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平太赶到，一言不发，伸手将刀刃架到黑川的脖颈上。
汎秀这才微喘着气走过来，摇头苦笑，面色有些不忍：“能够拦下就够了，何必这么残忍呢……”他四下看看，似乎是觉得自己不够威严，于是目示竹次郎道，“竹次郎，你来问话！”
“是！”竹次郎在黑衣人头上踏了一脚，才开口问道：
“你的姓名？”
黑川抱着小腿，痛苦呻吟，只作充耳不闻。
竹次郎有些恼怒地抽出太刀，用刀背砍在黑川身上。
“从实招来！”
惨叫数声，仍是不答。
“可恶的家伙！”竹次郎勃然，伸刀欲砍，却被汎秀拦了下来。
“怎么？以前遇到这种情况，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这个……”竹次郎有些窘迫地低下头，“以前的确看到过审讯敌军斥候的样子，但是当时属下年幼，不敢靠的太近，所以……”
“嗯……”汎秀点点头，并没有觉得有多失望，倘若身边的人天生就对严刑拷打的场面感兴趣，那才是真正令人恐惧的事情。
“这样的话……”汎秀喃喃自语了几声，又问道，“以前听说忍者经过专门的训练之后，一旦施刑到一定程度就可以自己晕过去，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的确有的人可以这样，但这个黑川健太郎绝对不是那么有骨气的人！”小平太突然抬首插话，眼中燃烧的是熊熊的怒火。
“你已经知道他的名字了？”竹次郎惊诧道，“那先前为什么……”
“我想，应该不止是知道名字这么简单吧？”汎秀摇手止住了正要开口的小平太，“不用解释，还是先把正事问出来吧。”
“是！”小平太肃然道，又把视线放到黑川的身上，刀刃依然死死地顶在对方的咽喉处。
“这倒是真是麻烦了！”汎秀看着地上的黑川不知如何是好。竹签、夹棍这样的刑具，前世在影视作品中见过不少，仿制起来也并不难。但是……眼见竹次郎的枪尖深入骨髓，自己已不忍见，还要折磨这个伤员的话，那样的行径，真的下得去手么？
也许对方并没有带着什么神秘的任务。只是误会罢了……刚刚生出这样的想法，汎秀自嘲地笑笑，时间不可能倒流，有些事情即使错了，也只能做下去而不能收手。比如今天这样的局势，就算黑川健太郎是在夸夸其谈，也要杀之以绝后患，反正那两兄弟就快撕破脸皮了，这个时候杀死对方的武士，只是功绩而不会受到任何惩罚。
况且从他现在的表现来看，似乎真的是带着什么秘密的使命要完成呢。虽然选取这样的人作为信使有些不可理解，那也只能说庆幸对方所托非人。
说起来作为大国的尾张，其实只是个仅有二十万民众的地方，武士的数目最多也就几千人罢了，其中能够为织田信行所有的，充其量不过两三百，而且大多是没有受过太多教育和训练，全凭自身历练成长的人，又能有多少杰出的人才呢？
总之，现在似乎是真的非要逼供不可了……汎秀握住刀柄的手不由有些颤抖，头上却隐约冒出几滴汗珠，脸上却闪过一丝微笑，说起来，来到乱世十几年，佩刀还没有饮过鲜血，已经算是运气了呢。比起十几岁就面临兄弟相残和蝮蛇岳父的信长，比起同样年纪上阵搏杀的前田利家和池田恒兴，比起身边这两个需要从尸体堆中寻找“战利品”的足轻，已经十分幸运了。
闪着银光的刀刃渐渐出鞘，在地面上那具身体的上空游弋，砍在哪里，才能给人最大的痛苦呢？是手指，还是别的……
汎秀心中突然升起一个残酷的想法，于是刀尖最终停留在黑川脐下三寸的位置，缓缓向下落去。
“忍者出身的人，自然是什么都不怕的，即使被削去作为男人的象征，想必也是无所谓吧。”隐藏在武士服下的双腿战栗更剧烈了，而脸上却在邪笑。
黑川眼中闪过一丝惊惧，又立即散去，仍是不肯开口。
“还不死心么？”汎秀轻轻将刀刃压下，“这样都要守住秘密？看来真是抓对人了。我倒是好奇，那些末森城的殿下们，会想出什么样的对策呢？”
依旧无语。
刀尖继续落下。
“以前被称为‘德行有愧’而屡屡出奔，现在却宁死不降？不知道是该说武藏（织田信行）王者气概让人叹服，还是你幡然悔悟要做忠臣了？”
依旧没有回答。
于是刀尖继续落下。
“其实这样也是不错的，京都的皇宫里面有宦官么？还真不知道。不过明国的朝廷是有的，而且司礼监的掌印太监，还被称为‘内相’，兄台以后倒是可以出国深造啊……”汎秀不断地说着莫名其妙的话，不知道是为了恐吓对方，还是掩饰自己的慌张？
依旧没有答案。
刀尖继续下落，刺破了黑衣。
已经刺进去了。汎秀感到手中一沉，突然有了想要呕吐的感觉。却强自忍住，刀刃依旧在往下滑动。
“你还有最后的机会……”汎秀还想这样说，却发不出声来。
时间仿佛突然停止了。
正午的太阳，照在无垢的刀壁上，反射出阴森的白光。
竹次郎惊惧地望着汎秀，似乎从不认识这个人一般，眼珠向前突起，好像要掉下来。
而汎秀的脸上只是淡淡的微笑，只是却有些僵硬。
一点微不可见的血丝从衣服刺破的地方泛出。
刀尖仍在往下移。
“我说……我说了……”黑川终于忍不住叫了起来，眼眶中流出泉涌般的泪水，裆下也突然湿了。
汎秀舒了一口气，险些栽倒在地上，心有余悸。
“还好，没有真的弄得血肉模糊。”
“竹次郎，把事情都问清楚！”汎秀的语音犹带着黑暗的气息。
“是……是……”竹次郎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才敬畏不安地施礼领命。
汎秀走到旁边靠在树上，突然一阵头晕目眩。
呃……这章是不是太邪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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