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水泉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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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三十四年七月的某一天,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炎炎夏日。
“辛苦走了这半天,老和尚却把院门锁了~~奴婢去找他们要钥匙,小姐您先这里歇歇脚。”
“偏你这小蹄子会讨巧,整日挑唆着小主子们淘气,出了家门还不安分。太太在前面礼佛,再让你惊动了,仔细揭了你的皮。什么生树熟树的,我随太太也来过几次碧云寺,何曾听说过这个?若是关柱少爷杜撰的呢?仔细听见的人笑话。”
只听一个小男孩不依不饶地叫嚷道:“桂姑怎么偏说是我杜撰的,这水泉院里有三生树是六姐儿说的,要杜撰也是六姐儿杜撰!”
“得啦,我的小祖宗,快别跑前跑后了。”那名叫桂姑的中年妇女一把拉住了那正叉着腰跳脚的小男孩儿:“前日还发热呢,现在大正午的毒日头底下乱跑,您不怕,我们做下人的可担当不起。”说着,拿眼睛去瞄那个走在人前的少女。
少女自然知道,桂姑是他们母亲从盛京携来的陪嫁丫头,素来只信萨满妈妈,虽然陪主子们来汉人的寺庙,心里却是不屑的,只想找个地方歇脚。这桂姑倒还罢了,只是旁边的小弟却是母亲的心头肉,平日里总大病小病不断,若万一回家有个头疼脑热的,桂姑往自己身上一推,自己岂不成了众矢之的。因而道:“既是如此,桂姑先去借间干净的斋房,让关柱好生休息。我跟六妹这里有喜姐儿和渔娘伺候便好。”
那刚被桂姑数落的小丫头渔娘也连忙道:“桂姑姑放心,我小心伺候着两位小姐就是。”
眼见桂姑把不甘愿的关柱抱走,关柱的姐姐又把头看向另外一个方向,在一旁探头探脑的小丫头:“六妹,我去额娘那里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没,你既要在这里玩,就别乱跑,回头我叫人来接你。”不待妹妹回答,当姐姐的就匆匆带着大丫头喜姐儿向回走去。
那被称为六姐儿的小姑娘吃吃笑了起来。惹得渔娘有些奇怪:“六姑娘笑什么?”
“我笑姐姐去讨额娘欢心,只怕现在却未必是时候!”
“姑娘这话我却不懂了,大热天的,又是出门在外,尽尽孝道讨夫人喜欢不好么?”
小姑娘狡猾地一笑:“你可知道咱们今日是做什么来的么?”
“来给关柱少爷送寄名符的呀!有什么不妥呢?”
“咱们家打醮哪次不是去潭拓寺白云观那几处相熟的去处,偏南边的陶家一进京,就跑碧云寺来了?”
“六姑娘是说……”0
“我这姐夫多年来随阿玛征战,出生入死,武艺超群,虽是个汉人,却是因功抬了旗籍的,很得阿玛器重;额娘则看中他家中双亲过世得早,又无需要侍奉的姑舅,四姐过门便是当家的,不会受得委屈,便也同意了。谁想打南边又来了个什么世交家的陶姓兄妹俩,说是妹妹幼时就同姐夫订亲了,只是姐夫自己并不知道。前些年南边战火纷乱的,能找到的长辈本已不多,竟没人知道此事。旁人要么说我这姐夫是个敦厚不知疑人的君子,要么说他竟是个糊涂蛋,怕人说什么嫌贫爱福富贵易妻,听说竟让已过门四年的姐姐改做了侧室,任那嘴皮子遮天的兄妹俩捏扁揉圆当丫头使唤。今儿个才初十,我额娘今日挑得这即非初一又非十五的日子来烧香,必是想躲人耳目来约见四姐,出些个主意。”
小丫头渔娘听到这里有些忿忿不平:“四姑爷也是,这样不知道底细的,岂可轻易信了他们呢。累得四姑奶奶如此委屈,好歹咱们四姑奶奶也是正经有身份的在旗满洲女儿,怎么能让那些不知道何处来的压在头上!”
“这你便说错了。”六姐儿叹息一声:“女儿家一但出嫁,唯一的依靠就是夫婿。说句不怕犯忌的话,你且看,天底下规矩最大的末过于皇宫,可是董鄂贵妃不是也凭着先帝爷的一心回护,最终还是册封了端敬皇后么?你再看本朝,孝懿皇后纵然有太后的关爱,高贵的出身,不还是眼见人不成了,才正了皇后名分。失去丈夫的宠爱,纵然是宫内最显贵的女子,不还得忍受大太监擅权指使给自己亲生女儿草草下葬么。”沉默片刻,突然冷笑一声:“外人说四姐夫糊涂,依我说,竟是个不立危墙的君子。”
“六姑娘……?”
“想是阿玛头上悬着个凶吉未知的弹劾,四姐夫如此做作,是怕大好前程被咱们家连累呢。只可怜我那额娘还想教得姐姐讨回欢心。”
渔娘愣了一愣:“奴婢不懂……既是如此,六姑娘何不劝夫人……”
“劝什么?”六姐儿择了个高高的石头坐下,双脚晃啊晃的:“要家族兴旺,自然需要一团和气。额娘不知道四姐夫心思也好,省得她和姐姐心里落下芥蒂……嘻嘻,只怕我那四姐夫也打错了如意算盘,我四姐姐是他明媒正娶过门的,他若如此行事,惹急了额娘,只消告他个以妻做妾,便少不得他生受的,仕途上更是别指望了。若是时间久了阿玛那边无事,他自然要回来低头认个错。且等着看他灰头土脸的热闹便好,现下多几句嘴再招额娘不喜,我才不做那呆子呢。”
渔娘恍然道:“原来如此,只是不知道夫人给四姑奶奶出得什么主意呢?”
“出得什么主意,也得是人来使的,四姐姐是直来直往的爽利人,她若学得会争宠手段,如今也不会着了人家的道儿。她自己不会处事,教她一时,又如何教得她一世。额娘如今给她的主意,无外乎只是两个字罢了。”
“两个字?会有这么厉害?是哪两个字?”
“子嗣!若是四姐姐抢先生下个小子,凭着娘家势力和在旗的出身,现下那新妇初来京城,除了四姐夫也无什依靠,想来也不敢做得过格儿,至少不敢撵她回娘家来。只是防备着万一撕破脸,四姐姐将来能否熬到出头之日,就全指望她将来能不能生下个儿子。个人造化罢了。”
“可怜四姑奶奶原先是个多要强的人儿啊。”
“渔娘,我同你说了这些有的没的,回家里别去嚼舌头。但凡显露出来点小聪明,仔细桂姑第一个不饶你,倒时候我一推二五六只说不知道,绝不保你。”
“奴婢哪里敢嚼石头,奴婢自然晓得厉害的。”
“恩,说了这半天……你有没有觉得,这寺里烧的香,怎么味道有些不一样呢?”
“哪里不一样?”小丫头睁圆了眼睛,使劲嗅了嗅:“没觉得啊?”
“说不出的味道,我也没闻过。不过隐约觉得透着精细,想是什么上等檀香,家里未得见过。”六姐儿回口看看身后大门上挂了铁将军的水泉院,似有些疑惑:“罢了,回骡车上躲躲日头吧。”
“那骡车虽是自家的,可日头下晒着,车里也很热呢,回头再中了暑气。六姑娘若是倦了,奴婢陪您去找找关柱少爷休息的斋房?”
六姐儿摇头:“寺院不象寻常人住的宅院,墙壁也不是时时裱糊的,一进屋就是一股霉气,纵有再厚的香火也盖不住,我宁可回车里蒸包子。回头只推中了暑气,晚上便不用学那劳什子针线,不是更好……你这小丫头又笑什么?”
“奴婢总觉得六姑娘不似其他小姐们呢,难得出门来,却不去烧香拜佛,只爱看这些边边角角的奇怪地方。嬷嬷们都说四姑奶奶,五姑娘在您这年纪,都是稳稳妥妥的文静人儿,偏您这么精灵古怪的。”
“我哪里古怪?不去拜佛便是古怪了?我才几岁,纵是学额娘姐姐烧香拜佛,我又有什么好求的,莫非是你这小妮子想去求个好夫婿不成……”
嬉笑着,主仆二人渐渐走远。
“姑娘姑娘快醒醒!”
“额娘回来了?”六姐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来。看着小丫头渔娘焦急地催促着自己。
“回来了。咱们要回府了呢。”
“那就回好了,是额娘叫我么?若没叫我,再让我睡下吧,好悃呢。”
“哎呀我的好姑娘,有客人借咱们的骡车呢,夫人吩咐了让您到她车上去~”
“小格格还没睡醒,且叫她睡着吧,我只坐在一旁就好。”一个陌生少年的声音在不远处。
“这怎么成,这丫头太没规矩了,让您见笑,若是冲撞了——”
“她才多大,就要立这么多规矩。说起来原是我叨扰了府上。让她睡着吧。夫人不必麻烦了。”说着,那声音的主人已掀开帘子,自己上车来。
六姐儿这才睁开迷蒙的眼,看看来人。一身素色衣衫,带着淡淡笑意的眼睛,看起来顶多是十七.八岁上下年纪,一瞬间,六姐儿仿佛有种在哪里见过的错觉。
“不妨事的。”那陌生少年向六姐儿笑笑:“你且睡着。”
“怎可如此怠慢您呢!”那急切的声音,六姐儿听了出来,是她的额娘:“赢玉,你也随着上车去,看着你的妹妹,不要顽皮起来,给客人添麻烦。”
“啊?”那个惊讶的声音,明显是五姐儿赢玉。
奈何不得违抗额娘的命令,又在外人面前被额娘念了闺名,五姐儿赢玉只得红着脸,硬着头皮上了骡车,而她们的额娘则转身张罗着下人们收拾东西,她自己抱着关柱坐上另外一辆骡车。
六姐儿家虽然是个官宦之家,父亲是个武将,却俸禄不高,加之没有有势的亲戚关照扶持,原本家境就不甚富足,只有两辆半破旧的骡车。外面虽为出行,新围上翠蓝色的车围子,里面却还是一般的窄小。车底正座上若是坐下两个人,骡车一走动摇晃,两人必然要手臂相碰。五姐儿赢玉如何肯跟这陌生少年一起坐,不待人说,就自己拉了踏凳,小心侧坐一旁,六姐儿看她红怯怯的脸,自然知道她的心思,更乐得里面没了地方坐,自己半坐在门口,一双脚丫子混不在意地半伸出去透风。五姐儿有心说她,又不好意思在陌生客人面前开口失了尊重。
比起偶而回娘家看到的四姑奶奶那有些大大咧咧的标准满族个性,五姐儿赢玉倒是像是个温婉羞怯的汉家女儿。小小年纪就生得美貌如花,聪明伶俐,亲戚朋友家的长辈见过的,都说是个万里挑一无人能比的小美人坯子,又有极巧的女红,跟一般同龄的女孩儿们中间,没有任何一件不是出类拔萃的,简直是天下所有父母心目中的完美女儿。她那极懂得进退又不至失去自身光彩的性格,总让六姐儿想到是老天爷搞错了人,不然怎么会这么完美的小姑娘不是穿越族,却轮到了她的头上?

六姐儿此刻已经全然清醒了过来,不禁有点纳闷。她深知,自己这个身体才不过是个五岁的孩子,一个五岁的孩子,便是不懂得害臊,却也没什么人会跟她计较,索性装个傻,大模大样地看看那陌生少年公子,再转头看看身边的姐姐。
正低头纽着手中绢子的赢玉,正红霞满面娇羞越甚,而那搭车的陌生公子,也正似笑非笑地看看姐姐,又看看她。
六姐儿心道,自己一个小丫头也就罢了,额娘怎么会让虽然才十一岁,身材脸盘却如同十四.五岁豆蔻少女的赢玉也坐了这辆车?再看看那陌生公子,长得颇有几分俊秀,又不失大气,六姐儿见识不多,自然分辨不出衣着鞋帽的华贵与否,再看看他身上那八旗子弟都会携带的零碎荷包,却明显是精工而制,决非南门外东西荷包巷里能做得出,他手上无意识间转动的玉石扳指,六姐儿虽然不识玉,却也知道那般乳白温润的颜色,定非凡品。
想想额娘平素的心高气傲,六姐儿顿时明白了,这恐怕是哪家的权贵子弟简装出游,额娘在变相推销女儿。
不由得有些想笑,她们的额娘虽然不象汉人那样注重礼教,平时却也很少让她们出来见人,尤其对于五姐儿,更是悉心教养,早就让六姐儿觉得,家人是对她这位姐姐是寄予了某种呼之欲出的期望。只是不知道如今这位陌生公子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让额娘连招呼都等不急跟阿玛打一声,就急急把女儿推出来见人呢。
想明白此节,六姐儿心里也就没了稀罕,继续扮起了她那没心没肺的小丫头,见车马已经开始向回城的路上转动,便掀起帘角儿来向外张望沿路景色。
赢玉想唤妹妹拉下帘子,又不好意思在陌生异性面前开口,几次偷偷拉了下妹妹的衣角。六姐儿回头看,心想怪不得后世男人N多人向往光源氏计划,就是她自己看来,也觉得自己这位萝丽姐姐表情是越发娇羞可人,我见犹怜,只是不知这位陌生公子心中又是如何感受。却故意装做没在意,不肯放下帘子。
看腻了车里车外的景色,一路上车马摇晃,颠簸得六姐儿又有些想睡,迷迷糊糊地想,若是没这位陌生公子来搭车,说不定她还能得个空,让渔娘在回家前跑去帮她买些个小零食玩意儿……也不是完全不得空,既然额娘想钓鱼,必然不会只乘一段车,便放了鱼儿跑,到家门口定然要诸多借口留他进门稍做休息……这人慌马乱的,偷个机会找渔娘也不会太难……虽然看今儿个这架势,渔娘定然没车可坐,怕是走得一半路,跟其他几个丫头轮流坐得一段车,一定很累……不过难得的机会跑出门去玩,又没人看管,渔娘也未必会不肯……就是被额娘发觉了,有今儿这么重要的事让额娘分着心,想来也不会如何罚自己……
记得听人说过人生三恨,一恨鲥鱼多刺,二恨海棠无香,三恨红楼梦未完,不知道若是钓不到那条鱼,额娘和五姐儿会恨什么呢。一边心里腹诽着,按耐不住一下车,渔娘就被桂姑支使走的怨念,六姐儿在满院海棠的掩护下灰溜溜向着后院的厨房走去。
“六妹!你果然在这里!”一个敦厚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略放下嘴边已灌进去半碗的酸梅汤,六姐儿回头看去,只得规规矩矩放下碗站起来应道:“塞尔弼哥哥。”来人约得十五六岁年纪,略略有些粗犷的面庞,却是在这个家中,六姐儿最和得来的人。原因无他,六姐儿这个身体承载着一个二十几岁的灵魂,和习惯了现代生活的心态,无论如何也无法完全溶入到这个新家庭中来,而塞尔弼,也跟她一样,属于这个家庭中的另类份子。虽然,被另类化不是出自于塞尔弼本人的希望。
今日带他们去礼佛的那位夫人,是他们父亲的元配,当然,这位五十多岁的满族妇人,并不是遗传学上讲,亲自生下她们的那个女人。只是此时习俗,男人所有妻妾生的子女,都必须称他的正妻为额娘,交由她来抚养,只认她为自己的母亲,至于自己的亲娘,好一点的称呼为姨娘,没点地位的连子女都有时会称呼她们的名字。
这位元配夫人虽夫妇二人感情颇深,却未生养过男孩儿,妾生的三个女儿,和自己生的四姐儿,终究都是女孩儿,继承不得家业。一连生了四个女儿,丈夫只得听从长辈安排,从兄弟们的孩子中抱养了一个,就是塞尔弼。但这位元配夫人心里总是不甘,到底给丈夫从自己娘家娶了个庶出的妹妹做妾。数年下来,虽然又生了五姐儿,六姐儿这两个女儿,到底还是如愿生下了关柱这个宝贝蛋。
自然而然,此时塞尔弼的身份,已然变得尴尬起来。
“额娘吩咐了,让你盛两碗酸梅汤去阿玛的书房,给客人和五妹解解暑气。”
六姐儿瞪圆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桂姑呢?这般抢风头的美差,她怎么没讨了去做?”言下之意,塞尔弼自然明白,纵然没有这几个丫鬟婆子,还有他这个兄长在,岂有让小女儿出面替人送汤送水的?
“额娘自然知道桂姑办事妥帖,只是客人一直在问你,说看你一路昏沉欲睡,怕你不舒服,额娘这才说让你露个面儿,让客人放心。”话说出口,塞尔弼都觉得有点说不过去。心里直念着不过是萍水相逢,需要额娘如此费心?
六姐儿那边更是心里嘀咕不已,额娘这要攀的是什么亲啊?莫非是什么亲王贝勒,要买一赠一不成?甩甩头,不可能,自己还只是个毛孩子,象自己这般眉眼都未长整齐的毛孩子满大街多了去了,谁会稀罕?……莫非那客人竟然是个罗莉控?真看不出来,年纪轻轻的竟然有这嗜好?揉了揉自己满身鸡皮疙瘩,趁塞尔弼和厨房里的婆子丫头们没注意,把自己的头发胡乱揉了几下,若是能偷点锅灰擦脸上就好了,只是那样太明显,事后让额娘知道了,自己下场未免不妙。
六姐儿的阿玛,如同其他带兵多年的满族军官一样,虽然留了间书房,装饰的意味依旧大于实际意义。几个孩子更是很少进来,年长点的塞尔弼一心期望从军,以战功出人头第,对此不感兴趣;年幼的关柱身体不好,在额娘的娇宠下,连三字经都未曾背下几句,惟恐他花费心力伤了身体,更是不曾进来过这里。
带个老仆妇拎只食盒进了书房,六姐儿却突然觉得不再是个苦差使了。原因无它,而是六姐儿一进门就发现,本放置在额娘房里,也是家里唯一的那只冰桶,已经被挪到了这书房里。那春凳一般大小的的冰桶,且不论雕工得典雅漂亮,光是丝丝的沁出凉气,在这季节就已经有足够的理由成为六姐儿的最爱,只苦于满族额娘规矩严格,六姐儿才不得时时巴着不放。
见六姐儿进来,五姐儿身边随侍的丫头喜姐儿连忙过来接了手中食盒,驱退了那老仆妇。努力装出天真烂漫的表情来听五姐儿艰难的介绍。其实也不怪五姐儿不知道怎么介绍,貌似她至今仍然被额娘以远亲家的公子,只不过家教严格,所以以前不曾见过的含糊语言,来介绍这位年轻公子。所以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妹妹解释,好在六姐儿刚才在车上也同坐了半天,又是比她还揣摩通透了额娘心思,也不多问,就转头去看喜姐儿打开的食盒。里面除了酸梅汤外,还有几只用荷叶托着的奶酪,冰水沁过的藕片和仔细去了籽,切成小块的西瓜瓤。
“荷叶?”那少年公子看着却觉得有意思:“这倒是个雅物。”
五姐儿却愣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明白,为什么那年轻公子会如此说。
貌似还真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贵公子,竟然连荷叶可包食物保鲜这么件简单小事都不知道,夏日里就连屠户都知道切下了五花肉,须拿着荷叶给买主托走呢。
丫头喜姐儿奉上几样小点心后,那少年公子漫不经心地听着五姐抚琴。
五姐儿颈子低垂,粉面含羞,颇有几分低头向暗壁,千唤不一回的味道。YY些许后,听着那如玉般的指头下,点点滴滴,古韵清雅,只可惜六姐儿此刻没什么兴趣,只想寻个机会退出去。
那少年公子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笑道:“你姐姐如此多才,却不知道你这做妹妹的又会些什么?”
才艺展示?当我们是当庐卖笑的呢?心里虽然不高兴,还是装做烂漫的样子:“姐姐琴棋书画无所不精,我可学不来。”说着笑嘻嘻的,向外跑去……
只可惜,未遂。
前脚刚踏到门口的地面,就发现自己的身体腾空而起。原因无他,被那客人抱了起来。
“你这小丫头急着上哪里去调皮?”他笑着把她举到跟自己平视:“你额娘没说过,是叫你来陪客人的么?”
“客人有姐姐陪着,你不说,姐姐不说,喜姐儿不说,额娘不会知道的!”挣扎着小脚,想溜下去。
“那我要是说了呢?”
真想回他句:那你就不是好东西!但是六姐儿也知道,这话不敢说出口。
看小姑娘两颊圆鼓鼓地等着自己,少年笑得越发开心:“你姐姐叫赢玉,你叫什么?”
“放我下来,我就告诉你!”然后,脚一挨地,就一溜烟儿似的跑了出去:“六姐儿,我就叫六姐儿。”
看着少年公子愣了一下,早已放下琴的赢玉走了过来:“妹妹还没留发,额娘说她尚幼,不比男孩儿需要有个字,起了反到折煞了她。家里人只叫她六姐儿就是了。”
“原来如此。”再回头,那少年公子已收敛了笑容,淡淡答道。
待晚上再打听,那少年公子早已离去。临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谁。因为接下来的日子,平平淡淡,没有任何人来拜访。只有桂姑曾念叨过,也不知道是谁家几阿哥,虽然模样俊秀,心里却是个糊涂的,叨扰了主人,竟不知道回个谢礼。
(玛尔汉受弹劾,正史记于康熙三十五年,游戏之作擅移于康熙三十四年,且请看官华丽丽滴54掉吧54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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