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雪亭十进分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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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一场细雨带着难得的那么一份清凉,在清晨的光景里稀稀拉拉的飘落下来,雨滴击打在明镜的玻璃窗上,发出噼噼啪啪的脆响,宛如一曲节奏明快的小舞曲。
在自己那不足二十平的小房间里,傅雪亭哼着不知名的曲子,对着一方宽镜,兴致勃勃的整理着自己那一身刚刚定做的笔挺西装。今天对于他来说,可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自从容闳离开耶鲁前往美国各地的大学学府开展游说以来,他已经有将近一周没有如此的开心了。
如今的耶鲁虽然仍就是教会学校,但是在本质上它是开放的,这就宛如是蔡元培治理下的北京大学,治学理念上讲究兼容并包,任何一种新的思维、新的理念、新的认识,都可以在这里找到它发展的空间。从这一点上说,傅雪亭赶上了好时候,他的“雪亭十进分类法”经过容闳的引荐,立刻引起了伍尔西教士的重视。
“我们应当崇尚科学、崇尚文明,”在为开展图书馆新一轮整理工作所召开的会议上,伍尔西教士面对着耶鲁学院的全体教授、讲师们,如此说道,“而科学是什么?文明又是什么?在我看来,无外乎一个概念,那就是科学即‘与人方便’,文明即‘以人为本’。由此可知,任何一项能够为人类带来便利的改革抑或是改进,都应纳入科学创新的范畴,就想如今傅先生正在从事的工作一样。毫无疑问,对一种新的科学创新,我们应该给予支持,绝对的支持……”
就这样,傅雪亭根据自己当初大学生活时所接触到的图书分类方法所剽窃来的所谓“雪亭十进分类法”,开始在耶鲁学院的图书馆内得到试行。在过去的一个月多时间里,他在几十名临时助手的帮助下,将那图书馆内的几十万册图书,重新进行了编排整理。当然,傅雪亭的十进分类法虽然来自于“杜威十进分类法”,但是这种分类法却远没有后者分得那么详细,他的分类法,只能算是杜威十进分类法的雏形,否则的话,几十万册图书,足够他们整理大半年的了。不过即便是这种分类法的雏形,仍旧给让整个图书馆的面貌焕然一新,尤其是那些原来就在图书馆内从事工作的人,随着这项工作的开展,他们也逐渐意识到了其所能够带来的巨大便利。也许在最初的时候,他们对这项毫无来由的重整工作还抱有埋怨,但是到了后来,这种埋怨逐渐转化为一种欢欣,一种对傅雪亭的由衷钦佩。想想吧,要在占满整整三层楼的近千个大书架中,找出一本不起眼的图书,原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当利用这种“天才”般的分类法之后,却只需要随意的翻弄一下那些卡片,就能够轻而易举的将它找出来,整个过程甚至用不了五分钟。这是何等伟大的发明?能够想出这种方法的人,又具有何等的智慧?那俨然就是上帝的眷顾。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而图书馆内所有的整理工作也最终完成了,经过反复的数十次校对之后,按照之前的安排,今天傅雪亭将会面对着整个耶鲁学院上百位教授,公开讲授他的分类法,同时呢,这也是一次科学性的论证。
在将自己装扮一番之后,傅雪亭戴上那顶崭新的高顶礼帽,拿上自己新买的手杖,哼着小曲,一溜烟的朝门外窜了出去。
自打傅雪亭住进这耶鲁学院的图书馆之后,他就从来没有见过这图书馆里这么热闹。当他来到一楼的大厅时,赫然发现这宽敞的大厅,此时已经等满了人,很显然,此时来到这里的,绝不仅仅是学院里的教授们,其间还有不少的学生。
“呵呵,让人拭目以待的时刻终于来到了,”伍尔西教士站在人群中,正在同两个须发皆白的教士交谈着什么,当看到傅雪亭出现的时候,他转过身来,做了一个祝福的手势,随即笑道,“亲爱的傅,你那充满才智的创新究竟是什么,现在应该可以让我们见识一下了吧?”
随着伍尔西的说笑,图书馆大厅里顿时安静下来,上百双的目光全都汇聚到了傅雪亭的身上,看样子,都在等待着他的答复。其实从今天一进这个图书馆的大厅,所有人就感觉到了一丝的不同,尤其是那摆放在藏书室门口上的几方书柜,更是引起了众人极大的兴趣。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些书柜中并没有摆放什么书籍,在那里面所存放的,仅仅是几十个木制的箱盒,而在箱盒中,则是一张张摆放的整整齐齐的小卡片。这些卡片上都简单的标注了一些字母符号、书名、数字等等,没有人能看明白,这些卡片究竟有什么作用。

“当然可以,尊敬的伍尔西教士,”傅雪亭快步走到众人的面前,面带笑容的说道,“不过,在这之前,我希望能够做一个小小的试验。”
“噢,还有个小小的试验?”伍尔西显然对傅雪亭所说的试验很感兴趣,而看大厅里众人那副窃窃私语的样子,显然也对此充满了好奇。
“大家都知道,在这所图书馆,总共收藏各类图书四十七万八千六百三十二册,而要想在这近五十万本书中,将你们所需要的某一本在短时间内找出来,应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傅雪亭并没有直接谈到他的小实验是什么,而是随口说了一个众人皆知的事实。
随着一阵儿嘈杂的议论声响起,傅雪亭看到大厅里的众人都在微微的点头,因此,一抹自信的微笑出现在了他的脸上:“那么好,下面我所要做的这个小小的试验,就是请在场的任何一位先生,随便说一本在这个图书馆可以找得到的书,而我呢,则能够在不超过五分钟的时间内,将这本书从馆内浩如烟海的书堆中把它找出来。”
大厅中又是一阵喧闹,很显然,在场的众人有的对傅雪亭这个试验表示怀疑,也有人颇感兴趣,当然,也不乏一些对此不屑一顾的人。
“怎么样,有人愿意出来做一下尝试吗?”傅雪亭微笑着说道。
“傅,你不介意我首先出来做一下尝试吧?”伍尔西教士首先站出来说道。
“当然不介意,伍尔西教士,”傅雪亭恭敬的朝教士鞠了一躬,而后说道,“只是不知道你需要找什么书呢?”
“嗯,我最近对索福克勒斯的戏剧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作为古希腊的三大悲剧作家之一,他的戏剧充满了对自由意志的赞颂,”伍尔西教士歪头想了想,而后微微一笑说道,“如果不麻烦的话,就请你为我将那本《奥狄浦斯王》找出来吧。”
“文学……戏剧……古希腊……嗯,”傅雪亭稍作考虑,便转过身对站在不远处的一位小伙子说道,“汤尼,知道如何去做了吗?”
“是的先生,请您稍等。”这个叫汤尼的小伙子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就是傅雪亭的助手,他基本上已经掌握了这一套检索的方法。此时,这个小伙子看上去比傅雪亭还要兴奋,听了傅雪亭的招呼,他答应一声,便一溜烟的跑到那些放满卡片的箱盒前,翻找了一会儿,之后,从里面取出一张卡片,飞也似的跑上楼去。
最多也就是两三分钟的时候,小伙子从楼上跑下来,手里还抱着一本厚厚的硬皮书。
“先生,找到了,在800区第五个书架第二层,嗯,左数第二十四本。”小伙子喘着气,涨红着脸说道。
“很好,”傅雪亭将那本书拿过来,随手递给一脸惊讶的伍尔西教士,“伍尔西教士,你看,你所要的可就是这一本?”
“正是,正是,”伍尔西教士接过书,只是草草的看了一眼,便递还给傅雪亭,“傅,你们是如何做到的?据我所知,在馆内收藏的‘A’字码书籍,足足有八万余册,你们,你们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它找出来?”
“伍尔西教士,这其实就是一个技巧性的问题,同时呢,也是我这段时间工作的最直接目的,嗯,这些我一会儿自然会给您答案,至于现在嘛,还有没有别人需要尝试一下呢?”
伍尔西教士的牵头,显然引起了所有人的兴趣,紧随其后,又有几个人做了尝试。尽管他们所索要的书五花八门,但是那个小汤尼都能在短短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内,将书从整个图书馆近五十万册藏书中搜寻出来。这样的事情,在如今看来也许是极普通、极正常的一种事情,但是在当时,这却是非常了不起的,甚至是足以令人感到惊奇的。
当然,个别人能够快速从几十万册藏书中,将一两本书挑选出来,或许只能够让人感觉惊奇,但是倘若通过简单的学习,便能让所有人都做到这一点,那么这就不仅仅是惊奇的事了,而是一个创新,绝对的创新。
要想在短期内掌握完整的杜威十进分类法并不容易,但是傅雪亭的分类法并不是完整的,它有很多部分都被省略掉了,这并不是说傅雪亭不想弄得全面一点,而是他本身只记得这么多而已。因此,从很大程度上来看,他的分类法还有很大的缺陷,可是相比较而言,他的分类法也容易为人们所掌握。
当用简单的几次试验,引起了人们的兴趣之后,傅雪亭开始向在场的所有人,讲授他的分类法,仅仅是一个上午的时间,所有到场的人,就基本上明白了其中的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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