白哪!”
世哉说:“别损我了,我是怕你一时沉不住气,捅出娄子来,前面的事情不就白干啦!再说,你混到这个程度也不易。”
达希闽狡猾地点了点头,认同地说:“是的,你说得对,我自己处在关键时刻事小。其实,我是为你着急,你付出那么多,不尽早把你的钱收回来,我心里很不安啦!”说着把头低下来偷偷地看着鲍世哉。
世哉很受感动,激动地说:“闽哥不要这样说,我也是想赚更多的钱嘛!放长线,钓大鱼,别老是为我着想,你安全稳当,我就有希望。再说,不是你闽哥扶我,我鲍世哉还不是穷光蛋一个!现在我还撑得住嘛!走!去糊它一顿,你看到哪个地方好!”
达希闽很满意地笑笑,起身拍着鲍的肩膀,说:“兄弟——!难得呀!行!你说到哪儿?今天我来。”他知道鲍世哉不会叫他埋单,他和鲍吃喝玩乐,自己从来就没埋过单。
鲍世哉笑道:“我不会让你掉价的,埋单是我们下人的事。”
达听了忙纠正说:“甚么下人,哥们儿!”
世哉笑笑说:“走吧!还是到老地方,那里比较合咱俩的口味。”
达希闽左手搭在鲍世哉肩上,右手叼着烟。二人来到“来鑫庄”,要了几道菜,边慢慢喝着酒,边策划工程项目的事。
玉泉湖野餐活动又过了一个多星期,镇委镇政府对修建大楼的事还没有一点动静。达希闽暗暗高兴,这使他能有充分的时间做准备。自从和鲍世哉商量后,一直没有闲着。这期间,他除了经常到何哲办公室,还主动跑眺邑县建委、规划局、环保局、和市设计院等有关单位,对大楼建设的过程和基本程序了如指掌。同时,一份经过内行和专家修改的《关于兴建玉泉湖接待楼的立项报告》,也已经脱稿,并已打印成文。这些,对于没有经验,又只顾眼前利益的其他乡镇干部来说,是谁也想不到的。达希闽是个有心人,他所做的这些工作,有的连何哲也不知道,特别是一些政策性很强的文件,私下收藏起来。甚至对于成本核算,质量控制等技术性资料也掌握了不少。他要在适当的时机抛出,起到一鸣惊人的效果。
中秋节这天,达希闽打听得阳阳不在家,她到县城关镇杨迪家玩去了。达立即与鲍世哉联系去给何哲拜完节,并在何家一起共进晚餐。接触时间不长,何哲觉得鲍世哉这个人也还实在,心里踏实多了。
第二天,镇委镇政府召开了第二次联系会,专题研究兴建接待大楼问题,达希闽仍以党办秘书例席会议。会上,多数人还是老调重弹,没啥新鲜玩意儿,会议几乎开不下去了。这时,何哲书记望了一眼正在作记录的达希闽,问:“小达呀!你到企业跑过不少,对工程建设方面也比较熟悉,是不是也谈点看法呢?”
达希闽望一眼杨迪,又看看大家,似乎不好意思地说:“这是领导们的大事,我哪敢多嘴呐!再说,我说的东西也不起作用。杨镇长是上面来的,见多识广,还有各位领导都是我的长辈,我还是作好记录吧!”说着,又瞟了杨迪一眼,低头准备继续作记录。
“你酸酸涩涩干啥?有话就说嘛!过度谦虚就是虚伪,真是!”杨迪瞪了他一眼说。
“小杨,说话注意点儿嘛!”何哲很有分寸地劝杨迪说。
又转过头对达希闽:“小达,没关系嘛!知道多少说多少,能者为师嘛!说说,说说。”
“是呀!说说,何书记要你说,你就说说嘛!别卖关子啦!”大家七嘴八舌地窜掇他说。
达希闽看了杨迪一眼,轻声说:“好吧!不过我也没啥好说的,这里搞了个东西先请领导们参考。”边说边从手提包中掏出一个文件递给何哲,说:“这是建设单位报建必备的东西,不知道这样写行不行,请领导审定。”说完,显得好紧张地看了看杨迪,而杨迪根本不睬他,侧身在桌子上写写划划。
“嗬——!《立项报告》,你行啊你!”何哲赞赏地大声说着,拿着材料用手指一弹,对众人说:“看看,大家都看看。《立项报告》出来了。”说这几个字时,几乎是一字一顿。他把材料先递给镇长,仰在椅子了抽了口烟,很严肃而认真地说:“要想事,要动脑筋,全镇的事就是大家的事嘛!尤其是建楼这样的大事,都要象小达这样就好咯——!这就叫主人公思想。”他对达挥挥手,道:“说说,看来只有你是个有心人啦!”杨迪听了这句话,心里冷笑了一下,但并未流露在脸上。
达希闽咳嗽了一声,说:“书记叫我发个言,那我就说说。”斜了一眼杨迪,对镇长说:“镇长,我发个言——?”
镇长连忙笑道:“行行!你说说,书记让你说你就说嘛!别客气噢!说说,说说!”
达希闽说:“在这里,我是个小兵,大家都是我的领导,长辈,还有杨镇长。”
杨迪听到把他单例出来,冷笑着挖苦说:“我可做不了你的长辈。”
众人笑了。何哲也无可如何地看了杨迪一眼。
达希闽显得尴尬了一会儿,笑笑说:“父母官父母官嘛!是官都是父母。”
杨迪笑了起来说:“且——!还有这个说道——?”
大家都看着杨迪。何哲有点忍不住了,对杨迪说:“杨迪呀——!你别扯了好不好,别老是抬杠哪!这也是小达谦虚嘛!”
“且——!谦虚——!哼!多么令人心醉!”杨迪轻藐地横了达一眼,转过身又去写写划划。
何哲对达希闽说:“抓紧时间,说吧!”语气显得有些不耐烦。大家看着杨迪,他也不说什么了。
达希闽试探着地说:“如果这个工程真的要搞……。”

何哲很认真地说:“甚么真的假的!当然是真的要搞啦!一级政府难道办小孩子事呀?”
达的胆子又大了些,接着说:“哦!要搞的话,前期就有大量的准备工作要做。仅报建这一项就很麻烦……。”
他从报建到地质堪测,设计、工程概预算、成本、质量、工期控制等等,侃侃而谈。语气也不似刚开始那样扭扭捏捏,象是在作报告。大家都觉得他确实很在行,连杨迪也不得不佩服“他竟然作了如此充分的准备。”心里好不惆怅,杨迪并非嫉妒他,而是担心进一步增加,看着好象很得意的何哲,心里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最后,达希闽还出人意料地来了个画龙点睛,竟然给这栋楼取了个令乡镇干部非常满意的名字。
“根据本接待楼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我想了个名字,现在提出来供领导们参考。”达希闽谦逊地说。
“什么名字?说出来听听!”何哲迫不及待地问。
“艳阳楼看行啵?”达希闽说完,首先瞟了杨迪一眼。
“艳、阳、楼!嘿——!这名儿漂亮!”大家议论了一阵,都说好。
达希闽怕人家说他是剽窃来的名字,因为,阳春市有一家叫“艳阳春娱乐中心”的,所以,他早就翻了一些书,先发制人地在会上解释说:“这个名字的由来大体是这样:第一个‘艳’字,取自宋代张炎词中“寒艳不招春妒”句;中间‘阳’字,本来想用宋代周邦彦的‘叶下斜阳照水。’但没有宋伯仁的诗:‘一轮红日依青山,只见湖光水里间。’这两句诗贴切,就好象是对我们玉泉湖艳阳楼的描写,所以只取其意,太阳;第三字‘楼’是大家都熟悉的,宋代林升《题临安邸》诗中的‘山外青山楼外楼,’这句诗比较切合玉泉湖的地理环境。‘艳阳楼’名字的出处,仅供领参考。“说完担心地望了杨迪一眼。
杨迪凝视着眼前这个不起眼的黑皮小子。不知道是在刮目相看呢,还是在解剖他的内心世界?看得达希闽自然地低下了头,他并没有听进去其他领导的赞扬,却对杨迪那犀利的眼光感到惶恐不安,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杨迪知道他是在卖弄文词,其中也许还有他的用意,如“寒艳不招春妒”这一句,谁是“寒艳”?谁又是妒嫉他的“春”呢?再有,“楼”诗的后面是不能再往下念的呀!那后面的结局他难道说不清楚吗?嗨!管他呢!现在办事有几个是认真的呢?于是,他对达戏言道:“达希闽,那‘山外青山楼外楼’的后面一句最好不要念出来才吉利。我这里半揆词中就有两个字可以用上。”达希闽紧张的望着他,其他人也都看着杨迪,杨迪也不迟疑,随口说道:“不见昭阳玉环,夕阳楼上,无言独对栏杆。你看就取夕阳楼如何?哈哈哈……,我只不过是说笑而已,按大家的意见办。”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议论了一阵,还是觉得“艳阳楼”好,也都知道杨迪是在戏弄达希闽,但都不想把事闹大。何哲一直不大高兴地皱着眉,末了,他作总结说:“艳阳楼这个名字很好,既不落俗套,也还鲜艳吸引人。小达的发言也很好,很细,很具体,可操作性也很强,我们大家没有想到的他都想到了。我意最近镇委、镇政府再讨论一次,先把这个《立项报告》定下来。”他说完,用眼光搜索了一下。这时,一个副书记把《报告》递交给他。何哲嘴上叼着烟,眼睛看着《报告》,把手伸向达希闽,达机灵地将正在用于作记录的笔双手递到何的手上,于是,何哲在《报告》上划了几个这字。连笔带《报告》还给达希闽后,继续说:“同时,还要研究一下基建班子的问题,要开一次有七站八所参加的会,争取他们的支持。”
“特别是财政所!”镇长插话。
“是的!财神菩萨不可忽略唷!官没有我大,可作用远远大于我呀!刘镇长,你俩先和他们联系一下噢!必要时到市里弄一餐,我也参加。”“你俩”是特指他和达希闽。
刘镇长勉强点了一下头,看了看达希闽,达希闽好象犯了错误似的赶紧把头低下。
何哲最后说:“现代生活的步调这么迅速,我们也得加快节奏,早日动工。镇委镇政府要全力以赴,同时,要协调好各方面的关系。总而言之,当前建大楼是压倒一切的大事,是重中之重,一定要在明年春节前铁定开业……。”
第二天,达希闽拿着何哲签批的《立项报告》,坐在办公室想昨天会议领导们的反映,发现刘驰态度比较冷淡,而且近段时间来他的眼色一直不对头,反而对杨迪常表示有善和支持,这引起了他的警惕。他将手中的材料掂了掂,觉得还是应该给刘副镇长看一下,毕竟原来议过他是项目的负责人,昨天会上又进一步明确以他为主,现在还需要他,至于以后—嘛!到时再说。他找到刘副镇长,把何哲签了字的报告递给他。刘驰拿着报告,先是皱着眉把材料简单的翻了翻,接着淡淡地说:“行吧!既然何书记都同意了,那就这样吧!我这段时间忙,你搞,你搞就行了。”把材料又递回给达希闽,显然不很高兴地走了。达希闽开始想解释几句,后来一想,还是算了吧,以后还不知道是谁来负责,或者说谁管谁呢!
何哲接到县委刘书记一个电话,是关于达希闽提拔的事。何心中一喜,放下电话,独自在办公室坐了很久。他琢磨,既然达的问题解决了,我也就跟他扯平了,今后的发展就靠他自己了。至于阳阳的事,好在我一直没给他明说过,想必他也不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于是,他把达叫到办公室,告诉他说:“你的事有点眉目了,刚才刘书记来电话说,他和县委组织部长讲了,要我们搞个材料报上去。我看这件事你就自己搞算了,搞好了给我看一下,公章在我那里,镇政府商量不商量就那么回事。前年,政府那边办了一个,只说是有来头的,也并没有给我商量,只打了个招呼,我也懒得去寻丝觅逢。乡镇乡镇,各自为政。虽说是你自己的事,你只管大胆搞就行了。你看怎么样?”
达希闽一直坐在一边低着头很谨慎的听着,兴奋的脸上就象那多变的霓虹灯,赤橙黄绿青蓝紫一层层显现,又一层层隐去,他做梦也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心里在说:“这**的官也好当嘛!”听得何哲问他,连忙激动地说:“哦!谢谢!谢谢您对我这样关心,我这一辈子做牛做马,都报答不了您的恩情。”这两句话,是他从刘元亨家出来的那天晚上就想好了的。
何哲走过来,亲切地拍了拍达的肩膀说:“快别这么说,应当的,我也到顶了,现在有权不用,过期就作废了。好好干,刘书记对你的印象还不错,既诚实,也还机灵。”
达希闽顺着意思说:“看得出,刘书记很尊重您,您俩的交情……。”
“那还用说,砍掉脑袋共得疤。几十年了,莫逆之交哇!”何哲很自信。又语重心长地对达希闽说:“小达呀!我何某能做到的也就是这样了,今后的发展要靠你自己,我老了,你年纪轻轻,前途无量啦!一句话,争口气,做好工作,别让人家说闲话。”
达希闽感激涕零地说:“我姓达的能有今天,完全是何书记您一手栽培的呀!您胜过我的再生父母。我唯一的就是认真工作,好好做人,珍惜您为我创造的这个来之不易的条件,不辜负您对我的培养教育。您放心,我会知道怎么样做的。”说着说着,眼泪就流出来了。
何哲从挂蚊帐的竹竿边上取下毛巾递给他,说:“这我就放心了!好吧!去按我刚才说的,把材料搞好点,这要进档案的,不能马虎噢!”
达希闽接了毛巾,擦拭完眼泪答应着,回望何哲,他已经安然坐在办公桌边,戴上了眼镜,拿起一份文件认真地看起来,不再有下文的意思。达一见,便起身欲走,何哲并不挽留,可他刚走到门口又转回来,诡秘地问:“您今晚在家吗?”
何哲摘下眼镜,放下手中的文件诧异地问:“怎么,有啥事?”
达说:“我给您把酒送过去!”
何哲疑惑地问:“什么酒哇?”
达说:“《五粮液》,就是你要我送给刘书记的—!您不记得啦!当时我买不到,昨天我托人到城里又买了一件,真家伙。刘书记那里怎么好意思叫你搭出子(礼品)呢?”
何哲用手指点了点达希闽,笑道:“你呀!你这小子,不一样吗?反正都是你的酒。”说完,站起来也准备出门,达识相地先告退。
何嘱咐说:“材料抓紧点儿!”
达回道:“嗯嗯!我会抓紧的。”
“你大概几点到我那里?”何临出门又问达。
“八点左右吧!”
何点着根烟,吱唔着说:“喔—那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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