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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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什么地方人?”
“东北人!”
“来广州多久了?”
“五年多了吧!”
……
公安机关经过对刘文乔、吴正平的初步审讯,不仅掌握了代军大肆侵吞巨额公款的罪证,同时,对刘、吴二人以前在东北药厂的犯罪情况也有了大致的了解。于是,除了及时与东北的公安机关通报外,还与刘吴所在的药厂取得联系,请他们迅速来穗,进一步查清刘、吴二人其他的犯罪事实。\r
审讯室里,王必成因受到刘静宜的启发,他交待得最彻底,情况也说得最清楚。只有一点,代军现在的下落,他确实无法向公安机关交待——
“你真的不知道?”
“我确实不知道。他走之前说是到楚云办点儿事。我想,他一定先知道了他父亲已经自杀的这件事。他怕被缉拿,瞒着我们溜了,把这个烂球踢给我们、掩护他逃跑。我们被他利用了。”
“他平时住在什么地方?”
“我也不知道!他说是租房住,具体地址,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们。我想,他可能买了住房,因为他有的是钱,买得起。不告诉我们,一是另有打算,我们看得出来,再就是—-,恐怕也是为了防今天。”
“哧”,干警们一笑,说:“你们并不‘铁’嘛,连他住哪儿都弄不清楚。”
王必成哭丧着脸说:“嗨——!铁什么呀铁!都是他妈的你诓我,我骗你,互相玩呗!”
……
公安机关根据王必成的交待,经过整理后,详细地向上级作了汇报。
楚云与广州两地公安干警紧密配合,他们综合三名犯罪嫌疑人交待的情况,对主犯代军潜逃的方向进行了分析:
干警们认为:代军的去向,不外乎三个途径:代宇庭自杀,做为老大的他,按一般常理,他应该与家里取得联系,若从他急于想了解家中所发生的情况看,他有可能潜回了楚云;同时,其父的自杀,势必将全部案情暴露,自然也就牵涉到他,如从只想保住自己,长期隐匿来看,他也可能不会回楚云,或许携款外逃;但从吴正平交待,他被擒的当天还通了话,后在公安人员监视下用公用电话打通了他的手机,先是不接,后又关机的情况看,他很可能还在广州。
多数意见认为,一、二种情况可能性不大,因为,一是因为代并非是一个有家庭责任感的人,既然连他父亲都出卖了,他还会管什么家?也就肯定不会回家。二是代手中的大笔资金,在短时间内要转移到外地是很困难的。既然钱未动,那末人也肯定还在广州,钱随人走嘛!这是占有欲极强者的基本特征。
据此,两地公安机关决定采取三条措施:立即发出通缉令;网上搜捕,重点是楚云、广州、深圳三市;就地排查,当地公安派出所对所辖区域,流动人口,租、售住房人员进行逐一调查。
代军,这个已被法网罩住的重罪犯,已是惶惶不可终日。
他独自一人坐在租住的第二处房间,一个劲的抽着闷烟.带进房间的几条烟已快抽没了,室内整个儿弥漫着一股烟薰味。清理卫生的服务员进房时都要捂着鼻子,有个女服务员还出现呕吐状态。代军手执电视遥控器,不停的翻动着电视频道,连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要看什么?当他调到“政法频道”,正好看到一则《通缉令》,代军被列为主犯受到通缉。他看到自己的免冠半身照和情况介绍时,惊得浑身发抖。久久地望着变动了的电视屏幕发怔,服务员敲门进房送水,他被吓了一大跳。
有如惊弓之鸟的代军,进宾馆的前几天还常下楼就餐,自从在电视上看到《通缉令》后,简直就不敢动弹了。他总是将房门反扣着,一台望远镜时刻瞄向自己那套豪华的住宅方向,不敢进去,甚至不敢接近。他发现,那住房的楼下,似乎有几个陌生的人头在攒动,转来转去,又不象是那儿的住户,心里好生紧张害怕。他白天不敢下楼,已经两顿没有吃上饭了。曾留有几个饭店的电话号码,翻了翻电话本,又犹豫了,他不想叫饭店送盒饭上楼,担心送饭人频频到房间,引起警方的怀疑。饥肠漉漉,只好用房间内冷藏柜中的食物充饥。
“这不是个办法,必须离开这里!”他如坐针毡地将一根未抽完的烟,死劲在烟灰缸里摁灭,似乎下了很大决心。回过头又看看室外的天色,从烟灰缸中取出刚摁灭的半截烟头点着,来回在房间踱着步。直到深夜,才忐忑不安的睡下,熬到第二天一大早。他提着旅行箱,下楼办了退房手续,脚步不由自主地快速走出大厅。
值了整宵夜班的楼面服务员和总台值班员,清晨未完全恢复疲劳,蒙蒙胧胧地给他办完了手续。总台值班员回到柜边,随手从几张账单下翻着,突然,她发现了那张《通缉令》,照片上这人,不就是刚走的客人么?她心里犯嘀咕,又联想到楼面服务员提供的清单,冷藏柜里的食品几乎被吃光。他为什么吃这些东西?为什么一大早就走?他,是他!他就是代军!总台值班员一边想着,一边迅速转出柜台,追到大街边。这时,只见代军在离她七、八十米处,正打开一辆的士的门准备上车。值班员不禁大叫一声:“代军!”。代军听到呼唤,猛地一回头,一看是宾馆总台值班员,倏地钻进“的士”,“呼”地一声,向白云山方向开去。
总台值班员跑上前几步,认准了“的士”的车牌号码,立即返回服务台,按照《通缉令》上提供的报警电话号码,很快拨通了公安局刑警队。她很负责任地将代军的行装,特征,“的士”的颜色、车号、以及行动方向,详细的报告了警方。

几分钟后,大街上响起了急促的警笛声,她知道警方已经出动,那颗“砰砰”直跳的心,才慢慢平静下来。
代军上“的士”时,突然听到值班员叫他的名字,着实吃惊不小,他也知道这女的会马上报案。幸好司机尚不知情,他故作镇静地要司机开往白云机场方向。他坐在车上忽然想到,既然她报了案,这台车的颜色、号码一定也告诉了警方。走了一段,他叫司机停车,付款后匆忙下车。接着又换乘迎面开来的一辆空“的士”朝相反的方向开去。
早晨行人车辆不多,代军换车的过程被第一辆车的司机发现,这司机纳闷地骂道:“真他妈的怪吊,坐老子的车好好儿的,要换车,又他妈的回去了,吊玩意儿!”眼睁睁看着那台“的士”风驰电掣般走了。他拿了一下手闸,很不高兴地启动车,两眼注意前方,看有无乘客,慢慢滑动着……。突然,一连串急促的警笛声从后面传来,他恍然大悟:“啊!那家伙怕是个逃犯?”他略想了一想,赶紧打转方向盘,想掉过头去追那台刚走的“的士”。就在这时,三台警车已成品字形将其拦住,红色的标志灯还不停的转动着。他踩住刹车,手往方向盘上一拍,自言自语道:“完了!这可怎么说得清呢?真他妈倒斜霉罗!”
警车上下来十几个公安人员,有的还掏出了枪。其中一个干部模样的,边走边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条,走到“的士”的车前,对照纸条念了一下车号,说:“对,就是这台!”
“出来!”他走到司机门边大声命令道。
其他公安干警迅速围了上来。“的士”司机无奈地下车,看了看公安人员,又踮起脚望了望前方,战战兢兢的吓得说不出话来。
几名干警跑到车边往里看了看,一人回转身来一把抓住司机的肩,怒问道:“人呢!”
司机颤抖地指了指前面,结结巴巴的问:“是不是一个提着大箱子的瘦高个儿?”
“就是他,快说,在哪儿?”一干警急道。
“他坐、坐那台红车往、往回跑了!”
那警官怒道:“你这混蛋,不早说。”回头命令三台警车:“掉头,前面红色‘的士’,追!”又转过身对这“的士”司机说:“还楞着干嘛?跟着!”他点了点头,表示愿意服从。
“真他妈起早了,今天又白跑啦!唉!”他的车跟在三台“呜里哇啦”的警车后跑着,成了个名副其实的“跟屁虫”。
代军乘坐的“的士”刚刚与迎面开来的警车擦肩而过,他知道,跑是跑不掉了,警车找到那台的士即刻就会返回追来。想到噩运就要降临,他右手撑着额头想了想,没精打采地抬头往前看了看。发现有一个建筑工地,他马上叫司机停车,随手从兜中抓了一把钱往司机身上放,说了声:“兄弟,祝你好运!”提着旅行箱大步向未竣工的大楼走去。
这司机一看两大腿中间的钱,眉开眼笑,“嘿!他妈的半月儿也赚不了这么多的钱!管他呢!走——!”一个“走”字呼出了三个音调,高兴的。
代军提着旅行箱“呼哧呼哧”走上楼顶,这楼总共还只建了四层。他站上去望下看,那台他刚坐过的红色的士被干警截回,正朝这边开过来。他意识到,今天已走到绝境了。
拉封丹曾说过,恐惧真正临近了,也就不那么可怕了。这时的代军也正是这样一种心态,从那晚电视屏幕上,看到《通缉令》起,他的神经就一直绷的紧紧的。几十个小时过去了,那恐惧似乎已经疲劳,心态已经松软。随之而来的却是无所谓,此时,他反而冷静多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将火机点着准备点烟,一见火苗,他灵机一动,笑了,笑得是那样的难看,是那样的凶险。他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脚边的旅行箱,狠狠的朝箱子踹了一脚,骂道:“可惜他妈的这么多钱,都废了!”顿了顿,又说:“哼!老子花不着,谁他妈也别花了!”真乃有其父必有其子矣!刹时一股恶念涌上心来,他,要玩横了。
代军迅速解开衣服脱下,往楼板上狠狠一甩,大叫一声,“烧!反正是死,死就死个痛快!”一边说,一边迅速打开旅行箱,把一缧缧现金堆放在衣服上,光着膀子,把包着另一枚火机的衬衣先点着,扔向钱堆。回转身,双手插腰,看着楼下的公安干警正下车往楼上跑来,警笛还不停的叫着。
代军那架势,混如一只斗败的公鸡,随时准备让主人拿它祭鬼。忽然,他身后“砰”的一声,他吓得蹦了起来。回头一看,是衬衣包着的打火机爆了。钱没有烧着,衣服也没有烧完。这公子哥儿是个草包,他不明白爆炸也是可以灭火的道理,大额钞票是不易着火的常识,尤其是成捆的新钞,是很难燃烧的。代军急了,蹭下身子,又从裤口袋里摸出一个打火机,企图再次点火。这时,向他逼近的十几名公安干警呼喊着冲了上来,将他按倒在地,夺去手中火机,七手八脚地立即将他铐上,直往回拖。
代军歪着头,看那还在冒着丝丝小烟的衣服和一大堆钱,苦笑道:“这是天意呀!”几名公安人员将钱清理好,放回代军的旅行箱,提上了警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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